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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普拉 作者:乔治·桑[法]-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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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不请您对我有多大的主宰能力;不过我会于出非常卑怯、非常疯狂的事来。”
    “为什么,贝尔纳?”
    “因为一个女人不是爱一个男人的善良心灵,而是爱他的才智,那就不值得我为之
献身。我就是这样看的。”
    轮到她默不作声,然后她按住我的手说:
    “您比大家想像的更敏感,更有才智。我不得不坦诚地对待您,并对您实说,像您
这样,即使您永远不改变,我对您仍然抱有敬意和友谊,并保持一辈子。请相信这一点,
贝尔纳,不管我在气头上会对您说出什么话,因为您知道我很容易激动:这是我家一脉
相传的。莫普拉一家的血永远不会像别人家的血那样平静地流动。请宽容我的傲气,您
非常清楚这种傲气是怎么回事;别对我炫耀您获得的权利。爱情是不能靠命令产生的,
必须追求或者激发;您的行动要使得我始终爱您;永远别对我说,我是被迫爱您的。”
    “这确实很对,”我回答,“为什么您有时对我说话,好像要我不得不服从您似的?
为什么今晚您不许我喝酒,却命令我学习?”
    “即使人们不能支配并不存在的爱情,至少能支配存在的爱情,因为我拿得稳您的
爱情,我才支配它。”
    “很好!”我激动地大声说,“我也有权利支配您的爱情,因为您对我说过,肯定
存在这种爱情……爱德梅,我要您拥抱我。”
    “放开,贝尔纳,”她叫道,“您要折断我的手臂了。瞧,您把我的手臂硬压在铁
栅上,都探伤了。”
    “为什么您要抵御我?”我对她说,我的嘴唇吻追我害得她的手臂被擦伤的地方。
“啊!我多么不幸呵!该死的铁栅!爱德梅,要是您肯垂下头,我便可以抱吻您……像
抱吻我的妹妹那样。爱德梅,您害怕什么?”
    “我的好贝尔纳,”她回答,“在我生活的圈子里,大家连姐妹也不抱吻,无论什
么地方都不暗地里互相拥抱。如果您愿意,每天我可以当着我父亲的面拥抱您,但在这
儿绝对不行。”
    “您永远不会拥抱我!”我叫道,又陷入已经习以为常的恼怒中,“您的诺言呢?
我的权利呢?
    “倘若我们结婚……”她尴尬地说,“等您得到我请求您接受的教育……”
    “我宁死也不干!您在嘲笑我吗?我们之间谈得上结婚吗?差得远啰;我不想要您
的财产,我已经对您说过了。”
    “我的财产和您的财产合而为一了,”她回答,“我们作为这么近的亲戚,你的和
我的是毫无意义的字眼。我从来不会去想,您是贪婪的。我知道您爱我,您千方百计要
向我证明,您的爱情不再使我害怕的一天总会到来,我能当着苍天和人们的面接受它。”
    “倘使这是您的想法,”我接着说;她给我的思路提供了新的方向,把我从粗野的
冲动中完全引开,“我的处境就完全不同了;说真的,我得考虑一下……我没想到您会
这样理解……”
    “您想我怎能从不同角度去理解呢?”她说,“一位小姐委身于别的男人,而不是
她的丈夫,不会身败名裂吗?我不愿身败名裂,您是爱我的,您也不会愿意这样。您不
会愿意让我犯下一个不可补救的错误。如果您有这种企图,您就将是我不共戴天的仇
敌。”
    “等一等,爱德梅,等一等,”我又说,“关于我的意图我无可奉告,对于您我还
从未有过固定的想法。我只有愿望,我一想起您就要发狂。您希望我娶您吗?唉!究竟
为什么,我的天?”
    “因为一个自尊自爱的少女不能属于一个没有思想,没有决心,没有她永远属于他
的信心的男人。您难道不明白这点?”
