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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遗梦-第3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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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 改头换面() 
    月儿知道兰子义发火,不敢催促,只敢提醒他道:

    “卫侯,我们该走了。”

    兰子义目送着那行军士消失,然后掉头上马,这时月儿又试探性的问道:

    “卫侯,那是哪个营的军士?”

    月山间这一问勾起了兰子义的回忆,兰子义想起月山间刚才说过的话,于是坐上马鞍后指着月山间呵斥道:

    “我告诉你,我家世世代代都是丘八,我就是丘八出身,你要是嫌跟着我丢人那就滚回台城卫衙门,少出来丢人现眼。若是你还要跟着我,今后就别再让我听到‘丘八’二字,更不要仗势欺人,明白吗?”

    兰子义训完月山间后便扬鞭策马,先行一步。月山间被兰子义训斥了一顿之后终于老实了,这次她没再多言,也没有使性子,而是没做声悄悄地催马跟上了兰子义。

    两人一路上再未多话,只顾着向码头赶去。京城的码头虽然只是内河码头,但车水马龙,行商脚夫,一样不比江上的大港差。今日的码头这里也是人山人海,不同以往的是这次港口这里多出了许多巡城的捕快和站岗的兵士,从哪些兵士们的装扮可以看出,他们都是城门校尉的人。

    码头上被人看守的紧,兰子义自然不敢硬闯,他与月山间离着葱河岸老远便从马上下来,两人绕着港口附近游走了好几回,也没能找出一条安全的通路。

    兰子义望着码头前列队巡逻的捕快们不禁叹息道:

    “杜畿防范的还真是严啊。”

    月山间闻言道:

    “这点小事有什么可担心的?卫侯难道把我给忘了?”

    兰子义闻言想起刚才月山间提到过,她会易容之术,于是兰子义赶紧说道:

    “你有本事那就快为我变装吧。”

    月儿闻言笑着说:

    “卫侯你就看好了吧。来,随我来。”

    码头有客商进出得要卸货,想在码头周围找一处安静角落倒也不难,月山间对这里的地形很是熟悉,她很快就把兰子义带了一处仓库附近,虽然隔着货箱就能听到外面行人的声音,但这里居然没有人来。

    月山间找了一摞麻袋安排兰子义坐下,然后便熟练的从行礼当中取出一个小箱打开,兰子义看的清楚,巷子里装满了笔刷颜料,还有毛发胡须。

    月山间一边忙着给胡子贴胶,一边说道:

    “卫侯你要易容简直不能再简单,反正你也没胡子,给你下巴上加一撮长须,在给你额头眼角加上几道皱纹,你就变成老学究了,反正你身上书卷气浓的让人胃里发酸,我保证没人能认出你来。”

    月山间此时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易容的工作当中,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她的声音还是和平时一样婉转动人。兰子义望着弯腰站在眼前的丽人,同时享受着她指尖划过自己皮肤的柔滑触感。兰子义轻轻叹了口气,吹散了自己心中的不满,这么一位佳人,无论她做错了什么都值得被人原谅,不是吗?“

    兰子义看着月儿柔声的说道:

    “月儿你可真有本事。“

    月山间听闻兰子义语气缓和,她也好像忘掉了刚刚的不愉快,只听她俏皮的调侃兰子义道:

    “圣人说的好:吾不试,故艺。奴婢是下贱人,没有本事傍身可是吃不到饭的。“

    兰子义呵呵笑了起来,他道:

    “公公他可舍不得放你饿死。既然你说自己多才多艺,那我有点事情不明白,你能替我解释一下吗?“

    月儿笑道:

    “卫侯只管问,月儿知无不言。“

    兰子义道:

    “我想不明白的是那些粮食为什么要把粮食运到京口去?京城比京口离内地更近,不从京城直接卖粮反倒要把东西送往下游,卖粮的时候还要在折返过来,这样走回头路到底为何?“

    月儿道:

    “粮商怎么想的奴婢不甚了解,但奴婢知道,无论官家私人,京口乃是江东粮食积聚地,江东粮食收获之后都要通过水路运到京口,集中之后渡江送入大运河,沿运河送往北方,沿江各地的粮食也是从京口派船逆流而上。所以卫侯要为为什么,不妨从此处着手考虑。“

    兰子义闻言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月儿你还真是懂得不少。我明白了,粮商费劲把粮食送到京口就是为了把这些粮食来路由黑漂白。“

    月山间闻言笑了笑,她捉住兰子义的手把他拉起来,然后又取出一顶四方平定巾给兰子义带上,然后笑道:

    “好了卫侯,这下你就成了一个老学究了,连衣服都不用换。”

    兰子义抬手正冠,捋着胡子压低声音道:

    “老夫只为求学,不近女色,你可不要坏了老夫的清白。”

    月山间被兰子义逗得掩着嘴笑个不停,他推着兰子义去牵马,同时说道:

    “先生说得好,先生说得对,先生这几天最好离我远一点,不要被人说闲话。”

    兰子义被推着牵马,他问月山间道:

    “我收拾好了,那你呢?”

