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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舒正闭目沉吟着,突然一股逆气在胸腔中翻腾起来,引得他咳嗽连连,继而病体又痛得抽搐起来,脸色惨白到了极点,整个人几乎要滚落床榻。
“父亲……”
王允之见状,忙不迭扑上来,拍掌轻抚父亲颤抖不止的后背。
“无妨、无妨……”
咳嗽良久,王舒才略有松缓,只是呼吸更加紊乱起来,他反手抓住儿子手腕,惨笑道:“当下之局,深猷觉得该要再如何做才能化解此厄?”
王允之近来已是疲于奔命,尚无暇思考这个问题,听到父亲此问,一时间不知该要如何作答,沉吟少顷后才说道:“如今所部犹有数千众,不乏一战之力。宜南入临川,取彼钱粮,召集庐陵等郡县之众,与荆州隔江对峙,傒狗非受诏而越境,势难久持,所取者唯突进而已,待其久据不退,必有滋怨。届时台内想必也已得报,颁下斥诏,其势自崩,必将进退失据。而后集众穷攻,必能一雪前耻!”
王舒听到这话后,便忍不住哈哈一笑,倒不是因为儿子的计策有多高明,而是因为眼见儿子事到如今仍未瓦解斗志,只是这笑声落到最后却转为有些悲凉:“若是台中始终无讯呢?”
“怎么会?太保他……”
王允之闻言后便疾声说道,而后看到父亲眸中不乏灰败之色,心绪便陡然下沉。
王舒自身下取出一封信函,乃是早先还在豫章时收到的太保传信,这封信他已经看了许多遍,内容也早已经倒背如流,但近来却仍忍不住时时回看一番,但无论看多少次,都有心惊肉跳之感。尤其信纸上被涂掉的一大片墨渍,还有末尾那“自度”二字,都让他感到触目惊心!
王允之自父亲手中接过信来匆匆一览,脸色已是变得阴沉到极点,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自度?好一个自度!太保久处时中,所恃者原来从不是什么家声护庇,而是这诸事皆自处事外的胸怀!如此无理言伤……”
“若我说,此言非是污蔑,为父真的做过呢?”
王舒眼望着儿子,口中悠悠说道。
王允之听到这话,双肩已是蓦地一震,两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父、父亲……”
“深猷不必如此看待你父,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你要记得,凡有大谋,必要因众成事。凡有一二建树,绝非一人之功。为父所为,不过是做了许多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这一点,你要多学一学沈家那小貉子。凡事勿仰于人,凡事又皆仰于人,其中之分寸,足堪一生去尺度……”
王舒抓着儿子的手腕,强打起精神还待要说下去,突然大帐外传来一阵骚动声。
王允之闻声后脸色蓦地一变,抬手一挥,几名亲兵上前将王舒保护起来,他则迅速起身,行动间甲衣已经披挂整齐,匆匆行出大帐。
王舒半卧在榻上,双眉微缩,似乎不因帐外骚动声而警惕,只是惋惜父子闲语被打断。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王允之才匆匆自帐外行入,手里攥着一根满是字迹的长布条,入帐后递给父亲,涩声道:“先时对岸轻舟射来,眼下已经传遍军中,收缴不起……”
王舒接过那布条垂首一览,眸中已是闪过厉色:“这是要将我父子俱置死地!”
布条上内容很简单,只是写了江州刺史王舒不能安民靖土,台阁训令召其卸任归都。荆州刺史陶侃定乱有功,暂掌江州。
“这肯定不是真的,傒狗用诈!”
眼见父亲脸色转为铁青,王允之连忙开口道:“父亲少忧,我即刻集众南往临川,请父亲暂且忍耐,待到了临川再作长养……”
“深猷……”
王舒见儿子将要离开,开口唤了一声,嘴角翕动片刻,才沉声道:“谨记当下心境,来日切勿有失。”
王允之愣了愣,继而便点点头,然后匆匆出帐。
王舒侧耳倾听儿子步伐渐行渐远,过了好一会儿才对亲卫招招手:“把刀给我。”
“使君……”
亲卫闻言,忙不迭跪在地上,但见王舒眼色转厉,才解下佩刀双手呈上。
“转告我儿,临川不必去,稍后送父归都,傒狗不敢加害,貉子不敢加害……”
王舒伸出手指,摩挲着刀锋,说完后,刀芒一转,自颈间擦过!
——————
“王处明死了?怎么死的?”
得知王舒的死讯,沈充还在自鄱阳行往豫章的行军路上。
前来报讯的乃是陶侃的从事裴融之,眼见沈充双眉紧蹙一脸不悦状,连忙垂首道:“五日前在豫章郡南,据说乱中受伤不治,其子王允之暂掌其部,举缟传告太尉,乞求让路归丧……”
沈充闻言后沉吟半晌,而后道:“陶公就轻信孺子所言?就不趁机扫荡南面诸郡?”
