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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货?昨日席上并不曾见说起,莫不是不要卖的?”众人都笑指道:“此敝
友文兄的宝货。中有一人衬道:“又是滞货。”主人看了文若虚一看,满面
挣得通红,带了怒色,埋怨众人道:“我与诸公相处多年,如何恁地作弄我?
教我得罪于新客。把一个末座屈了他,是何道理!”一把扯住文若虚对众人
客道:“且慢发货,容我上岸谢过罪着。”众人不知其故,有几个与文若虚
相知些的,又有几个喜事的,觉得有些古怪,共十余人,赶了上来到店中,
看是如何。只见主人拉了文若虚,把交椅整一整,不管众人好歹,纳他头一
位坐下了,道:“适间得罪得罪,且请坐一坐。”文若虚心中镬铎,忖道:
“不信此物是宝贝,这等造化不成?”
主人走进去,须臾出来,又拱众人到先前吃酒去处,早又摆下几桌酒。
为首一桌,比先更齐整。主人向文若虚一揖,就对众人道:“此公正该坐头
一席。你每枉自一船的货,也还赶他不来。先前失敬失敬。”众人看见,又
好笑,又好怪,半信不信的一带儿坐了。酒过三杯,主人就开口道:“敢问
客长,适间此宝可肯卖否?”文若虚是个乖人,趁口答应道:“只要有好价
钱,为甚不卖?”那主人听得肯卖,不觉喜从天降,笑逐颜开。起身道:“果
然肯卖,但凭分付价钱,不敢吝惜。”文若虚其实不知值多少,讨少了,怕
不在行;讨多了,怕吃笑。忖了忖,面红耳热,颠倒讨不出价钱来。张大便
向文若虚丢个眼色,将手放在椅子背上,竖着三个指头,再把第二个指,空
中一撇道:“索性讨他这些。”文若虚摇头竖一指道:“这些我还讨不出口
在这里。”却被主人看见道:“果是多少价钱?”张大捣一个鬼道:“依文
先生手势,敢象要五万哩。”主人呵呵大笑道:“这是不要卖,哄我而已。
此等宝物,岂止此价钱!”众人见说,大家目睁口呆,都立直了身来,扯文
若虚去商议道:“造化!造化!想是值得多哩。我们实实不知,如何定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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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先生不如开个大口,凭他还罢。”文若虚终是碍口识羞,待说又止。众人
道:“不要不老气!”主人又催道:“实说说,何妨。”文若虚只得讨了五
万两。主人还摇头道:“罪过,罪过。没有此话。”扯着张大私问他道:“老
客长们海外往来,不是一番了。人都叫你张识货,岂有不知此物就里的?必
是无心卖他,奚落小肆罢了。”张大道:“实不瞒你说,这个是我的好朋友,
同了海外顽耍的,故此不识得价钱。若果有这五万与他,勾他富贵一生,他
也习满意足了。”主人道:“如此说,要你做个大大保人,当有重谢,万万
不可翻悔!”遂叫店小二拿出文房四宝来,主人家将一张供单绵纸料,折了
一折,拿笔递与张大道:“有烦老客长做主,写个合同文契,好成交易。”
张大指着同来一人道:“此位客人褚中颖,写得好,”把纸笔让与他。褚客
磨得墨浓,展好氏,提起笔来写道:
立合同议单张乘运等,今有苏州客人文实,海外带来大龟壳一个,至波斯玛宝哈店,
愿出银五万两买成,议定立契之后,一家交货,一家交银,各无翻悔。有翻悔者,罚契上
加一。合同为照。
一样两纸,后边写了年月日;下写张乘运为头,一连把在坐客人十来个
写去;褚中颖因自己执笔,写了落末。年月前边,空行中间,将两纸凑着,
写了骑缝一行,两边各半,乃是“合同议约”四字;下写“客人文实,主人
玛宝哈”,各押了花押;单上有名的,从后头写起。写到了乘运道:“我们
押字钱重些,这买卖才弄得成。”主人笑道:“不敢轻,不敢轻。”写毕,
主人进内,先将银一箱抬出来道:“我先交明白了佣钱,还有说话。”众人
攒将拢来,主人开箱,却是五十两一包,共是二十包,整整一千两。双手交
与张乘运道:“凭老客长收明,分与众客罢。”众人起初吃酒写合同时,大
