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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些时日,也能买点地,让咱家开荒,咳咳……”
说着说着,妇人突然咳嗽起来。胸口急速起伏,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杨池猛然一惊,帮着母亲抚胸捶背,过了好一会才平息。接着妇人不顾杨池的劝阻,硬是起身,要去给他热饭。
看着母亲蹒跚的背影,杨池握紧了拳头。
“明天。一定要找到活计,不然……”
咚!
正在杨池在暗下决心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跟着传来妇人的惊叫。
“怎么回事?”杨池一惊,赶紧冲了出去,入目的却是妇人在扶着一名少年起身的画面。
“三弟?”
定睛一看,杨池认出了那少年的身份,正是自家兄弟杨清,只是看对方那破烂的衣衫,还有脸上的伤痕,却让他生出一股不祥之感。
“哥……”
杨清抬头看了一眼,挣扎起身,跟着对身边妇人道:“娘,别担心,我这是和瓜娃他们在村头爬树,跌下来摔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这要熬多久,才能痊愈?”妇人一脸心疼,眼中有泪光转动,他们家太过贫穷,这剑南城的医馆、大夫,他们请不起,最多找些赤脚医生,买些膏药,但眼下却又去哪找?
“好了,娘,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杨清忍着疼,原地蹦了两下,虽然扯动了伤口,但因怕母亲担心,生生忍住。
妇人惴惴不安,却也没有办法,只好吩咐杨池照看,自己走到院角,蹲在地上,这家的灶台正是位于这里,妇人到了灶跟前,并未直接动手,先念叨两句祈词,然后才生火。
另一边,杨池本来是打算过去生火,让母亲休息的,但看着弟弟的模样,却改变了注意,他阴沉着脸,拉着杨清,走进了屋里,然后将门关上,往桌子旁的椅子一坐。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清正因为身上伤口呲牙咧嘴,听到这句,立刻就定下心思,喃喃低语。
人都道长兄如父,杨氏兄弟的父亲居役此城驻军,因体弱而病故,杨池就成了杨家的当家人。
要知道,这大瑞发配、流放,是有着一套严格制度的,首先就名言“同伙人远近散配”,具体来说,就是说犯案的同伙,不能被发配到同一个地方,不得同配一州,不得同时上路,五人以上不得同在一道,十人以上不得同在一府。
杨清的父亲,本是一名小吏,也算有些权势,却因上司的祸事而受牵连,被发配充军,同时获罪的同僚,没有一个同路,只有家眷随行,等杨父死后,杨家自然是没人帮衬,举步维艰。
而且,这一家还无法返回原籍,因为大瑞为了对编配人进行管理,制定有详备的卷宗、名薄,不只是姓名要被记下,年龄、罪名、以前的过犯都要一一记录,即使杨父死了,他的儿子也不能离开。
实际上,大瑞的刑律一直提倡孝道,对老人病故、家中无成年男丁的配犯,都会降等处置,所以杨家才能落户在剑南道的首府,结果反而因杨父之死,令整个杨家陷入困境。
按理来说,编配之人的衣食是要有官府供给的,杨父死后本该有抚恤,却被人截下,让孤儿寡母从此缺衣少粮。
后来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杨家却因三子杨清得罪了小人,被人作祟,没能返籍,连老二都折了。当然,就算是回去了,他们家中田地,也早就被宗族分得一干二净了,但处境多少能有转机。
家中困境,让杨家的两个孩子,担起了家中重担,可相比于行事稳重的杨池,杨清却行事跳脱,不拘一格,为此惹出了几次事端,费了不少功夫才平息,其中的后遗症一直到现在都还有影响。
眼下,杨池看到杨清的模样,本能的感到有事情要发生了。
“哥……”
杨清小心翼翼的朝周围看了看,随后上前两步,从怀中取出一个袋子,拿着袋子的双手微微颤抖。
他来到桌前,把袋子倒过来,两块银色的小饼子落了下来。
咚!咚!
一连两声,银饼子在桌上转了转,随后静静躺在桌上。
寂静!
整个房间陷入了寂静,没过多久,粗重的呼吸声越发明显,却是杨池在剧烈喘息。
过了好一会,他勉强平息了胸中气,沉声问道:“这是哪来的?”
杨清低头道:“哥,你别问了,有了这两块银饼子,咱家就买得起地了!要是按着你的法子,什么时候能存够钱?”
