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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手机不可以-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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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低着头,胸口起伏,长发遮过脸颊,垂落到地上,即便我视力再好,此刻也看不到他脸上表情。

左看看,右看看,上下打量一番大开的门洞,我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食指,一点点接近方才那人伸出手指的位置。

两厘米,一厘米,零点二厘米……

微光一闪,一股如气场般的力自指端传来。这一次,我没有尖叫,没有被反弹回去,也没有受伤。

稍一用力,我穿过去了。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再看看自己身躯,无一破损。抬头再看那货,正倚这柜角略略活动手腕,下一秒,他扬起手臂在嘴角拭过,手背上是鲜红的血色,那红衬在他苍白的肤色上,触目惊心。

只是,为何这门对他如无形铜墙,对我却是小CASE一桩。

到底他是演技派?还是因为,我是,实力派?

“你为什么出不去?”

“你为什么进得来?”

我们两个同时问道。

我看向他的眼睛,正对上他望向我的眼眸,那深褐色的眸子中有惊诧,也透着一丝无奈。

大概觉得我实在太矮,或者那一触让他大伤元气,他仍倚坐在柜子前,并未再起身。仰望人很累,于是我跃到一方桌角上,平视他。

寂静的室内,那人涩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我方才四面打量了这房间,四周皆是结界,这无影之壁应为上神所设,寻常神怪难以逾越。而我仍有不甘,还想试上一试,果然是自欺欺人……”他兀自摇了摇头,“强行突围,只会自伤其内。”

正说着,他唇角又溢出一丝鲜血,他随手拭掉,一眼不瞧染血的手背。

还真不拿血当回事啊,也不知道是什么血型,等等,这不是重点,我眼中放出光彩,顺次倒回他刚才的话【上神的结界,寻常神怪难以逾越】。

也就是说,一般的神仙妖精在这结界前是自取其辱,自伤其身,而大BOSS一样的神仙妖精,就可以自由自在,潇潇洒洒了。

那穿越过来的我,算是什么?!

我食指勾回,飘飘然指向自己,“那我,我,我……”

暗色中,他轻声笑了出来,笑声在四壁间回荡,“人类不受这结界的控制,可来去自如。”

他很快止住了笑,“可是你也不似人类啊,难道我沉睡的这六十年,人类都改造成了机器人的模样?”他上下打量我一番,总结道,“也太小了。”

“也有大的。”我立刻不屑,他睡得太久了,没赶上九十年代的机械动画片狂潮,现在终于醒了,还是出不去,看不上3D版的transformers。

“不过,我的确不是人。”我坦诚地说,以免给他造成机器人一统地球的错觉。

四肢收拢,下一瞬,我变回了直板机的模样,“我是个手机,是通讯工具的一种,移动的便捷的灵巧的电话。”我瓮声瓮气地科普着。

他将我拿到手中,触动按键,常常拉出一声,“哦……”

好像除了于庸泽还没人用我拨过电话,我不大习惯,立刻又变成人型,自他掌心跃到一旁桌角上。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低语,“可是仍有哪里不对……”

我是个急性子,可这货却明显是个婉约派,说话有头没尾,七转八绕。

碰到他微曲的膝盖上,我急切地重新将谈话拉直,“是哪样?什么不对?你又都知道些什么?”

“山、川、草、木、鸟、兽皆有性有灵,木之精名曰彭侯,其形如黑狗而无尾;玉之精名曰岱委,其状如美女,衣青衣。见之以桃戈刺之而呼其名则得;水之精名曰罔象,形如幼童,黑肤红眸,大耳长指;宅之精名曰挥文,又曰山冕。其状如蛇,一身两头,五彩文。以其名呼之,可使取金银……”

坑爹啊,这些文绉绉的妖精名字。

虽然打断别人说话不礼貌,可是我仍喊了出来,“通俗点儿!”

“没问题,”他笑着冲我点头,继续侃侃而谈,“坟墓之精叫做狼鬼,名如其人,最喜欢向人挑衅,可是他本事不大,用桃木做的箭射他,并且脱下鞋子和他搏斗……”

果然,一个连自己都记不太清楚的家伙,说的话能有多靠谱?!

这些物老成精的妖怪,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哟?!

作者有话要说:1。 上周网络崩了,为12章显示预存的13章没能修改时间,蹦了出来,却没有内容,不好意思。鞠躬,抱歉。2。古人眼中,精灵无处不在,文中小妖精们的名字、故事,引自《白泽图》。

☆、迷

握紧拳,恨不能去堵上他的一开一合的嘴巴,我吼道:“不是让你说白话文,说重点!”

