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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濡的心-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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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说,我是担心,不过,刚好当晚我有一项脱身不得的会议……”

“抱歉,你这是在逃避。八时以前回到家后,你就未再外出了。”

我由于不习惯受到这种讯问,终于无法自圆其说。

小村静静接着:“知道典子安全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知道野末已死。另外一点,那天野末和典子并未碰面,野末不在住处,这点你也知道。贱子夫人怕那天让他俩见面会有危险,所以写信给野末,请他至家里商量事情,野末离开学校后就直接至御厨家。”

“没有这回事!贱子不该会找野末谈此事。”

“但是,这是贱子夫人自己说的。我问她,关于停止补习之事,野末怎么说,她回答野末希望能继续替典子补习。依我的调查,典子是二十三日开始明白表示二十五日以后就不再去野末住处,所以贱子夫人和野末谈话一定是在二十三日至二十五日之间,而贱子夫人未去过野末的住处,则必然是野末至御厨家了,而且是在二十五日。”

看起来我再无隐瞒的余地了,不过,反而冷静下来。“既然警方已推查至这种程度,不得已只好背弃和楯之间的约定了。我说出事实吧!二十五日下午五时半左右我至御厨家,除了例行拜访外,我也担心典子之事。女佣说夫人在二楼房间和客人谈话。我问客人是谁,她回答说是野末老师。我虽不知贱子夫人找野末前来之事,却明白原因,所以也毫不以为意的在楼下客厅等着,也趁机找老夫人闲话家常。寿利小姐似也在那时来访,不过因为我在老夫人的别院,并未见到。

我问女佣,野末是什么时候来的,她回答说是三时半。都已经超过两个小时,我非常不安!虽明知原委,却犹豫着不知是否该闯入贱子夫人的房间,好几次在二楼走廊徘徊,就是下不了决心。六时左右,贱子夫人下楼了,送野末至玄关。我以为她马上会回来,没想到两人是一块外出。

我心想,不如立刻跟出去,把贱子拉回,顺便当面诘问野末,不过老夫人过来了,劝住我。大概是因为我极端激动,怕我会做出什么冲动之事吧!

但,最后我仍跟在他俩后面。由于典子说过野末的住处所在,就走出县道,朝学校方向走去。因为是唯一一条路,远方前面能见到两人的背影。到了学校附近,忽然见不到人,也不知是转往上山之路,抑或进入校园内。我快步追赶,来到学校附近时,听到枪声了。

枪声确实自校园内传出。我在运动场、教室大楼等地方四处搜寻,来到游泳池边时,距枪声响起的时间约已过了将近五分钟。我抵达的同时,楯也从对面跑来。因为我来到游泳池之前,在路上并未见到他,很明显他是自另一条路来此。

野末浮在泳池水面,贱子夫人昏倒在池畔。我和楯扶起她,等她醒来后,带她回家,到家时已七时过后。这就是那天实际发生之事。”

小村刑事沉吟片刻,问:“除了楯和贱子夫人,没见到其他人?”

“没有。”

“学校的工友说枪响后不久,见到似是女学生的背影……”

“那可能是我们离开以后的事吧!我们是六时四十分左右离开学校。”

“贱子夫人带着手枪吗?”

“什么都没带。当然我未特别调查过,但,她不可能会杀人。”

“那么,你们为何在此之前一直隐瞒事实呢?刚刚你提到和楯的约定,那是你俩谈好互相伪造不在现场证明吧!不,应该说是替贱子夫人伪造不在现场证明才对,这表示你们也怀疑凶手是她,不是吗?”

“我自己并不赞成隐瞒事实,是楯提出的,而且,后来贱子也要求说别让人知道她去游泳池,没办法,也只好答应。”

我最后所说的话似让小村刑事想及什么,但,为何如此我并不明白。

楯陆一的日记

六月十六日

小村刑事并不笨,单只是小村敏的哥哥这点,已可知道了。随便吃过淡而无味的晚饭,正想去典子家时,他有如一阵不祥的风般,来了。

鹰场那白痴在对方诱导讯问下说出一切。贱子夫人也被抓住了语病。他们都只是憨直的好人!

“你说去过柏青哥店消磨时间……”

小村微笑,那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也说实话吧!但,可能没有供警方参考的价值。我四时半至典子家,典子不在家,所以上楼拿手枪想射杀野末……这些已告诉过你。但,找不到手枪,于是决定去野末的住处看看。五时过后抵达,不过典子似还未到,野末也没回来,没办法,只好在附近徘徊等待。后来又想到也许两人去无人处话别,就走向贮水池,在附近转了一圈,然后折回……

这时,见到典子自学校方向走过来。我躲在路旁树后监视着,因为我仍未改变打算杀死野末的心意,虽无手枪,身上却带着刀子,怕被典子看见……面对野末那样的男人,空手的话,死的人绝对是我!

