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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祚高门-第4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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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勒因此而大为羞恼,在他看来,此一类的争执不啻于质疑他此前南征的决定。段部不过辽西未化之杂胡,军民合共不足五万之数,周遭又有鲜卑慕容、宇文等诸部互攻,何至于如此郑重以待、惊疑不定!因此索性不再集问众意,直接下令镇军将军夔安率军出讨段部。

    如今国中可用之兵,唯有坐镇两都的禁卫人马。但这是安定国中局势的最重要力量,自然不可轻动,所以石勒只给予了夔安三千人马,同时传诏国人并诸胡以义从助战,各以名爵犒赏。

    程遐异念早生,因而在这决事过程中反而显得比较安分,主上但有所命,俱都欣然受之。如此反而让石勒对他有所改观,召入园中密谈不乏勉励之词。但程遐早已认清其人本质,加之大事谋发在即,更不会因区区些许温言而有所动摇。

    相反的,在程遐看来,这真是上天赐予他的良机。此前他谋划大事,所忧虑者便包括夔安在内。夔安不独只是赵主十八骑旧人,其人本身在羯族国人中便拥有极强的号召力,乃是羯族耆老中坚力量。换言之,这个夔安对于太子继嗣同样是一个极不稳定因素。

    如今其人被外遣作战,又要集募河北之地大量的国人义从,可以说间接性的解决了程遐一个大患。他只要专注于掌握宫禁,并且除掉彭城王石堪,以太子监国的名义接掌禁卫,届时谨守于根本,在外诸将得讯后即便有所不满,大局也已经注定。

    程遐也明白石勒因何在这个时节选择将夔安遣出,他以胡主中原,毫无疑问羯族这些同族之众乃是他能够创建功业、维持大局的中坚力量。但是这股力量同样不乏隐患,因为石勒本身便不是羯族强姓大宗之宗主、酋长,在倚重同族的同时,也要受所钳制。

    比如在继嗣问题上,羯族中便不乏呼声应以中山王石虎为储。对于这些胡众而言,所谓的法礼嫡长根本就没有一点约束力。中山王石虎与赵主石勒虽然名为叔侄,但是因为自幼被石勒之母以养子抚育,因而关系更近似于兄弟。兄终弟及,对于这些胡人而言才是继承的常态。

    更何况,在他们看来,无论从哪方面而言,中山王石虎都是一个比太子石大雅更合适的继承人。而中山王之所以如此跋扈,与这些羯族耆老的推崇与包庇也不无关系。

    而且这些人也是阻挠石勒近来新政的主要力量,不愿意看到石勒引进太多晋人宗门旧家进入时局中,瓜分他们的权位和财富。所以对于眼下的石勒来说,这些羯族同胞们所给他带来的助力已经不如给他施加的阻力了。他明明已经是中国之主,宇内至尊,然而这些人却仍处心积虑要将他局限为一个部族酋长,不独干涉军政国务,甚至连家事都要置喙!

    近来国中争执频生,其中相当一部分原因就是这群人在作祟。而他们各拥部曲人众,又不像程遐等寒士可以任意敲打揉捏,因而令石勒颇受所困,因而借着眼下这个机会外遣出去,也有利于国中局势的平稳。

    而程遐对此的感想就是,石勒真的已经老了,已经老得对局面没有了掌控力和震慑力,遇到问题不再是迎难而上,强硬解决,而是选择回避拖延。若是在以往,哪怕在攻灭汉国之前,都不会是这样一种处理方式。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换一个时间,再给程遐两个胆子,他也不敢作此一类的打算。可是现在,暗潮涌动,人人都在自谋,他本就弱势于人,若还不想办法先发制人,则更加没有活路。

    思忖再三之后,程遐并没有选择在自家中约见石朗。石勒对于他,可是警惕得很,早前石朗在他家暂住没有多长时间,便就被石勒又调入禁中,不给他与大将亲密接触的机会。眼下大事谋发在即,他是不愿意再承担此类风险,恐被石勒发现他之暗谋。

    所以见面的地点被安排在了严穆所居住的园墅中,近来严穆在畿内声名越发出众,时常都有都内人家拜访,甚至不乏一些羯胡爱好附庸风雅之辈。让严穆安排一个密会场所,并非难事。

    石朗职任宫防,寻常难得外出,程遐又等了两天的时间,才终于约见到了石朗。

    行入严穆派人所准备的密室中,眼见到程遐端坐房内,石朗不免略有诧异,坐下来后便笑语道:“近来职事繁忙,无暇拜望光禄,不意竟在此处偶遇。”

    “也谈不上是偶遇,我与严师君素来交善,大凡有闲,都要前来问道摒忧。”

