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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奋斗记-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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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衡吃痛,闷哼了一声,一时却也不敢抬头——他下唇被十六娘咬住,疼得厉害。

及至十六娘松口,他以手背擦拭,却见手背上一片红。口中带着铁锈气息的温热液体,那分明是面前愤恨瞪住他的十六娘的杰作!

“我待你太好了是么?”他的声音沉下去:“我顾忌你的心意,怕你难过,怕你委屈,你心里头不舒服,冲我使性子我也生受了,如今你却给了脸上头?”

“你还顾忌过我的心意?只有你心里头才觉得你待我好吧?这样的恩德,奴实在是承受不起!”

秦云衡看着她,紧紧攥住的拳头亦在颤抖。他忍了片刻,突然将十六娘从妆台前扯起来,猛地推甩在榻上,压了上去。

十六娘想推开他,身体在他下头扭动得像是跳到了岸上的鱼,然而她怎么拗得过一个愤怒的男人呢。

这一次亲近,实实堪称惨痛。

秦云衡从不曾这样毫不思虑她的感受……他的凶暴蛮横,像是一场永远不会醒的噩梦,又仿佛是冥间的惩罚,要拖着她下火狱去。

事毕之时,她已然木了。她安静地躺着,一双眼平视,却没有任何神情,没有欢悦,甚或也没有愤怒,连悲伤,都不曾有。

秦云衡喘着粗气,直起身体,看着她这般,却是愣了。

许久,他伸了手,去轻轻碰她沾濡着汗水的脸庞。

十六娘没有躲开,却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他的抚摸根本不曾存在——或许,他这个人,从这一刻开始,便不再存在于她的眼中了。

“阿央?”

他的声音没有底气,甚至还有些惊慌。

她终于动了眼珠子,只是看他一眼,便闭了眼,侧过了头去。

那真的只是看了一眼而已,这目光中没有半分对他的排斥,却叫他从心尖凉到了底。

——她,像是看不到他。

他躺下,将她紧紧拥进怀中。是后悔了,是悔得胸口都不再能泛起酸痛……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轻轻吻她的脸庞耳垂与脖颈,温情地与她贴了面颊久久不语,这些法子,可以试很多很多次,可没有一次,能叫她稍有回应。

他慌了,便想将她揽得更紧些。年轻的女郎柔滑温暖的肌肤与他的身体紧紧贴合,他甚至能感受她的呼吸与香气。

“阿央……”他几乎是央求般开口:“你,你不喜欢我了吗?”

她依旧是不回答,明明尚未睡着,可偏就不回答。

那一瞬,他突然感受到,似乎是很久之前,他对她说出自己更喜欢灵娘时,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当真是……心若死灰。

而这一切,全是他自作自受!

遭报应

“说起来,已经要入秋了。眼看着这藕花也残了多半。”十六娘顿住脚步,道。

她身边俏丽的胡姬亦停了步伐,道:“算来奴与娘子相识,也有的多半年了呢。”

十六娘颔首,微微一笑。经了昨夜的事儿,如今石氏能来陪她,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了——十三堂姊显是暂时不会踏足这叫她伤心的地方,且石氏又乖觉,不会说叫人难堪的言语。

关于前一晚上,她是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愿记了。

似是照应她的心意,前一夜是好一场风雨。待醒来时,满园的荷叶都有几丝转黄。

有她在园子里头,奴仆们也不方便来打捞残荷,池塘中四处漂着些坠落的荷瓣,叫人心里头晴不起来。

“这多半年,奴是看着娘子,日渐历练起来的。”石氏道:“如今遇到这般事情亦能顾着府上颜面,却远不是当年的小娘子能做到的了。”

十六娘有些诧异,以她对石氏的了解,这般说出来对她自个儿无甚裨益的话,石氏往常是决计不说的。

今天她是怎么了?心里头转着念头,口上,她却道:“我总念着不能叫府上丢人。”

石氏轻声笑了,正欲再说什么,却猛地变了脸色。

她的眼直勾勾盯着水中,面色发青,唇瓣微微颤抖。十六娘转过头顺着她目光看去的一霎,更是惊得尖声惨叫,连退数步,跌倒在地上。

水中,赫然是灵娘。

她的眼睛是闭上的,面容几可称为安详。

可她面上的妆容已然被水浸泡得无影无踪,唇上血色全无,唯独额心明红花子贴衬为一朵小小的莲,颜色犹未改,竟是灼眼得诡丽!

