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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司马柬是不是疯了,连同关中大军也疯了么?”函谷关内,总领三军的东平王司马破口大骂道,刚刚来到函谷关,洛阳禁军还没有喘口气,迅速就迎来了关中大军狂风暴雨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这些关中的士卒不要命了?
“秦王、啊,司马柬此人镇守长安十年,威仪甚重,部下悍不畏死也属于正常。”杨威将军莫原本想说秦王殿下,一见到东平王司马面色不愉,便临时改口道,“此次关中大军出潼关,瞬息之间便连克三郡,正是士气正旺之时,暂时避其锋芒并非坏事。”
“是啊是啊!不是坏事。”上军将军孙辅,折冲将军李严也纷纷开口,打着死守函谷关的主意,现在司马柬大军压境,防守尚且要被压着打,何必出去玩命呢?
就算洛阳禁军的战斗力更高,可这次来到函谷关的禁军人数只有五万,关外可是司马柬的十万大军,谁愿意出拼一个你死我活?
没错,只有五万人,防守函谷关绰绰有余,但想要主动攻击击退司马柬,这些兵力就有所不足了,洛阳禁军确实有十几万人。但其中有两万人是皇宫的守备力量,赵王加九锡的时候,鉴于被司马允用七百人围着揍的前车之鉴,又调派了三万人防守自己的相国府,加上东宫的一万军队,各处城门的守备,等等等等……
现在能够用来对抗司马柬的兵力只有五万人,想要加兵力最大的难关并非是别人,首先司马伦自己就不会同意,只能指望他们这些出战的将军,同仇敌忾,三军用命了。
这是很尴尬的事实,洛阳周围一共有重要关隘,其中包括了西面的函谷关,但八处重要关隘并非是全部,这八处还只是比较大的关隘,扼守的是进出洛阳的八条主干道,还有四处小关隘扼守的是小路,至于披荆斩棘,绕过关隘的险路,就不可查了。
光是前面的十二处关隘,每一个都需要分兵防守,天下无事的时候,洛阳四通八达政令行通全国,一点有人对洛阳心怀叵测,洛阳这种挨揍的地理环境都发挥了作用,每一处关隘都不能放弃,都需要分兵驻守,十几万洛阳禁军甚至有些不够用。
就像是这次秦王司马柬的发难,司马伦一番盘算之下,只能调拨出来五万人西进作战,剩下的军队除了防守洛阳之外,还要驻守其他的关隘,人数还略在关中大军之上的洛阳禁军,因为要分兵保护其他关隘,能用的兵力只有司马柬的一半,兵力捉襟见肘起来。
正在众人争论的时候,外面的斥候来报,关中大军再次退去,才让凝重的气氛稍微有些缓解,“赵王让我们立刻击退司马柬,不然可能有变,这样一味的防守是不行的。”东平王司马有些心急的开口道。
此话一落,整个营帐鸦雀无声,气氛属实有些尴尬。兵力占劣势还这么不安分?你司马是宗室王侯,吃了败仗拍拍屁股走人了,扔下我们一群人擦屁股?
司马气急,本王总领三军,这些下属的将军们为何如此不上道?应该主动请命才是!只能开口道,“今日一天司马柬强攻函谷关损失惨重,夜晚来临必然疏于防范,如若潜一支精兵偷营,一定可以大获全胜。”
“嗯!”几个将军嗯嗯啊啊的应付着,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意思就是我不去。
最终司马不得不亲自开口点将,来完成他设想当中的偷营计划,从中指派了左军将军卞粹的一名校尉,准备给司马柬一个厉害看看,算是略施惩戒。
夜晚的司马柬大营,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整个大营瞬间灯火通明,喊杀叫喝声不绝于耳,乱糟糟的战斗在半个时辰内结束。
建武将军杜剑喜形于色的前来复命,报喜道,“秦王殿下,来偷营的有近千人,我们杀了六百多人,为首的校尉已经被抓获。”随后一挥手,几个军士压着身上残破不堪,手臂流血的校尉进来,其中一名军士一脚把他踹趴下。
“咳咳!”司马柬咳嗽了几声,感觉胸口感觉好了一些,喝了一口水才把目光放在被五花大绑的校尉身上,“领兵的是谁?能做出来偷营这么笨的决策?本王略施惩戒,让他涨涨记性。”
“大军统帅为东平王司马。”跪在下方的校尉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他啊,不好好做他的大鸿胪,迎接小国的使团,怎么想起来领兵作战了?”司马柬一听领兵的是东平王司马,没忍住笑出声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在司马柬还在洛阳的时候,东平王司马正在做大鸿胪,每天就迎接一下藩属国朝贡的使团,没想到他都能领兵作战了?