    “有许多事我不明白,想也不曾想过。”
    “贝尔纳,教育会使您知道,您应该对那些和您最有关系的事情,对您的地位,对
您的职责,对您的情感多加考虑。您对自己的心灵和良知都看不清楚。我已经习惯对什
么事都们心自问,自我控制,您怎能让我将一个屈从于本能、任意妄为的男人看作我的
主宰呢?”
    “看作主宰!看作丈夫!是的,我明白您不会把自己的一生听凭一个像我这样的畜
生安排……可是我并没有向您要求这个!……我一想起这个就不能不打哆嗦!”
    “可您必须想到这上头,贝尔纳;好好想想,您这样做了,便会感到有必要听从我
的劝告,使您的思想跟您离开莫普拉岩后所处的新地位相一致;一旦您承认这种必要性,
您就会对我说出来,那时我们再采取几个必要的决定。”
    她轻轻从我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我相信她向我道了晚安,但我没有听见。我沉浸
在自己的思索中,待我抬起头,想跟她说话,她已经无影无踪。我走进教堂;她已从与
她的套房相通的高层祭坛回到卧房了。
    我返回花园,走到深处,通宵达旦地待在那里。我跟爱德梅的谈话使我进入一个新
世界。至今,我一直是莫普拉岩的一分子,我没有预想到,我还能、或者应该不再继续
这样;除了随情势而改变的习惯,我仍处在我的思想狭窄的圈子里。我待在周围的种种
新事物之中,感到被它们真正的威力所伤害,暗暗让自己的意志顶住,不致使自己感到
屈辱。我相信,以我所具有的坚忍和毅力,什么也不能使我走出这固执的堑壕,如果爱
德梅不加以干预的话。生活的浮华,奢侈的满足,在我只有新颖的魅力。身体的休憩却
压抑着我;这幢秩序井然、沉寂无声的房子的安宁会压垮我,如果爱德梅的在场和我的
愿望的风暴没使我充满激动,满脑子都是幻想的话。我一刻也不想成为这幢房子的主人
和这份财产的主人,我刚才高兴地听到爱德梅公道地对待我的纯洁无私。一想到要把我
的激情和我的利益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目标联结在一起,我就有抵触。我在花园里蹀躞,
心里七上八下,把握不定,不知不觉地来到田野。夜景瑰丽。满月将清辉洒落在因白天
的炎热而干裂的休耕地上。枯萎的植物又挺起了茎秆,每片叶子都似乎通过所有气孔吸
取夜晚凉丝丝的湿气。我也感受到这种温馨的影响;我的心剧烈地跳动,但是很有规律。
我充满朦胧的希望;爱德梅的形象飘溢在我面前草地的小径上,不再引起那痛苦的激动
和吞噬着我的狂烈愿望。
    我穿过一片开阔地,到处有几丛小树截断牧场翠绿的原野。淡黄色的大耕牛跪卧在
小片的草地上,纹丝不动,似乎沉浸在平静的观赏中。平缓的山同朝天际那边升高,毛
茸茸的山脊好似在皎洁的月光下起伏。我破天荒头一回发现夜晚迷人的美和雄伟壮丽的
气象。难以描述的舒适感沁入我的心脾;我仿佛也是头一回看见月亮、山冈和牧场。我
记得听爱德梅说过,没有比自然景色更美的了,我对直到那时还不知道这一点感到惊讶。
我不时想跪下祷告上帝;但我担心不知对他说些什么,祷告不好,反而会冒读他。我告
诉你们一个古怪的臆想吧,他像富有诗意的爱情,依稀显露在我蒙昧的混沌中,来到我
脑子里。月亮如此慷慨地照耀着景物,我在草坪中甚至分得清朵朵小花。草地上的一朵
小雏菊形成白色的环状,大红的边饰,金色的花萼缀满钻石般的露水,在我眼里显得如
此美丽,我便采撷下来,吻遍了花,在一种令人快乐的迷乱中叫道:
    “这是你,爱德梅!是的,这是你!你在这儿!你再也避不开我!”
