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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施舍上,我是不吝惜的,我养活一个文人,我是他的恩人。这个可怜的家伙找到我多么幸运!我是个多么热心的艺术之友啊!”所有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她在她的屋顶下一个邋遢的顶楼里放一张矮脚床罢了。至于巴基尔费德罗靠约瑟安娜弄来的海军部里的位子,算了罢,多好的职位!巴基尔费德罗现在的一切,都是约瑟安娜一手提拔的。提拔?好!就算这样吧。不过这个提拔等于零。比零还不如。因为这种可笑的工作,他觉得委屈透了,大材小用,简直变成个残废了。他欠约瑟安娜什么情份呢?不过是一个被母亲弄成驼背的人欠他母亲的那种情份罢了。看看这些享受特权的人,这些幸运者,这些暴发户,可恶的命运女神的这些宠儿吧!可是巴基尔费德罗这个有才干的人却必须站在梯子上,向跟班鞠躬,夜里爬上顶楼,对人客气,勤恳,快活,和气,脸上总得挂着必恭必敬的笑脸!难道这不值得咬牙切齿!可是那个轻佻的女人这时候却正在把珍珠挂在脖子上,同大卫·第利—摩埃那个蠢货谈情说爱!
千万不要叫别人帮你的忙。他们会趁这个机会欺骗你的。千万不要让人家利用你饥饿的弱点。他们会来周济你。就是因为他在挨饿,这个女人才能找到借口给他吃东西!他从此就成了她的奴隶!肚子里想吃,那就是一条终身的锁链!感激人家便是让人家剥削你。幸运的人,有权有势的人,利用你伸手的当儿,赏给你一个子儿,从此你就是一个把自己变成奴隶的懦夫。而最坏的是变成一个接受施舍的奴隶,一个非得爱施主不可的奴隶!多么丢脸!多么无聊!简直丧失了自尊心!完了,你瞧,你已经终身注定了,你必须说这个男人的心眼好,说这个女人长得漂亮,总是比人低一等,总得赞成,赞扬,钦佩,崇拜人家,自己总得屈服膜拜,跪得双膝起茧,哪怕怒火在燃烧你的心,愤怒的呼声涌上喉头,在你心里激动得比海洋里的狂风巨浪还要厉害,这当儿,你还得非说好听的话不可!
有钱的人就是这样把穷人变成了俘虏。
因为一时不小心而让人家做的这种好事,跟粘胶一样,涂在你身上,使你永远陷入泥沼。
一接受了施舍便再也不能挽回了。感恩戴德就是瘫痪。救济像一种讨厌的粘东西似的缠住你,剥夺了你的行动自由。那些可恶的、吃得饱饱的有钱人知道,他们的怜悯已经缠住了你。完了。你现在归他们所有。他们已经把你买去了。多少代价?他们省下来的一根狗啃的骨头。他们把骨头扔在你头上。他们在赏给你骨头的时候就揍了你一下。其实这也无所谓了。你啃过骨头没有?你在狗窠里也有一个位子。所以,谢恩吧。永永远远的感谢吧。崇拜你的主人。永远屈膝下跪。恩典就表示你自己情愿低人一等。他们强迫你把他们看做神明,把自己当作可怜虫。你贬低自己就是抬高他们。你弯背哈腰,他们的身子就挺得更直了。他们的声音里有一股目空一切的味儿。他们家里的事情,如婚姻啦,洗礼啦,臭娘们怀孕啦,生孩子啦,都跟你有关系。他们生一个狼崽子,好,你得写一首短诗。因为你是诗人,就得这样低三下四。难道这还不能气死人!再发展下去,他们就会叫你穿他们的旧鞋子了!