要是东平王司马能异想开天的偷营也就不奇怪了,但就算是换一个人做主帅,想偷司马柬的营也是不可能的。司马柬年少之时就能把整个禁军的将校记在脑海中,虽然没什么卓越的进攻才能,但从军之后态度良好,知道自己中庸但勤能补拙,大军出征攻城略地办法不多,要防守起来还是游刃有余的。
第四百三十章 诸王百态()
“现在可以休息了,让人小心一点就可以了,经此一站之后,估计大鸿胪也不会过来偷营。”司马柬清了清嗓子,找了一间熊皮披在身上,夜幕降临他的身体有些发寒,孙秀想的没错,他的身体确实不适合太激烈的战场。
首先得知司马柬大军东征,片刻之间就横扫三郡的,仍然是一直关注战事进展的司马颖,他都不在蜀郡待着,快跑到进入益州的栈道等待消息了。
“我这个兄长竟然这么厉害?”这已经不知道是司马颖第几次说这句话了,他对司马柬的印象不深,作为武帝的第十六个儿子,司马颖的年龄很小,甚至比已经死去的太子司马遹还小一岁,根本对已经年近四旬的秦王没什么印象。
今年司马颖不过二十一岁,足足小了司马柬十七岁,所以他对这个除了皇帝之外年龄最大的藩王哥哥,和其他王侯差不多,都是听别人口中谈及的,自己并没有见过几次面。
栈道往来的密探,几乎都是司马颖派出去的,一开始是一天一报,后来司马颖一天派出两批密探打听消息,这是因为关中大军已出潼关,距离有些远了。
得知司马柬连战连胜,河东、弘农、上洛三郡接连被占领,司马颖惊讶之后便是思讨,这一场秦王对抗赵王的战事里面,司马颖倾向于谁还用说么?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他是司马炎的儿子,司马伦明显是要篡位,作为武帝亲子立场还是很稳的。
当初司马伦株连淮南王司马允一党的时候,连同石崇、潘岳、欧阳建全部满门抄斩。不过石崇、潘岳还有子侄没有被诛灭,这个年代的士族并不同于宋代之后的大臣,想要满门抄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多子侄都留在家乡,一旦出现大难,很难被一网打尽。
石崇、潘岳被诛灭之后,他们子侄身背血海深仇,就想到了投奔司马伦不睦的对头上,石超先去了河间王的邺城,后来辗转到了司马季的蓟城。
而潘尼就投奔了司马颖,一则司马颖这里安全,第二司马颖是武帝的儿子,和一般人一样,潘尼也认为司马柬太中庸了,才选择当初为司马遹仗义执言的司马颖作为投奔对象。
潘尼此时正在司马颖的身边,最近他一直都在跟着司马颖,在栈道进入益州的地方等候消息,听闻司马柬如此厉害,心中也是大吃一惊。
“殿下是要聚兵响应秦王大军么?”见到司马颖面露犹豫之色,潘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不然的话,司马颖好好地蜀中不呆,千里迢迢跑到栈道这边等着干什么?
“本王一直都在想这件事,但你也知道,益州出兵路上重要的通道已经被挡住了,梁州刺史罗尚这个人,他是一个大臣,本王和秦王是兄弟,是天子的弟弟,宗室远亲对司马伦的反感就没有这么激烈,而大臣们,他们的心里对我们家事是没有明显倾向的。本王一旦出兵,凉州刺史罗尚很可能会锁住栈道,不让本王北上。”司马颖扼腕而叹,满是无奈的把武帝亲子、宗室远亲和封疆大吏,对司马伦的态度说出来。
司马伦想要篡位,反对最激烈的当然是他们这些天子的兄弟,当初楚王司马炜和淮南王司马允都在的时候,连同秦王司马柬一起,分别镇守关中、荆襄和淮南,从三个方面包围住京师,难道只是震慑士族么?震慑的势力当中,也包括宗室当中的远亲。
但十年过去,楚王、淮南王先后殒命,手上还有大军的只剩下秦王司马柬。就连司马颖现在想要响应秦王尚且需要一番操作。几个重镇的大军,多数都在宗室远亲手中。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司马颖真是一点把握没有,只有燕王的举动比较好猜测。
司马伦篡位对宗室远亲尚且伤害不大,更何况各地的刺史、将军、他们只是奉命行事。
潘尼愣了半晌,叹了一口气道,“要是梁州不存在就好了,殿下不会如此踌躇。”
“嗯!”司马颖深以为然,统一天下之后因为益州的面积太过于巨大,加上本身就是适合割据的地方,司马炎便把益州一分为三,南面变成了宁州、东北面扼守栈道的地方变成了梁州,司马炎此举也是为了根除益州割据的隐患。
可现在感受武帝雄才大略的不是别人,父皇这股弄弄的爱意全招呼在了司马颖身上。司马颖就算是想要北上,也被梁州刺史罗尚在中间掐的动态不得。
“先回蜀中,召集一众将领议事。”就在潘尼觉得可能就此放弃的时候,司马颖最终还是下决定了决心,决定不管如何都要试试,祝他的兄长秦王一臂之力。
潘尼喜形于色,大声道,“潘尼愿追随殿下鞍前马后,匡扶社稷。”
“备马!”司马颖按耐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前方司马柬胜利的消息激励了他,决定先回蜀中把益州内部摆平,在集结大军北上祝司马柬一臂之力。
司马颖回益州的同时,司马柬挥师东进的消息已经传遍天下,邺城城内,坐在王宫的河间王司马颙,手里拿着洛阳册封他征北大将军的圣旨,耳朵听着秦王司马柬横扫三郡、正在猛攻函谷关的禀报。
一边听司马颙不由得看着圣旨上催促自己北伐的内容,司马伦册封他司马颙为征北大将军,这是一个多明显的指向?北面还有谁?不就是在蓟城的司马季么?
