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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要追溯到某个周五。晚上八点多,谢不周突然打来电话(他那边男女声混杂),说湖南卫视“超级女声总决选”现场直播,他们正在下赌买马。旨邑知道“超级女声”,全国人民都爱看,身边的朋友也在追,原碧是铁杆超女迷,连谢不周这样的人也凑上了,不可思议。旨邑边看边给水荆秋发短信聊天,水荆秋说那是庸众文化,了解一下就行,不必多浪费时间。旨邑也觉得不过是一档子普通娱乐节目。她听三位选手各唱了两首,关了电视,下了张靓颖的注。谢不周则买李宇春赢,说好输者请吃口味虾。过一会儿,旨邑又开始琢磨谁获第一的问题,打电话问原碧,原碧说她喜欢李宇春,人气旺,百分之百会得最高票数。
地点定在湘江边上的“杨眼镜口味虾蟹馆”。旨邑叫上原碧,有她的想法。一来减少与谢不周单独相处的机会(她不想有不忠的感觉);二是这餐饭因“超级女声”而起,原碧在场气氛更随便(旨邑感觉到,自从上次谢不周说出母亲的事,她和他的关系就到了一个紧张的边缘,需严加防范);三是原碧让她放心,她绝对吸引不了谢不周,而谢不周也不是原碧喜欢的类型。假设是一场两人球赛,原碧不过是中间的球而已。
那天晚上原碧身穿咖啡色高领毛衣配黑色西裤,挎包黑色方正,似已婚的良家少妇,因为超级女声,与谢不周相谈甚欢(看上去颇合谢不周口味),旨邑心里有些不爽。原碧与谢不周都预测李宇春得第一,他俩的共识又使她略有不快。谢不周大谈他对超级女声的看法。旨邑回味水荆秋的鲜花与留言,心里的爱情使她安慰,几乎是骄傲地开起了小差:她收到鲜花,毫不犹豫地给水荆秋打电话,又哭又笑。他刚带孩子学完小提琴,正准备去公园,对她温情抚慰,而他的孩子问他和谁通话(怀着敌意),他不得不停止缠绵。
对孩子的嫉妒突然浮上来——旨邑立刻发现她多了一个敌人,一个同梅卡玛一样,看不见摸不着的敌人。她不可救药地将孩子等同于做那事(虽然孩子只是一个偶然的结果)。想象的重点停留在他使梅卡玛怀孕的那个晚上(而排除其他的N多个夜晚同样使旨邑感到嫉妒难忍),如何“做”成一个孩子,他们一定有周密的布署(据说男女同时高潮而受孕的孩子会更聪明,做那事时的情绪影响孩子将来的性格)。他们早已熟知如何造人。旨邑无法控制想象他们的情景,她觉得太荒谬,他以同样的姿势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汗流浃背。
原碧和谢不周发生了快乐的争执。他们好像是老朋友了。
旨邑不知道什么是爱,当她想到爱就是与梅卡玛一决高低时,几乎是斗志昂扬。
她一个接一个飞快地干掉口味虾,因为心绪的全部转移,她失去味觉。她咀嚼,像头思考的牛。想到与梅卡玛的较量,她有种一败涂地的预感。
没错,旨邑的确曾经瓦解过一个家庭,不过真实的情况是,那个家庭内部已有明显的分裂,她仅仅是作为外部的力量加速了瓦解,并且他们都在长沙。即便如此,她仍是受尽折磨,身心俱惫。现在,如果要给远在哈尔滨的某个家庭造成作用力,好比在月球上拳击对方,她感到自己体轻如毛。更何况水荆秋高筑围墙(她无法窥见里面的情况),不过是将她“珍惜”,至于如何理解这个词,本身就是一个生活的谜。或许,爱只是一个华丽的词藻,一个扑朔迷离的隐喻,一个扛不起来的沙包,一种空洞的两厢情愿,或者一堆败絮。
她要自由的爱情。她讨厌“爱着就获得了自由”的说法。不自由(不公平)的现实总像一个缺憾,填补她爱情的伤口。
“原碧,有没有想过生孩子?”