“她……她……来人!”十六娘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高呼道。

踏雪拥雪两个原本便是跟着她的,前一阵子看着她与石氏有谈心的意思,便自避开了去。此时听得这厉声的惨呼,忙忙地跑了来。十六娘拼了全身力气喊出这一声,早就是浑身打颤半句话也说不出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死去的人!从来不曾想过,当生命从一个身体中消逝之时,这具身体,会是这般冰凉可怖……那次遇袭,那车夫的尸体她只看了一眼,犹自畏怖不已,而如今,灵娘的面容,她甚至还仔细看了,连肌肤下隐隐透出的青色都瞧得分明啊!

她抖成一团,缩在拥雪怀中,石氏也稍稍镇定了些,虽还说不出什么话,却也上前,轻轻拍抚她肩头。

踏雪却是胆大,走了两步看了看,虽然神色亦是畏惧,可到底不曾如十六娘般失态,她蹙了眉转过身:“娘子,此事去请郎君与老夫人吗?”

十六娘抬了眸子,看她一眼,只知点头了。

这灵娘,算不算她和秦云衡害死的?

踏雪走得快,秦云衡亦来得快,身后跟了一大拨奴子。一到便遣人用捞荷叶的搭钩勾连了灵娘身着的衣裳,将尸体逐渐拽到近前来。

十六娘将头脸转过去,她根本是不敢看的。

尸体从水中拖出的一刻,那水声叫她猛地打了个寒颤,道:“你们,你们快收拾掉!我怕!”

“无妨的。”秦云衡这才转过身来,将她从拥雪怀中拽过来,道:“她便是化了鬼亦不会缠着你,冤有头债有主,谁把她逼到这一步的,她自己总不能还不清楚!”

“……”十六娘抬了眼看他,复又垂下头去,仍是不言语。

有那么一刻,秦云衡有些后悔,自己或许根本不该过来!

若是不过来,至少不会知道,就算是这样畏惧的时候,她依然不想搭理自己……

最后还是松了手。十六娘立时便自站直了,倒是再没有什么害怕的意思——是赌气给他看?

灵娘会死,这事儿既要报到官府,亦要追究府中下人们的。便是无有吩咐,灵娘如今是这样重要的一个人物,怎么能不看好她?

吩咐奴子去衙门,秦云衡方才回头看了十六娘。他已然不知道如今该怎么和她说话了,若是如从前那般亲密,再经她不理不睬一遭,那该如何是好?可他又偏生只会用那样口气与她说……

忖度许久,他才道:“婢子们没看好灵娘,你觉得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

“奴觉得该赏。”十六娘却答了他一句,全然出他意料:“人要死,那是拦不住的。她今儿死了,人人皆知昨日之事,不是正遂了你心愿?倘过了几日再死,昨日之事叫人忘了,还需费口舌解释呢。”

“我原意是叫她出家……”

十六娘毫无笑意,却勾了勾唇角:“那与我何干?既然说了由奴处置,郎君何须多言。”

秦云衡一口气噎在嗓子里,看了她平静面容,却叫他自己连呼吸都颤:“那便随你。这地方不好看得很,你一个女子,到底不要多留,先回去吧……”