家撺哄鸟乱,心下还有信有不信的意思,如今见他拿出精晃晃白银来做佣钱,
方知是实。
文若虚恰象梦里醉里,话都说不出来,呆呆的看。张大扯他一把道:“这
佣钱如何分散?也要文兄主张。”文若虚方说一句道:“且完了正事慢处。”
只见主人笑嘻嘻的对文若虚道:“有一事要与客长商议,价银见在里面阁儿
上,都是向来兑过的,一毫不少,只消请客长一两位进去,将一包过一过目,
兑一兑为准,其余多不消兑得。却又一说,此银数不少,搬动也不是一时功
夫。况且文客官是个单身,如何好将下船去?又要泛海回还,有许多不便处。”
文若虚想了一想道:“见教得极是。而今却待怎样?”主人道:“依着愚见,
文客官目下回去未得,小弟此间有个缎疋铺,有本三千两在内。其前后大小
厅屋楼房,共百余间,也是个大所在,价值二千两,离此半里之地。愚见就
把本店物及房屋文契,作了五千两,尽行交与文客官,就留文客官在此住下
了,做此生意。其银也做几遭搬了过去,不知不觉。日后文客官要回去,这
里可以托心腹伙计看守,便可轻身往来。不然小店交出不难,文客官收贮却
难也,愚意如此。”说了一遍,说得文若虚与张大跌足道:“果然是客纲客
纪,句句有理。”文若虚道:“我家里原无家小,况且家业已尽了,就带了
许多银子回去,没处安顿。依了此话,我就在这里,立起个家园来,有何不
可?此番造化,一缘一会,都是上天作成的,只索随缘做去便是。货物房屋
价钱,未必有五千,总究落得的。”便对主人说:“适间所言,诚万全之算,
小弟无不从命。”主人便领文若虚进去阁上看,又叫张褚二人:“一同来看,
其余列位不必了,请略坐一坐。”他四人进去。众人不进去的,个个伸头缩
颈,你三我四,说道:“有此异事!有此造化!早知这样,懊悔岛边泊船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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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也上去走走,或者还有宝贝,也未见得。”有的道:“这是天大的福气,
撞将来的,如何强得?”
正欣羡间,文若虚已同张绪二客出来了。众人都问:“进去如何了?”
张大道:“里边高阁,是个上库放银两的所在,都是桶子存着。适间进去看
了,十个大桶,每桶四千;又五个小桶,每桶一千,共是四万五千,已将文
兄的封皮记,封好了,只等交了货,就是文兄的了。”主人出来道:“房屋
文书缎疋账目,俱已在此,凑足五千之数了。且到船上取货去。”一拥都到
海船来。
文若虚于路对众人说:“船上人多,切勿明言!小弟自有厚报。”众人
也只怕船上人知道,要分了佣钱去,各各心照。文若虚到了船上,先向龟壳
中,把自己包裹被囊,取出了,手摸一摸壳口里,暗道:“侥幸,侥幸。”
主人便叫店内后生二人来抬此壳,分付道:“好生抬进去,不要放在外边。”
船上人见抬了此壳去,便道:“这个滞货,也脱手了。不知卖了多少?”文
若虚只不做声,一手提了包裹,往岸上就走。这起初同上来的几个,又到岸
上,将龟壳从头至尾,细细看了一遍,又向壳内张了一张,捞了一捞,面面
相觑道:“好处在那里?”主人仍拉了这十来个,一同上去,到店里说道:
“而今且同文客官看了房屋铺面来。”众人与主人,一同走到一个处,正是
闹市中间,一所好大房屋!门前正中是个铺子,傍有一弄,走进转个湾,是
两扇大石板门。门内大开井,上面一所大厅堂,上有一匾,题曰:“来琛堂”。
堂旁有两楹侧屋,屋内三面有橱,橱内都是绫罗各色缎疋,以后内房,楼房
甚多。文若虚暗道:“得此为住居,王侯之家,不过如此矣。况又有缎铺营
生,利息无尽,便做了这里各人罢了。还思想家里做甚?”就对主人道:“好
却好,只是小弟是个孤身,毕竟还要寻几房使唤的人才住得。”主人道:“这
个不难,都在小弟身上。”文若虚满心欢喜,同众人走归本店来。主人道:
“文客官今晚不消船里去,就在铺中住下。使唤的人,铺中现有,逐渐再讨
便是。”众客人多道:“交易事已成,不必说了,只是我们毕竟有些疑心,
此壳有何好处?价值如此。还要主人见教一个明白。”文若虚道:“正是,