“您府上是个什么东西呀,亲爱的?长得多丑!是个干什么的?”“我不知道。我养的是个作家。”这些愚蠢的火鸡就是这样讲的。甚至没有压低声音。你在那儿听着,还得机械地保持和蔼可亲的样子。此外,如果你生了病,你的主人会打发医生来。不是他们自己的医生。有时候他们也问问你的情况。他们因为跟你不是同样的人,因为他们高不可攀,所以对你和气。他们知道你的身分不可能跟他们的一样。正是因为他们瞧不起你,所以才对你客气。吃饭的时候,他们向你点点头。有的时候,他们也知道你的姓是怎么写的。他们只在满不在乎地践踏你的情感的时候,才让你感觉到他们是你的保护人。还说他们待你好!
这还不够可恶的吗!
当然应该赶快惩罚一下约瑟安娜。非叫她知道她在跟谁打交道不可!啊!有钱的大人先生们,你们的东西因为吃不完,因为丰富的东西引起消化不良,这说明你们的胃不比我们的大,总而言之,把剩下来的东西分给别人比扔掉好,所以你们才拿一些狗食扔给穷人,而你们却把这种行为说是壮举!啊!你们因为给我们面包吃,给我们屋子住,给我们衣服穿,给我们工作做,你们的无耻,疯狂,残酷,愚蠢和荒唐,居然糊涂到认为我们会感恩不尽!面包是奴隶的面包,房子是奴仆的住室,衣服是仆役的号衣,工作是荒谬可笑的工作,也有工钱可拿,不错,可是这是一种牛马似的工作。啊!你们认为给我们住的,吃的,就有权侮辱我们,你们想像我们是债务人,指望着我们感谢洪恩哪!好吧!我们要吃你们的肠子!好,美人儿,我们要掏光你的五脏,我们要把你们活活地吞下去,我们要用牙齿嚼你们的心!
这个约瑟安娜!岂不是很荒唐吗?她有什么长处?她所完成的杰作是到世界上来证明她父亲的愚蠢和母亲的丑事。单单因为她肯帮我们的忙,在世界上活下去,成为社会上的一个耻辱,他们给了她几百万。她拥有土地和城堡,养兔场,猎场,湖沼,森林,除此以外还有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这一切都使她变成大家的笑柄,可是却要给她写诗!至于巴基尔费德罗,他学习过,工作过,吃过苦,眼睛和脑子里装满了厚厚的书,一直跟书和科学作伴儿,才学出众,能指挥军队,要是他愿意的话,还能跟奥脱魏和德莱顿一样写悲剧,真是天生的做皇帝的料,像他这样的人居然落到让这个渺小的女人把他从饥饿的边缘救出来的地步!可恶的命运选中的这些有钱人的强取巧夺,还能这样继续下去吗?他们装做对我们慷慨,对我们爱护,对我们微笑的样子,我们应该喝了他们的血,再舔舔嘴唇!王宫里的这个下流女人居然有做思人的可恨的权力,而这个杰出的人却命中注定,要去拾一些从这样的手里掉下来的残肴剩饭,再也没有比这更不公平的了!这个建立在不均衡和不公平的基础上的是个什么社会!所有这一切,什么台布啦,疯狂的宴会啦,狂饮啦,醉酒啦,宾客啦,手肘搁在桌子上的人啦,四只爪子藏在桌子下面的畜生啦,傲慢无礼的施主啦,接受施舍的傻瓜啦,等等,最好是兜着四个角儿统统扔到天花板上去,扔到老天爷脸上去,最好是把整个的地球扔到天上去!现在呢,我们先把爪子插进约瑟安娜的胸膛。
巴基尔费德罗这样默默地想着。这是他的灵魂的怒吼。心存嫉妒的人喜欢把个人的怨恨跟社会上的不平扯在一起,来替自己辩护。各种怨恨的情绪都在这个恶汉的脑海里荡漾。在十五世纪出版的两半球的旧地图角上,有一块很大的空白,没有图,也没有名字,上面写着:Hic sunt leones①。人心里也有这样一个黑暗的角落。激愤的情感在我们心里的什么地方转来转去,发出怒吼,在我们灵魂的黑暗里也可以说“这儿有狮子”。
