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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依然是一个数据世界。
没有生命，没有灵魂，没有记忆，没有真实。所有一切在真实世界，甚至不过一个光碟大小，在电脑里占有不过几g的内存。
这些命运控制在他人手里的游戏角色，哪里会想到自己身处的广袤世界，在另一个世界，不过是那么无足轻重？
而自己也只是由冰冷的数字构成。
我脚下的松软土地，参天的肆意生长的古树，蔓延盘旋的绿藤，甚至这一地的魔鸟尸体，手上的黑色血液……都不过是数据！
真的……好想……一剑砍下去……
劈开这虚幻的世界！
劈开这束缚自己的肉身！
劈开……
克制住内心疯狂叫嚣的念头，我腿一软，直接跪倒地上。松软腥臭的泥土抓了一满手，我垂着头，一动不动，只是杵着剑努力平息几欲崩溃翻腾咆哮的识海……没有系统的游戏世界，走到了时间的尽头……那么是我也化作了这里的数据，湮灭了这个肉身就湮灭了意识灵魂，还是终究会幸运地退出游戏，重新回到我的电脑桌前？
更或者……肉身湮灭了，而依然困于这个数据世界？就像游戏卡住永永远远无法退出一般？
“奥、奥菲尔？？？”
利伊慌忙来扶我，我偏头对上了他的视线。那双赤瞳里，清楚地倒映出了我此刻的身影。下一秒，我抬起沾了泥的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倾身吻上了少年的唇。
似乎猝不及防，少年僵硬在原地，瞪圆了眼，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任凭我蹭了他一脸的魔兽血污……
许久之后，我才缓缓离开，朝他露出笑容。
“利伊……”
“啊？”
少年的脸上满是黑色的血污，我刚想抬手替他擦拭干净，却发现自己的手一样的脏。似乎察觉了我的尴尬，利伊自己胡乱地擦了几下，却越抹越黑，最终整张脸就像在泥土堆里打了个滚一样……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说完了刚才未尽的话——
“我们把订婚改成结婚吧！”
“咦咦咦？”
利伊猛然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到了一棵巨树才止了下来。龙族少年力气之大，竟然让这参天古木晃落了一地树叶……
我站在原地，透过纷纷扬扬的落叶，看向那个挠头红透了脸颊的少年：“不愿意吗？”
“不不不不……”利伊结巴，脸红得让人诧异厚皮的龙竟然也能羞涩成这样，“我很愿意！”
我笑容一扬：“那我们回魔城吧，我亲爱的王夫殿下~”
少年红透了脸颊……
拒绝了利伊直接想把我载回魔王之城的打算，而是靠着他龙族天生灵敏的触感，以及和魔兽沟通的本能，先找到了一片清澈的湖泊。就算这些血污都不过是一串数据，我也无法再容忍它们了。
利伊先利落地洗了个澡，然后就到处找树枝在湖畔架了个火堆，打算在我清洗时，替我烘干清洗的衣服。
我把脱下的衣服清洗完毕后，放在了火堆旁，然后进了湖里。听到了动静，确定我已经离开后，利伊方才从巨石后面回来，拿起找的干净树枝，串上衣服帮我烘干。
湖水微凉，我把这一身的血污都洗了个干干净净。这半个多月来，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只想一路斩杀魔兽……总之从出了魔王之城开始，就一直处在厮杀状态，还好几次差点因为力竭丧命魔兽之口，千钧一发之际都是一旁的利伊出手救的我。
……到底是和魔兽厮杀，还是本身想找死，现在已经分不清了。
这处湖泊的上空也被古木遮蔽，只有一点星光能够洒落进来。
“数据……”
一旁湖畔忙碌的利伊开口：“奥菲尔你说什么？”
我转过头看向他，少年一脸正经地面向火堆，整个人被火光衬得温暖至极。
“我在想……那片星空，到底是什么。”
利伊抬头看向那挣扎着从肆意树冠中透出的狭小星空，赤瞳里一片茫然：“星星？”
“那星星是什么？”
似乎被我问住了，思考了几秒，少年眨巴眼：“石头？发光的石头？”
然后他扭过头来，赤瞳望向我：“那奥菲尔认为呢？”
我露出笑容：“画。”
“咦咦咦？画？”
利伊惊讶地睁大了眼。
我微笑：“神所涂抹的画。”