    程遐并不直言目的,而是上下打量石朗一番,然后才说道:“将军虽然失于方伯,但却付以门户,不复旧日颓态,倒是可喜。”

    石朗听到这话后,脸上顿时流露出苦笑:“光禄又何必以此讥我,虽然职任内外,俱是恩用,但与我而言,实在庸才错用。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凶横辱我,尽夺所御,纵有远志,也只能收敛,甘做户下犬马罢了。”

    此前坐镇于河洛,手掌重兵,自是志得意满。可是如今职任宫禁,若不得符令,甚至连一兵一卒都调动不了,石朗之苦闷,可想而知。

    程遐闻言后便是一笑,继而便叹息道:“主上近年决事,确是不如往年公允明断。方今内外多事,正宜显用旧功。将军自有驰骋之志,破敌之功,素来都无过错,反而因奸邪所害,竟为辍用,实在是太可惜。”

    石朗听到这话,神态便有几分不自然,只是干笑一声却并不接话。他与程遐终究不是一路人,此前是因困顿到极点而不得不依靠,可是事实证明程遐对他的帮助也是有限。彼此本就是利益往来,更谈不上深厚交情,当然不愿多说什么交心之论。

    程遐眼见石朗神态如此,心内暗骂一声,但还是保持着原本的神态,又说道:“我虽然多为将军鸣不平,但终究才力有限,不能帮助将军太多,不过近来也常有思忖,将军虽然于外多有受挫,但为何不求助于内?皇后陛下与主上结发情深,每有贤言补助国务,将军亦是门户膝下之亲,若使皇后助言,一扫颓态大有可期。”

    石朗听到这话,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一颤,眉目之间已经显出愤懑之态。事关他之处境前程,这种事又何须程遐来提醒,其实被石虎夺职押送归国不久,他已经去求告于皇后,然而皇后那里却始终没有回音。直至归于宫苑任事,皇后对他的请见更是不予回应,明显是偏向于彭城王而对他则完全冷落。

    程遐既然这么问,当然也是深知石朗处境如何,眼见其人此态,才终于慢悠悠说道:“将军虽是才大难拘,但想要扭转目下之颓态,终究还是要自己奋力啊……”

    “我之处境如何,不劳光禄深念。光禄若无余事可论,那我便告辞了。”

    石朗心情本就欠佳,结果程遐又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说着他的失意,难免让他更加烦躁,说完这话后当即便起身要告辞。

    程遐见石朗如此态度,对于说服其人加入更加没有了信心。但他所有的计划又都寄托在石朗配合上,若没有这一点,那么一切休提。眼见石朗将要步出房门,心念急转之下,终究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于是他也不再多言其他,站起身来大声道:“将军暂请留步,今日相见,本非偶遇,实在有要事相商,大有助于将军,不独可扫尽颓态,更能相助将军进望更多。此前不知将军心意如何,故以琐言相探,实在是我失礼。将军若是有意一闻,可否归席详谈?”

    石朗听到这话后,神态隐隐有所异变,他已经觉得今次见面包括程遐所说的话都有几分怪异,待又听到程遐这么说,心内便又有几分猜测,立在原处转头望向程遐,神态变幻几番后转为冷厉,语气也渐渐有所不善:“我不过稍有困顿,竟令光禄劳心至斯。彼此本是交浅,难承光禄用心之深。但若真诚心为我,又何须言辞试探?莫非在光禄眼中,我只是一个不辨善恶优劣的蠢物?”

    “我、我绝无此意,将军真是误会我了……其实、其实我……”

    程遐没想到自己的小心谨慎反倒弄巧成拙令石朗心有不满,当即便开口想要辩解几句,但却见石朗手掌已经按在了佩剑上,冷笑说道:“也幸在光禄言辞试探,否则宝剑将要饮血。光禄所言大事,看来应是关乎重大,似我恃勇少谋之类,竟要曲言以说,看来是无幸共谋了!”

    说完之后,他不退反进,直接冲行至程遐身畔,探手抓住程遐手腕,冷笑道:“苑中事务积多,无暇久留,烦请光禄送我一程。”

    程遐手腕被死死攥住,根本不能抽身,脸色已是陡然大变,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一地步。他本就不是急智之人,一时间早已经不知该要如何应对。

    正在这时候,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从外大力推开,室中两人脸色俱是一变,石朗整个人都退入程遐身后,原本擒住其手臂的手掌也蓦地上移挪到了他的咽喉处。

    然而洞开的房门外却并无大量甲士伏兵涌入,只有一人独立于门口,正是钱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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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何人?”

    “钱世仪因何至此?”

