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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越陵眉毛一抬,忙道:“什么办法,快说!”
郑一官道:“前几年我在荷兰人的舰队充当翻译的时候,结识了一个荷兰的士官,还曾救过他的性命,他对我感激不已,十分信任。我想,只要我能联系上他的话,或者可以通过他替我们给颜大哥送口信,让颜大哥率人来救我们。”
“荷兰士官?”孙越陵皱起了眉头,“他毕竟是荷兰人,在这个关键时刻,又怎肯帮助外人?”
“大人您有所不知。”郑一官有些激动,连忙说道,“这个士官并非是荷兰人,而是咬留巴(今雅加达)人,是被荷兰人强行征入舰队当兵的,虽然他现在是在荷兰人账下效力,但内心并不完全效忠于荷兰人,且荷兰人对他并不是完全信任,多年来都没有提升他的军职,否则以他的战功早就当上尉官了。”
“是么?”孙越陵神情大振,说道,“这个来自咬留巴的士官真的肯帮你?”
郑一官点着头,道:“如果我能与他取得联系的话,我相信起码有八成的把握。毕竟我曾救过他的性命,如果不是我,他早就被日本人给杀死。”随即又叹道,“可如今我也被关押在这房间里,根本就出不去,更别提让他帮忙给大哥送信了。”
孙越陵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你身上又没有四副镣铐,只有一副而已,我孙越陵出不去,不代表你就出不去。”
郑一官闻言一呆,随即醒悟过来,喜道:“大人的意思是说,能帮我弄开手上的镣铐?”
孙越陵点了点头,道:“孺子可教也!”
郑一官叫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大人您赶紧动手吧,事不宜迟!”
孙越陵并不着急,而是看着他的眼睛,淡淡道:“你打算怎么做?”
郑一官道:“当然是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我这个士官兄弟,告诉他我们被困在此地的情况,让他想办法给北港的颜大哥送信,尽快前来搭救我们。”
孙越陵问道:“你知道你的这个兄弟住在何处吗?”
郑一官点头不迭,道:“知道。我这个兄弟没有资格住在这热兰遮城内,他就住在城外的军营之中,只要让我偷偷潜到他的营帐内,我有信心可以说服他。”
孙越陵继续问道:“那么,如果我将手中的镣铐震断的话,你能够有把握避开这防守严密的城堡守卫吗?你能安然出得了这热兰遮城吗?”
郑一官听到这话后,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随即又变得满脸坚毅,对着他说道:“大人放心,我就是拼死也要闯了出去,绝不会让大人失望!”
孙越陵见他意志变得如此坚定,心中无语,看来他早前说的一番“励志”的话在郑一官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遂道:“本大人可不希望你死,你要是死了,我们这个使节团可就麻烦了。我要你安然无恙地将消息传给颜思齐,让他尽快率人来此!”
说罢,孙越陵转过头去,一指墙角的几个大箱,道,“这里面,有我京师的朋友送给我的一套潜行神器,包括‘遁天神爪’、‘潜行衣’等等,你待会可以穿上这套行头,直接从热兰遮城的城墙上滑下去。”
“是么?那可太好了!”郑一官本来还担心难以从热兰遮城的城门处潜逃出去,如今有了这副家什,那可是助力不少,不用直接去闯城门了。
孙越陵轻轻一笑,道:“任宋克和许心素千算万算,可还是不知道我竟有如此利器,只要运用娴熟的话,进出这守卫森严的城堡还不是易如反掌。”对着郑一官道,“你出去找到了你的那位兄弟,要是他不肯替你传信的话,恐怕你要亲自去一趟北港才行。”
郑一官神情坚决,对着他说道:“大人放心,我的这个兄弟一定会替我传信的。此事办妥之后,我还会回到这里陪着大人,直到颜大哥将你救出去为止。”
孙越陵难以置信,眼前的郑一官似乎已经变了一个人,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郑一官道:“我要是不见了,荷兰人岂不是会发现少了一个人。到时候他们就算不知道我是如何逃脱的,肯定也会为难大人您,说不定还会加强整个城堡的防卫,这对于大哥前来搭救更是十分的不利。”
孙越陵心中触动,道:“一官,你果然是个心思聪警之人,我孙越陵没有看错你。”
郑一官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俊脸微微泛红,道:“大人对我如此看重,我郑一官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大人对我的恩情。大人您就放心吧,天亮之前,我一定回来这里。”
