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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到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这是什么压力测试么？”洛丽亚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向身后的伊克西丝说道：“还是说我不小心走到了亡灵天幕之下？”
魅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盯着首座之人小声嘀咕道：“是我喜欢的类型。”
萝卡挑选契约恶魔的第一要素或许是特别，伊克西丝正是一只特别的魅魔——她只对成熟女性感兴趣。
“十分抱歉，大小姐。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没想到会让您感到不适。”
拥有黑色长发的女性用中性的声音道歉，语气诚挚，甚至让人感到她沉浸在深深的内疚之中。她离开座位走向洛丽亚，大厅中的人纷纷离开各自的座位，手忙脚乱地在各处点燃蜡烛。
“我是克莱门特，能见到您是我毕生的荣幸。”
虽然有着一个男性化的名字，但战争年代女性名叫腓特烈都不稀奇，这样的名字反而让克莱门特小姐平添几分英气。走到洛丽亚身前数米处，她竟然单膝跪下，口念‘赞美圣光！’
洛丽亚从她诚恳的语气中听出了微妙的、压抑着的激动——要么是出自完全的真心，要么是此人虚伪到了极点。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的粉毛萝莉毫不犹豫地将之归入了后者。作为一个贵族军事组织，修道院的血色十字军首领必须姓莫格莱尼……对于那些心怀叵测之辈，洛丽亚最大的价值正在于此。迄今为止，她已经遇到无数谄媚之人试图接近自己，其中不乏比克莱门特更加肉麻和夸张的。
她低头看着仿佛用最高礼仪觐见封主的女骑士般的克莱门特，不痛不痒地说道：“您太客气了。”
稍作推辞，洛丽亚坐到了厅中首座。此时密集的烛光将每一个角落照亮，她终于看清了克莱门特的长相——很难称作美丽，但却英气十足，典型的伟光正女骑士形象。
洛丽亚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语气温和，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人不久前待在昏暗的环境中，并称之为‘习惯’。在来到这里之前，她曾向不少人打听过克莱门特。大部分人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存在，剩下的少数人也对她褒贬不一。
“我听说克莱门特小姐是个恪守礼仪，充满智慧的人。”
“克莱门特？听说是个胆小鬼，因为害怕亡灵而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她似乎加入了什么邪教组织……圣光保佑十字军。”
无一例外，皆是‘听说’。
此刻，充满神秘色彩的克莱门特小姐低头站在洛丽亚身前，而她的一众手下也都站直身体、低头沉默不语。他们都在等待洛丽亚说些什么——作为今后的领导者。
自己不是公爵，对方对自己没有任何义务存在。
对初次见面，名不见经传的自己如此礼遇则必有原因。
然而在老爹分配他们作为自己直属，自己来到这里之前，他们一点都没有进入过自己的视线。
还有克莱门特本人，最矛盾的存在。对自己表现得无比诚恳和尊敬，然而从一开始就一直躲闪着自己的目光。
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脸颊的洛丽亚饶有兴味地四下打量，脑袋里思考着克莱门特和他手下的动机。偶有人抬头偷瞄她一眼，就在她立刻转换目标的注视下再次低头。
想不通，既然有强烈的目的为何从没有介入自己的生活……洛丽亚歪头看看身侧的伊克西丝，猜想着如果是妈妈会怎么做。
“萝卡只会说自己想说的，不会考虑无所谓的事。”
仿佛看透了洛丽亚的想法，伊克西丝脸上缓缓绽放出笑容。她看着洛丽亚的眼睛小声说道：“让我看看你的能力吧，我亲爱的、强大的契约者……的女儿。”
从不说谎却霸气四溢的萝卡意外地讨恶魔喜欢。
洛丽亚低声自语道：“唔……说自己想说的？”