呼啦!
这边,杨清的话音刚刚落下,门外,就骤然传来混乱声响,听那声音,似乎是杨家的围栏,被人给推倒、断裂时所发出的。
随后,杨母的惨叫传来,杨氏兄弟齐齐变色,争先恐后的朝外面赶去,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几个人高马大的身影!
而杨母,此时却蜷曲着身子,躺在地上。
“娘亲!”杨池、杨清惊呼着跑了过去,一个扶起母亲,一个则对来人怒目而视。
“哪个是杨清?”
一个声音传来,跟着,穿着直裾袍青年男子迈步走出。
他的声音刚落,就有个干瘦老头点头哈腰的跟上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将杨清指认出来。
“李伯,你怎么……!”杨池见了那老头,立刻怒从心起!
这个老头,他并不陌生,住在村头,算是这个村子的长者。
李伯听了此话,脸上的谦卑荡然无存:“你还好意思说老头子?也不问问你那弟弟,整日里偷鸡摸狗,今日还到老头子地头,拿了几块芋头。”
“你又偷东西了?”杨池听到这里,心里有了大概,再看自己的弟弟,露出了怒其不争的表情。
“我……”杨清的眼神躲躲闪闪,“我今天本想去找你,结果看到了你与东家的争执……”
“你知道了!”杨池心中一震,知道自己被辞退的事情,被杨清看到了,“那也不能……”
啪啪啪!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拍手声打断了,那位青年拍着手,笑呵呵的道:“好一幕苦情戏,好一个兄友弟恭,不过,你们的事,本公子根本就不在意。”
“这位是剑南驻军的刘押官,是来追讨银钱的。”那李伯在旁小心说着,一副讨好模样。
“这么年轻就是军中押官,定然背景不俗。”杨池先是一惊,跟着想起了屋里的两块银饼子,暗叫不妙,可不等他分辨,已有两名壮汉上来,将杨清拿住!
跟着,又有人推门进屋,在一阵翻腾声中,拿出了两块银饼。
“这两块银饼,根本不算什么,”刘押官摇了摇头,“可本公子的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的,那两个人替我办事,却被你偷了钱去,不能轻易就揭过,必须要有所交代。”
话落,他一挥手,身后有走出两人,要去拿杨母,这妇人早就吓得呆住了,见状就要挣扎,却被一大汉一巴掌打在脸上,登时吐出两颗牙齿,嘴中流血!
“住手!”
杨家兄弟顿时目眦欲裂,各自升起一股强烈至极的念头,想要将面前几人撕碎!
震!
屋子里,那座灶公像微微一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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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念成火
兄弟二人一动,抓着他们的壮汉警告出声,伸手拿住二人背脊,将杨池、杨清生生按住,难以动弹。
“放了我儿……”杨母脸上疼痛,却挂心儿子,但哪里还能动弹,按住她的那名大汉作势又打。
“住手。”那刘押官皱起眉头,“这老妇弱不禁风,被你打上几下,说不定就死了,到时又是桩麻烦事。”
说完这句,他的目光在杨家兄弟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上扫过,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们愤怒,但本公子不是不讲理的人,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是懂的,刘福,把那两块银饼子留在这家吧。”
“嗯?”这命令一出,杨池、杨清瞬间愣住,愤怒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你们家中很是贫困,”那刘押官自顾自的说着,“我等大族,一顿饭所花费的银两,对你们来说却可改善半年生计,既然如此,两块银饼子就算是给了你们,也算不了什么。”
“这个人……”
对于押官的态度转变,杨池、杨清都是一头雾水,暗自猜测,是不是碰上了有过人修养的名门之后。
只是,随后刘押官露出一抹狞笑,压低声音:“不过,出手偷窃,作奸犯科,是违背王法的事情,必须受到惩戒,我便将你杨清的一只手砍下来,作为交代,也好给你加深印象!”
话落,他看了旁边大汉一眼,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动手!”
这些大汉对刘押官的表现,没有露出一丝意外之色,显是清楚自家主子的秉性,听到吩咐,其中一人在腰间一抹,抽出一把短剑。
寒芒一闪,照射在杨家兄弟脸上。让二人心中掠过一缕寒气!
“不要!”杨清看着利刃,立刻挣扎起来。
杨池和杨母同样扭动身子,想要拦住持剑的大汉!