十六娘微微颔了首应承,然后拽了石氏便走。她走得很快,仿佛只有这般才能叫心头的慌张减少些——出去好远方减缓了步子。

“娘子这又是怎的了?”石氏不知昨夜秦云衡与十六娘的冲撞,见他们如此,不由大为诧异:“素来不都挺好的么,今日……”

“素来?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转过假山,确信秦云衡他们看不到自己,十六娘终于停住脚步,面色还有疾走时染上的微红,道:“莫提他了,我不愿想这个。”

“可他说的话,到底在理呀。这灵娘的事儿,怪不得娘子……”

“那我自是听的。”十六娘挤出一个微笑,道:“便是他叫我罚那些下人,我也照着做。方才那般说,不过赌气罢了……我是他娘子,总须顺着他。便是不愿搭理他,可面子上,多少也得过得去才成啊。”

“咳,既然不愿,那咱们便不提这个也好。”石氏看着她,许是看出她所言非虚,自转了话头:“月掩回来可还好?”

十六娘一怔,不意她提到猫,失笑道:“月掩能怎么不好?说来也奇了,它在我这儿,便是掉毛生病,眼看着不行了。可你们喂了什么?昨日它扑了灵娘跑回来,倒比往日更肥了些。”

“这猫儿也会害思乡病呢。”石娘子眨眨眼:“它同我们可不一般——那是五郎托了人从故国带来的猫儿……不比我们,是生长在神京的旧人啦。”

“你们难不成喂了什么稀罕物儿?”十六娘道:“不过,我尚有一事想问,那猫为何要扑灵娘?是你丢了它过去么?”

“奴哪里丢得准。”石氏道:“不过是奴记了灵娘素日所用香料,五郎他……”

“你们把猫带走,便是做这个去了?”十六娘惊道:“若这般说,难不成先前猫儿发病,也是你们……”

“这却不是奴做下的了。”石氏忙道:“月掩病了,那是凑巧,可奴带它去五郎那儿,五郎却想了这么个计策,算是为娘子出气……猫鼻子倒也比人的灵光些!常常嗅闻的味道,那是不会差的……”

“那自然。”十六娘叹道:“如此,我要多谢五郎了。昨日的事,若不是他有心助我叫灵娘出丑,歪打正着救了灵娘一条命,那场子当下便砸了……”

“这值得什么谢?”石氏笑道:“我家五郎素来也只是个古道热肠的,他既然喜欢帮娘子的忙儿,我这做阿姊的也不能拦着——说来娘子的年岁比五郎还小些,倒与我家嫁与康氏的小妹子是同年生人。”

“你这般说话,却是那五郎把我当自家妹子?”十六娘斜睨她:“我可生得不似是胡人吧?”

“娘子怎生也不会似胡人的。”石氏道:“然而性子有几分像,我家那妹子,也是个宁折不弯的小娘子,母家娇养下的。所以五弟听得娘子的事儿,多半就……我家中身份微贱,然而圣贤讲着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道理,大抵没错。做兄长的疼爱妹子,连带着连同妹子有些相似的贵女也格外敬重些,可不会讨了娘子厌烦吧?”

“那怎么会?”十六娘道:“我如今只恨,未嫁时只与嫂嫂们好,却少与兄长往来。家中也没个会为了我出头惹是非的嫡兄。如今事儿这么多,娘家里却只指得上姊姊!否则,断然也由不得谁糟践我名声的。”

“说来糟践娘子名声的,不已然得了报应?”石氏像是想起了什么,掩口笑道:“奴也听闻,兵部里那个姓历的,从前与咱们秦家便不甚和睦,前阵子正是随处嚼咱们府上舌根,连带着还说娘子不好呢。如今怎样,他自家娘子同人……”

“别提了!”十六娘忙喝住她。

同秦云衡一道做了这些事,她虽不悔,可到底不愿多想。

“怎么……”石氏有些讶异。

“难不成你不知道,与她有些瓜葛的人是谁?”十六娘心思急转,她总不能说这位娘子是我们折腾死的,便低声道:“这话旁人说得,咱们府上就说不得!省得叫人指摘咱们不饶人呢……”