    月儿笑道:

    “这个卫侯不用操心,我自有办法。”

    然后兰子义就听到身后月山间手上有声音。兰子义想要回头去看,却被月山间阻止,月山间之说“到了街上卫侯自然看见。”

    兰子义与月山间按着原路返回,不一会就来到街上,月山间这时也并排走到兰子义旁边,兰子义扭头一看,吓得以为月儿丢了旁边来了个其他人,仔细一瞧兰子义才发现月儿故意在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粉脂,浓妆艳抹,惨白里面透着血红,就像个活尸一般。

    兰子义深吸几口气,等定了神后他才问道:

    “月儿,你怎么画成这幅鬼样子?”

    月山间这时扭捏作态,装出一副东施效颦的恶心模样说道:

    “哎呀,老爷你这是什么话,奴婢平时不都是这样吗?老爷你还总是夸我美呢,这幅装扮老爷还不满意?”

    说着月山间还朝兰子义眨了几下眼睛。

    月山间把个顾影自怜的丑女演得活灵活现,那两下眨眼看的兰子义差点就吐。兰子义为了保命赶紧撇开视线,同时自己也入了戏,他压低声音说道:

    “花儿你说得对,今天你的装束还和平时一样美,所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说着兰子义便与月山间牵马前行,路边行人见到当下模样的月山间好似闹市见鬼,纷纷避让,兰子义就这么和月山间大摇大摆的走向码头,中间遇到好几对巡街的捕快都安全走过。

    到了码头前兰子义他们找到一条大客船。兰子义找了船家交了银子,买了船票,看着船夫送马上船,然后他和月山间拿了随身行李就排队上船。

    有两个军士正在登船的舷梯口检查往来行人,兰子义看到两人手中拿着的正是兰子义的画像,而那两个军士看到兰子义,尤其是看到兰子义身后的月山间时同时露出了极度厌恶的表情,等到兰子义登船时,两军士都把脸撇的远远地,看样子恨不得兰子义与月山间赶紧上船滚蛋。

    兰子义见状窃喜,低头跨步,一只脚已经踩倒舷梯上,月山间紧随其后,没想到这时有只手却拦在了月山间面前,拿手里正捏着一块手绢,而手的主人则说道:

    “把脸擦干净。”

第六百二十九章 有惊无险() 
    身后话音想起,兰子义心中一惊,没想到成功在望居然还会节外生枝。

    兰子义回头望去却见是个军官拦在月山间面前,这军官宽额方脸,目光如炬,浑身都透着一股精明历练。

    兰子义心叫不好,同时看向月山间。月山间倒是非常淡定,她见军官拦住自己去路,假装受到惊吓,唯唯诺诺的低头咕哝道:

    “老爷你快看看,这为兵爷不让我走。”

    兰子义收回自己上了梯子的脚,走到军官面前压低声线,拱手作揖道:

    “这位大人,不知我家婢子哪里得罪了大人,居然会被大人拦下来?”

    军官回头看了看兰子义道:

    “你的女婢没有得罪我,我只是让她把连擦干净。”

    兰子义道:

    “大人究竟因何原因为难一个女眷?”

    军官道:

    “我没有为难女人的意思,只是大人有命,命我们严加查看出城旅客,我也只是尽责而已。”

    兰子义道:

    “大人检查旅客只是为了捉拿奸人,我的婢子又不是奸人,大人拿她干什么?”