“老实点!”抓住杨清的两人用力一掰,将他的左手拽出来,拉直、按住!
“我儿……”杨母直接吓得昏厥过去。
“放开我!”见到如此情景,杨清心中慌乱,眼中露出耻辱和仇恨之色,“我记住你们了!记住你们了!”
“记住我们又如何?”刘押官笑着摇头,“难道还要说声莫欺少年穷?笑话,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们这种人我见得多了,以为凭着一股狠劲、忍耐半生,就能劈波斩浪,最后与我等平起平坐,简直就是笑话!”
说着说着,他舔了舔嘴唇:“身为羊羔,就不要去猜牧羊人的心思。”
唰!
握剑大汉挥臂向下,刀刃眼看就要斩在杨清手腕上!
“住手!”杨池死命叫喊,连那李伯都露出不忍之色!
“我恨呐!若我有此人的身世。有此人的势力和财力,今日之结局绝非如此!”杨清闭上了眼睛,但预料中的剧痛并没有袭来,反而听到一股奇怪的声响。好像是油中杂质,在锅中跳动的声音。
滋滋滋!
一连几声,接着是一连串惨叫,杨清背上一轻。按住自己的几只大手竟然拿开了,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几个大汉东倒西歪、在地上翻滚的模样。在他们身上,残留着丝丝缕缕的火焰。
“这是怎么回事?”
杨清定神再看,才发现自家兄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挣脱了束缚,站在院子中央,直视着那位刘押官,后者则是一脸震惊莫名的表情。
啪!
杨池向前走出一步,刘押官急急后退,脚下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语无伦次的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别过来!”
不只刘押官,连那李伯亦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到底发生了什么?局面是怎么逆转的?”杨清越看,越是迷惑。
杨池本人也是心中震惊,他双手握拳,感受着体内澎湃滚动的温热力量,心底泛起复杂之感。
刚才,在自家兄弟要被一剑斩落一手的关头,强烈的恨意和不甘冲击心灵,在那一刻,杨池下意识的许了个愿望,这个愿望诞生的瞬间,强大无匹的力量从里面爆发开来,充斥在他的心中、接着席卷四肢百骸。
在这股力量的支持下,杨池只是振臂,就把拿捏自己的大汉震飞,跟着顾不上其他,一步窜出,冲到了杨清跟前,伸手一拿,就把那把短剑握在手里,跟着掌中涌出滚滚热息,竟将精铁剑刃融化!
随后,在几名大汉的惊讶声中,杨池三拳两脚之间,将他们通通摆平,不止如此,被他的拳头击中之后,更有热息在中拳的人身上流窜,把衣衫都给烧着了。
那位刘押官的命令发出去,一转脸的功夫,情势逆转,看得他目瞪口呆。
而今,占据了优势的杨池,一步步靠近,心中的愿望、戾气被突然拥有的力量给引发出来,有种不顾一切宣泄出去的冲动,身上气势迅速攀升。
一步,两步,三步……
当他来到刘押官面前时,后者已被被杨池身上的气势,给逼迫的连呼吸都很困难了,先前的飞扬跋扈早就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慌乱,和眼中的无助。
“你刚才不是很得意么!”杨池见了对方表情,凶性越发激荡,抬起拳头就要砸下去。
就在这时,那充斥在体内的滚滚热息、澎湃力量,早就随着先前的几拳,而宣泄出了大半,他这一挥拳,心神凝聚,余下的力量从拳头里冲出去,打在那刘押官身边的地上,泥土飞溅中,直接早就了一个坑洞。
只是随着力量一去,杨池的体内一片空虚之感,身子晃了晃,差点没有站稳。
“嗯?怎么回事?”
力量褪去之后,心头的暴虐和凶性尚在,但没了支撑、底细,理智重新占据上风,杨池停下动作,看着面前因为恐惧,而团成一团的刘押官,心中充满了疑惑。
“放了我,这次是刘某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阁下!”
