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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慌忙退出任务，回到接任务的npc身边，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还有一丝警醒，那是一片大面积的安全区域。
幻象并未消失，肖凡清楚看到杨烨当前的状况，他正在冲着某个位置微笑，口唇张合，大约侃侃而谈什么的。而杨烨所置身的屋子拥塞而狭小，里面或坐或站着十多人，有男有女，个个神色安详，面带微笑，其中包括肖凡认识的张玉强、叶欢，另外一个比叶欢更年轻的娇俏女子，肖凡就不认识了。
他们围着一张折叠式餐桌，上面菜肴酒水俱全，由之更显出热闹的气氛。至于杨烨在说什么，旁边其他人又是如何说话的，肖凡听不到，通过口型阅读唇语，他也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好一会儿之后，肖凡注意到，这不是一般的居民所住的狭窄屋子，而是船舱！杨烨、张玉强等一行人，正在船舱中饮酒用餐。
肖凡也很快注意到，叶欢跟杨烨较为疏远，两人座位隔着好几个人，而俏丽的年轻女子，却坐在杨烨身边，意态亲密，女子的神色间透着一丝别扭，但并不明显，因为杨烨说话时挽起了她的手，她也没有拒绝。
肖凡想着这样的聚会我得参加呀！可场景虽然犹如身临其境，却终究只是虚浮在眼帘前的镜像，他左右挪动了几步，察觉走不进去。
只能算是个4d观景效果吧！
肖凡心说。
至今他仍然坚信，这种场景的出现，并非出自于幻觉，而是真的在另一个时空——那个屈从于一般生活场景的现实世界，这是正在发生的事。而肖凡更清楚的一点是，他当前的状况依然置身游戏时空，这就可以反向推导出来，他的神智是清醒的，而并非忽然间魔障了。
既然如此，既然他认为这一切都是真的，肖凡需要截取杨烨所在的空间坐标，央请聂语晴进行位置锁定，继而奔赴过去，协助杨烨的征伐之旅。
杨烨暂且置身不知具体方位的海外，但聂语晴的意识海无所不能，空间探测的机能更远胜近地区域监测地球的卫星，所以杨烨的所在，或许很快就能确定下来。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
肖凡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是本能。
第1033章 近途（10）（）
本能分很多种。
就肖凡所知的情况，当人处于绝境，或各种极端的环境状况下，本能诞生得尤其鲜明可见，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什么话都敢说，那就叫本能。
但日常生活中的本能，体现在哪些方面，有多少层伪装，盖了多少层文明时代的印章，这回事就有些说不准，很难测定。
可惜肖凡性情大变，文明的各种洗礼和相关教益，于人性本质的覆盖和助推，对他几乎不存在，一定程度上，他已然回归野蛮，将诸多文明人类的特征退化掉了。
而且他习以为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反而对别人的行事作风、为人处世的作派心生鄙夷，他认为诡辩的东西太多，务实的东西若有若无。殊不知除了诚意和直言不讳，文明世界是有自身的框架构成的。
而肖凡不承认这一点。
他认为自己只是想去帮帮杨烨，渡过海外流浪惊险莫名的征途，昔日的伙伴们欢聚一堂，从此不分彼我，幸福生活，延续曾经的友情，还有在游戏世界的历练。安静祥和，稳定健康，不受任何时局变化的影响，不受任何人、任何势力的欺凌。
这样思考问题，就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了。区别在于，普通人总有毕生难以达成的梦想、理想、愿景，也所以令生命，令活着变成一件有意义而极富价值的事，但肖凡已经不存在这些想法了。
他没有什么渴求实现的，他想要的一切都已经拥有了，而且魔道令他不空虚，何方静、蓝水蓝、汪明明、聂语晴的依附继而和谐相处，更令他感到知足。
所谓知足常乐，肖凡要去帮杨烨打架，跟天使当铺宣战，很明显就能看出，他其实是不知足的。而对于这一点，肖凡惘然不知，估计在没有另一番所谓顿悟之前，他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其实你是想杀人的，早就蠢蠢欲动了，对吗？”聂语晴的说话毫不留情，直指要害。