只有这个世界才有存在意义，所以那些星空，那些原本有无限生命可能的行星，在游戏数据里，在这个游戏世界中，也只能是冰冷的画，毫无意义的美丽星光……
“哈哈哈哈奥菲尔你的想法真有意思！”
我盯着那片星空。
“我有一个朋友，他的家乡就在那幅画里。”
利伊一眼不眨地看着我。
“我认识吗？”
“不认识。”我缓缓重新沉入了湖底。
就如恩·索夫永远回不到他的那颗星球上一样，所有一切都不过是虚幻数据……
半小时后，我已经重新穿上被火烘烤得温暖的衣服，坐在了火堆前。利伊一刻不停地去采摘了果子来后，又用洗净的细树枝串起，置于火堆上方。不一会儿就烤熟了，他递给了我：“快吃吧。吃饱后，我就送你回魔王之城睡觉。”
火堆噼里啪啦作响，偶尔溅出耀眼的火花。
我嗯了一声。
许久后，我捏着烤熟的果子，开口：“利伊，以后你会继承龙之谷吗？”
似乎没有料到我会问这个，利伊挠了挠头：“会啦！要不是我还太小，我父王母后早就把它扔给了我，自己去大陆闲逛了。怎么了？”
我眨巴眼望向他：“那糟糕了！我以后也一定会继承魔族王位。两地分居吗我们？”
“两两两地分居？”利伊整个人都结巴了起来，手里的果子串掉进了火堆里，慌忙捡了起来，才继续，“说说说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我奇怪看他：“为什么早？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但但但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在火光映衬下，少年的脸几乎要红得滴出血来……
“那……换个问题？”
利伊松了口气。
我托着下巴歪头看向他：“我们的孩子，是继承魔王之城，还是继承龙之谷？”
果子串又一次砸进了火堆里……
“还是直接要两个？……利伊？手一直伸在火堆里不烫吗？虽然我知道你龙族不怕火……”
“不不不不烫烫烫！”
结巴龙如此回答。
“可是……”我瞥了眼火堆，“那果子已经焦了吧？”
“糟糕！”
不再调戏这个纯情的家伙，我吃饱后，就只抱着膝盖坐在一旁，等着利伊吃完他的份后，就回魔王之城里松软的床上好好睡觉。正在我被火堆温暖得瞌睡连连时，一旁的少年小小声叫我。
“奥菲尔。”
“嗯？怎么了利伊？吃完了？”
我揉了揉眼，偏头看过去，就见少年背着火光，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他伸出手抚摸上了我的脸颊，赤瞳里是细碎的星光。
“我回答你吧现在。”
我定定地看着他。
“不会两地分居。结婚后我会一直和你生活在一起，反正我的族人寿命悠长，也习惯了独来独往，几乎没有什么事。而且我会飞，魔王之城到龙之谷，对于我也不过一个龙息的距离。”
犹豫了一下，利伊才凑了过来，轻软地在我脸颊上吻了一下。
他抵住我的额头，露出了堪比阳光的笑容。
“一个的话，那就继承两个王位。”
“好！”
“回去后真的把订婚直接改成结婚吗？”
少年依然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我露出笑容。
“是的，订婚太多余了。”
第97章 美少女梦工厂4（）
结婚半年之后，我就参与了政事。
魔界有规定，已婚的魔界王位继承人，有资格参与政事。原本考虑我年纪尚小，魔王老爹仅仅是让巴洛亚带着我熟悉魔界各项最基础的事务，先练练手。待我熟悉了整个魔界的运作后，魔王戴肯陛下允许我和他一起在魔王大殿上听政，直接参与决策。
于是，在魔界王座之旁，有了专属于我的公主之座。
……纯黄金打造，扶手贴满了流光溢彩的各色宝石，和魔王之殿整个阴沉的气氛完全不符，违和至极！
这黄金之座是利伊在我听政之前，特意回了龙之谷一趟，从龙王的宝库里翻了半天翻出来的，闪瞎人眼，十分符合龙族审美。听说是好几百年前某个人类王国的国王之物，黄金之座上还附有魔法，比如扩音魔法防御魔法什么。
还好魔界并没有黄金为尊的习俗。不然就以这比魔王王座更加闪亮的架势，说没有越权之心谁信啊？
这段时间魔王之殿里一直是吵吵嚷嚷的。此刻王座下的大臣将军就已经吵成了一片。
我扭头看了魔王老爹一眼。他只是斜靠在那高大的漆黑奢华魔王之座上，支着手肘垂目不知在想什么，从我这里只能看到他苍白的侧脸。要不是他偶尔揉一下眉心……我都以为他无聊到睡着了。