裴融之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这话实在不好接口,难道要质疑王允之拿他老子性命开玩笑?要不要割下首级来传示三军?
见裴融之沉默不语,沈充也觉得略有失言。实在是心情太过郁闷,没想到王舒死得这么干脆,原本计划中应是王氏父子负隅顽抗,周转南面诸郡,他也能趁机跟在后面多转一段时间,趁机扩大一下战果。
结果现在倒好,他这里刚刚将鄱阳整顿完毕,结果那里王舒居然就死了,还有什么借口再驰骋往南、穷追不舍?毕竟,名义上整个江州还是陶侃的战后利益所得。
在马上思忖良久,沈充终究不甘心就此转回鄱阳,憋了半天才说道:“江州今次之乱,实在所害太深,居然王处明这种人望高选都饮恨西南。难怪豫章羊彭祖穷奔入郡,乞我来援。陶公既然已经入镇,想必也已定乱。但我也是受羊彭祖所请,总不好未至即归,礼应送之归镇。”
你不如干脆说你没捞够!
裴融之闻言后,心内已是暗诽,看一眼沈充身后亲兵阵中蹲在囚车里可怜兮兮的羊聃,心道这就是所谓的礼应。
“太尉亦知沈使君远劳辛苦,因而早已备好犒军资用,稍后即从镇中押送至此。因恐使君奔波辛苦,故而未敢有请。”
“彼此俱为国事,既领此任,又何惧辛苦。若非鄱阳尚有乱众五千余亟待镇抚,我应即早南下,不让陶公孤军奋战。陶公久战疲敝,岂敢再劳押送。这样吧,我请暂任我部的庾仓部随同南下,一应资用,自取即可。”
沈充一边说着,一边对后方的庾条招招手,说道:“有劳庾仓部南去拜谢陶公,还要转告陶公,那五千余跨境贼众俱被镇抚收编,不必以此为忧。”
庾条出列领命,心内则不得不感叹,看人家用的这个词,跨境贼众,可不是江州所属。还有俱被收编,所以犒军的时候可不要忘了这一份。这段时间跟在沈充身后做事,他才算是见识到都中沈哲子石头都要攥出水的天赋是哪里传来。
既然陶侃那里已经有许诺,沈充也就不再急于南下,他也明白见好就收,毕竟今次几场称道得上的硬仗都是荆州打的。他率部进入鄱阳后便基本没怎么动弹,只是和庾怿趁着水运便捷沿江溯流而上,提前招降了一批江州军卒。
这也是因为陶侃实在乏甚人缘,大量江州人往东面涌来,有这些乡望人家呼喊,这便宜也实在是不占白不占。
转行回了鄱阳,沈充便与南来的庾怿碰头,言道王舒死讯,不免都有唏嘘。王舒死的这么干脆,出乎他们的预料,颇有意犹未尽之感。
又过了半个多月,南下押运粮草资用的庾条返回,看来陶侃今次所获丰厚,在报酬上没有打折扣。其实沈充对此没有什么概念,东扬州的资用较之江州只多不少,他运回去都嫌麻烦。之所以还要敲诈陶侃,主要就是为了给儿子攒一些本钱。他是素来都知,儿子有用事于北的执念,自然再多钱粮都不嫌多。
庾条返回,同行的还有王家的归丧队伍。此前虽然还是对立,但现在人都死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瞻仰一下遗容。
此时王舒在江州所部早已经尽数解散,但这归丧队伍依然庞大,除了王家嫡系近千部曲以外,还有陶侃准备的千余护送队伍。足足两千人,皆披素缟,浩浩荡荡自南面而来。
沈充与庾怿联袂入拜,看到棺木旁木然而跪的王允之上前恭敬行礼,沈充便对庾怿低语道:“此子悍而奸深啊!”
庾怿闻言后便点点头,他与王允之虽然份属两辈,但其实年龄差距并不大,是明白王允之有不凡之处:“王处明为了保住他这儿子,也是颇费苦心。”
沈充闻言后冷笑一声,上前按住棺木,作势欲推开,视线则转望向棺木旁的王允之,却看到王允之眉梢蓦地一扬,而后便垂首将头颅深埋两臂之间,居然不给沈充借机发作的机会。
庾怿在一旁轻轻拉了拉沈充的衣带,沈充才微微颔首,行出了灵堂。看到负责护送的陶臻立在一侧,沈充便叹息道:“知否王处弘父子沉江何处?”
陶臻闻言后忙不迭肃然而立,回答道:“今次所备大船稳健,断无沉江之虞。”
“傒狗终究年迈生怯,颇存奢念啊!”