旨邑的问话把原碧吓了一跳,后者想得更多是谈一场恋爱,而不是生一个孩子。不谈恋爱意味着婚姻无望,不结婚,孩子便没来由。
“私生子不是不可能。”谢不周对原碧说,仿佛是劝导。这个观点与旨邑一致,她感到他比那个先前大谈超级女生的男人可爱多了。她问他有几个孩子。他说他没孩子。她说幸好没有,他不像个当爹的人。他的酒量跟他的豪言爽语成反比,两杯啤酒就使他面泛桃花,是那种女人嫉妒的肤色。原碧自嘲这种肤质长男人身上简直是浪费,换给她,长沙肯定多一个美女,男人们多了一份悸动。谢不周戏言他这身皮肤全靠女人滋养,原碧要想皮肤好,也得长期取阳滋阴,阴阳交合的学问太大了。他指出原碧缺少性生活,说美女基本上是“睡”出来的。弄得原碧颇为羞涩(她从不在桌面上谈性生活之类的话),显出良家姑娘的矜持。
中餐馆从来是杀气腾腾的景况。每个人都是职业杀手,表情兴奋:将一只虾拧断脖颈,用牙签剔出肉丝塞进牙缝,咬牙切齿,用坚硬的指甲,对抗它顽强的壳,剥开它,挖出白嫩的肉体,蘸上暗红的调料,一口吞下去。如此反复。餐桌好比断头台,堆满虾的头颅与残肢断腿。
夜晚的车流断头的虾魂似的游窜。某个行人像只活虾,蹦上人行道,头部硕大无比,行走如鱼得水。紧密的情侣,悠闲踱步,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抽烟的男人自己知道,他心里头想着谁。在这样的夜晚,会有多少张床上,丈夫听着妻子的呼吸.为另一个女人辗转反侧。如果思念能产生看得见的电波,夜晚也将如同白昼。被人津津乐道的幸福,恰恰是某人的痛处。眼前的祥和景象不是真实的生活。
“我爱水荆秋,请赐我一个我与他的孩子。”旨邑闭上眼,攥住自己佩戴的玉观音,对自己说。她感到手心发热,心为之一颤,仿佛车刚启动,并且有束强光投射进来,她的灵魂有片刻走失。
旨邑一觉醒来,近乎疯狂地涌现出对孩子的热爱,就好像昨晚上有人在心里播下了种子,今天突然发了芽。就这样,被嫉妒以及种种微妙思绪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旨邑,在短暂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时间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想生个孩子的念头占据了她的心,她时而幸福,时而焦虑。她这才开始回想,有些同学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当孩子一天天长大,自己一年年老去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一个女人不生孩子,就像颗永不会萌芽的种子,不能用生命的影子覆盖土地,她的腐烂有什么可纪念的。这到底是缘于母性的苏醒,爱情的召唤,还是梅卡玛的挑衅,我们无法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旨邑受了刺激。在她和水荆秋之间,唯一能让她和他永远联系在一起的,只有孩子,爱跟幸福一样,是个空洞的词,它时而出现,时而消失,而一个体内淌着两个人共同血液的生命,是真实的,具体的,可以触摸,可以看见的。他不仅是个活物,一个纪念品,一个道具,还是一个战争武器。她想要一个儿子。一个小眼睛大耳朵的儿子。小时候爱打架脾气牛嫉恶如仇,长大后读万卷书对女人体贴入微的儿子。她在店里笑眯眯的,见到孩子逗孩子,卖价爽快。她在孩子堆中找她心目中的儿子,想她和水荆秋的儿子——小知识分子的模样,结果她觉得会比所有孩子都要出色。于是,像打了一针镇定剂,她体内所有嫉妒的、不平衡的、杂乱的古怪思绪全平息了,她像个真正的母亲骄傲起来。
女人有时就是疯子。一旦被某种情绪控制住,哪怕她是笨重的石磨,也会被驴子拉得飞快地旋转。