    房间中两人见到这一幕,俱都齐声发问,只是语气有所不同。石朗本以为程遐于此暗置伏兵,一旦说事不成便要加害,但却只看到一个疤面狰狞的中年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勇武壮士。

    至于程遐,当然不敢独身来见石朗,的确是布置下了人手以防不测。只是石朗发难过于猝然,令他没有发出信号的机会。当房门被破开的时候,他心内是不乏暗喜,可是出现在面前的并非自己亲信而是钱凤,这让他既有诧异,又觉惊慌。

    “南乡寒士钱世仪,见过将军。”

    钱凤先对石朗拱手,然后迈步行入房内,转身关上了房门,然后才又眼望着程遐长叹一声,继而说道:“光禄又是何苦?我等仆下本就力劝光禄不可无防人之心,不可以命相问,光禄却固执以诚相待,固言若不以信义相说,又何敢相期于大事!如今果为所困,仆等不敢自陈多智,唯舍命相陪,不负恩义。”

    说着,他便行至两人面前,眼望着石朗淡然笑语道:“将军力搏狮虎,乃是中国罕有之壮武。如今室中相待者不过二人,皆无搏击之勇,将军又何必厉态相持?”

    房中两人听到钱凤这一番话,感想各不相同。石朗仍是警惕十足,并不因钱凤些许微词便放开对程遐的控制,一边侧耳倾听室外动静,一边对程遐说道:“光禄府下竟然网罗如此奇士,倒真让人诧异。”

    至于程遐联想则就更多,钱凤突然出现在此且说出这样一番话,当中所蕴含的消息量,实在令他难以短时间内尽数消化。不过他也听出钱凤言中点拨之意,当即便顺着话头说下去:“今日邀见石将军,生死本就置之度外。钱世仪你暗随至此,且还现身人前,实在让我失于信义!”

    “你们主从两人,且不必互怨。我与光禄本无宿怨深仇,只要能安出此处,也不会加害光禄。”

    石朗听这两人对话,一时难辨真假,不过最关心还是自己安危,当即便打断两人对话,开口说道。

    钱凤闻言后稍退一步,故作疑惑望着石朗问道:“光禄邀见将军,所论无非前程。为何将军会疑光禄有加害之意?正如将军所言,彼此非但并无仇怨,反有同境相怜之情,将军若有误会,不妨直言道来,又何必为此厉态?”

    “哈,你是欺我智昏无知?我……”

    石朗讲到这里,话语陡然一顿,继而不免自疑,莫非真的是自己太过敏感,错会了程遐的意思?不过转念之后,他又望着钱凤冷笑道:“若只是寻常前程之论,那你二人先前所言以命相说又是何意?我也不与你多作废话,即刻打开门户,召我随员至此!否则无论是否误会,我都要对程光禄失礼了!”

    钱凤听到这话后便笑了起来,缓步行至窗口处,手指搭在了窗扉上,在石朗警惕的目光中转头说道:“看来将军也是有所预见,猜到光禄要言何事。但既然已经猜到,又何必再作此天真之想。事若不济,光禄即便今日不死,来日又何能幸免于难?密室以见,赤诚以问,本就已经是行险,不存生死两念。又怎么可能会因一时保全,而将将军轻纵于外!”

    “程贼陷我……”

    石朗听到这话,脸色已是骤然一变,手指蓦地收紧,程遐已经被掐得眼球凸出,舌头都吐了出来。

    “将军不妨稍安勿躁,莫非你以为你今日就算脱险,明日就能久安?忠义表里,实在可钦,但却乏于审度,则又愚不可及!如此大事,光禄不与旁人共论,独择于将军,将军难道就无疑惑这是为何?”

    钱凤见状,连忙又开口说道。

    “奸贼逆心,罔顾君恩,又何须审度!”

    石朗怒吼一声,神态虽是凶厉,但收紧的手指还是稍稍放开,不敢真的扼死程遐,否则他便真的没有活路了。

    “将军这么说,实在是大悖于世!恩义诚然可亲,但若独执于此,国主今日又何能尊为中原之主,还为刘氏之藩篱……”

    “恶贼住口!主上开创兴制,岂是你等奸恶能够妄论!”

    “将军又何苦自欺,忠孝之论,只是盛世人伦。凡入于乱世,君王且为鱼肉,公卿俱要忍辱,父子不乏相残,兄弟亦有反目。余者不言,将军本身便是诸夏人家所出,三代无亲于胡,如今奉承于胡主,背弃于祖宗,若以人伦目之,这便是大逆之罪徒!何以如此逆行无损于将军盛名?此诚乱世之常态,壮士之所归,人莫能非之,寒士功业由此而始!”

