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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灯人-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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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红绡”强忍伤悲,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她老人家因为移到‘观音庵’中暂住,倒没有碰上惊险。”

“啊——。”

李明珠,路春生,和风流教主,几乎同时长嘘有声,三人的心头,都像移去了一块大石!

且在教主来不及说话前,路春生已经一纵起身,面容恻然的说道:“教主,贵教的不幸,我很歉然,这笔血债,我一定替你讨还,请你安心静养,等在下的消息。”

“不!这笔债我要亲自去算。”

“何必……”

“红绡,黄锦!”教主狂怒之中,猛然打断他的话头,径自发令道:“你们马上下山,召集门徒,把教中八大蛊姑叫来,围捕这老淫棍。”

“教主,你别忙……”

路春生二度相劝,但又被对方截住道:“路……路宗主,我已经打定主意,少时毒蛊取来,大家先往‘少林寺’,如果八大门派胆敢为难,也叫他们困死寺内!”

很显然,“风流教主”急怒之下,已失去平日的冷静,而且就在他们交谈中,“红绡”,“黄锦”亦已悄然飘出,等到路春生发觉,早就去远!

“怎么办?”路春生奇快的暗忖道:“追她两个已经迟了,反正毒蛊取来,还得要由‘风流教主’指挥,不如守在此地,再作打算……。”心念中,“毒情仙子李明珠”早已双手一攀,拉住她义母的手臂道:“义母!你老人家冷静点,老魅功力不是你我制得住的,专为他培养的‘情丝蛊’,也就出了毛病,如果倾教围捕,恐怕结果更难想象……。”

“哼——!”

“而且这些蛊毒,对付老魅不足,对付八大门派倒还有余,万一出事,岂不亲者痛而仇者快,更合了老魅的心计!”

“嗯,”风流教主怒气稍平,瞠目问道:“依你说,此仇就算罢了?”

“当然不能作罢。”

“那该怎么样办?”

“让生哥和我去办?”

“让你们?”

“当然,虽然生哥目前功力还差一点,可是他的希望最大,如果你老人家一出手,不惟无益,连希望都毁掉了。”

“好吧!”教主再一次忍怒让步道:“看在你和路宗主的份上,我就不去,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李明珠美目一眨道:“你老人家还有什么条件?”

“你们此去‘少林’必有惊险,我在山峰之上,可以看得见,如果是小小误会还罢——如果严重?”

“我不能看着你们身陷虎口,可要带人来救!”

“不,不,这也用不着。”路春生急忙摇手,出声阻止道:“我们有办法进去,就有办法出来,教主决不要露面。”

“连这也不行嘛?”

“你若出面,我们前功尽弃。”

“哈哈哈哈!”风流教主强笑数声道:“年轻人自信太强,都是这个样。好吧,你们放心去罢!……”

“如若红绡,黄锦回来?”

“她们是我手下,没有命令不会妄动。”

“那我谢谢了。”路春生长吁了一口气。心想此行不虚,既救了教主,又将她婉言劝住。

相逢未久,又届别离。“李明珠”经过一番变化,对她义母的感情,又加深了一层,不禁依依难舍,洒泪告退。他俩人行礼之后,一个箭步,已到石隙边缘,灵巧的身形再一翻,教主的人影已自杳然,两人重回高岩之上。

“总算了却一桩心事。”路春生遥望少林,满意的说道:“但可惜另外一件,还嫌美中不足。”

“李明珠”凝神一忖道:“你有那一件不满足?”

“我们遇见‘丑僧’前辈的时候,忘了多叮嘱一番。”

“我想他应该会懂!”李明珠微一思忖道:“反正我们遵守诺言,不失信用就是了。”

“诺言?”

“我们答应过不在任何情况下揭露他的身份。”

“嗯,这我记得,而且一定做到。”

到字刚完,路春生手势一挥,两人身形同起,如两头大雕一般。飕飕然朝下飘行,径射向“少林大寺”。

XXX

再说他俩人身形如电,片刻工夫,已见“少林寺”飞檐高耸,隐约在望,虽然还没看出人迹?但是路春生却双眉一挑,猛然收步。

“李明珠”如影随形,也忙将轻功一收,讶然问道:“生哥,你发觉了什么?”

“还没有。”

“是呀,走到此间,连‘少林’的暗桩伏哨,也不曾遇见……”

“虽然没有伏桩,却有一股杀气!”

“杀气?!”李明珠闻言发凛,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道:“你这一提,涟我也有此感觉。”

路春生星目如电,遍扫全山,接着:“少林寺明知我们要来,并且八大门派还疑心我和‘碧灵魅影’有勾结,更应该严如戒备才是,如今这样轻松——。”

“那就大有可疑,对不!”