①拉丁文:这儿有狮子。
这类洪水猛兽似的思想是完全荒谬的吗?没有一点属于正义的地方吗?我们得承认:不是的。
如果想到我们心里的判断不是正义的,那就太可怕了。判断是相对的。正义是绝对的。只要想想法官和正直的人之间的区别就行了。
坏人用力把良心引到邪路上去。作伪也是要经过锻炼的。诡辩家就是蒙蔽真理的人,他遇机会还要摧残良知。有一种柔中带刚的灵活的逻辑替恶服务,善于在黑暗中伤害真理。这是魔鬼回敬天主的老拳。
被傻子崇拜的诡辩家,除了在人类的良心上留下许多伤痕以外,没有其他的功劳。
不幸的是巴基尔费德罗事前预见到自己的失败。他进行着一项巨大的工作,总而言之,他至少怕害人害得不够厉害。一个堕落的人,有钢铁般的意志,金刚钻似的仇恨和渴望灾祸的好奇心,怎么能不杀人放火,毁灭一切!像他这样的破坏力,这样强烈的仇恨,这样的一个幸灾乐祸的人,像他这样的一个受造物者(因为不管是天主还是魔鬼,都没有关系,反正总有一个造物者),一个用各种材料造成的巴基尔费德罗,说不定弄到末了,只能打个榧子,这怎么成!巴基尔费德罗会不会打不中目标呢?一个能够投掷大石的弹簧,放松之后,却只能在一个装模作样的女人前额上砸一个疙瘩!强弩只能造成一些轻微的伤害,真是事倍功半!徒劳无益!一架能够粉碎世界的大机器,发动了所有的机件,这架马利出产的机器在黑暗中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可是结果却不过把一只纤细的玫瑰色的指尖儿夹了一下,多么丢脸啊!他转动一块一块大石头,谁知道结果怎样,说不定只能在宫廷的平滑的水面上造成一点儿皱纹呢!上夭有浪费大量的力量的怪癖。一座大山移动了。不过使鼹鼠搬了一次家。
除此以外,这个宫廷是一个奇怪的场地,瞄准敌人,一击不中,没有比这个更危险的了。首先你暴露了自己,激怒了敌人,其次,特别重要的是会引起主人的不悦。国王对笨手笨脚的人是不喜欢的。不要打伤人,不要打得人家头青脸肿。尽管杀死所有的人好了,可是千万不要叫人家鼻孔流血。聪明的人杀人,笨蛋打伤人。国王不喜欢别人打断他们的仆役的腿。如果你把他们壁炉上的瓷器碰裂一条纹,或者把侍从室里的人员打伤,他们就会恨你。宫廷里一定要井井有条。你打碎了一件东西,马上换上新的,那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而且这样做正投合国王喜欢听别人的坏话的嗜好。讲坏话不要紧,可是不要干。要是干的话,千万要干得彻底。
用刀子戳,不要用针刺。除非针上有毒药。这样还可以原谅。请读者注意,巴基尔费德罗当时就是这样。
每一个恶毒的小人都像一只装着所罗门的龙的瓶子。瓶子虽然小,龙却硕大无朋。这是一个可怕的浓缩现象,时机一到,就会膨胀起来。现在闲得无聊,只好默想着爆发的情况来安慰自己。瓶子里的东西比瓶子大。一个潜伏的巨人,多么奇怪!鲦鱼的肚子里却藏着九头蛇!矮子的肚子里藏着一个怪物,好比一个魔术箱;所以他又痛苦又幸福。
因此,任何东西都不能使巴基尔费德罗放弃他的打算。他在等待时机。时机会不会来呢?那有什么关系呢?他等待。一个坏透的人就会有一种自尊心。为了追求比你的地位更高的幸福,你在宫廷里挖掘地洞和地道,你冒着所有的危险,挖啊挖的,尽管是藏在地底下,我们再说一遍,你还是觉得这是很有趣的。这种游戏使人入迷,使人觉得仿佛在写一首叙事诗。小东西跟巨人打仗是一个壮举。跟狮子搏斗的跳蚤是一个英雄。