水荆秋再度来长沙时,距离旨邑的经期还差三天。这对水荆秋来说是件快事,意味着他可以毫无顾忌,爱怎么来就怎么来(避孕是男女间一辈子的尴尬事)。而旨邑则蒙着淡淡的失落,但很快被他到来的喜悦掩盖了。他从瑞典回来,先在长沙陪她两天。然后回家。她觉得他越发迷人。很奇怪之前她没发现,他其实长得挺周正,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舒服,穿棕色中长皮衣,黑休闲裤,棕色皮鞋,有型有款。她重新对他一见钟情。他把她抱紧的瞬间,她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洗完澡后穿上新买的睡衣。黑色,吊带低胸,衣长至脚踝,有简单灰色绣花,锁骨突出,手臂细长,像只正要爬行的螳螂。她说特意为取悦他买的。他说好看,她什么也不穿更好看。她说不对,应该是穿什么都好看。她戴着他送的小东西(坠子是一弯新月的项链)。她不太喜欢白金饰物(他来她才戴上)。她喜欢玉。她撒娇说自己有一种衣服,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穿了。说这话之前她根本没想过这事,说完真的黯然神伤。他说想穿就穿,没有什么不能穿的,穿出自己的特点就好。他的大框眼镜很严肃(也没往别的方面想),严肃地说出一个真理。她说婚纱怎么能想穿就穿,一个人穿婚纱是什么意思呢。他顿了一下,叹口气,说道,一定能穿上,你还年轻得很。他鼓励的话说得不好,主要是方向不对,她不高兴了,说心在他身上,如何能够和别人穿婚纱。他说早十年相遇就好了。她说这话有人也对她说过,她理解他的难处,她很想要一个和他的孩子,小眼睛长耳朵大智若愚,她不后悔和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孩子。他又顿了一下,说:“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这么自私,我希望你穿婚纱,希望你有孩子,我不想看到你苦。”她说她不苦,她很幸福(她在想象中已经无数次看见了他和她的孩子),也许过一段,她就不这么想了。但现在她疯了似的,看见孩子就想抱。有一次到超市,一个两岁左右的陌生孩子朝她笑,她感动得鼻子发酸,眼圈都红了。她羡慕那抱孩子的女人。孩子莲藕般的手臂。小手摸她的脸。在她怀里。仰头用纯净的黑眼睛看她。朝她笑。依着她。那个幸福的女人。
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结束了关于孩子的谈话。
原碧问旨邑要不要逛街,她想买内衣。旨邑调侃她。原碧问什么意思。旨邑说女人买内衣,一个重要的信息就是,她有取悦的对象了。她知道原碧善待自己的身体,胸罩比外衣贵,内裤比长裤贵,鞋子也很讲究。原碧反问她是否勤更内衣,同时也频换男人。两人插科打诨完后,旨邑又愁眉苦脸了(她想有公开的爱情)。她说讨厌一张床。讨厌裸体。要穿着漂漂亮亮,带水荆秋认识所有的朋友。水荆秋拍着哄着她,只是叹息。见他这样,她又心疼,想起高原上那刹那的温暖,她对他的回报不应该是让他陷入尴尬。
旨邑给水荆秋泡一杯铁观音。他喝茶。她跪坐地板上,把头埋在他两腿问。闻到他的体味。他把手从她后背插进去,绕到前面,攥住她。一只艺人的手,一堆发酵的面团(发酵:复杂的有机物在微生物作用下分解)。搓揉绞缠难解难分。面团从指缝里溢出来。退回去。再膨出来。
他摘下眼镜。箭在弦上。他把她拉起来,头埋进她的胸口。
“你,不值得为我受苦。”他抬头对胸口说,仿佛为刚才对她们的蹂躏表示歉意。
“我爱你,一点都不苦。不许你抛下我。”她认为在这个关节眼上,他渴望推波助澜的话。
“我不会抛下你,旨邑,你知道我在乎你,我为不能给你所要的一切难过。”两点大泪滚出他的小眼睛(他看起来沮丧极了)。
他的眼泪比黄金耀眼,比钻石明亮,他比大海忧伤的眼泪让旨邑慌乱了,她更为慌乱地说:“荆秋,我什么也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不要婚纱,不要孩子。只要你爱我,记着我。”
她说完哭了。
他也流了更多的眼泪。
(这一幕的重要性,在后来的时光中,几乎胜过高原上的刹那温暖。旨邑相信黄金的耀眼,钻石的明亮可能是假的,但是水荆秋的眼泪千真万确。)
旨邑哭着,突然感觉不知为何而哭,于是说道:“为什么要哭,好端端的。”
他点点头表示赞同。他们又粘在一块。
“为什么肉贴肉会这么舒服。”完后她问他。
他答不出来。她和他一起笑了。她打开抽屉,取出一个锦绣红包给他,里面是玉串饰(手链)。
“你看整个串饰洁白光润,制作也蛮精致的,好看吗?”