正是。”主人笑道:“诸公枉了海上走了多遭,这些也不识得!列位岂不闻
说,龙有九子乎?内有一种是鼍龙,其皮可以鞔鼓,声闻百里,所以谓之鼍
鼓。鼍龙万年,到底蜕下此壳成龙。此壳有二十四肋,按天上二十四气,每
助中间节内有大珠一颗。若有肋未完全时节,成不得龙,蜕不得壳。也有生
捉得他来,只好将皮鞔鼓。其肋中也未有东西,直待二十四肋,肋肋完全,
节节珠满,然后蜕了此壳,变龙而去。故此,是天然蜕下,气候俱到,肋节
俱完的,与生擒活捉,寿数未到的不同,所以有如此之大。这个东西,我们
肚中虽晓得,知他几时脱下?又在何处地方守得他着?壳不值钱,其珠皆有
夜光,乃无价宝也!今天幸遇巧,得之无心耳。”众人听罢,似信不信。只
见主人走将进去了一会,笑嘻嘻的走出来,袖中取出一西洋布的包来,说道:
“请诸公看看。”解开来,只见一团绵裹着寸许大一颗夜明珠,光彩夺目。
讨个黑漆的盘,放在暗处,其珠滚一个不定,闪闪烁烁,约有尺余亮处。众
人看了,惊得目睁口呆,伸了舌头,收不进去。主人回身转来,对众客逐个
致谢道:“多蒙列位作成了,只这一颗,拿到我国中,就值方才的价钱了。
其余多是尊惠。”众人个个心惊,却是说过的话,又不好翻悔得。主人见众
人有些变色,取了珠子,急急走到里边,又叫抬出一个缎箱来。除了文若虚,
每人送与缎子二端,说道:“烦劳了列位,做两件道袍穿穿,也见小肆中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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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袖中又摸出细珠十数串,每人送一串道:“轻鲜,轻鲜。备送一茶罢
了。”文若虚外另是粗些的珠子四串,缎子八疋,道是:“权且做几件衣服。”
文若虚同众人欢喜作谢了,主人就同众人送了文若虚到缎铺中,叫铺里伙计
后生们,都来相见。主道:“今番是此位主人了。”
主人自别了去道:“再到小店中去去来。”只见须臾间数十个脚夫扛了
好些杠来,把先前文若虚封记的十桶五匣都发来了。文若虚搬在一个深密谨
慎的卧房里头去处,出来对众人道:“多承列位挈带,有此一套意外富贵,
感谢不尽。”走进去把自家包裹内所卖“洞庭红”的银钱,倒将出来,每人
送他十个;止有张大与先前出银助他的两三个,分外又是十个。道:“聊表
谢意。”
此时文若虚把这些银钱,看得不在眼里了。众人却是快活,称谢不尽。
文若虚又拿出几十个来对张大道:“有烦老兄将此分与船上同行的人,每位
一个,聊当一茶。小弟住在此间,有了头绪,慢慢到本乡来。此时不得同行,
就此为别了。”张大道:“还有一千两佣钱,未曾分得,却是如何?须得文
兄分开,方没得说。”文若虚道:“这到忘了,”就与众人商议,将一百两
散与船上众人,余九百两照现在人数,另外添出两股,派了股数,各得一股。
张大为头的,褚中颖执笔的,多分一股。
众人千欢万喜,没有说话。内中一人道:“只是便宜了这回回,文先生
还该多要他些。”文若虚道:“不要不知足,看我一个倒运汉,做着便折本
的,造化到来,平安地有此一主财爻。可见人生分定,不必强取。我们若非
这主人识货,也只当废物罢了。还亏他指点晓得,如何还好昧心争论?”众
人都道:“文先生说得是,存心忠厚,所以该有此富贵。”大家千恩万谢,
各各赍了所得东西,自到船上发货。
从此文若虚做了闽中一个富商,就在那里,取了妻小,立起家业。数年
之间,才到苏州走一遭,会旧相识故旧去了。至今子孙繁衍,家道殷富不绝。
正是:
运退黄金失色,时来顽铁生辉。
莫与痴人说梦!思量海外寻龟。
(《初刻拍案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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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偷寄兴一枝梅
诗曰:
剧贼从来有贼智,其间玄巧亦无穷。
若能收作公家用,何必疆场不立功?