司马季是镇北大将军,现在司马伦册封他为征北大将军,压了北面的镇北大将军一筹,就是指望自己收拾掉司马季,破解秦燕联盟的可能性。而洛阳则专心应对西面的司马柬。
这一次毕竟是两个王侯作乱,秦王乃是当今天子的弟弟,镇守长安多年实力雄厚,燕王司马季虽然没有多少兵力,但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把周围的小国揍了一圈,司马伦还是比较担心两人形成合力的。
要不是现在传来司马柬围攻函谷关的消息,司马颙几乎都要派出先头部队出发了,可既然那边司马伦和司马柬的战事焦灼,还不知道谁胜谁败,那就不能太着急了。
司马伦想让他这个河间王挡住燕王,为他争取时间,这件事司马颙承担的风险明显比司马伦要大,既然秦王首先动手,那司马颙和司马伦的处境正好调换过来,他完全可以坐镇邺城坐观成败,一旦司马伦出现不支的迹象,便可以挥师西进,配合秦王勤王。
“把张方叫回来,现在暂且操练大军按兵不动。”司马颙直接把征北大将军的圣旨扔在一边,命令把快要出发的张方所部叫回来。
然后起身找到了准备写给并州刺史,还有匈奴首领刘渊的信件一把烧掉,这种信件需要的时候完全可以在写,至于为何要联络刘渊,这不是很简单么,有燕王笼络四部鲜卑在先,燕王做初一,河间王就不能做十五么?
做好了一切之后,司马颙便提笔给司马伦回信,表示自己正在操练大军准备北伐,相信不日就会准备完毕,攻入蓟城生擒司马季小儿,稳住洛阳的司马伦。
司马颙并不像是司马颖,认为司马伦就必定败给司马柬,他出镇多年当然不会这么快下决定,这还要看司马柬究竟能不能攻下函谷关,所以不像是司马颖出兵帮主兄长一把,司马颙的选择是两头下注,心中仍然告诉司马伦,自己会站在他那一边。
和司马颙同样踌躇不前的,还有许昌的范阳王司马虓,他接到消息甚至还比河间王司马颙早一天,最近司马虓不断给河间王司马颙和燕王司马季写信说和,劝说司马季对洛阳服软,最近刚刚接到司马家的回信,信中说,自己绝不会拿范王国做挡箭牌,一定确保范阳国不受战乱波及,叔王你就放心吧。但要是河间王的大军弄的范阳国生灵涂炭,那不关自己的事情。
青州的秦王司马冏也比司马季接到消息的时间早,司马冏手中没有大军,只能礼贤下士结交豪强,幸亏青州有他的封国,最近一直都在从自己的封国挖掘潜力,和河间王一样,他也表面上对司马伦恭顺,表明自己在加紧征兵,到时候和河间王北伐,消灭抗旨不尊的燕王。
接到司马柬东进的消息,司马冏其实心中松了一口气,因为当初司马伦要杀的人可不止司马允一个,他只是很悬的躲过了屠刀。
现在司马冏主意已定,一旦积攒到了足够的力量,立刻就起兵相应司马柬,攻入洛阳诛杀司马伦。
“石超,本王命令你为先锋,一旦河间王率领大军度过黄河,就放他们进来,本王要在黄河以北全歼河间王的邺城大军,一次就让他消失。”军帐中司马季还对着自己的部下们指点江山,随手接过来呈上的密信拆开,像是看到自然奇观一样的表情,脱口而出道,“秦王这么厉害?”