这货即侮辱我的智商,又浪费我的时间。一定是我一个人寂寞得时间太久了,才会仍耐着心呆在这里,听他胡扯。

他甩甩长发,抠抠耳朵,不以为意,“我只是觉得你大概什么都不知道,帮你多介绍一些而已。”

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我是个急性子,受不得从头到尾细细论来,只追求节省时间的跳跃式讲授。以本手机的混在大学校园里的历练,承受得起。

“说点关于我的重点。”我坚持道。

他看我一眼,神色间却迷蒙起来,目光仿佛穿透我,看向很远的地方,随即他又摇了摇头,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而飘摆。下一瞬,他神色一振,又朝我笑了开来,“重点就是——”

他略一停顿,吊足了我全部胃口与好奇。

这家伙以前一定是评书艺术家的粉。

“重点就是,世间万物皆有可能得道,与生灵略不同,自古以来,非生灵之物若想得道,需吸取日月天地之精华,或得功力深厚者点化,日积月累,才有一段缘分开启修行之路。”

我细细听着,这次决定不打断他。

“你本是个手机,却能说能走能思,显然,你已在这路上踏出一步。自你问世,时间显然不长,修为必不深厚,可你却通过了束缚精怪与神者的无影之壁,也许,你还尚不在妖、神、仙任意一列。”

哎?那我是上帝或者奥林匹克山那一伙的吗?

他凝神望向我,一字字清晰道:“你跑偏了。”

你丫才跑偏了,你这个失忆的人。

没等我发作,他继续道,“我是指,你在这路上,走到岔路上去了,否则,精怪吸取天地日月或神灵之气后可修习为人形,你怎么是这般模样?”

我低头看看自己,有脚趾,有手指,有鼻子,有大腿,我这明明也是人型,有木有?

还是最流行的变形金刚范儿,有木有?!

“咳……”他迎上我自豪的目光轻轻咳嗽一声,“我是说,能在这尘世间自由穿行的有血有肉的,人形。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没将尾巴与皮毛变走的技穷狐狸,卡在半途,不上不下,不伦不类,不得要领。哪个将你领入了门却不教习相授,你又到底是如何修行的,混成如今这样子?”

细细回忆起来,我算是自学成才吧!

孙猴子拜了师傅,小白姐有小青陪着,灯芯紫霞来自佛前,而我呢,自言自语了二千多个日日夜夜,才走到岔路之上。

这是多悲情的奋斗史,怎么从他嘴里念叨出来却显得我即不努力又不上进。

“这个真不怪我……”

我理直气壮,“但凡我看过的电视剧、电影和若干志怪小说,提到妖怪神仙化作人形的时候,要么是【摇身一变】、要么是【一团白烟】、再或者是【一道白光】,从没有一个明白过程,是讲授他们怎么藏了尾巴,扒光了毛,缩了耳朵,抻出了四肢的,从来没有!文字里没有,DVD的慢放镜头里也没有!”

你们这般子家伙太没有共享精神了,咱们电子产品就从来不这么玩!

标准格式,标准接口,标准频率,时刻准备着,为世界大同而奋斗。

噗——

他很不厚道地又笑了,捂着胸口强忍的样子让人看了就不爽。

他边笑边道:“睡醒了倒也有趣……哪个笨蛋会信那些骗人的东西。”

“哪个笨蛋会想不起自己是谁。”我立刻回击。

这话成功戳到了他的肺管子,他眼中明亮的颜色立马暗了两分,略垂低头说:“罢了……你每次变身的时候,是不是都很急切?”

我点点头。

他沉思数秒,“大抵是你第一次变身时未至全境,以后便在同一处往复如此……我便教授你一个沉心静气的口诀吧。”

我双目大睁,这是遇到神怪中的活雷锋了?

“我能为你做什么?”

经验告诉我们,天上砸下来的馅饼,不能随便捡,不然会食物中毒的。

“帮我找回记忆。”他笑眯眯地说。

“你能看出这房间周围有上神所设的无影之壁,你知道沉心静气的口诀,你还知道什么,又到底丢了什么记忆?”

“口诀与规则那些东西就如呼吸一般,顺应在我脑中,呼之即出。只是,我全然忘记了,关于自己的一些事情。”

这让我怎么帮你找,福尔摩斯和江户川柯南,也是靠蛛丝马迹推理的啊。

“能不能给点儿线索?”我朝他伸手。

他环顾四壁,“线索嘛,也不是没有。”

我立起耳朵。

“这无影之壁,是用作惩罚囚禁的。”

哦啦,明白了,整半天您老兄就是被官方BOSS关起来的肇事犯,我一不小心,跑监狱里来了,您还在游说我做您的同伙儿。

好得很,好得很。

你怎么看出来咱们手机是无政府主义的呢。

我含着笑看他,他也正微笑看我。

只见他薄唇张合间,悠然说了口诀,“心望静,欲牵之。遣其欲,心自静,澄其心,神自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无无亦无,无无既无,如此清静,渐入其境。”

将垂下的一缕长发拂到脑后,他问我,“记住了吗?”

这是多么小多么小的小问题,这口诀再长上五十倍,都不在话下!