自古说孟尝君养食客三千,鸡鸣狗盗的,多收拾在门下。后来被秦王拘
留,无计得脱。秦王有个爱姬传语道:“闻得孟尝君有领狐白裘,价值千金。
若将来送了我,我替他讨个人情,放他归去。”孟尝君当时只有一领狐白裘,
已送上秦王收藏内库,那得再有?其时狗盗的便献计道:“臣善狗偷,往内
库去偷将出来便是。”你道何为狗偷?乃是此人善做狗嗥,就假做了狗。爬
墙越壁,快捷如飞,果然把狐白裘偷了出来,送与秦宫爱姬,才得善言放脱。
连夜行到函谷关,孟尝君恐怕秦王有悔,后面追来,急要出关。当得关上直
等鸡鸣才开。孟尝君着了急,那时食客道:“臣善鸡鸣,此时正用得着。”
就曳起声音,学作鸡啼起来,果然与真无二。啼得两三声,四下君鸡皆啼,
关吏听得把关开了,孟尝君才得脱去。孟尝君平时养了许多客,今脱秦难,
却得此两小人之力。可见天下寸长尺技,俱有用处。而今世上只重着科目,
非此出身,纵有奢遮的一概不用,所以有奇巧智谋之人,没处设施,多赶去
做了为非作歹的勾当;若是善用人材的,收拾将来,随宜酌用,未必不得他
气力,自省得他流在盗贼里头去了。
且如宋朝临安有个剧盗,叫做“我来也”,不知他姓甚名谁?但是他到
人家偷盗了物事,一些踪影不露出来,只是临行时,壁上写着“我来也”三
个大字。第二日人家看见了字,方才简点家中,晓得失了贼。若无此字,竟
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煞好手段!临安中受他蒿恼不过,纷纷告状。府尹责着
缉捕使臣,严行挨查,要获着真正写“我来也”三字的贼人。却是没个姓名,
知是张三李四,拿着那个才肯计帐?使臣人等受那比较不过,只得用心体访。
原来随你巧贼,须瞒不过公人,占风望气,定然知道的。只因拿得甚紧,毕
竟不知怎的缉着了他的真身,解到临安府里来。府尹升堂,使臣禀说缉着了
真正“我来也”,虽不晓得姓名,却正是写这三字的。府尹道:“何以见得?”
使臣道:“小人们体访甚真,一些不差。”那个人道:“小人是良民,并不
是甚么 ‘我来也’,公人们比较不过,拿小人来冒充的。”使臣道:“的是
真正的贼口,听他不得。”府尹只是疑心。使臣们禀道:“小人们费了多少
心机,才访得着。若被他花言巧语脱了出去,后来小人们再没处拿了。”府
尹欲待要放,见使臣们如此说,又怕是真的,万一放去了,难以寻他,再不
好比较缉捕的了。只得权发下监中收监。
那人一到监中,便好言对狱卒道:“时监的旧例,该有使费,我身边之
物,尽被做公的搜去。我有一主银两,在岳庙里神座破砖之下,送与哥哥做
拜见钱。哥哥只做去烧香取了来。”狱卒似信不信,免不得跑去一看,果然
得了一包东西,约有二十余两。狱卒大喜,遂把那人好好看待,渐加亲密。
一日那人又对狱卒道:“小人承蒙哥哥盛情,十分看待得好,小人无可报效,
还有一主东西,在某处桥垛之下,哥哥去取了,也见小人一点敬意。”狱卒
道:“这个所在,是往来之所,人眼极多,如何取得?”那人道:“哥哥,
将个筐篮盛着衣服,到那河里去洗,摸来放在篮中,就把衣服盖好,却不拿
将来了?”狱卒依言,如法取了来,没人知觉。简简物事,约有百金之外,
狱卒一发喜谢不尽,爱厚那人,如同骨肉。晚间买酒请他,酒中那人对狱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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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今夜三更,我要到家里去看一看,五更即来。哥哥可放我出去一遭。”
狱卒思量道:“我受了他许多东西,他要出去,做难不得。万一不来了,怎
么处?”那人见狱卒迟疑,便道:“哥哥不必疑心,小人被做公的冒认做‘我
来也’,送在此间,既无真名,又无实迹,须问不得小人的罪。小人少不得
辨出去,一世也不私逃的。但请哥哥放心,只消两个更次,小人仍旧在此了。”
狱卒见他说得有理,想道:“一个不曾问罪的犯人,就是失了,没甚大事。
他现与了我许多银两,拚得与他使用些,好歹糊涂得过,况他未必不来的。”
就依允放了他。那人不繇狱门,竟在屋檐上跳了去,屋瓦无声,早已不见。
到得天未大明,狱卒宿酒未醒,尚在蒙眬,那人已从檐跳下,摇起狱卒道:
“来了,来了。”狱卒惊醒,看了一看道:“有这等信人!”那人道:“小
人怎敢不来,有累哥哥,多谢哥哥放了我去,已有小小谢意,留在哥哥家里,
哥哥快去收拾了来。小人就要别了哥哥,当官出监去了。”狱卒不解其意,
急回到家中。家中妻子说:“有件事,正要你回来得知。昨夜更楼尽时,不
知梁上甚么响,忽地掉下一个包来,解开看时,尽是金银器物,敢是天赐我
们的?”狱卒情知是那人的缘故,急摇手道:“不要露声!快收拾好了,慢
慢受用。”狱卒急转到监中,又谢了那人。须臾府尹升堂,放告牌出,只见
纷纷来告盗情事,共有六七纸,多是昨夜失了盗,墙壁上俱写得有“我来也”
三字,恳求着落缉捕。府尹道:“我原疑心前日监的,未必是真‘我来也’,
果然另有这个人在那里,那监的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