眼望着队伍徐徐远去,沈充立在道旁叹息道。陶侃派这么多人护送,应该是担心他会有歹念生出。但事情已经做到这一步,难道还有转圜的余地?他即便有心,眼下荆州所部环绕其畔,也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庾怿闻言后嘴角不禁一咧,心道你以为谁都像你有个出色的儿子,谋反之局都能兜回来?陶侃已是年过七十,即便不虑生前,也会担心身后啊。
0613 一死难了()
一语成谶是什么样的感觉?
如今建康城内不乏人就在享受这样的感觉,虽然王导及时的补救,让王家免于相当一部分物议的抨击,但这世上最不缺就是郁郁不得志、恶眼观世之人。
这些人以那条谶语为源头,频频攻讦琅琊王氏虚君弄权、把持内外,尤其谶语所指向的王舒,更是恶劣至极,不忠不义、灭绝人伦,简直就是十恶不赦。言到愤慨之处,真是羞于与此类恶徒共戴一天,恨不能执刃杀之。
然而越是言辞叫嚣凶狠的人,行动上反而算不上勇猛。若真将刀递到其人手中,俨然又有了扫地恐伤蝼蚁命的慈悲心肠。
所以当王舒的死讯传至都中时,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种言杀大臣的虚幻感:他们只是嘴上叫嚣几句而已,王舒怎么就死了?
一时之间,有没有满足感暂且不提,惶恐倒是真的。王舒死了,琅琊王氏会否有所反应?会不会转而将怨气发泄在他们身上?
与这些人一样大感惊诧的还有如今台中执事的褚翜等人,诚然他们的确是借着那条谶语、趁着王导自顾不暇的时候,尽力的去争取事权,乃至于颁布诏令,准许三大方镇发兵江州帮忙定乱。
但是自从苏峻作乱之后,台阁中枢威信已经跌落到了一个谷底,对地方的节制几近于无,话语权有多少那真的是看地方上愿意给几分面子。所以在褚翜等人看来,即便是台中有诏令,那三方肯定也会各有算计,乃至于诸多推诿又或讨价还价。
原本在他们的计划中,应该是几大方镇都被搅动起来,人心浮动,彼此警惕而又各有贪图。台阁居中作为仲裁,在往来的拉锯中逐步往各方渗透,继而再将中枢的威信给树立起来。别的不说,单单十足弱势的王舒,如果没有台阁的支持,这一次难关便极难渡过。而想要获得中枢支持,肯定要有所表示。
可是他们没想到,一纸诏令出都,随后王舒死讯传来。那三个方镇简直就是乖巧听话到了极点,甚至都没有再发函文到台中来确定诏令的意图和发兵的日期,就这么快捷的各自发兵,直接把王舒给捂死在了江州!
政令如此畅通,一纸而取方伯性命,这简直就是中兴以来未有过的怪异之事!以至于让几名台辅都有蓄力太满被狠闪了一下的感觉,心内充满惊疑。
所以当沈哲子奉诏入苑行过台城的时候,简直受到了明星般的待遇,在宣阳门附近等待他的台臣们竟然将偌大城门都给死死堵住。
“近来久潜庭门之内,外事所悉实在不多,关于江州乱事具体如何,我也与诸位一般都是满头雾水。身受皇太后陛下疾令召见,实在不敢久留,抱歉抱歉。”
沈哲子被堵在宣阳门这里,连连拱手致歉,一直等到苑中内侍并宿卫们匆匆赶来,才总算得以行过。
“贤婿快请入座!”
沈哲子一俟行入苑中殿内,未及下拜,皇太后已经大步行来,拉着沈哲子行入殿堂中,亲自将他引到坐席前,两眼充满了赞赏。
“母后如此厚爱,臣实在受宠若惊。”
沈哲子身受如此礼待,还是恭敬行礼而后才入席坐了下来。
皇太后眼望着沈哲子,眼角发丝都洋溢着喜悦,一待沈哲子坐定,然后才说道:“江州所报仍未归都,可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得悉始末,维周你能否为我详述一番王贼是如何绝命?”
豫州对大江的封锁仍未解除,如今都中只是知道王舒已经死了,但更多更具体的讯息却还未传来。沈哲子这里所知倒是不少,老爹率部抵达鄱阳后,几乎每天都有书信沟通。
但他自然不会得意忘形,炫耀自己所知甚详,闻言后只是摆手道:“臣于此所知也是不多,实在难为母后解惑。但王贼内不能事以忠,外不能安于任,其咎自取,应是难得善终。”
“可惜、可惜……不能亲执贼于宗庙,脔割以慰先君!”
皇太后怅然一叹,但眉眼总算舒展,继而便又问道:“贼是丧命其罪,夺其哀赠,这是没有问题吧?”