理所当然的，肖凡大摇其头，坚定否认，“不是！你弄错了，我是帮朋友解决难题。你知道，当初我们之所以能做到穿越时空，去往明明的世界一号位面的话，也是有赖于阿火的襄助，甚至可以说，没有他的帮忙，我没准早就挂掉了，也没有现在这许多当然青青功不可没。”
聂语晴叹了口气，随口道：“你歇菜吧，跟我有必要装吗？”
“我没有装，我发自肺腑的。”肖凡的眼神那叫一个坦诚无私，透出的都是诚挚无限。
“你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你应该明白吧？”聂语晴语重心长，“毕竟是人命，不管你是怎么看待的，总之如果一个正常人，得知了你这个情况，你觉得人家第一个感觉，会是怎样的？人家会怎么看你？别告诉我你是战士，战场上杀人无罪！”
“本来就”肖凡脖子一拧就待反驳，到底语声温和了少许，说道：“那些人该死，他们自寻死路，能怪得了我吗？我要不杀人，我告诉你，那会儿在山谷里就出不去，这你你得承认吧？”
“哦，你说的是回家之后的事。”聂语晴作恍然大悟状，看来她说的是包括各个位面的行程。
“对呀，我回家之后特别乖，对不对？我都不出门的，我不会滥杀无辜的，你以为我是嗜杀之辈吗？”肖凡振振有辞。
聂语晴的叹气声更重了，心里想说你就是，到底没说出来，转而问道：“这次之后我是说帮助杨烨渡过难关之后，你得在家乖乖待着，再也别乱跑了，你能答应我吗？”她凝目看着肖凡的眼睛，竟浮起一丝乞怜之色。
肖凡大感怜惜，连忙拥起了聂语晴的双肩，说道：“能！我向你保证那么，阿火在哪里？你能告诉我吗？”
聂语晴审视他良久，总算不情不愿地相信了，还得给他提供高空监测系统，包括运输载具。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纵然再信不过他，也只能听之由之，肖凡想要干成这件事，那么他就一定会干成。最怕他带上海魂，再带上天雅，跑到哪个三不管的地带大肆屠杀，纵然闹市区估计他也不怵，最终搞得生灵涂炭什么的，可就更麻烦了。
地球上的方位，也就是东径北纬之类的空间坐标系，肖凡提供的过千张图谱，参照地域方位、岩石形态、水面流动频率、日照光谱与色谱等情形，在聂语晴这里迅速识别出确切位置。
紧接着通过张峰的关系，向天道公司借调出一架机房遥控的燃油飞行器，这东西不至于被国际物理协会监控到，以五倍音速——所谓亚光速行驶，载着肖凡横渡重洋，几个小时后抵达那处海域。
由于杨烨一行显然改换了位置，再通过电话联络，于数百海里区域间拟态测绘，很快指明了杨烨那艘舰艇的正确位置。
至于肖凡赤手空拳，在枪林弹雨中会否存在安全问题，聂语晴丝毫不担忧。她对肖凡的了解，尤其是此刻的肖凡，更远胜他至爱的何方静、蓝水蓝、汪明明，纵然天雅也囿于识见所限，远远及不上聂语晴。
她很清楚，肖凡距离操纵时空的真神，也许仅差一步，这一步没准什么时候，糊里糊涂就迈过去了。
肖凡这样的人，就是宇宙中超乎寻常的幸运儿，他将来的前景会怎样，会有什么样的终极归宿，聂语晴无法想象。
但很显然，基准位面再强力的武器，对肖凡也是无伤的，这一点聂语晴已能确定。
肖凡这次独自行动，既没带上天雅和海魂，更未与任何人有过只言片语的交代，张峰提供飞行器给聂语晴使用，他自己都蒙在鼓里，还以为是聂语晴有什么最新的研究发明，需要用上飞行器进行高空实验。
由天空中往舰艇舢板上降落之前，已被蒋涛的监测系统锁定，正遥遥以声波侵扰试探着，置于数千米深空领域的飞行器，扩音器里传下肖凡的说话，那是一种音波控制，声音并不往四外大幅度扩散，而是凝缩笼罩着这座船体。
“下面的人注意了，野山梨不！阿火，我是肖凡！听到了没有”
第1034章 近途（11）（）
两方面相见甚欢自无疑问，肖凡如何找到此处，在辽阔无垠的天海深处精确锁定到这座舰艇的准确位置，倒还颇费了一番唇舌。
其实在肖凡，也就是三言两语的事，但既无法令人理解，杨烨一行更不能信服。但要用他们可以理解的方式解释清楚，肖凡又没这个能力了。
总之他只身前来，由深空降落，却是客观事实，张玉强尚自不动声色，杨烨开了几句玩笑，也就岔开了话题。蒋涛却颇有些惊疑不定，地球平流层以内的空间探测监控，可是他的业务领域，对相关技术浸淫多年，不敢说就此化身专家，所了解到的方方面面专业知识，自然远非这群业余的伙伴所能及。