不过我深刻理解老爹的心情……座下的几位大臣已经吵了好几天了，这次正事还没议成，话题就被扯到了如何对付人类上，于是吵到现在……起码一个小时了？
这半年来，人类因为贪婪，肆意闯入魔界之森开采魔法石矿脉，频繁和魔族发生摩擦。虽然魔王老爹下令克制情绪，然而魔族人本身就对当初没有彻底攻破人类王国往事心有不满，这次人类又恶意冒犯，对于他们来说，脾气简直就像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燃。在魔界之森里，两方打着擦边球的群殴时有发生，更是经常出现人命。
魔族人虽然不像人类一样喜欢群居，大部分时候分散在了魔界森林各处，自由散漫。然而一旦遭到了侵犯，却是最容易团结起来的。所以虽然有魔王的禁令，两方依然频繁摩擦，你来我往，火药味十足。
在这样的情况下，原先只是魔族平民之间因为主战还是主和闹得不可开交，如今这风波更是蔓延到了魔族权力中心——魔王之殿里。主战派和主和派常常吵得脸红脖子粗，只差撸袖子来一架了。
两个派别的划分也很有意思。
忠诚追随魔王老爹，以及处理内政的那些大臣，更倾向于克制主和。那些老爹的死忠派就不提了，经常处理内政和财政的几位大臣虽然没有说出来，每次和主战派辩论吵架的时候都是说和平不易巴拉巴拉之类，但我琢磨他们内心其实真正想说的是打仗烧钱啊没钱啊战争滚一边去啊！
而剩下的那些主战派，则大部分是魔界的那些将军。既有参加过十几年前那一战的将军，也有新崛起的年轻将领。对于人类一再入侵的事实，这些肩负使命就是保卫魔界的将军，早就恨不得直接攻打到人类都城之下，打得人类跪地求饶再也不敢踏入魔界之森半步了。
而巴洛亚，也是主战派的一员。
魔将军加兰德和内务大臣古雷顿你来我往吵得热火朝天，整个魔王之殿里都能听到加兰德那大嗓门：“……古雷顿你就直接承认吧，你是个魔族的懦夫！心甘情愿让那些贪婪人类踩在头顶上冒犯你不值一提的尊严！”
古雷顿气得撸了袖子就想打一架。
我倒是蛮奇怪的，加兰德将军在两年前还是主和派支持者，忧愁魔族平民里主战派势力过大。没想到这风波蔓延到这里后，他反而成了主战派最坚定的支持者。
魔王老爹抬起了头，露出了弧形优美的下巴。
王座之上的动静，让大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古雷顿被气狠了而克制不住的喘息声。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一声不吭，沉默站在一旁的巴洛亚，却突然站了出来，直直地对上魔王老爹的视线，声音毫无起伏：“陛下，我愿作为先锋，前去驱逐贪婪人类。”
魔王老爹不动声色：“再议。”
这意思就是驳回。
巴洛亚视线掠过了我，目光冷淡，随即垂下了头，干干脆脆地回到了队伍之中。
魔王老爹是主和派，从十几年前就是这样。所以这场差点让魔界第一大臣和第一将军在大殿上打起来的矛盾，对于戴肯陛下来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之处。一句“我与人签有协议，攻打人类之事不必再提”，就把主战派给堵了回去。
魔王陛下与人结有契约，守诺撤退军队。这事在当年，魔界高层几乎无人不知。所以他们虽心有不甘，为了魔王陛下，也只有执行命令撤退。然而却不知道，这契约竟然能够持续到现在……
到底是谁和戴肯陛下签订了停战契约？
老爹独自留在了魔王之殿，不知在想些什么。大臣将军都一一退了出去，我和他道别后，也尾随出了殿门。前面的那些属下都在窃窃私语，纷纷推测当初那个人应该是让魔王陛下在他有生之年，都不再与人类交战。
主战派极为泄气。
这一回合主和派虽然赢了，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古雷顿拍拍魔将军加兰德的肩，这种魔界命运受制于人的无奈感让两人对视，竟然化解了大殿上那一番争吵之仇。
这时，走在两人之前的高大少年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望向了他们，语气冷淡：“这样就妥协了吗？”
“……巴洛亚殿下？”
那双猩红之眸黯淡了一分：“我现在只是一个将军。称呼殿下不妥。”
古雷顿不以为意：“那只是形式，血缘来论，还是该称呼一声殿下。”