“不错。鼓形珠、弹头形管、琮形管串一块了。”
“这是1987年江苏新沂花厅16号墓出土的——当然不是真货,真货在博物馆。送给梅卡玛。说你买的。”
“我的小心眼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感谢她替我照顾你。她还是有苦劳的。”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谢不周的前妻吕霜车祸撞伤了腿,她不愿告诉他,谢不周间接得知情况,仿佛是他亲自撞了她,他感到的仍是背叛她所产生的痛苦,埋在心底的愧疚(自觉猪狗不如)又跳出来,他抛下史今,夜以继日地守在医院,不顾一切地照顾她,带她住最好的医院,请最有名的医生,吃最好的营养。她想吃什么,他开车跑遍每个角落,一定要买回来。而在寻找的过程中,他一遍一遍想到自己刚到长沙时,人生地不熟,工作不稳定,生病卧床,是吕霜(当时只是女朋友)骑着自行车,头顶毒日头,从城市的西边到东边给他熬汤送药。没有她,他真不知如何度过那痛苦的时光。他从来没想过他们会分开,并且分开的原因是他的背叛。
一想到此,他就头痛欲裂。有时候,正开车去某个地方,突然把车停下来,在封闭的车里大声喊“霜,我不是东西”。稍有平静,又觉得“吕霜心真狠,全然不顾夫妻间的情分”。他又想史今是个真正厉害的角色,她知道他的软肋所在,她煮出鲜美的食物,让他给吕霜送去;替他备好漂亮的鲜花,他带到吕霜的病床边。吕霜出院后,史今鼓励他继续关心吕霜,开车接送她去医院换药打针,陪她排队等候。史今的通情达理,使他重新感到面对“好女人”的苦不堪言。他不得不认为,世界上最单纯可爱的女人莫过于妓女。
那段时间,医院的医生护士都认识谢不周了,她们从没见过这么浪漫体贴的丈夫(那些鲜花迷惑了她们),没结婚的打算找个像谢不周这样的男人,或者有他一半表现就行了。她们因此相信,那种活到五十岁还能陪妻子烫发,在一边含情脉脉地等上几个钟头的男人完全存在。她们的评价令谢不周无地自容。吕霜微笑着全盘接纳,令他怀疑她已经原谅他了。遗憾的是,吕霜一个月后就出院了(他真不愿吕霜出院,一辈子这么照顾她),一旦变得对她无用,他内心的苦楚便浮起来,负疚与亏欠感把他挤压成一片薄纸,最轻微的风都能将他掀翻几个跟斗。他的头痛病消失了半个月,直到史今哭哭啼啼地叫他回到吕霜身边去(这娘们很会欲擒故纵),才重新犯病,痛了一宿,史今给他按了一宿。正如他需要吕霜住院一样,史今同样也需要他的头痛。
他头痛的时候,史今的乳房是活动的,像婴儿时期的一个玩具。他哭,大人便把这玩具塞给他,他得以忘记其他的需求。史今的乳房是透明的,像他刚学会自己吃饭时用的那种砸不碎的塑料碗,敲击它会有一种温馨低哑的声音。她身上的洞穴更是柔韧紧密。他盛满果汁的容器,总像搁浅的船,需要费力地撑上几篙,船才能划破淤泥滑入河心。果汁从一个容器倒进另一个容器,受伤的河流里汇入一脉溪涧清泉。不过,性给史今的感受更多的是疼。数学老师说“1大于0”是正确的,这种“正确”发生在谢不周与史今的性关系中,就形成了障碍。最终她不得不将容器换成了嘴,他也很快习惯(乐意)了。