典子进入野末的住处,知道野末不在家又出来,走往贮水池方向。我以为他俩事先已约好在什么地方见面,就跟踪于后,典子在贮水池前过桥左转,加快步伐。因为我想到你家就在附近,所以知道她不是和野末幽会,又折回原处,打算伏击野末。

走过野末住处不远,听到枪声。接下来的事,就如鹰场先生所说。来到游泳池畔,见到贱子夫人倒地,鹰场先生手足无措,野末则浮尸池中。我心想,太好啦!居然有人早我一步干掉野末。”

小村问:“你不觉得用手枪很危险吗?”

“为什么?那不是最干净利落吗?”

“如果我是凶手,会使用手枪以外的凶器。一方面是不会发出声音,避免引人注意,另一方面则可使行凶时刻不明确,利于制造不在现场证明。”

“凶手也许有使用手枪较方便的原因吧!”

小村刑事沉默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此时,我心里觉得有点发毛!

“你为何会想要使用手枪?”

“很方便可拿到,又有子弹,同时也用惯它。”

“但是,如果使用手枪,调查范围岂非极端狭窄?眼前,你的嫌疑就最重!知道手枪藏放于匾额后面的人只有你、南方寿利、典子,以及家妹。”

“但是,不知道其中的哪个人干的,对不?就算鹰场先生和贱子夫人,他们虽说不知手枪藏放处,却也不知是真是假。”

“你爱典子,但,若杀死野末,难道嫁罪于其家人也不在乎?”

“说这种话未免太过于道貌岸然了。我关心的只是典子,以及我自己,其他人就顾不得了。”

“但,典子也并非完全没有嫌疑。”

“你这人的怀疑心可真重,难道不信我刚才所说的话?典子在行凶时刻并未在现场附近,你不是和令妹谈过了吗?”

“到目前为止,我只不怀疑御厨老夫人和女佣。”说着,小村刑事突然转变话题。“对了,野末和贱子夫人去游泳池之事,你和鹰场都隐瞒不提,为什么?鹰场说他本来不赞成,而是你提议的。”

“那当然喽!若说出实情,贱子夫人首先会受到怀疑,连我们也免不了,只好连成共同阵线了。”

“知道实情,你们的嫌疑不会加重,也不会减轻,因为,并不知是谁带走手枪的。”

“希望把我和典子除外。”

“最先找手枪之人是典子。”

“什么!”

我第一次知道此事。听说是典子自己告诉小村刑事的,笨!真是笨!

“什么时候?”我问。

“二十五日早上。当时手枪已不见。”

“原来如此,早上就不见了……”

谈话中断,两人各自耽溺沉思。

最后,小村刑事说:“你不可能那样亲切的为了庇护贱子夫人而说谎吧?你想庇护之人是典子。怎么样?反正终会真相大白,何不现在说出?”

“我方才说的都是事实。”

“有事实,也有谎言。典子是在现场吧?”

“没有。你回去问令妹就知道了。”

终会真相大白吗?或许是吧!但,到时候再另做打算。不过,我有了某种新的念头,就依自己的方式追查吧!否则,典子的立场很危险。

南方寿利的日记

六月二十日

难得又是晴朗的日子。透明澄亮、宛如宝石般光辉的天空,眩眼的嫩叶。在道路上空穿梭飞掠的燕子。这个煤烟弥漫的城市居然也有如此美丽的日子!

今天和典子、小村一起走至校门。小村总是神采奕奕、沉敛稳重,是很容易相处之人,却不知何故,以前我一直讨厌她,认为她阻挠我和典子。而在典子和我已合二为一的现在,不安和嫉妒消失了,只剩下对小村的愧疚。

从房间窗户茫然眺望蓝天,远处的云朵似是童话故事里的城堡,一直定睛凝视,发现城堡变幻着各种形状,色彩也美轮美奂,之后逐渐分散,融入蓝天里。

已经夏天了。下个月游泳池又将开放,洗去暗黯的回忆,重新溢满池水,沐浴在强烈的阳光下。这次要拖典子进游泳池,我希望让所有人见到典子美丽的身材,希望高声叫着:典子是我的!

一直都懒于看书,自己也觉得很糟,晚上,待在房里整理笔记。爸爸来了,笑着说:很难得哩!

我静静的面对书桌。

“事件后来如何发展?”爸爸尽量轻声、略带几乎顾忌地问。

“不知道。我们不是约好不谈这个话题吗?”

“但是……不可能就这样不了了之吧!”