“……大郎?”石氏只敢比出口型来。

见十六娘点头,她才又道:“那十有□是有人作怪——大郎会与同秦府不睦的人作对?他早忘了自己姓什么了!若说起来,他改姓顾倒是更真些呢。”

十六娘哪儿敢点破,也只道:“那我便说不得了……谁知是怎么一回子事。”

还珠花

十六娘猛地翻身坐起时,正是夜色最浓沉的时分。

秦云衡今夜在书房宿了,这房中只有她一个人。锦被绣榻,暖熏香笼,却捂不热她冰凉凉的心。

她躺了许久了,却不能入睡。

灵娘那张惨白的脸,总是在她心里头浮出来。额心的红衬唇瓣的青,分外诡奇可怖。

在看到她尸体的那一瞬,十六娘只觉得血都从心口冲了上来。秦云衡叫她莫怕,她怎么能不怕?

掐着自己的手腕,她呆呆望着熏笼里头,香炭一闪一灭的幽暗火光。

她并不知道灵娘会求死!至少,在秦王氏的寿宴开始之前,她绝不知道这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会真想死啊。

如若知道,她不会叫灵娘的婢子对她多加讽刺……如今,虽然秦云衡表现出一副无意追究此事的态度来,可真要追查的话,那婢子多半会招认,那一天,在寿宴开始之前,娘子曾寻了她去,特意叮嘱她尽情挖苦嘲弄灵娘……

可那时,她当真以为大郎会接受灵娘的!如此,便是那婢子说得再狠,灵娘也无法与她计较。一个要从秦府里头消失的女人,对她能有什么威胁呢?便是恨她恨到骨头里,也不能叫她有一星半点的损失吧?

却不料大郎咬死了不要灵娘,更不料,灵娘也会有这样的烈性——原以为这样能够委身于心上人外男子的女人,心思该是极低的,再怎么压,也不会叫她崩溃。

可这想法偏就错了,还错出了一条人命来!

说起来,便是她不叫婢子说这样的话,灵娘十有□也是活不成的。一个女人指望靠什么过日子呢,夫君,孩儿,自己的颜面……这一切的一切,灵娘都没了,那还活着做什么?

可她偏生就叫婢子这么说了,只这一句,就是难安。

她坐了好一阵子,直到觉得背上阵阵发凉,才躺下身去,拖了被盖住整个身体。

历家娘子的死,说到底是秦云衡的主意,虽是为了她,可她对计划的实施是一无所知的。然而灵娘的死,即便是她自己寻的,可讥讽她的主意,却是“主母”的意思啊。

其实,她那时不过是恼恨自己没有裴氏女儿的样子罢了,只是恨自己这样懦弱又没有决断,连报复都不敢而已。虽然叫婢子讽刺灵娘也算不得什么报复,更似是小孩儿家的打闹,可好歹能出一口气不是?

这口气,出得有些过了。倘若是十一姊,定不会将事儿办成这样!到底还是她无用无能吧……

她已然嘱咐了那婢子再莫乱说什么,可是,总觉得心底下缺了些东西,空落落地叫人发慌。

第二日天为晓,她便已然起身了。倒吓了进来唤她的拥雪一大跳。

“奴的娘子,您怎生这般模样?可是昨儿香点得不对,叫你失眠么?”拥雪道:“要不,您还原去歇着吧!眼儿都是青的,叫郎君看了,不又得罚奴们么。”

十六娘面色本就不佳,听得“郎君”二字,心中更添上了一份烦乱:“你是我带来陪嫁的婢子,如何口口声声都是郎君?你怕他作甚?打狗亦须看着主人呢,他若敢动你……”

“娘子您省省吧!”拥雪顿足道:“只要您和郎君再别出什么事儿,那便是奴们天大的幸事。为着这个,奴便是挨狠狠一顿板子也值当的!只是娘子这般恣意妄为,便是打折奴脊梁骨儿,怕也是……”

“这话怎么说的,谁要打你啊!”十六娘亦恼了:“我便是不乐意提他!你是不知,他同灵娘是如何说的……呵,他是个痴情郎君,可与我何干呐?”