在蒋涛看来，寻获这座舰艇继而精确探知，确保就是杨烨、张玉强远洋航行的座驾，这件事就技术上参照，并非做不到。但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有庞大的后勤供给，资讯联络，整个信息管网通畅无比，且寻踪觅迹，在渺若星河的巨量舟舰里进行筛除遴选排查，最终或能约略锁定最为接近真相的目标物。
这无疑是一组庞大的数据库，因循其动态运转，对占据地球六成面积的天海洋流，其上舟舰的航道接转情形掌握无误，才能拟定筛除策略。高能计算机有运算速度的优势，理论上看来还真不难，但有个重要前提，就是所有或停或行的舟舰，都是清晰的数据记载。
于是，这一切又变成不可能的事了。
人是活在活灵活现的生活状态里，而不是冰冷的大数据里。每一个人都有突发奇想的时候，都可能干出偏离航道的航行，还有大批量洋流海盗在纵深漫长的洋流海域里突兀出没，他们使用的舰艇规格型号迥异，七改八改的简直面目全非，各种难以掌握的情况，都是筛选排查精确度的关键障碍。
所以肖凡睁着眼睛说瞎话，说是他作了个梦，梦里看到了这艘船，继而锁定了航道，蒋涛无法相信，却又不得不信。他对肖凡的生平所知泛泛，从来没打过交道，游戏里十分乐于结交的那位刺客高手野山梨，却从未有过交往，但只看杨烨、张玉强的态度，却对肖凡深信不疑的样子，蒋涛心里再多疑虑，也便提不出来多少意见。
寒暄饮宴之余，张玉强把蒋涛拉到一边，陈述了一番他对肖凡的观感。
“梨子老实人，没什么心机，跟朋友相处交往吧，基本上也藏不住心事假如你有什么疑问的话。”张玉强沉吟片刻，又道：“尤其关键的是，他跟阿火是生死之交，不管他因为怎样的缘故，找到这里来，那就万万不可能对我们有恶意，这一点我以为，是可以放心的。”
“但这个人失踪了一年多，经历过什么事，性格啊想法啊又会有多大的变化，我们可是”蒋涛欲言又止，显然还是绕不过这个弯子，接道：“别说我们俩了，就算阿火，可也未必就能尽数掌握。”
不料张玉强微笑道：“朋友相处，不需要对彼此情况掌握得那么清楚，大家以诚相待就好。”
这种万金油的说法，蒋涛还真反驳不了，所有的疑惑和顾虑，也只能藏在心里。他很怀疑张玉强言不由衷，这个人城府极深，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要论稳重和机变，他跟杨烨加起来，可能也远远顶不上一个张玉强。
张玉强说肖凡值得信任，蒋涛很不以为然，换言之，在张玉强的眼中，他跟杨烨值得信任吗？
这回事还真不好剖开来推敲，它耐不住仔细琢磨，越琢磨越让人不寒而栗。
反观肖凡，可没有那么些脑洞大开的猜疑顾忌，他跟杨烨言谈甚欢，很快就说到了狂暴猪在游戏里复活的事件，果断引起了杨烨的关注。
其实当初杨烨是有过类似设想的，他不是没见过灵魂体重生的事件，任淑真、吴秋桐两位美妇，正是他在虚拟世界的绮色收获。
最初杨烨也认为，戴上游戏头盔，意识处于虚拟世界之际，遭到意外伤害继而本体灭亡，估计这个玩家就会永生在游戏世界。但后来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由于魔道玩家基数庞大，许多无疾而终的老人，正是死在登录状态下，游戏角色随之消逝，丝毫影迹也没能留下来。此前存在相同状况的例子，也仅限于任淑真、吴秋桐、燕南群及归顺他的两名全职玩家。
至于其他的，据燕南群所言，那就是不可能存在。假如存在，他认为逃不过他的法眼，燕北飞当前的状态，据说有一项奇特的机能，能探测到依附在超脑世界的独立灵魂体，包括最初那一例——是否最初一例谁也闹不清楚，卓朗义的灵魂体冷风暴的存在，也是燕北飞甫于魔道重生之后不久，很快便察觉出来。
也是在那个时候，燕北飞已然得知自己具有的特殊能力，跟同类的天然亲和，令他可以循迹觅踪，找到类似于自己的灵魂截留体，甚至那两名全职玩家之所以存活至今，燕北飞自认为功不可没，且时至今日，他对此间情形的摸索越加深入。
生机很重要，求生欲望更重要，很多人置身游戏期间遭遇本体亡故事件，并非轻生可以形容，而是瞬间顿悟现实世界的死亡状态，遽然放弃了活着的愿望，于是他们真就死了，死得透透的，彻底化为彼此扩张弥散的粒子态，再无重新聚合为智慧生命的可能。