巴洛亚没有纠正，只是越过了古雷顿，视线落到了我这里。狭长的走廊里，古雷顿扯了加兰德一把，向我行了礼，随即就拉着还想和巴洛亚交谈的魔将军溜了，很快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走廊的两旁，守卫屏住了呼吸，丝毫不敢看向我们这里。我上前一步，站在了这个银发少年的身前。
“公主殿下。”
我盯着他：“你是想违抗戴肯陛下的命令？煽动魔族进攻人类吗？”
巴洛亚高大的身躯有一种压迫之感，他猩红之眸仿似镀上了一层薄冰，冷淡地看向我：“那公主殿下可知，陛下是和何人签订了契约吗？”
他的眸里浮现讥讽。
我还没回答，少年就一反常态咄咄逼人：“公主殿下心知肚明。这本身就是不平等契约，损我魔族，而肥人类。戴肯陛下顾忌承诺，而遵守契约。但是，不平等契约，没有遵守的必要。”
巴洛亚对伊莎贝尔，态度一向就不算太好。伊莎贝尔这种为了保护偏袒人类，而和魔王老爹签订的契约，自然也被他厌恶不已。
最近巴洛亚的表现，也让我大吃一惊。自从那次和我签下了主仆契约，放弃了魔界顺位第二继承人的身份后，巴洛亚就一直流连在魔界酒吧，就连我结婚前一天，都还混在酒吧。随后一周，巴洛亚把自己灌醉在房间里，没有踏出门半步。他再出现在大殿之上时，已经是一个月后。
以魔界将军的身份。
并在人魔两族出现摩擦之时，多次请求带兵去驱逐人类。
我对上少年冷淡的视线：“并不是这样。”
巴洛亚眸里讥讽更甚：“有生之年……再不犯人类。我可是亲耳听到的，陛下对袭击他的人这样承诺。陛下有生之年，都不会和人类交战！”少年抱着重剑，冷哼一声，不再理我，大踏步离开了这里。
四周的守卫噤若寒蝉，恨不得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扫了这些守卫一眼，他们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
我走过走廊，在拐角处，空气细微扭曲波动，显出了尤里乌斯的身影。如今他已经和我一般高了。
“姐姐当真舍得？”
少年踏出一步，跟在了我的身后。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可以猜到那是一脸看不出真实情绪的温软笑容。
“有何舍不得？”
在楼梯转角停下，我奇怪望向他。
那双苍蓝眼眸里笑意盈盈，尤里乌斯执起了我的手，在手背上轻吻一下，然后抬头软软一笑：“不，姐姐只需要知道，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就是这样。”
我面无表情抽回了手。
“你毁了我最大的愿望。”
少年温软看向我。
“所以作为代价，我会做那条神龙，替你实现所有其他心愿。”
第98章 美少女梦工厂4（）
虽说我已经和利伊结婚，两人也一起住在了魔王老爹分派给我们的宫殿住所里，不过由于年纪还太小，所以直到现在，也依然还是分居而住。
……利伊对此毫无异议。我十分怀疑，他对婚姻，除了一起生活和会有小孩外，对于其他一概不知……咦不对，以我那有些开放的龙后婆婆而言……总觉得她应该已经教过她儿子了？
似乎是见老邻居已经有接班人上手了，龙之谷的龙王看得有些眼热，于是也把自己那些积累了一年半载的政务一股脑儿扔给了自家儿子。美名其曰让儿子紧紧跟上自家媳妇儿的脚步，免得没有共同语言。虽然利伊之前说龙之谷没什么事，很清闲，但是半年多累积下来的量也是比较可观的……所以说幸好这个世界的龙散漫惯了，不然遇到这种不靠谱的龙王也是很头疼的！
一直放养长大的利伊，顿时苦逼了……
听到我推门而入的声音，埋首在文件堆里打瞌睡的棕发少年睡眼惺忪地抬起了头，挠了挠脸颊上被压出的文件褶子，利伊可怜兮兮有气无力：“奥菲尔~你回来了？”
把外袍脱下扔给身后的侍女，我走到案前，利伊拉住了我的手，把我带到他的腿上坐下，替我揉着肩头：“这次时间有点长……古雷顿大臣和加兰德将军又吵起来了吗？”
我嗯了一声，随即拿起他摊开的文件看了起来。
利伊按住它：“不用这样着急啦，反正我父王拖了半年了，也不差这几天……”
“但是这个是说怀孕了想要替自己后代申请个新龙窟……半年多……这么久过去了，龙蛋早已经生下来了吧？”
棕发少年眨巴眼：“……不会啦……龙族一般要怀孕三年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