“对。”

“那么我们怎么应付,才能够不上圈套?”

“嗯………?”路春生想了一想,答道:“咱们来得正大光明,有伏桩也好,没有伏桩也好,反正我们从少林寺正门进去,不管他们怎么办!”

“这样也好,正门顶多多几个人,纵有埋伏,也不会把正门这条路全部用机关堵住。”

两人商议已定,随即身形一动,再度前飘,几个转弯后,已经踏上了“少林寺”前山大道。

却说这“少林寺”,不仅为武林中各门正派,亦且香火繁盛,天下闻名,那五湖四海的香客,无不以一瞻宝刹为快。因此入山大道,建筑得别出心裁,加上天然风景的雄伟真令人入山一步,顿消尘念。但是——当路春生、李明珠走上大路,竟然没遇见朝山拜庙的人,恍惚这瑰丽山景,仅只供两人观赏。

“如何!”李明珠一看这路前后,不禁失声说道:“果然山中戒备森严,连香客们都阻住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杜秋铃’在这里就行,没有香客更好一点。”

路春生答话之间,俩人身形似箭,遥见那巍峨古刹,高大山门,仅在数里外。

不过,他们还看不见一个“少林寺”的僧众。

整片殿字相连,广院干间的大刹,不但没有人踪,也没有半点音响。

沉寂!四周都是一片神秘而紧张的沉寂。

但当他们距庙里许,刚踏上千层石级的第一阶。

忽听得——“当……嗡……嗡——”地一声。

那雄沉如雷,而又清劲幽扬的洪钟,竟自百丈有奇的钟楼,突乎其来,奏鸣了第一响!

“有钟必有人,”路春生马上收住轻功,凝立路中,道:“这钟声显有告警之意,咱们就等着他们好了。”

了字未落,“当……嗡……嗡……。”

第二记钟声又到耳边。

“好吧,”李明珠也认为必有大批高手拥来,伸手摸了下袖内红绫,靠近个郎说道:“这一下必然热闹,你我不可大意!”

意字刚完,“当……嗡……嗡……。”

又传出第三记钟声。

只听那群山齐应,一片回音,当第一响还在峰谷间余音未衰,第二声,第三声又接踵而至。

于是——这一片此呼彼应,弥漫全山的钟声,不仅打破了沉寂,而且在沉寂中愈见其撼人心魄,产生出一种不可言喻的心理作用!路春生面色庄重,暗地里调元屏息,催运内功。

“李明珠”何尝不一样,她也是凛然严立,凝神着全付功劲,以备应付空前未见的阵仗。

可是,他们尽管等,钟声尽管敲。

偌大的“少林寺”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真使他俩又惊又疑,不知道是应该再等,还是朝内硬闯?

“当……嗡……嗡……”

这是第九响钟声了!

不过——这响之后,不再有另一声。

所有的仅是余音袅袅,在嵩山群峰之间,荡漾来去。

路春生感到很意外,随用惊奇的眼光,朝着“李明珠”盯望一眼,“李明珠”的心意,也正和他一样,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是一头玄雾。

钟声,逐渐消失了!

路春生的目芒寒电,转移到“钟楼”上面,但它也四窗紧闭,密不通风,令人看不透个中玄奥?

“怪哉?”李明珠沉不住气,首先开言道:“八大门派齐集少林,却没有一个人出头,这未免有些出奇,难道是故布疑阵,或者是……真的跑了……?”

“跑应该不至于,”路春生微一定神,道:“想必是故作惊人之策,影响你我的心理。”

“那我们闯?!”“看来只有一闯,但是不可冒失!”

“该是怎么闯法?”

“既然钟响,必有敲钟之人,先擒住他再问!”

“好——。”好字声中,路春生身法一旋,脚踏本门奇奥步法,瞬时至钟楼之下。

至于“李明珠”,她已然拿定主意寸步不离,也用天山所看来的步数,以一箭之差,紧随个郎足印而至!

“飕——。”

“飕——。”

路春生“龙云初现”,像一道闪电,射上钟楼,“李明珠”纤手轻扯对方衣襟,亦似凌霄一羽,莲足踏上檐际!

“你出来罢!”

路春生落脚出手,几乎就在一时间,二指一触楼窗,立闻——“嵫——!”地一声,顿时窗户大启。

但是——楼中也不见人。

只见撞钟木杵的长绳,还在悠悠摆动!

“哼!原来躲了!”路春生心中,不禁浮起一丝冷哂。

“李明珠”也将柳眉一皱道:“他虽跑了,我们可以追进去。”

“不……,”

“为什么不?”