沈哲子闻言后,大感女人记仇真可怕,他是一个注重实际的人,仪式感方面反而没有太大追求,所以在这方面考虑并不多。而且事到如今,这种事也根本不需要他再考虑,自然不乏人磨刀霍霍准备继续拆琅琊王氏的台,自然会有人察颜观色,满足皇太后的要求,拟定罪名剥夺王舒一应哀荣。
“今次之事,我听说亲翁也亲自率部前往江州除贼,真是辛苦了。”
“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家父有幸,能亲历其事以报先帝厚识之恩,乃是家门之荣耀。”
沈哲子连忙又说道。
皇太后指着沈哲子笑语道:“你这郎君总是过分执礼,大喜之事,稍作纵意也无妨。今次不作行诏,你转告亲翁,不必急于归镇,且先赴都一行,我要厚备家宴款待。亲翁他不只劳任镇于东南,更养成麟儿,为我家添一佳婿,为君王添一良臣,我要当面谢他!”
讲到这里,皇太后又忍不住垂首抹泪:“人之贤良奸逆,实在难辨。苗生共圃之稻稗,原是剜心割肉的仇寇!若非先帝南北普选以作备留,妇人又能与谁为谋?只恐将要长仰奸贼之鼻息,朝夕不保啊!”
讲到这里,皇太后便又说道:“维周,吴中那一位陆师君眼下可还逗留在都中?我想为先帝阴灵斋醮禳灾,祭告佳讯,你能否转告有请?”
沈哲子闻言后,便正色说道:“母后所念,臣深有同感。然则先帝英迈之主,胸襟浩瀚,所虑应是超凡而远迈前贤,壮志凌世。方今之世,社稷仍是偏安东南,君王厚德未有泽被南北,北地支离破碎,胡虏仍是狼行,若只俗念有告,臣是愧于启齿!如今奸邪丧命,内外咸欢,正宜上承先王未竟之志,深衔万众绝祀之恨,扫荡群逆,奉国器于旧都,正统嗣于故国,届时再祷告先王,才是普世共庆!”
“可、可是,这又岂是容易完成的事情……”
皇太后闻言,神情不免略有黯淡。
“贼虏者,荒土之禽兽也。偶窃冠带,但却不悉忠义,不行伦理,穷饥凶悍之厉徒,天人共厌之恶类,或逞一时之威虐,必生互噬之大患!君王乃华夏之正序,海内之共主,偶或偏失,未为长患,悬法剑于明堂,募壮武于四野,策御群贤,以武制暴,以正诛邪,上下共心,内外同力,围猎群胡,灭其族,绝其嗣,指日可待!”
沈哲子讲到这里,避席下拜道:“精金之志,万锻不损其坚,则世事无一疑难。臣本非案牍之才,君王有任,不敢请辞,但更愿为王先驱,驰骋于北,复王化于旧土!”
“这、这……维周你快起,快起!母后深知你是素来忠勇,强留于内实在屈才,但你也要体谅亲长的苦心,我是不舍、不忍将你置在险处。唉,若使朝士都能效于我家贤婿,国事不至如此艰难啊……”
皇太后起身降阶亲自扶起了沈哲子,叹息道:“维周你本是大才高选,但却拘于公府久受掣肘闲置,我也是深有不平。待到今次事了,无论台中何议,我都要将贤婿拔出公府,另择显用。”
讲到这里,她不免又是一叹,说道:“可惜今次不能一竟全功,拔除逆门……”
沈哲子闻言后便不免一汗,如今只是单单死了一个王舒,后续便还有大量的事情要做,没有三五个月的时间时局都难彻底平稳下来。若真将王氏连根拔除,那乐子可就更大了。
皇太后是急于找人宣泄一下心内的喜悦,所以在得知王舒死讯后,便即刻召沈哲子入苑来见。沈哲子先前所言倒也不是急于外任,只是要引开皇太后的注意力而已。他就算要外任,也得等到时局渐趋平稳。
今次除掉王舒,虽然借用了天师道,但并不意味着他对天师道就完全放心。天师道对底层的渗透力和组织力实在太强,这个优势是朝廷和世族豪门都不具备的,如果不控制在手里,迟早都是一个隐患。
前不久陆陌那一场上三师斋出现意外,言到国中存怨,沈哲子所准备的说辞就是王业偏安、胡奴肆虐,不能作大斋,直接限制掉这些斋醮仪式的上限,也借天师道的声音再提醒时人正视这个事实。
接下来就是干掉卢铖,以方术邪说操弄物议,中伤大臣,尤其这个大臣被言伤致死。虽然事实并非如此,但呈现在表面的确实是这样一个逻辑。想必很多内外大臣对此也都不乏侧目,会正视天师道惑弄人心的害处,不敢再有包庇。
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空闲后,沈哲子便又忙碌起来,许多收尾工作摆在面前,还要准备归台复职。忙得昏头转向,若非家人提醒,甚至连王舒遗体归都的日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