“好!”孙越陵点了点头,道,“你坐到我身边来,让我运功为你解铐。”
郑一官慢慢移动着身子,坐到孙越陵的床榻之上,与他面对面的坐了下来。兴许是第一次与孙越陵靠的如此之近,看着孙越陵沉毅的面容和坚定的眼神,郑一官似乎有点不太自在,脸上的红晕更甚,就连鼻头也是渗出了丝丝细汗。
孙越陵道:“你坐好了,我要给你解铐了。”同时运转紫薇斗决真劲在体内游走一遭,将澎湃的气劲贯注双手之内,一探手,就握在了锁住郑一官双手的镣铐铁链之上。
这一下触及郑一官双手,郑一官感受到了孙越陵双掌之内的充盈的热量,双手不由微微颤抖起来。
孙越陵咬着牙,道:“你不要乱动,否则的话,我可能会伤到你。”
郑一官“嗯”了一声,不敢再凝视他,闭上了眼睛,握紧了拳头,任由孙越陵施为。
孙越陵运起玄功,劲贯铁掌,暗喝一声,握着铁链两端的双手一起发力,“嘎啦”一声闷响,连接铁铐两端的链条同时断裂,只余铐圈仍然束缚在郑一官的双手手腕之上。
但这样已经足够,虽然不能讲铐圈脱下,郑一官的行为已经不再受到束缚。
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在廊道外面看守的士兵显然没有发现房间里的异常,孙越陵对着郑一官道:“你赶紧换上夜行衣,拿好遁天爪等物,速速离去。”
“好。”郑一官按照孙越陵的吩咐,穿戴好夜行衣,收好遁天爪,准备潜逃出堡。
他们房间所在的位置在二层的东面角落,此刻,只有廊道前的转角处设有看守他们的两名兵士,只要郑一官能够躲过这两名兵士的眼睛,当可潜至三层楼上,从城墙之上攀索而下。
只是,这两名兵士所处的位置十分紧要,恰好守在了廊道通往外面的必经之路上,想要从他们的眼下潜逃出去,还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孙越陵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对着郑一官说道:“呆会我引开那两人注意的时候,你迅速过去。”
郑一官脸色郑重,看着他的眼睛点头道:“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回来陪你的。”
孙越陵有点受不了他的热切眼神,轻启房门,拿起从墙上抠下的一小块石头,手中运劲,朝着后面隔了数丈的房门上弹去。
“笃”的一声震响,这一次他是有意施为,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一声响动登时惊动了守在廊道外的两名兵士,他们闻声之后,口中惊呼,连忙朝着后面的房间奔去,瞬间就越过了孙越陵所在的房间。
待到他们跑过之后,关上的房门立即打开,一身夜行衣的郑一官如狸猫一般闪身而出,朝着廊道外面疾速蹿去。
郑一官走后,孙越陵盘膝坐在床榻之上,静心养气,静候他的归来。
此刻,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郑一官的身上,看他这个“海上蛟龙”能否发挥出超卓的能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孙越陵完全意想不到的,如今只有靠郑一官的行险一搏来改变逆势。
如果历史无法改变,郑一官终将成为称霸东海的霸主的话,那么这一次他潜逃传信的行为必将成功,否则的话一切都将休提。
孙越陵决定和历史赌上一赌,看看老天爷是否在按照原有的轨迹布局天下态势。
现在他被宋克所困,手上根本就没有力量可以调动。既然连他都已身遭困厄,想必整个使节团的人更是已经被控制了起来,一直跟在使节团周围的傲天门的人肯定也不例外。
从宋克的话中得知,李旦已经是指望不上了,王梦熊的船队更是情况不明。现今能够依仗的,无非就是远在北港的颜思齐势力。如果郑一官能够将信息传递出去的话,颜思齐必定会率人来救。
他孙越陵如今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候,等到颜思齐带人来救的时候,与他会合一起,突围而出。
孙越陵盘膝在床榻之上运功调息,浑然不觉时光之逝。大概过了有三个时辰之后,终于察觉到外面的廊道之上有异动,一阵极为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片刻就来到了房门之外。
果然不出他所料,房门被轻轻开启,一道黑色人影闪了进来,将门关好之后,对着他小声说道:“大人,成功了,我已将消息传递出去了。”
来人当然是郑一官,孙越陵闻言大喜,一把抓住他的双手,笑道:“一官你果然是个人才,本官真是没有看错你。”
郑一官的双手被孙越陵紧紧握住,激动地手心都渗出汗来,抬头看着孙越陵道:“大人,一官说过,只要大人但有差遣,一官定会赴汤蹈火,全力以赴。”似乎越说越激动,又道,“大人要是不嫌弃的话,一官从此愿守候在大人身边,哪怕当一个皂隶护卫也心甘情愿!”