“这钟楼离地百丈,但面积却不大,说不定就是机关陷阱,正要我们追进去,自投罗网!”

“我们不去追,他们不出面,难道就这样僵持下去?”

“嗯——,”路春生星目一转,流露出少年人特有的淘气笑容,但这笑容一现却收,重又归于严肃。

可是——“李明珠”与他心念相通,美目一动,如有所悟的叫道:“生哥,他们不出来'奇。com书',我倒有一妙计!”

“什么妙计?”

“咱们直闯大雄宝殿,再没人出面的话,放一把火烧——。”

“烧哪里?”

“烧他的如来三世佛!”

路春生明知对方是假,但仍故意高声道:“好主意!咱们去——”

去字未完,身形立转,就要朝下纵落。

但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身后传来一声“且慢!”

不惟轻功十足,而且充满了惊恐的怒意。

路李二人小计得售,马上扭头。

立见钟楼中,森立着少林掌门“太聪长老”,他此时鼻息咻咻,气得目露寒芒,连脸色都白了。

“哦,原来是掌门大师,竟然亲自敲钟,未免屈尊,”李明珠少年心性,劈头劈脑,就是一顿讽刺。

“太聪长老”自知紧张过分,咽了一口唾液,故作冷静道:“姓路的果然到了!”

路春生脚踏檐际,端然默颤道:“长老囚我同伴,不能不到。”

“那么,还有一位同伴,怎不一齐露面?”

“你指的是—一?”

“碧灵魅影!”

路春生剑眉一挑,一字一顿道:“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决非同党。”

“这样说,本门‘太智’之死,跟你毫无关连?”

“他死于老魅之手,我当时自身被制,爱莫能助。”

“对!你当时是被‘太智’制住,但却由“碧灵魅影”救走!

……”

“长老错了,‘碧灵魅影’早一步逃了,救我的另有高人。”

“他也装做‘太智’模样!”

“不错。”

“此人是谁?”

“这个……。”

“不必这个那个,只要说得有名有姓,我们自会找他对质!”

路春生牢记着他对“碧灵丑僧”的诺言,明知道说了出来,可以洗脱嫌疑,但武林信义使他不能直讲。

因此,他不假思索,脱口答道:“对不起,他的姓名来历,本人却不能说。”

“哈哈哈哈!”太聪长老怨怒交集的冷笑道:“老衲知道你没有什么可讲,还是干脆一点叫他一道进来罢。”

长老疑心深重,一再相逼,使得旁观的“李明珠”颇为不满,于是抢先答道:“大掌门不必挤兑,今日拜访贵寺,就只生哥和我两人,再没有第三个!”

“真的没帮手?”

“当然没有。”

“太聪长老”又道:“你们能担保?”

路李二人几乎同时应声道:“我们敢以人格担保!”

“好!”太聪长老用怨毒而又怀疑的眼光,盯了他们一眼道:“是真是假,我们等着瞧,早知道只有你们两人……,倒不必如此布置。”

这句话明是看不起人,路春生不由轻哂一声道:“如此讲来,贵寺这种以实为虚之计,原是对付老魅,而不是对付我。”

“你!有了‘白衣龙女’在此,谅你不敢莽撞。”

“本人正为‘杜姑娘’而来,她现在怎么样?”

“样样都好。”

“伤势也好?”

“少林佛珠打穴所伤,我当然治得!”

“哦——?”路春生对他治伤救穴,早在预料中,但猜不懂的是:“铃妹”既已治愈,为何还有误会?!

于是——他微微拱手,星目一闪道:“长老替她治伤,特此致谢,但‘杜秋铃’既是好了,她为什么不将当日真情见告呢?”

“她已经告诉过我们。”

“那……那……八大门派怎么还不相信我。”

“就因为她的话,我们更不相信你!”

“奇怪?!难道她会讲……我的坏话?”

“她讲的句句都好,只可惜——。”

“可惜何来?”

“和你的话不符合!”

“奇怪?!”路春生饶是聪明,也弄得一头玄雾,猜不透个中奥妙。沉吟中,“太聪长老”冷声讽刺道:“你何必故作不知,反正自己做的,自己明白,用不着装模作样……。”

“长老,你说话要尊重点!”

“哈哈哈哈,施主硬要抵赖的话,老衲可以请出‘白衣龙女’,和你对证!”

“哦——这……这样正好……。”

“那么你们跟我走!”

“目的地——?”

“近得很,就在你们要烧的‘大雄宝殿’!”

“请长老带路!”