那刘押官倒也光棍,以为是杨池停手了,立刻便求饶起来,他来自那种不上不下的军中世家,行事最为灵活,对惹得起人,自是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二世祖模样,对那惹不起的,却会放低姿态,绝不多说。
这种人,放在史书里,往往被评为识时务者的俊杰,是古往今来最会经营人脉的一类人。
听到求饶声,杨池心里的愤怒略有消散,想起对方身份。
押官,这个官职其实是承袭自前朝,却又有改动,但并不是押解犯人的官职,“押”这个字本就是执掌、统辖的意思,在前朝是军中不小的职位,而到了大瑞,职权有所缩减,多为统领百人之职,这个百人乃是驻军,因为各地存在的吃空饷的情形,这个百人往往要打个折扣。
不过,依旧有着不小的权力,刘押官年纪轻轻,就能统领百人,肯定不是凭着军功和资历,而是靠的背景。
这一点,杨池在听到对方身份的时候,就已经猜出来了。
先前被力量支配,雄性大发,而今理智回复,这里面蕴含的问题,自然是心中清楚,但他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服软的下场更惨。
一念至此,他便忍着身上的虚弱之感,冷冷的看着那刘押官,说了几句威胁的话语,最后又让自家兄弟将两个银饼子还了回去,随后就将人撵出家门。
那刘押官等人离去的时候,态度已经截然不同,看向杨池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而那位李伯更是吓得战战兢兢的,要扶着墙和篱笆,才能行走,事后更是隔三差五就过来送礼赔罪,这是后话。
却说几人去了之后,杨清一脸惊疑不定的走过去,被杨池吩咐着,把杨母抱进了屋里,跟着走回来。
“哥,刚才你是……”杨清正要发问,却看到杨池身子一晃,仰头就倒,幸而被杨清扶住,才没有摔在地上。
“别声张,把我扶进去。”
听到兄长嘱咐,杨清不敢多问,两人蹒跚入屋,杨池却没有躺下,而是被扶着来到灶公向前,跪了下去。
“你也跪下!”
杨清闻声从命,跟着兄弟二人拜倒在地。
过了一会,杨池看着一头雾水的弟弟,开口道:“我下面要说的事情,你决不能对任何人透露……”
在兄弟二人交谈着,很快聚集出大量的愿念,寄托在灶公像上。
与此同时,在这剑南道内,类似的事情并不算少,这些人都是刚刚在无意间,突然心领神会,透过对灶公的许愿,得到了超凡之力,这一会儿凝聚出来的愿念,格外浓厚。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心中记挂灶公神名、或者虔诚祭拜的人,分布在剑南道的土地上,他们每一个人都散发着阵阵愿念,贯穿大地,在整个剑南隐隐构建出一张网络。
这张网络,横跨剑南道,并且朝着四方扩展。
………………
“你们怎么搞得!居然让那个野神有了这等气相和规模!”
冥土阴阳塔中,吕良感受着横在自己法域内的灶公香火,一脸铁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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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章 石为身
“我一不在,神司便连个小神都难以应付?”
道城隍的阴司大殿,位于剑南城地下深处,沟通阴阳,是诸神汇聚之地,但在冥土中,吕良的冥土法域里,还伫立着一座高塔。
阴阳塔。
吕良回来后,直接回到冥土法域,坐镇阴阳塔,感受剑南道变化。
过去几个月,他神躯不在阳间,隔着九天虚空,种种信息难以传递,但从离开之后,诸从神处理和收集的信息、卷宗,都存了下来,如今意念一转,就能调动出来。
只是这一查,却让吕良怒从中来。
他走的时候,就已发现灶公祭祀有扩张的趋势了,却没有太过在意,任何一个新神的祭祀,想要整张扩展开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经过漫长的演变,才能被人接受。
不过,对于这种情况,吕良还是有所警戒的,走时略有吩咐,但任他考虑再多,都没有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个新神的祭祀,会扩张到这种程度!
细细探查,让他发现端倪。
“这个抿元小神不简单,他将法职和凡物的日常生活放到了一起,在衣食住行中给予便利,从而让愚蠢凡物快速接纳了所谓的灶公祭祀。”
伸出一根手指,敲击椅背,吕良陷入了沉思。
“这种方法虽然有效,深入世间各个方面,但只要将抿元本身灭杀,凡物得不到响应,自然会烟消云散,哦?”
想着想着,吕良眼皮子一跳,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是什么?这两只野兽,也在寄托愿念?好家伙,这抿元小神。连这些浑浑噩噩的野兽,都识图加以影响,野心不小,可以说是狼子野心!这样的神祇,决不能放任不管!”
这边,吕良在为自己剿灭邱言,寻找正大光明的借口,而对面,一众神灵则是噤若寒蝉,为首的通判神更是低着头。眼神都不敢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