“……”拥雪怔了,许久才小声道:“郎君是近来还同那人说了什么,偏巧叫娘子听到么?那……那……可是娘子,男子心思花,也是有的,您……”

“你倒反怪起我来。”十六娘叹道:“我亦知道,这事儿,换了谁看,都是我不对。可你们谁曾想过我心思?我原以为他待我的心意已然算得上深重,值得我感念一世啊。然而前日我在灵娘门口,听得他万般惋惜,却又要为了灵娘的心思遂了她放她与大郎一道……我知道,他早就有用这事儿算计大郎的主意了,同灵娘的言语亦不是全真。可那般意态,若无有真情,如何能生得出来呢!”

“郎君他到底喜欢过那灵娘呀。”拥雪道:“娘子莫怪奴胳膊肘朝外拐了,这事儿郎君当真是冤枉的。他若不摆这深情模样,如何圆得此事?难不成与堂兄弟们说,他是知道大郎和灵娘合谋算计他,才将灵娘送回去的么?总该有个好听些的缘由吧?”

“……”十六娘看住她,微微摇了头:“你不懂,你不喜欢他,自然也不会因了这般事情计较!倘若有一日,你也看着心上的人与别人这样说话,偏还就是他与你海誓山盟之后这么做了……”

“娘子委屈。”拥雪低声道:“可不这般,同郎君闹翻了,也不是事儿啊。别叫人寻着缘由说嘴!”

“谁说我与他闹翻了。”十六娘怏怏道:“他自己不会将这般事情拿出去乱说,我更是不会。当着人面,我这娘子做的哪儿不好?”

拥雪还待再劝,忽闻一名小婢子在门口急急叩道:“娘子,娘子,郎君一大早就奉旨进宫了,走前说有一样东西与你呢!”

与拥雪对个眼色,十六娘坐在了镜台前头,道:“你去拿吧。他给的东西,我还是可以收下的。”

言罢,她便取了小银梳,将散下的长发一点点梳顺,好叫拥雪拿了东西回来为她梳髻子。

然而拥雪站回她身后时,声音却有了些变化:“娘子,是这东西……”

十六娘回了头,登时愣住。

在拥雪手掌心里头的,赫然是一朵珠花。

她拈起那珠花之时,手指都微微在颤抖。

这是她的东西,是她小时候的东西……可她早就忘这东西在哪儿了。难道不是丢了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想来也好笑,当年是极心爱这朵珠花的。这珠子是上好合浦珠,光泽莹润,几无瑕疵。工艺亦是精湛,甚至不似是小孩戴用的。她那时爱到日日皆将它戴在头上,却不知哪一天起便看不到它了。

难道是当时送了秦云衡了?怎么就不记得——说来,他遣人送这个来,又是什么意思?

便算是她送了他吧,她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做了这事儿,更不知为何要送,怎生也不能会他意思的。

想了想,懒得再想,她便拉开妆匣,将那珠花丢了进去,道:“梳头吧,这东西我记得丢了许久,却不知道为何在这儿,说不定是掉在哪里叫他拾了去……”

拥雪便道:“奴记得这是娘子小时候的爱物儿,郎君送了这个过来,莫不是示情么?”

“什么?”

镜子中,十六娘看着拥雪将自己的一头长发拢起,耳中又听得她道:“奴听说,最讨女儿家喜欢的礼物,多半不是最贵重的东西,而是她心底下珍视的东西。这珠花既是娘子从前心爱过的,郎君把它好好收着,那自是表明他心意——从来都是在意娘子的。”

“他自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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