“也许吧!爸爸,最好是一直陷入胶着。”

“我也这么觉得。”

爸爸一定一直担心我的事!

“爸爸,不必担心我的事。”

“傻孩子,你在说些什么!”爸爸慌忙说:“你和野末老师根本毫无关联,不是吗?”

“是呀!所以我不该会杀死野末老师。”

爸爸按住我的肩膀。“不要乱说话,爸爸担心的是,御厨家的人之中,有人是凶手。”

“不是典子。”

“当然了。”爸爸急忙改变话题。“鹰场先生和贱子夫人的婚事如何呢……”

“典子说过,好像前途遥远。鹰场先生最近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而典子的母亲为命案之事病倒了,几乎整天都待在房里。”

“是吗?那就有希望了。”

“嘿,为什么?”

“彼此若即若离乃是急速亲密的前兆。”

“您有经验?”爸爸笑着说声晚安,走出房门。

爸爸说的没错,像我和典子,转为亲密之前也有一段时间若即若离,我害怕在教室走廊或路上遇见典子……正因为彼此想更加亲密相爱,才会不安、恐惧、痛苦,但是,那种爱情的痛苦又是何等美妙!

我们已经跨越那种过程。我的心已稳定下来,典子也已经不会离开我,我的心就是典子的心,典子的身体就是我的身体,只要能和典子在一起,我的生命短暂结束也不惜。

有时,会茫茫然想到未来之事。不久,我也会像平常的女人般和男性恋爱、结婚、生子吗?恋爱、结婚、孩子……这所谓的幸福人生会令我觉得我们现在的爱情只是小女孩的游戏?我现在的幸福会因那些而如淡雪般被遗忘?

我不认为。为了守护爱情,我们两人都毫不犹豫的会杀死一个男人,用手枪……

小村敏的日记

六月二十三日

至典子家。已经很久没来了。庭院里百合花盛开,和典子走在花间。到处可见浪漫情怀的玫瑰、大理花……

典子握住我的手。可能是气温影响,她的脸颊浮现些许血色。

“你很久没来了呀!我好寂寞、又无依靠。”

“在学校里不是经常见面吗?”

“不能静下来谈话。”

“寿利没来?”

“寿利?”

典子的皮肤霎时染红了,不是那种想掩饰羞耻的丑态。她以那种独特的消极之美,静静承受我锐利的视线。

“寿利可能和同学骑脚踏车郊游去了。”

“你也一起去就好了。”

“我不太喜欢和很多人一起,何况,我想到你可能会来……”

“那可真谢谢你。可是,对寿利很抱歉。”

典子敏感的露出困惑色:“……为什么?”

“我打扰了你们。”

“不!”典子温柔地拉近我。“不坐下吗?”

我们坐在绿色的草皮上。大椎树的阴影逐渐遮蔽住我们。屋里也一片静谧,只有蝉声不绝于耳。

“寿利不会认为你是在打扰,她还说暑假时我们三个人一块去哪里旅行呢!是个好意见吧?”

我按捺住想脱口而出的话。“是的,去旅行也不错。那么,寿利也和男朋友在一起?”

“好像是。”典子优雅的微笑。

“你不介意?”

“她喜欢大伙人玩在一起,也许,像我们这样的年龄,那才是最真实吧!像我就是没办法。”

“我是去年夏天介绍寿利和你认识。我知道寿利爱你,你也爱她,两个美貌之人总是相互吸引,结果,我被排挤出你们的世界之外,楯也一样。野末老师半途杀入,想引开你,但是,结果你还是选择了和寿利之爱。

当时我曾经很担心,但,野末老师并非能令你由衷热恋之人,而你和寿利的爱又如此强烈,我也就放心了。我曾经想过,你很可能是害怕和寿利的那种非比寻常的激烈爱情,才转而逃向野末老师吧!也许你自己没意识到……”

典子闭上眼,仍紧握我的手,身体靠向我。

“我不是白痴,能够想象你和寿利是何种情形。本来讨厌我的寿利忽然想和我攀交,对我同情;而你却不管寿利和男朋友做些什么,毫不以为意。看来我真的是白担心一场。”

典子哀求似的仰望着我。

“对你来说,我已经是毫无必要的存在了。”

典子低头,断续喃喃说着:“我……我一直觉得不该瞒你……该怎么办才好呢?我被寿利束缚住了……自己却无能为力。最初,我不是这样认为的,可是现在……”

“无法纯柏拉图式的吗?”