骄傲的兽王被跳蚤叮了一口。暴跳如雷,要找这个原子似的小东西算账。即使遇见老虎也不会这么吃力。瞧啊!它们的地位改变了。狮于被小虫叮了一下,受了凌辱,而跳蚤却可以说:“我喝饱了狮子的血。”
不过这只能满足巴基尔费德罗一部分的欲望。这不过是一种安慰,一时的慰藉罢了。戏弄人固然是一个成功,能折磨人更好。巴基尔费德罗时常不愉快地想到,他只能损伤约瑟安娜的表皮。他那么卑贱,她又高高在上,还有什么更多的希望呢?他希望亲眼看见这个女人赤裸裸的鲜血直流,连皮也活活地剥光,希望亲耳听见她的叫声,那末只损伤一点表皮,实在太不够味儿。他有这种欲望而又无法施展,多么恼人啊!唉!太不称心了!
总之,他只好听天由命。既然力不从心,只好打算实行一半的梦想。无论如何,只要能要一下恶作剧,也算是达到一个目的。
得了人家的好处还要报仇,多么了不起的人!巴基尔费德罗就是这个了不起的巨人。一般的说,忘恩负义就是忘了人家的恩惠;可是对这个罪恶之子来说,却是怀恨在心。一般的忘恩负义的人好比是一个灰罐子,巴基尔费德罗是个什么玩意呢?他是一只炉子。炉子是用仇恨、忿怒、沉默和怨恨砌起来的,专等待约瑟安娜来作燃料。从来没有一个男子汉会无缘无故地恨一个女人恨到这种田地。多么可怕!她是他的失眠的原因,是他念念不忘、烦恼和怨恨的目标。
也许他有点儿爱上了她。
第十一章 在埋伏中的巴基尔费德罗
寻找约瑟安娜的弱点,准备下手,这便是巴基尔费德罗不可动摇的决心,其中的原因我们刚刚已经说过。
单有愿望是不够的,还须要有能力。
那么,怎么办呢?
问题就在这儿。
普通的无赖总是把他们打算做的坏事事先小心翼翼地布置好。他们觉得没有足够的力量抓住意外的事件,用正当或者不正当的手段,强迫它替他们服务。狡猾的无赖却看不起这种事先的策划。像巴基尔费德罗一样,他们根据他们邪恶的本能行事,充分武装好,准备好各种必需的东西以后,就安安静静地等机会。他们知道预先作好的计划有跟将要发生的事件不适应的危险。既然不能掌握可能发生的事件,也就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办事。你不能事先跟命运讨价还价。未来的事情是不会服从你的命令的。机会是不守纪律的。
所以他们等待着机会,机会一到,不用什么开场白,就马上用命令的口吻要求它跟他们合作。没有计划,没有图案,没有草案,没有不适合意外事件的方案。一下子栽到黑暗里去。能干的无赖有迅速地利用对自己有利环境的急智,这种本事能使一个普通的无赖变成魔鬼。敢于冲撞命运才是天才。
能随手拾一块石头打人的人才是真正的恶人。
有本事的坏人靠意外事件做坏事,多少罪恶都是靠这惊人的助手做成的。
抓住突然发生的事件,立时进行自己的工作;没有比这种才能更富有诗意的了。
现在还得弄清楚你是在跟什么人打交道。要测量好地点。
对巴基尔费德罗来说,女王安妮就是地点。
巴基尔费德罗已经来到女王跟前了。
他离她这么近,有时候好像能听见她自言自语的声音。
有时她们姐妹俩谈话,他也在场,因为她们根本不注意他。他偶尔插一句嘴,别人也不禁止他。他利用这种机会贬低自己。这是一个取得信任的方法。
有一天在汉顿宫的花园里,他站在公爵小姐背后,而公爵小姐又在女王背后。他听见女王安妮按照当时的风气,发表一些愚蠢的感想。