以上是谢不周对旨邑的部分陈述,以及聆听过程中,旨邑不可遏止的想象。两个不相干的女人搅得她心头颇为不快。谢不周对吕霜的殷勤几乎让她恼怒,他识不破史今的心计与放长线钓大鱼的手段,还以为在温柔乡里徜徉,简直是个愣头青。旨邑并没意识到自己内心的嫉妒(她爱的是水荆秋),她一会儿站在吕霜的立场,感觉到报复(男人)的快感,一会儿又把自己当成史今,想象他心怀负罪旧情未了面对受伤的前妻,鞍前马后心绪不平,必定想和她重温旧梦,再拾床第之私,于是旨邑心头涌起耻辱感(或许史今并不会这样),她佯笑着轻声漫语,仿佛描述一段美好的过去:
“谢不周,别试图以伟大的行动感动自己,以求得自己的原谅,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你自己。你想挽回真正的男人形象,不想背忘恩负义的名声,你的努力使你更像小丑了,说不定,你还妨碍了吕霜的私生活,她有男友也不一定呢。我知道你不和史今结婚,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你盼着复婚。你以为现在通过赎罪可以换取失去的,吕霜不会原谅你,因为只有这样,她这辈子才真正拥有你,你永远亏欠她的,你便是她的奴隶,并将会为此经受一生的折磨。你把史今放在什么位置了呢?过去了的,你不让它过去,现在进行的,又不将之善待,你以为你正做着高尚的事情么,我看那就是犯贱呢。”
仿佛听了一段配有轻音乐背景的抒情诗歌,陶醉其中而不能自拔,一向雄赳赳的谢不周居然气短情长,半晌才对之作出评价:
“你真JB可怕。老夫他妈的忙得连‘老二’都顾不上,你半点安慰都没有,尖酸刻薄的女人。”
旨邑从不愿意满足谢不周(存心不让他舒坦):“你该躺在史今的怀里,她会用母爱抚慰你。难道我说得不对么?你只是在成就自己,你要重建你被损毁的形象,你爱的是你自己。吕霜是对的,对于伤害自己的男人,应该给他苦头吃,关键是让他的灵魂永远活在地狱的煎熬之中,永久地忏悔与哭泣。”旨邑站在吕霜的立场正义凛然,俨然是吕霜的化身。
谢不周舔舔嘴巴,不说话,脸色更显苍白。他知道,如果他说他爱吕霜,旨邑一定会怪笑着,用更尖刻的刀子般的话语捅进他的心窝。她有多可怕,就有多可爱,她的可怕指数升高,个人魅力指数也会随之攀爬。她的眼睛能穿越重重障碍,看到事物的本质与核心。这就是他从不在她面前伪饰的原因,也是他为之着迷的所在。
之前,旨邑不断咒骂长沙是个烦心之城,可今天它看起来既美丽且充满奇遇,尤其是水荆秋那句“直抵你的老巢”,有革命者的严肃,也不失为一句亢奋的调情荡话。
她从书里抬起头,望向橱窗外的街面。时值隆冬,斜雨交织冰粒,街面闪泛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