    待我抬起头来,看到有人目睹自己的癫狂状态时,我是何等难堪呵!帕希昂斯伫立
在我面前。
    被人发现自己这样狂放不羁,我大为不满,出于“强盗”的习惯残余,我在腰间摸
索我的刀;可是我既没系腰带,也没有挂刀,我穿的有口袋的绸背心令我想起,我的装
束已无法加害于人。帕希昂斯露出微笑。
    “喂,喂,怎么啦?”隐士沉静和蔼地说,“您以为我不知道情况吗?我并非天真
到什么事也不明白;我并非老到什么事也看不清。每当圣洁的姑娘坐在我的门口,是谁
摇晃我的水松树枝?我送漂亮的孩子回她父亲家里时,是谁像只小狼一样蹑手蹑脚地在
矮树林下跟随我们?要干什么坏事吗?你们俩都是年轻人,你们俩都很漂亮,你们是亲
戚,只要您愿意,您就会成为一个高尚正直的男子汉大丈夫,正如她是一个高尚正直的
姑娘那样。”
    听到帕希昂斯提起爱德梅,我的气全消了。我渴望谈论她,甚至想听人讲她坏话,
仅仅为了听人提起她的名字时感到快意。我继续同帕希昂斯肩并肩地漫步。老人跌足踩
在露水上。他的脚早就没有穿鞋的习惯,长了厚厚一层胼胝,简直能防御一切,这倒是
真的。他的全部衣服只有一条蓝布长裤,没有吊裤带,裤腰落到臀部上面,还有一件粗
布衬衫。他不能忍受衣服的束缚。他的皮肤经过日晒,变得坚韧,对冷热毫不敏感。他
年过八旬,只见他光着脑袋,行走在毒热的太阳下,而在刺骨的寒风中半敞开外衣。自
从爱德梅照料他的饮食起居,他干净多了;可是,除了他一直憎恶的厚颜无耻之外,往
日的犬儒主义仍然残留在他衣着的凌乱和对一切超过必需品限度以外的东西的厌恶之中。
他的胡于像银子一样闪光。他的秃顶闪亮,月光洒在上面,如同洒在水上。他慢悠悠地
走着,双手反剪在背后,额头昂起,俨然在监视他的帝国一般。他的目光往往扫向天空,
他指着繁星点点的苍穹,打断谈话说:
    “看哪,这多美啊!”
    这是我看到过的惟一观赏天空的农民,至少这是我见到过的惟一了解自己赞赏的对
象的农民。
    我对他说:“帕希昂斯先生,您为什么认为,只要我愿意,我就会成为一个正直的
人呢?您认为我眼下不是吗?”
    “哦!别生气,”他回答,“帕希昂斯有权无话不说。他不是宫堡的愚人吗?”
    “爱德梅认为,相反,您是宫堡的智者。”
    “上帝圣洁的姑娘这样认为吗?那么,如果她这样认为,我就愿像智者那样行动,
向您提出一个好建议,贝尔纳·莫普拉先生。您想听吗?”
    “好像这儿的人都热衷于建议。没关系,我洗耳恭听。”
    “您爱上了您的堂妹吗?”
    “您提出这样的问题,真够大胆。”
    “这不是问题,这是事实。唔,我对您说,让您的堂妹爱上您,做她的丈夫吧。”
    “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关心,帕希昂斯先生?”
    “因为我知道您和她很般配。”
    “谁告诉您的?是神甫吗?”
    “不是。”
    “是爱德梅?”
    “多少是。但她不怎么爱您,而这是您的过错。”
    “怎么会这样,帕希昂斯?”