    军官道:

    “是不是奸人由我说了算,她妆太浓,先擦了。”

    兰子义听到这话心中叫糟,原本月山间化浓妆是为了隐蔽身份,现在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居然惹起了城门守军的注意,这可怎么办。

    兰子义再次拱手说道:

    “大人,女人涂脂施粉乃是为了出来见人,现在大人当中让我的婢子卸妆这和让她当众赤裸有何区别?大人您这样做可是不讲道理。“

    军官冷哼一声道:

    “我让她卸妆到底不是让她脱衣,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把脸擦干净再走!“

    军官与兰子义堵在梯子上,后人登船不得,再加上军官上来拦路,旁边路人全都围了上来看热闹。船家见到自己的船被拦下,赶忙挤开人群走到军官面前陪笑道:

    “大人,您这又是何必?您瞧这都把上船的路都堵住了。“

    军官看都没看船家一眼,冷冷的说道:

    “我把路让开,不打搅你做生意就是。“

    那船家陪笑道:

    “大人,你押着这两位客人也是要上船的呀。“

    军官道:

    “他们先留着,我问完了再说。“

    船家道:

    “可是大人,我这船马上就开了,这两位客人的马匹行李都已经上船了。“

    军官道:

    “那就把马拖下来!你走你的,我查完之前他们不许走!“

    船家一听这话叹了一口气,然后对兰子义说道:

    “先生,对不住了,您的船钱我现在就退给您,您的马匹我现在给您牵下来,我不能因为你们两人就耽搁一船人的行程哪。您往边上请请?“

    兰子义听到这话心中叫糟,他看着身后船夫已进了船舱找马,而身边军官也还对着他虎视眈眈。兰子义看了一眼月山间,两人都在脑海中飞速盘算着该怎么办。恰在此时有一个捕快从远处气喘吁吁的跑来,他对着这边军士喊道:

    “你们领头的在哪?兰卫侯在西边建仪仗出城,守门的人快拦不住了,杜大人派我过来传话,让这边抽调人手过去。“

    拦着兰子义的军官闻言明显吃了已经,他看着兰子义与月山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然后之指了指周围的几个军士说道:

    “你们几个,赶紧跟着捕头赶过去!真弄不明白西门离我这隔着一个京城,从我这里调人过去能赶得上吗?“

    那捕快领了人便走,闻言大声喊道:

    “不是掉你这的人去西门,是调人去北门,北门的人手被抽西门去了。“

    说罢捕头便消失在街道上。

    兰子义听到西边桃逐虎他们出城的消息,心中松了不小的一口气,他对军官说道:

    “大人,您让我的奴婢卸妆这是真不讲道理。“

    那军官虽然听到了“兰子义“出城的消息,但他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他还是咬着兰子义不放,他道:

    “我昨天见到一轻纱女子骑马在街上纵横驰骋,身材曼妙像极了你的婢子。你要出城可以,让她把脸擦干净我看了就成,不用像现在这样纠缠!“

    兰子义听闻此言看了月山间一眼,心中暗叹,果然是树大招风,风头太盛只会被各色人等盯上。

    虽然兰子义露了破绽,但事情并非无法收拾,之见他微微一笑,对着军官说道:

    “圣人云:非礼勿视。昨天那骑马行街的女子想必裸露不少,否则也不会让大人记住她的曼妙身材。女子当街裸露已经无礼甚矣,可大人你不仅不回避,还看的津津有味,无礼更甚!大人你昨天看的津津有味也就罢了,今天居然还拿这个借口来拦我婢女。我的婢子今天穿的可不是什么轻纱,大人您怎么看出她身材婀娜似昨天人的呢?还是说大人您火眼金睛,看妇人总能穿衣观体,把妇人身形看个清楚?“

    兰子义一番戏谑之言惹得围观众人哄笑,看客们平日里无事还想找出点闲事来看,今天见到当兵的和读书的当街互相诋毁,可算开了眼界,各个都跟脚底生根一般,只顾着围观,也不走开。而起兰子义说的颇有歪理,路人们听着也都觉得是这军官是个下流胚子,人群之中全是小声附和兰子义的声音。

    那军官自然不似兰子义这般满腹经纶,能言善辩,他虽然知道兰子义说的不对,但他说不出兰子义哪里说的不对,军官脑袋里甚至都捋不清楚兰子义说的话路,而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又在无形中给他造成了巨大压力,这军官只能恼羞成怒的指责兰子义道:

    “你,你血口喷人!”

    兰子义闻言笑道:

    “大人说我血口喷人,可我却不知污了大人什么?是我污蔑大人你昨天见色起意,还是污蔑大人你今日抢夺民女?”

    兰子义这话一出引得周围看客哈哈大笑,军官气得举刀朝周围人挥舞道:

    “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

    可周围看客都知法不责众的道理,见军官舞刀看客们只是笑的更加肆虐。

    兰子义见状再添一把火,他道:

    “唉,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这位大人,我这婢子的长相你也看到了,你若真想要她我卖于你便是,不用这么麻烦。只是大人若相好的终究是那轻纱女子,那我劝大人你还是放过我吧,听大人描述,那种穿纱纵马的女子绝对不可能是小户人家,说不定今天出城的兰卫侯队伍里有,在下这里肯定没有啊!”