不是身体沉疴未愈么?还有洛阳禁军不是天下无敌么,司马柬这么能打?
第四百三十一章 司马颖要响应()
“殿下,你怎么了?”石超有些疑惑的问道,前一秒还慷慨激昂,下一秒像是霜打的茄子,哪怕作为下属,而且是刚刚投奔过来的下属应该谨慎,他也必须开口相问。
“秦王大军连战连捷,正在围攻函谷关。”司马季愣愣的回答道,可表情不说满是忧愁,也谈不上多高兴,和石超一众人弹冠相庆的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司马季高兴么,当然作为司马伦的对立面,他当然是应该高兴的。可是司马柬这样不分昼夜的围攻,关中大军到底能不能受得了?函谷关的洛阳禁军超过五万,一旦关中大军气势衰竭,这五万专注于防守的禁军冲出函谷关,司马柬能稳住阵脚吗?
“殿下似乎不是很高兴?”张达第一个注意到了司马季的烦闷,开口问道,“难道殿下觉得秦王大军会出现什么问题?”
“太着急了,就好像是拼命一样。”司马季微微摇头道,“强攻一座天下知名的关隘,这损失太大了,要是本王也这么做,现在应该已经南下主动找邺城麻烦,而不是在这里等着河间王上门。”
这当然还不是全部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司马柬现在声势这么大,等于把水搅浑。其他军镇在没有一个结果之前,更是会按兵不动,司马季也判断不出来局势会往哪里发展。
不要小看这一点,这是很重要的事情,西汉的七国之乱,参与造反的王侯,光是吴楚联军的兵力就在汉朝中央政府之上,周亚夫厉害,难道吴王刘濞就是酒囊饭袋么?
吴王刘濞能够镇守原来项羽的地盘,没有两把刷子谁相信?要是好收拾汉景帝也不会静等七国之乱上门,早就把这些藩王都收拾掉了。
类似藩王造反,参与的人越多,互相之间反而无法出现什么像样的配合。说的算的藩王太多,只要被中央政府抓住一个软柿子往死里揍,软柿子完蛋了,就可能引起连锁效果。
当你的同盟者纷纷失败,就剩下自己孤家寡人的时候,有十成力也发挥不出来。
七国之乱的败因,就有互相形不成合力的原因,但这几乎是必然的,大家都是藩王谁听谁的?八王之乱之所以成功,除了司马冏振臂一呼,就有数个掌控重镇的藩王起兵之外,司马伦自己太无能有很大的原因。
司马冏和司马颖两人的兵力加起来就已经将近四十万人,是整个洛阳禁军的两倍多。直接开启了多米诺骨牌,让其他藩王纷纷加入。加上进军过程当中镇守长安的河间王和镇守荆襄的新野王加入,每支大军人数都不在洛阳禁军之下,那时候司马伦怎么挣扎都是没用的。
可现在不同,只有秦王一支兵马起兵,这么打下去胜负难料。司马季一巴掌拍在桌案上问道,“遗书都写完了么?本王决意,以除却封国的五千藩军,还有一万晋卫军,领七万扩充的幽州军和三万女真军南下,合兵十万,十五日之后誓师。”
司马柬这么着急的强攻,让司马季感觉到了危险,万一这位秦王跪了,司马伦挟大胜余威,命令其他军镇围攻幽州怎么办?现在不能再和河间王的大眼瞪小眼,敌不动我不动了,既然秦王已经出兵,那他司马季也不能干看着,必须把防守方及的初衷变成主动进攻。
司马伦就算还没正式篡位又怎么样,反正攻入洛阳,就说他要篡位,死人是不会反驳的。
“殿下,那么幽州加上你的封国五千人马,还有三四万的留守力量,是不是少了一点。”李山闻言开口道,“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吧。”
“不会,你小看了本王扩建的蓟城,邺城都有一眼能看出来的弱点,蓟城根本没有,想要攻克蓟城只有一个办法,用人命堆。”司马季伸了一个懒腰,疲惫的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涉及的军镇和藩王如此之多,直接把司马季晃瞎狗眼,只能按照最差的情况布置。如果他知道现在司马颖和司马冏已经准备反戈一击,肯定不会去给秦王雪中送炭,而是按照常公兵法第一奥义,友军被围不动如山,看着几个藩王拼个你死我活,自己坐收渔利。
蜀中,司马颖才刚刚回到益州,迅速就召集犍为太守李密、汶山太守霍固、西夷校尉陈总来到王府议事,开门见山的道,“本王刚刚游猎归来,见到益州之内百姓安定,真令人高兴,只是天下不平,有奸佞作祟,如之奈何啊?现在中原战乱起,不知道诸公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