    “因为她希望您变得有知识,而您呢,您却不愿意。啊!我这个可怜的帕希昂斯,
如果我像您这样的年纪,如果我每天能关在房里两小时而不憋气,如果我遇到的人都关
心我的学习,如果有人对我说:‘帕希昂斯,这是昨天做好的事;帕希昂斯,这是明天
要做的事。’那多好呀!罢了!我得自己找到一切,时间要那么长,还没找到我想知道
的东西的1/10,我便会老死。听着,我希望您娶上爱德梅,还有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善良的帕希昂斯先生?”
    “那就是:拉马尔什和她不般配。我跟她说过,是的!也跟他说过,跟神甫和所有
人说过。这不是个男子汉。他香喷喷,像整座花园一样;我宁愿要一丁点欧百里香。”
    “说实话!我也不喜欢他。但是,如果我的堂妹爱他呢?嗯,帕希昂斯?”
    “您的堂妹不爱他。她以为他善良,她以为他真心实意;她搞错了,他欺骗她,他
欺骗大家。我一清二楚,这个人没有这个(帕希昂斯将手摁在自己的心口上)。这个人
总在说:‘我品德高尚!我属于不幸的人们!我大智大慧,属于人类的朋友,等等,等
等。’我,帕希昂斯,我知道,他会让穷人饿死在他的宫堡门口。我知道,如果有人对
他说:‘献出你的宫堡,吃黑面包,献出你的土地,当兵去,那么,世界便不再有不幸
的人,像你所说的,人类就会得救。’这个人就会说:‘谢谢,我是我的土地的领主,
我对自己的宫堡并不感到腻烦。’噢!我了解这些假好人!跟爱德梅截然不同!您不知
道这个!您爱她是因为她像草地上的雏菊一样美丽,而我爱她是因为她像照亮大家的月
亮一样美好。这个姑娘肯献出她拥有的一切,不戴任何首饰,因为靠一只金戒指,你可
以让一个人生活一年。要是她在路上遇到一个孩子脚受了伤,她就会脱下自己的鞋给他,
自己光脚走路。您看到,她是个直心肠的人。如果明天圣赛韦尔的村民簇拥而来寻找她,
对她说:‘小姐,您生活够富裕了;把您的东西赐给我们吧,如今轮到您干活了。’她
就会说:‘很对,我的好孩子们。’她会高高兴兴地赶着畜群到田野去!她的母亲也一
模一样;您瞧,我认识她年轻时的母亲,就像她眼下这样,也像您这样!那是个能干的
女子,又仁慈又正直。据说您也是这样。”
    “唉,不!”我回答,被帕希昂斯的一番话说得感动了。“我既不仁慈,也不正
直。”
    “您还没能这样做,但这写在您的心上,我知道。有人说我是巫师,多少是这样。
我能马上了解一个人。您还记得有一天您在瓦利代的蕨草地上对我说过的话吗?您跟西
尔万在一起,我跟马尔卡斯在一起。您对我说,一个正直的人争吵过后会复仇的。对了,
莫普拉先生,如果您不满意我在加佐塔楼向您表示的歉意,那就说出来。您瞧,这儿没
有人,不管我多么年迈,我的手腕仍然像您一样有力;我们可以较量一番,这是与生俱
来的权利;尽管我不赞成这样,但我从不拒绝向提出要求的人赔礼道歉。我知道,有的
人如果没法复仇,就会郁闷而死;我如今在对您说话,为了忘掉我受到的侮辱,非得五
十年以上……当我想到这一点时,我对贵族的仇恨便苏醒了;我认为内心里原谅了某些
人简直就是犯罪。”
    “我非常满意,帕希昂斯先生;相反,我感受到您的友谊。”
    “啊!我愿助您一臂之力!善良的青年人!啊,莫普拉,鼓起勇气吧。听从神甫的
劝告吧,他是一个义士。尽力讨您堂妹的喜欢吧,她是天上的一颗星星。认识真理,热
爱人民,憎恶那些仇恨人民的人;时刻准备为人民作出牺牲……听着,听着!我知道我
要说什么;做人民的朋友吧。”
    “人民比贵族好吗,帕希昂斯?既然您是一个智者,那就真心诚意地说出真理。”