    众人闻言又是一轮哄笑,而军官则被兰子义数落的面红耳赤,他也没了办法,只能死死咬住兰子义不放,他道:

    “我不管你说什么,反正你的侍女得要把脸擦干净给我看。”

    兰子义看着周围看客哄笑不已,知道自己已经占了许多优势,但这军官不放手,他兰子义还是没法轻松离开。正在兰子义思考怎么尽快脱身的时候,在人群外面又发生了骚乱,只听有人喊道:

    “不好啦!有京军打起来啦!”

    随着喊声传来,人群骚动了起来,那边的骚乱貌似有愈演愈烈之势,这边有嘴长的看客调侃军官道:

    “军爷!码头不是您在管吗?您是管色不管事啊?”

    那军官闻言气得瑟瑟发抖,在他旁边的几个军士也焦急的问道: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终于这个军官承受不住压力,他道:

    “走,先把那边乱子平了!”

    说着掉头带人就走。而兰子义则趁乱与月山间一同登船。

    站在舷梯上,兰子义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骚乱,打起来的正是之前兰子义在街上碰见的那群辑虎营将士,当时带队的那个中年男子正在带头殴打刚才对兰子义出言不逊的那个兵丁。无论是打人者还是被打者,在兰子义看来的那一瞬间都心有灵犀的看向兰子义。两边交换了眼神之后,兰子义向那边的军士点头致敬。

    这时月山间低声问兰子义道:

    “老爷您在看什么?”

    兰子义回头上船,他道:

    “看自己人。”

第六百三十章 去京口() 
    这并不是兰子义第一次乘船,但这却是兰子义第一次感到晕船。兰子义感到的晕并不是那种颠簸的让人呕吐的眩晕,而是另一种不规则的,向西面八方不断摇摆的动荡感觉。这种感觉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会让兰子义彻底晕船呕吐,但到目前为止这都还是一种给兰子义带来新奇的奇妙感觉,甚至可以说兰子义在享受这种动荡。

    舱门外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恰好此时兰子义也已经将手头书信写完,在外人进门之前,兰子义便吹干了笔墨,将书信封好收起。

    推门进来的是月山间,她手捧净水入内,见到兰子义收起书信,问道:

    “卫侯在给谁写信?”

    兰子义道:

    “给旧都罗应民。”

    月山间将水放好,取出手帕浸湿,准备给兰子义擦脸,她闻言问道:

    “卫侯在京城时不发信,到了京口可怎么发的出去?”

    兰子义收起信件,又将笔墨收好,然后把手伸进面前水盆,同时说道:

    “我从昨天忙到今天,一刻没停,我都把这事忘了。上船之后空闲下来,我才想起此事。至于怎么发送的问题,我自有办法,月儿大可不用操心。“

    月山间见兰子义把手伸进水盆,不满的抱怨道:

    “好不容易打来一盆水,卫侯也不等把脸擦干净再洗手,就这么把水弄脏了,真是邋遢!“

    兰子义闻言笑着将手拿出来,他道:

    “是我不好,浪费了月儿你的一片苦心。”

    兰子义将手拿到一半却被月山间止住,月山间把兰子义的手摁回水盆,她抱怨道:

    “你都已经弄脏了,拿出来还有什么用?”

    然后月山间问道:

    “卫侯都给罗应民写了些什么事情?”

    兰子义闭着眼享受着月山间的伺候,他道:

    “是粮食的事情。据说开仓放粮之后太仓查出了亏空,我要提醒他弹劾此事。”

    月山间为兰子义擦过脸后又把兰子义的手抬出水盆擦干,她道:

    “罗应民已经和章鸣岳咬上了,这么明显的借口那罗应民不会放过,为了这种事情写信,卫侯怕不是在画蛇添足。”

    兰子义闻言嘿然讪笑,他的目光也随着他的笑容低垂不少,兰子义道: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月儿。除了太仓的事情,我还打算让罗应民弹劾几个粮商。”

    月儿听到这话缓缓抬起眼角瞥了一眼兰子义,眼神中全是凌厉,她敏锐的问道:

    “卫侯是想追查军粮的事情?”

    兰子义道:

    “不是军粮,是太仓粮。”

    月山间没有回应兰子义这句话,她静静地等候,等候兰子义继续把话说完。

    兰子义接续说道:

    “军粮之事牵扯极广,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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