孙越陵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夸奖”竟惹来郑一官如此坦言相对,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去,只见郑一官脸上充溢着恳求的神色,目光之中更是一片赤城,心中顿时感到一阵阵纠结,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看他的这个的架势,颇有点以身相许,托付终身的感觉啊!这是闹哪样?
孙越陵随之心中一震,想到了问题症结所在。他现在所处的这个年代是明朝,而有明一朝,尤其是中后期,龙阳之好在上层贵族士大夫之中还颇为流行,是极为普遍的事情。这个情况在高官云集的北京城和繁华热闹的东南一带,更是被演绎到了极致。郑一官生长在东南沿海,对这个情况自然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说不定还就是此道中人呢。
可他孙越陵没有这个嗜好啊,他从来就是好女色,不好男风的,眼前的郑一官如此“真情流露”、“欲说还休”,这真是让他情何以堪!
孙越陵赶紧松手,嘿嘿一笑,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是怎么躲过看守士兵的?”
郑一官笑道:“一个睡的跟猪一样,一个坐在那里打盹,只怕我们就这样出去,他们也发现不了,否则我哪会如此轻易就回到房中。”
孙越陵道:“消息什么时候能够带到颜思齐处?”
郑一官道:“我的这个兄弟说了,只要天色一旦放亮,他就会遣人前去北港传信,估计午时颜大哥就会接到消息。”(未完待续。)
第249章 what‘s the fuck()
孙越陵略一沉思,道:“如果颜思齐接到消息就率人赶来的话,估计晚上就会抵达。他很有可能在深夜发起救人行动,所以你我要耐心等候,只要熬到晚上就好。”
郑一官说道:“大人,不如趁着外面看守的兵士没有警觉,你我干脆一起逃走便是,有遁天爪在手,我看逃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孙越陵想了想,道:“恐怕不妥。一则我身上有三副手铐、一副脚铐未除,很是影响我的行动,就算能够从看守士兵身上搜出钥匙,恐怕也会打草惊蛇。再说了,他们身上还未必有钥匙;二则我不想丢下整个使节团的人就这样独自逃去,就算要走,我也要带上我的手下二郎们一起走。所以,还是等到晚上再说,到时候见机行事就是。”
郑一官见他如此,便不再相劝,脱下潜行衣后,将那断下的铁烤链条缠在铐圈之上,坐在了角落里。
于是,这一日之间,二人心中笃定,静静等候着夜晚的来临。宋克和许心素没有再来过,倒是普朗克带人来此巡视了一遍,见到没什么异样后也离开而去。
到了夜晚,眼看着临近子时了,仍然没有什么动静,郑一官有点按捺不住了,对着孙越陵喋喋不休起来,道:“大人,为何这么晚了,仍然没有丝毫动静,莫非我的那个兄弟出事了,没有将信息带到颜大哥那里?”旋即又叹道,“不可能啊,我和这个兄弟是过命的交情,他不可能会敷衍我的。难道是颜大哥接到消息后,不敢带来前来相救?毕竟这是荷兰人的驻地所在,兵力不少,颜大哥不敢贸然行事,还在想着其它的办法?”
孙越陵淡淡道:“你和颜思齐相交多年,难道还不了解他的为人吗?”
听他如此说,郑一官点着头,说道:“是啊,颜大哥是何等的人,岂会不来相救?我真是患得患失,哎……”对着孙越陵道,“让大人笑话了,我实在是有点紧张……”
孙越陵看到郑一官十分紧张,禁不住又有点想调笑他,道:“一官,你不是说过要为本大人赴汤蹈火的吗,怎么这点小小困难就把你给吓住了?”
郑一官闻言抬起头来,立刻换上了一脸坚毅的神色,说道:“大人放心,我郑一官说过的话决定不会食言,一官一定护着大人从这里逃了出去,谁若想要动一根大人的寒毛,就必须从我的身上踏了过去!”
孙越陵点了点头,道:“有你这句话,本官感到十分欣慰,也不枉认识你这么一个人。”
郑一官脸色涨红,道:“大人过奖了,为大人效力,乃是一官分内之事。”犹豫了一下,又道,“未知大人对收一官为身边护卫之事,意下如何?”