    “人民胜过贵族,因为贵族压榨人民,让人民受苦!不过,也许贵族不能永远使人
民受苦。您必须知道这一点;您仔细观察过这些星星吗?它们不会改变,总在同一个位
置上,再过一万年仍然会喷射出同今天一样的火焰,可是再过一百年,兴许不到一百年,
地球上却会大变特变。要信赖向往真理的人,要信赖不让强权者盛气凌人的样子吓住自
己的人。穷人受够了苦,将会起而反对富人,宫堡纷纷倒塌,土地将被分掉。我看不到
这情景了,但您会看到的;在这个花园里,将有十间茅屋,这十户人要靠收入为生。再
没有仆人、主人,也没有农奴、领主。有的贵族会狂呼乱叫,只向武力让步,如果您的
几个叔叔还活着,他们就会这样做,德·拉马尔什先生也会这样做,即使他会唱高调。
有的贵族会慷慨地行动,比如爱德梅,比如您,如果您听从理智的话。那时,爱德梅的
丈夫是个普通人,而不是花花公子,对她将是好事。贝尔纳·莫普拉为了养家,学会把
犁,或者猎取好上帝的野味,这将是好事;老帕希昂斯将躺在坟墓的草下,不能向爱德
梅回报他受到的照顾。别耻笑我说的话,年轻人;这是上帝的声音在这样说。看看天空
吧。繁星平静地生存着,什么也不能扰乱它们永恒的秩序。大不吃小,没有哪一颗星星
冲向它的邻居。同样的秩序笼罩着人们的时代将会来临。恶人将被上帝的罡风席卷而去。
莫普拉大人,练好您的腿脚,好始终站住,扶稳爱德梅;帕希昂斯在提醒您,他只希望
您万事如意。但也会有人总想作恶,那就得让好人成为强者。”
    我们一直来到帕希昂斯的茅屋。他的小院的栅栏前站住,一只手撑住栏杆,另一只
手比比划划,说得斩钉截铁。他的目光像火焰一样闪光,他的脑门汗水涔涔;他的言论
中有些强有力的东西,像老预言者的话那样,而他的服装胜过平民的朴素,越加提高手
势的豪爽和声音的热忱。曾几何时,法国革命使人们明了,人民中自有滔滔雄辩的口才
和无情的逻辑力量;此刻我所见到的对我非常新颖,给我强烈印象,我的毫无规律、毫
无节制的想像被卷到童年时迷信的恐怖中。他向我伸出手来,我怀着比同情更强烈的恐
惧顺从了这一召唤。加佐塔楼的巫师将血淋淋的猫头鹰吊在我头顶上,这情景刚从我眼
前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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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我精疲力竭,第二天醒来时,昨天的事恍若梦境一般。我觉得,爱德梅对我提到做
我的妻子,是想用骗人的诱饵,无限延宕我的希望;至于巫师的话产生的效果,我一回
想起来便感到深深的屈辱。无论如何,这种效果已经产生了。这一天的激动在我身上留
下不可磨灭的痕迹;我已不再是昨天的那个人,我永远不应重新完全变成莫普拉岩的那
个人。
    日上三竿,一早上我都用来弥补一夜未眠的那几小时。我没有起来,却已听到院子
的石子地上响起德·拉马尔什先生的马蹄声。每天他都在这时来到;每天他都同我一样
早地看到爱德梅,甚至在她想说服我,相信她属意于我的那一天,他也在我之前冷冷地
吻到这只属于我的手。想到这件事,我不免满腹狐疑。如果爱德梅真想嫁给另一个人,
而不是他,她怎能忍受他守在身旁呢?兴许她不敢把他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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