“动物是幸福的,因为它们没有进地狱的危险,”女王说。
“它们已经在里面了,”约瑟安娜答道。
这个粗鲁的用哲学代替宗教的回答,使女王听了不大高兴。别人偶然说一句有意义的话,安妮就会觉得扫兴。
“亲爱的,”她对约瑟安娜说,“我们谈地狱活像两个傻子。我们问问巴基尔费德罗吧,他应该知道这些东西。”
“像问魔鬼一样吧?”约瑟安娜说。
“像问动物一样!”巴基尔费德罗答道。
他鞠了一躬。
“小姐,”女王对约瑟安娜说道,“他比我们聪明多了。”
像巴基尔费德罗那样的人,走近女王,就意味着掌握了她。他可以说:我已经把她抓在手里了。现在该研究怎样利用她了。
他在宫廷里已经有了地位。能在那里立足,是一件很好的事。什么机会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已经不止一次逗起过女王阴郁的微笑。这就等于取得了打猎的许可。
但是,有没有禁止猎取的野兽呢?这张打猎许可证许他伤害像女王陛下的妹妹这样的人的爪子或者翅膀吗?
第一点应该弄清楚的是,女王是不是爱她的妹妹。
错了一着,就什么都完了。巴基尔费德罗在进行观察。
赌客在下注以前,得先看看自己的牌。他有什么王牌?巴基尔费德罗从这两个女人的年龄下手:约瑟安娜二十三岁;安妮四十一岁。很好。他有王牌了。
女人的年龄一过了春天,就到了冬天,这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这是女人家对逝去年华的怨恨。年青的美人儿好像怒放的花朵,香味是属于别人的,对你来说,跟芒刺在背一样,只能感觉到玫瑰花的尖刺。仿佛是她们夺走了你的娇艳,你的容颜衰退了,那只是因为美丽长到别人身上去了。
利用这种秘密的忧郁心情,剜一个四十岁的女王脸上的皱纹,这是巴基尔费德罗应该做的事情。
羡慕最容易引起嫉妒,正像老鼠能把鳄鱼从洞里引出来一样。
巴基尔费德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安妮。
他注视女王像注视一泓死水一样。池沼可以一望到底。脏水里可以看到罪恶,浑水里可以看到愚蠢。安妮不过是一泓浑水。
在她的呆笨的脑子里活动的是一些粗浅的感情和幼稚的观念。
里面的东西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点儿轮廓。尽管看不出形象,里面却确实有些东西。女王在想这个,女王在想那个,很难弄清楚究竟在想什么。只能看见死水里正在进行着一些模糊的变化,很难加以研究。
女王平时虽然保持缄默,不过有时候会突然间暴露一些愚蠢的思想。他必须注意这种机会。当场把这些细节记在心里。
女王安妮的心里究竟要约瑟安娜公爵小姐怎么样呢?要她好呢,还是不好?
巴基尔费德罗对自己提出了这个问题。
只要这个问题一解决,就可以作进一步的行动。
巴基尔费德罗遇到过好几个机会。而主要的还是他耐心的侦察。
安妮的丈夫跟一位王后——那位侍从成百的普鲁士国王新娶的妻子之问,有点亲戚关系。安妮有她一帧照梅英的妥盖的方法画在珐琅上的像。这位普鲁士王后也有一个私生的妹妹—一泰丽嘉男爵夫人。
有一天,安妮在普鲁士大使面前提起这位泰丽嘉男爵夫人,当时巴基尔费德罗也在场。
“听说她很有钱。”
“很有钱。”
“她有不少的宫殿吧?”
“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