又来这个调调了,孙越陵心中一阵后悔,真是不该撩拨他啊。正想要顾左右而言他,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朗笑,一人高声说道:“孙大人若是愿意将我这个愚弟收为护卫的话,思齐愿意割爱相送,哈哈……”
不是别人,正是颜思齐的声音。
“大哥!”郑一官雀跃无比,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哐当”一声,房门被推开,颜思齐大步而入,朝着孙越陵走了过去,道:“大人受苦了,思齐来迟一步,还望大人恕罪。”身后跟着走进来几人,正是他的部属李魁奇等人。
孙越陵道:“哪里哪里,颜兄来的正是时候,孙某期盼多时矣!”
“还不赶紧将孙大人的镣铐打开?”颜思齐冲着身后的几人说道。
有人连忙走了过来,拿出了一串钥匙,挨个试探着为孙越陵解锁。
孙越陵笑了,说道:“看样子,外面的守卫已经被颜兄给解决了,颜兄真是好手段。”
颜思齐不屑道:“这几个瞎猫瞎狗算得了什么,若不是为了生擒他们的尉官普朗克,取得这解锁的钥匙,我早就来这里了。”
孙越陵大讶道:“你把普朗克也给擒住了?”
颜思齐笑道:“梦中擒来,不费吹灰之力。”一指门外道,“这厮就在外面,大人请移步一看。”
脱去镣铐,孙越陵走出房门,转过廊道后,只见昏暗的楼梯下,普朗克被几个人挟持着,双手反绑,口中塞着布团,一脸的不服神色。见到孙越陵从房内施施然而出之后,更是双目鼓起,朝着他瞪了过来,口中荷荷连声,可就是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孙越陵转头对着颜思齐道:“颜兄果然非同凡响,不仅能够安然潜入这热兰遮堡,更能生擒他们的尉官,这份本事,孙某望尘莫及啊!”
颜思齐道:“不瞒大人,在这热兰遮堡中,早就有思齐安插下的人,否则的话,思齐不可能对大人被关押的地方了解的如此清楚,更不可能擒住普朗克这厮,从他身上取得为大人解锁的钥匙。”
孙越陵点了点头,道:“还是颜兄思虑周全,竟然一早就在这热兰遮堡中布下了内应。”
颜思齐傲然道:“那是自然,这台湾历来可是咱们泱泱中华的属国,什么时候轮到这些西洋红毛番来做主?想要掌控台湾,也得问问咱们大明人答不答应才是。”
“好,说的好。咱们大明人,就是要让这些红毛番知道,台湾不是他们想要怎样,就能怎样的?这可是咱们大明的土地!”孙越陵忍不住举手称赞,想不到颜思齐还有这样的胸怀和意识,真是不让他佩服都不行。
旁边一直被捆住的普朗克显然也听懂了孙越陵的这句话,脸上不愤的表情更是强烈,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直直地盯着孙越陵不放。
孙越陵被他瞪了老半天,心中早就不爽了,横过脸去,怒视普朗克,喝道:“看什么看,老子说错你了么?你他吗的不是红毛番么?”想起了这厮对整个使节团的百般侮辱和蔑视,脱口而出道,“shit,what‘sthefuck!”
这时候,李魁奇对着颜思齐说道:“大哥,我们不便在此就留,还是赶紧护着大人逃出去吧。”
颜思齐点了点头,对着孙越陵道,“大人,此番随我一起潜入城堡的总共不到十人,都是颜某的心腹兄弟,如今还请大人跟随我等出去,此地实在不宜久留。”
就在此时,颜思齐带来的其他兄弟从后面的房间内将陆文衡、傲福永等人救了出来,一起来到了廊道之外。
陆文衡惊魂未定,对着孙越陵道:“孙臬台……”
孙越陵对着他点了点头,问道:“使节团和傲天门的其他人呢?”据他的了解,被软禁在这里的只是使节团中的一些高级官吏,其他的人则是下落不明,不知道被关押到了什么地方。
陆文衡尚未答话,颜思齐道:“其他的人都被关押在城堡的地牢里面,这个思齐已经打探清楚。”
孙越陵皱起了眉头,道:“能否将他们一起救了出去?”
“这……恐怕难度很大。”颜思齐道。毕竟他们只有十数人,若要救出整个使节团的人,还要带着他们一起从这里逃了出去,目标委实过于庞大,恐怕很难得逞。
孙越陵叹了一口气,道:“东方胜平、傲天行等人还被关在地牢里面,我孙越陵怎可抛下自己的部下独自逃生!”
众人闻言都默不作声,李魁奇不悦道:“都什么时候了,大人还惦记着其他人。我们能否顺利逃出都是问题,更别提带着数十人一起逃生了。”这话虽然说的很直接,完全不给孙越陵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