“当然我带路。”

“太聪长老”迈步一跨,竟然不走钟楼扶梯,却一步跨到檐际。

“怎么,长老不走梯楼,难道有什么机关吗?”李明珠心思灵巧,睹状恍然,却故意如此一问。

“太聪长老”面色不红,坦然答道:“不错,钟楼内面确有一点布置,可惜你们不敢试。”话声中,长老大袖一拂,灰色僧袍鼓风飘扬,就如一头苍鹰,直向地面落去。

路李二人见状,也将身法一旋,随着长老身后飘纵。

这一路,穿绕过不少的重楼高阁,佛殿长廊。

但奇怪的是——饶是少林掌门人已经出面,那八大门派的高弟,仍然一个不见?没经片刻时分。

他俩走完了静如止水,无声无息的路途,抬头看时,已到门户紧闭的“大雄宝殿”。

随见“太聪长老”伸手一推,“隆隆”声中,那重而且厚的殿门打开了……。

这座“大雄宝殿”高广逾常,但若门户关闭,里面就显得很阴暗,如今长老只打开了正门,因此还是阴沉沉的。

当路李二人进去后,只见长明灯显得格外光亮,照得三世如来全身,华光闪烁,但因宝殿深幽,香烟缭绕,别的地方却看不清楚!

并且——这大殿除了三人之外,竟亦阒然无人。从那空空的经坛看来,显然所有僧众,早就隐藏了。

“李明珠”美目流盼,向全殿扫掠数遭,不由轻轻一哂:“长老,少林寺僧众逾干,全部躲了起来,未免对我佛不恭吧!”

“嘿嘿!”太聪长老凄笑两声,答道:“这样固然不恭,但比让人家放火烧佛,总好一点……”

路春生闻言,立刻辩解道:“掌门人,李姑娘放火之言,只是激将之计,你不必认真……。”

“真也罢,假也罢,就算你们真的来烧,谅也烧它不着。”太聪长老讲到这里,瞬地转身,改变话题道:“姓路的,本门‘太智’临死遗言,他自称死于老魅毒手,而救走你的假太智就是仇人……。”

“不!太智大师是神智不清……”

“姓路的,人已死了,不准你滥如污辱!”太聪长老怨毒至极的暴叱一声,随又强忍怒火道:“按理说,你串通元恶,残害正人,我八大门派早已经对天盟誓,要用一切的手段对付你,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九大门派,曾经正式承认你做‘武林宗主’,为尊重武林传统,我们九派也要正式废立,否则早不留情尸路春生一听对方说起九大门派,其中自然包括“武当”,想那“烈阳道长”,德劭年高,与“杜秋铃”的父亲是故交,对自己最相信。

因此——他以为对方急怒之中,把话说错,连忙追问一句道:“长老!你说是九——大——门——派,对吗?”

“当然对!”

“那么,武当派‘烈阳道长’也来了?”

“不错!”

“他……他也要废除封号?”

“正是!”

“这可奇怪……?!”

“太聪长老”闻言,露出一冷哂道:“立你为‘武林宗主’,都是老道长一手造成的,如今连他也唾弃你,你就该俯首认罪!”

“哼!”

路春生被他奚落半天,不由动怒。

但转念一想,此行目的,一是救人,二是洗清名誉,如果自己也发火,就违背了原来宗旨!

于是——他长吸了一口气,忍住怒火道:“老道长来了更好,有什么话,我会当面解释。”

“嘿!嘿!嘿!嘿”太聪长老又一阵怒恨轻蔑的笑声,迈步走近香案,手捻磬锤,朝那大磬之上,轻轻点去。

“叮——!”

清幽悦耳的磬声,如一缕天音,响澈全殿。

就听余音袅袅中,又一记雄沉咳声,路李二人似感灯光微闪,那长明灯下,果然出现了“烈阳道长”。

久未相逢,老道长显得消瘦清癯,更增了几分老态,就连衣冠之上,也布上了一层尘土。

路春生一见对方,心中更为惊震,是什么理由使其改变态度?

为什么一向热诚的老道长,会这样憔悴冷淡。

路春生上前半步,诚挚地问候道:“道长请了——。”

“请了!”对方的声音,冷得如严冬霜雪。

“尊驾此来,难道……难道也是反对在下?”

“武当派下全都反对。”

“为什么?前次托你照看‘杜秋铃’的时候,道长还极热心,后来秋妹私下武当,你也曾率众找寻,为什么突然变化?”

“本道长一向相信你,因此几与八大门派决裂,这次就因为杜姑娘,才找少林寺来,我进寺之时,还曾经为你辩护,但与她一谈,才知道你中途变志,竟跟血海仇人合作了!”

“不!道长你是误会……,”

“误会!杜姑娘亲口所言,岂有误会!”

路春生原想追问他们所谈内容,但转念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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