“对不起,我……”

“没必要向我道歉,反正我是局外人。”

“别这样说!我一直把你当成姊姊,比谁都尊敬你。你怎么骂我都行,就是别弃我不顾。”

“这种话应该对寿利说才对。”

典子面向我,静静开始掉泪,泪珠沿着她那甜美的脸颊滴落。

我抱住典子的头轻轻偎在我膝上。很长的一段时间……典子忽然坐起,开朗的笑了。

“你一定讨厌我撒娇吧!”

“你太容易伤感了。”

回到典子的房间。我拒绝把这房间和寿利联想在一起。

“一切让它自然发展吧!任何事都会过去的。”哥哥曾经这么说过。

我知道典子的母亲、楯和鹰场的不在现场证明被推翻,接下来或许是典子的不在现场证明也不一定。典子的不在现场证明和我有关联,届时一定很糟。不过,手枪之事哥哥似仍坠入五里雾中,看来他距事件核心仍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御厨贱子的日记

六月二十五日

我找野末老师至家里,以及和他一起至游泳池之事被查出了。主要在于我说话不够谨慎,才会替庸次郎和楯带来严重困惑。依楯之言,小村刑事对于我们为何隐瞒当天之事认为:我并非是会为了逃避自己之罪而说谎之人,楯也非会为了典子以外的人向警方隐瞒之人,所以,想庇护的一定是典子,可见典子一定处于很危险的立场,亦即,她当时也在命案现场。

小村刑事虽未握有证据,他的判断却极正确。

今天,我从头分析典子的事,也充分了解典子的心情。如果我是不会逃避自己的罪孽之人,则典子也一样,身为她的母亲,我能肯定这点。

典子是在怀疑我,她认为当时我可能在游泳池畔射杀野末老师。她应该见到我和野末老师走在游泳池畔,也见到野末老师中枪掉进池中、我当场晕倒的可怕情景,因而认为不能够告诉任何人。为此,她必须假装并未置身现场,如此一来,她岂非很晚才去小村同学家?

小村为了典子而伪造不在现场证明。由于证人是自己妹妹,小村刑事应该不会有所怀疑才对——小村曾告诉过我,典子有明确的不在现场证明,不会有问题。

虚伪必定会被揭穿!不管是何等情事,神绝对不会原谅说谎之人。

如果小村的哥哥来了,我打算说出全部真正发生之事。我相信典子,纵然置身于何等不利的立场,我的信心仍不变,而典子也一定能得救!至目前为止庇护着典子的心中,是有那么一丝怀疑典子的念头存在,为此,我深深感到羞耻。

那天傍晚,我在庸次郎和楯的扶持下离开游泳池时,楯默默地把一个小东西放在我的手上,那是典子她们平常佩戴在胸前的校徽。

当晚,我悄悄进入典子卧室,摸索她的制服胸口,发现校徽不见了。果然是她的没错!我匆匆将制服拿回自己房间,把校徽佩戴上。之后,典子似乎丝毫未发现校徽之事。

我晕倒时,有人抱我起来,在朦胧的意识中,我感觉那好像是典子。但她未把我摇醒,马上放开手,又匆匆走开了,大概是知道我只是晕厥,身体并无异常时,发觉楯他们赶来,而冲动的逃走吧!

野末老师和我是二十五日傍晚六时左右离开我家,往学校走去。因为他说六时半和典子约好在游泳池畔见面,所以我也一起前往,打算当面解决一切后带典子回家。

我们横越过校园,走上石阶,经过泳池的铁丝网旁,自南侧进入泳池旁的小路。天色逐渐转暗,没有看到典子,右侧山丘的树林里好像会有什么怪物冲出来般,好可怕。跟在野末老师身后,慢慢走在池畔时,我开始想到自己会不会被他骗了,步履也转为沉重。

就在此时,枪声响起。我清楚见到火光来自右前方,贯穿野末老师身体。他的身体姿势怪异的转了一圈,掉进池中。我记得自己想拉住他,但,随即失去意识……

鹰场庸次郎的日记

六月二十六日

说来很奇妙,我从未进入过贱子的卧房。现在,她以命令的口气要我进来。

在第一次见到的这个房间里,我像少年般的羞涩了。这是西式房门,里面却铺着榻榻米的房间,从大型玻璃窗可望见翠绿的庭院。隔壁就是御厨的书房,从这个房间有门可相通,如果御厨需要,随时可以进入。

或许是贱子顾虑到我的感受吧!房里没有任何御厨的遗物,完全都是她自己的东西,每一件似乎都属于她的一部分。让我进入这房间,感觉上就和她答应献身给我相同,我无法冷静下来。

“愿意占有我吗?”贱子站在我眼前。

“如果你没有变心,现在就占有我。”

我像白痴般抱住贱子。我全心深爱的人,我的心岂有一瞬间曾经改变过?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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