如果我的脸上是肌肉的话,大概嘴唇就可以笑得咧开到耳朵根了。作为一个电子产品,在格式化前,我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记忆力。

只是,记住是记住了,这口诀无…无…有…有的好绕口。

“你确定这不是CCXV台招考播音员时当绕口令用的?”我真诚地问他。

“你下次变身的时候试试不就知道了。”他轻松道,转而,却快速低语,“二楼有人走动的声音。”

大概是于庸泽与张伦的实验做完了,我仔细看他,没想到他听力比我还好。

“你的原形,就是这样吗?”我不禁好奇。

他没有做声,一阵薄雾后,一个老式小书桌立在储物间老柜子旁他刚才倚坐的地方。

原来是,同道中物啊……

咔嚓嚓,我给他拍了三张快照,存到内存深处。

跃下桌角,我向门跑去,再回身望向储物间时,那书桌早不见踪迹,老柜子上的铜锁,也已重新扣好。一切,恰如储物间原来的样子。

我对着一室暗色,低声问,“你就不怕,我学去了口诀,却不帮你找寻你想要的东西。”

低低浅浅的笑声在房间中回荡,他却没说一个字。

我穿过无影之壁,合上老木门的最后一瞬,朝屋中最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片刻的沉默,门缝里传来轻轻的呢喃,“我不记得了。”

那声音仿佛含着笑说出,一如他这一晚面对我时的姿态,不疾不徐,浅语低笑。

可透过那浅浅笑意与无尽的黑色,我似乎望见他深褐色眼底的别样暗色……

我不记得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那样轻松,又那样落寂。

…………

于庸泽和张伦打开门,打开灯走进自习室时,储物间的门已牢牢锁好,钥匙已重新归置入庸泽书桌左边第二个抽屉中第一个收纳盒内,而我,乖乖地呆着老位置。

于庸泽将我放在指间,看了一眼,颇为满意,“今天实验还真挺顺利,走,回去还能睡几个小时。”

他身旁,张伦唉声叹气,“师兄啊,都三点半了!再过四个多小时,就又要来实验室看王导的脸了,这个十一假期,会不会过得有点儿太快啊。”

“还好还好,都是7天,168小时,10080分钟,604800秒,和去年的一样一样的。”

于庸泽一边整理书桌上的资料,一边道。

张伦只顾抱头做悲愤状,于庸泽已将大黑小黑和我归纳完毕。

“你还不走,是想留这儿再做一组实验?”于庸泽带着我们走到门边,回身问道。

“别啊师兄,等等我。”三两步,张伦朝我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关灯、锁门,走廊中回荡的脚步声,张伦一面嘟囔着万恶的实验室,一面随于庸泽向楼外走去。

我悄悄蹭到着大黑的口袋边缘,向身后渐行渐远的实验楼望去。

这个时间,实验楼中没有一个房间再亮起灯,如一个沉寂的大砖头,它笼罩在夜色之中。

它的窗前曾飞过黑影,它的内里现如今关着神怪,而它就立在那里,静寂稳健,什么都不知道。

这世间有迷,我身旁有未知,我自身有疑惑,

我好像,也什么都不知道……

…………

于庸泽今天有点儿累,连续的熬夜好像到了极致,这一次,他没看睡前文献,洗刷刷后直接倒头就睡,很快,就睡着了。

望着他有些倦容的脸,三天没刮胡子已经泛着鸦色的下巴,我有些心疼起来。

哦,真奇妙,其实我没有疼的概念,可是怎么就觉得心疼了呢,人类的词语真奇妙。

相较之下,我的睡眠极少,感到疲劳的时候,却不多,这大概是血肉之躯与电子机械的显著不同吧。

如此想来,我干嘛非要变成桌子口中的血肉人形?

不抗累,会肉疼,能吃又能拉……

默默念一遍囚犯桌子教给我的口诀:心欲,欲心,神清;内观,外观,远观;无无,无无,清静,入境。

绕得好扯。

再念一遍,扯得好绕。

多念几遍,倒是在扯绕之间,静下一些心来。

不过,变成桌子口中的血肉人形的好处在哪里啊,在哪里?

妲己找纣王,白蛇报旧恩,紫霞盼英雄,关我屁事。

可是,我都是新时代的电子产品了,TF都风靡世界了,人类都想变成我了,我还逆时代潮流做什么?

很快我发现,沉迷网瘾太久,有些个事情,我忽略了。

作者有话要说:1。 TF变型的时候真是帅,不论是正气凛然的柱子哥,萌系的大黄蜂,还是反派的震荡波。不过,神怪们的变身,全在白烟里啊,有木有?!2。 精华都在白烟里啊,所有口诀神马的,大家看着玩吧。囚犯桌子的口诀,引自,“维基百科…太上清心咒”住在离恨天兜率宫的老君很有地位啊,于是,他的清心咒原文更绕啊。另,不同传说和文学作品中,他住的地方也有好几个,那么多房产,真奢侈啊~

☆、遇

十一假期结束,于庸泽开始写毕业论文。而他投稿的那篇SCI论文,后台的状态依然标注着:送审中。

这帮审稿人这是什么效率,什么速度,什么工作态度?!

我一边鄙视着资本主义的万恶杂志,一边又自己做着让人鄙视的事儿,偷偷上网。

自从我学会利用别人的手机上网后,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比于庸泽更早地去查看那篇文章的进度。好几次,我甚至想攻击互联网,把那篇文章的状态在后台中标注为:已通过。

可惜,互联网不给面子,~~~~(》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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