    钱凤讲到这里,陡然前行数步:“将军苦心烈行至此,难道就忍功业半道而崩!何以光禄约事于将军?同忧同困,不搏即死!即便今日将军执光禄献于君王,将置太子于何处?国本动摇,举世动荡。以假子而陷于亲子,所得不过一时亲昵,久则必将生恨!手足、心腹,俱生一体,但若手足反戕心腹,人将何为?断手足而保心腹!”

    “将军手中所持,不独光禄性命,半生功业,庭门安危,俱决于将军一念之内,人莫能说之。钱某所言,无非事实毕陈将军面前,取舍如何,将军已经可作决断。”

    讲到这里,钱凤便拱拱手,又立到了一旁。

    程遐这会儿也能感觉到石朗心内的迟疑与挣扎,为自家性命而计,当然不敢再有保留:“将军显行至此,又岂是因人成事之辈!主上即便有所恩用,那也是搏命换来,量功裁赏,除此之外,又有何加?托名为子,不过是庭门犬马而已。亲不过于中山王,因是中山王狂悖而夺尽将军部曲,却未得公允以慰。功略逊于彭城王,因是不得王爵加礼,用则轻重尊卑悬殊……”

    “程某虽非显才,但也可堂皇自视,今日之尊荣权位,绝非侫幸邀求,俱是积功换来!半生辛苦,不忍自弃,人将害我,绝无束手待死之理!”

    石朗听到这里,脸色更是变幻不定,一直过了好一会儿,原本扼住程遐咽喉的手掌才徐徐落下,顺势又帮程遐整理了一下略显杂乱的袍带,继而便干笑一声:“光禄虽有高智,今日也要为我所戏。此前你以言辞探我,我虽不善言辞,但却敏于行动,以此相探,光禄可能窥破?”

    这一番鬼话,程遐若是相信那才见了鬼,他脖颈上掐痕到现在还痛得呼吸都有不畅。但石朗既然这么说,可见已有转念,与他而言已是大喜,再计较这些便没了意义。

    他反手握住石朗的手腕,已是笑逐颜开:“往常并无深谈,实在不知将军如此诙谐。前事不必深论,终究还是大事当先。”

    讲到这里,他又转头望向钱凤,状似埋怨道:“世仪你虽敏察,但今日也是错眼观人,错怪了石将军,激言以对,还不快来道歉。”

    他口中虽然这么说,但望向钱凤的眼神却充满感激并欣赏。老实说,今天这相会他虽然筹划良久,但是这局面却做梦也没想到。如果不是钱凤突然冲出来巧舌力劝,则今日之事将无法和平收场,所谓的大事更加止于妄想。

    钱凤自然也不说破,闻言后自然上前道歉。

    而石朗这会儿才想起来钱凤是个什么来历,不免对钱凤又是另眼相看,赞许有加。他既然已经放开了程遐,那也是思虑之后决定加入其中,而钱凤乃是江东敢为此类事迹前辈的谋主,其想法和经验自然也都有可借鉴之处。

    接下来程遐才开始正式说起他的计划,也并没有让钱凤离开,算是正式将钱凤给纳入核心。不独只是因为钱凤救了他一命,更是在刚才说服石朗的过程中见识到了钱凤真正的煽动本领,更觉得其人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于是三人便共同商议起来,有了石朗这个领兵者的加入,可以让程遐不再只是纸上谈兵,许多实际的操作以及对于军队的把持,石朗所提出的意见无疑要比程遐空想可行得多。

    而钱凤的价值则体现在对细节的补充上,经过钱凤一番提醒补充,程遐也才明白他这个经过深思熟虑,看似周全可行的计划居然还有那么多的漏洞,而且每一个都将影响到最后的成败,决定生死。

    石朗如今担任宫禁将领,不好长时间逗留于外,彼此商议一番又约定暗中接头并配合起事的信号后,便就起身告辞。

    程遐因为此前被石朗发难劫持,难免心有余悸,信心也变得不如此前那么强大,在石朗离开之后又忍不住问向钱凤:“世仪觉得石朗其人是否可信?他是否故意作态只为能够脱身,事后才会反目自保?”

    钱凤听到这话,也真不知该如何作答,要知道这件事从策划到选择合作者,那可都是程遐的决定,结果现在反而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来,简直较之王敦都有不如。

    不过他总算得以加入进来,倒也不好直接非议其人,略作思忖后便回答道:“敢为此谋者,又怎么会是可信之人。人虽不可信,但利足惑人勇进。此事若成,石朗所得远非国主能予。届时将于光禄分执军政内外,若放弃这个机会,他此生都难望此位!如今不是光禄要担心此人可信不可信,而是他要担心光禄敢不敢为。如今内外能近储君,必执台省者,可是唯有光禄而已!奇货可居,他不择助光禄,又助何人才可收此重报!”

    程遐听到这里,心情才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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