毫无疑问，冷风暴这段截留在魔道世界的灵魂波段异常强大，他连死亡的意志都未生出，于燕南群尚且在世之日，就已置身魔道世界打磨角色，再到其后本体被医务工作者宣布脑死亡，在孔英明为首的生物专家组的推动下，又再魔道世界生龙活虎地操纵另一项事务，且由刘小东的巧相运作，沟通了千年大战时期已形神俱灭的魔族战将风暴的意识，就此化身为魔族战将。
冷风暴这个灵魂体有两段记忆，一段为卓朗义的，一段为战将风暴的，无论他后期晋升为四圣武者如何强大，他从未萌生过死志，这是显而易见的，虽然他对燕北飞也不乏尊重。
第1035章 近途（12）（）
但狂暴猪的死，在现实中尸骨无存，相当于游戏时空的玄幻术语：形神俱灭。杨烨不但清楚，而且跟所有朋友类似，早已接受了这个现实。
所以才各种悲怮，各种愤恨，流了一堆不值钱的眼泪，参详了一堆不靠谱的复仇计划。
现在狂暴猪活过来了——至少在另一个位面时空，他跟燕北飞、冷风暴、任吴两女类似，他活在一种崭新的生态中，很可能永生不死——只要衍生时空位面、推衍生态演化的超脑仍在，狂暴猪或许就能继续存活下去。
至于狂暴猪跟魔族战将向非凡两情相悦，相亲相爱什么的，会不会被超脑的意志锁定为必须灭杀的对象，反而是次要的危机。如果超脑真的那么神通广大，至少也应当能挼清，狂暴猪的灵魂体并非魔族。
那么问题出来了，狂暴猪是不是魔族？他当前的状况，很可能属于npc剧情人物，不管怎么看，也属于游戏剧情演化的一个组成部分，不管他的存在重要与否，总得有个基本的身份侧写，他是属于人族还是魔族还是不管什么族裔？
被问到这一点，肖凡登时张大了嘴，满脸见鬼的模样，他真被问住了。这么重要的事项，为什么就没想到向狂暴猪咨询呢？
“我是人，我当然是人族，我铁定是人！”狂暴猪的声音沙沙的，似乎由遥远的时空，由太阳系以外传来，飘渺而沙哑，被各种宇宙射线所纠缠吸引继而扩散，由之显得斑驳不清。
但肖凡却听得分明，这种诡异的情状也算见怪不怪了，随口答道：“别闹，知道你是人，我们就这么随便一猜。”话说出口才想起来，这发声频道不对呀！而且就这么闲谈似的回答，狂暴猪能听见吗？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狂暴猪的声音再次传来：“替我向阿火问好，我欠他两条腿，他是好兄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装了义肢。”
杨烨正有些愣神，肖凡鬼上身的模样，看着实在有些惊悚莫名，好在这个临窗的舱室里，当前只有两人私下密谈。
谁知肖凡笑起来，盯着他端坐椅上九十度曲弯的双腿左看右看，笑道：“你的腿没了是吗？是全没了还是没了一半呀？影响性生活吗？”
“滚蛋！”杨烨没好气地斥道：“你幸灾乐祸是吗？我就说你这家伙心术不正！”
“天地良心呀！”肖凡大抱冤屈，“我是为你着想好吗？其实给你弄两条真腿，难度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你知道，科技这么发达了话说你把义肢给我看看好吗？”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杨烨更没好气了，这位老友一脸得瑟，明显没安好心。
肖凡嗫嚅道：“没见过呀！有点好奇”
“好奇你”杨烨总算把这句粗口咽了回去，缓声道：“没什么好看的，跟电影上一样，两条腿基本相同，从膝盖部位下去，合金材料做的，不影响正常走路，奔跑的话就有些不便。”他变相解释了，大腿部位还在，夫妻生活应当没有太大影响。
肖凡“嗯”了一声，就没再勉强，这种肢体残疾现象，尤其还要是杨烨这样的人，断定是羞于示人的，至少也是不足为外人道。
“你说你跑来干嘛？”杨烨不解道：“跟小静、蓝水蓝她们过你的小日子多好，何必沾上我这堆破事？到时候影响到你的家人，个个跟着你后面倒霉，别怪我没提醒你。”
“那不能。”肖凡连连摇头，说道：“我来就是帮你解决问题的，咱们的宗旨是务求短平快！小小一个民营资本家的组合，我随手就替你摆平了，省得你流浪海外无依无靠的，腿又没了，又凄凉又无助，想想都要流眼泪的，简直不要太可怜。”
杨烨冲着肖凡的脸，毫无礼貌地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笑道：“你变化不小呀，以前可不像这么狂妄的人。”
肖凡一笑，岔开话题说道：“小猪让我跟你问好，他说欠你两条腿，所以咱们商量一下，怎么给你这两条腿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