“是的，发自本心的……发自灵魂的……快，他们已经等不及了。质问、讽刺、怒骂，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伊克西丝的低语声萦绕在洛丽亚耳边，恶魔从不会将某个想法强加于人，但他们最擅长挖出并放大你内心深处的小秘密。
“咳咳……”
洛丽亚清清嗓子，环视着大厅中的众人，而原本低着头的克莱门特及其一干手下也不禁站直身体，抬头看向他们今后的首领，首座上的小女孩。
首领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总是让人印象深刻——如果战争结束了，他们或许会乐呵呵地抱着孙子孙女，一遍又一遍地复述着往昔的回忆。
“我饿了，给我点吃的。”洛丽亚的小脸上满是严肃，她特意补充道：“从刚刚开始就闻到了热黄油的香味，给我多来一些。”
我饿了……饿了……了。
伊克西丝用力咳嗽起来，她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呛到了。
‘圣……圣光啊！’这样的感叹在众人间此起彼伏。
“克莱门特大人，你怎么了？”
有人惊呼着上前扶住连退数步、险些因站不稳而倒地的克莱门特。
“让……让我缓一缓……缓缓就好了。”克莱门特手抚胸口大口喘息着说道。
……
白面包的外壳被烤得酥脆，轻轻切开就散发出浓郁的麦香味；松软洁白的面包上铺就一层薄薄的熏肉，再加以一块热气腾腾、融化中的黄油，让阴谋、揣测和猜疑都见鬼去吧。
从大厅转战饭厅，依旧坐在主位上的洛丽亚毫不客气地招呼着拘谨的众人。
或许是考虑到体型与食量的关系，洛丽亚的那份十分小巧，以至于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粉毛萝莉面前的盘子就已经空了。
“你的厨师真不错。”洛丽亚看着克莱门特的盘子说道。
“承蒙您的夸奖，大小姐。”坐在洛丽亚右手边的克莱门特停下进食的准备，恭敬有礼的回答道。
“快吃呀，冷掉就不好吃了。”洛丽亚看着克莱门特的盘子说道。
“……”并非笨蛋的克莱门特只好说道：“我……我不大有胃口。”
物资匮乏且强调军队纪律的血色十字军每餐从来只开一次伙，哪怕是雷诺错过了时间也要饿肚子。
“这样可不好，你看你那么瘦弱，不多吃点可不行。”洛丽亚看着克莱门特的盘子说道。
“感谢您的关心……不过……”克莱门特绞尽脑汁组织着语言，她在如何既感谢大小姐无微不至的关心又能够饿上一顿的逻辑难题中挣扎着。
“浪费食物是犯罪呀！”不等克莱门特考虑好语言的艺术，洛丽亚伸手把她的盘子拽到自己面前说道：“下不为例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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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最近被群里一只书友拖到了剑网三的大坑中……好了，我要去练级了。
三十章 深红（八）（）
风拂过它洁白蓬松的毛发，身躯与成年马匹不相上下的野兽站在小丘上。w。j。它的外形有些类似兽人圈养的霜狼，却比霜狼大了好几倍。
野兽足够大的体型加上那稍显冰冷的琥珀色竖瞳眼睛让不远处的年轻哨兵倍感压力。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怪物攻城？”
他惊慌自语，话还没说完就被组队的老兵一巴掌打在脑后骂道：“攻你个头，这是小小莫格莱尼的宠物，没事少看些。”
年轻人明白自己的搭档指的大概是那个传说中住在教堂区不怎么露面的大小姐。
他好奇地提问：“这是什么动物？是狼吗？还有你怎么知道那是桥段的？”
话音刚落，又挨了老兵一巴掌。
“这不是狼。”老兵无视捂着后脑的年轻人那幽怨的眼神，来自奥特兰克山脉的他指着野兽很肯定地回答道：“尾巴太蓬松，耳朵太大，嘴也尖多了……唔，其实还挺好看的。”
如果体型缩小几号的话或许能称得上可爱，老兵默默想道。
似乎是听到有人说自己好看，野兽发出愉悦的呼噜声绕过二人走向了修道院。
直到洁白的巨大野兽离开视线，老兵才叹了口气，用沧桑的语气回答最后一个问题：“看过闲娘冒险记么，那是我写的。”
……
一只巨型狐狸横穿戒备森严的军营显得有些魔幻。然而士兵们见怪不怪地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最多也只是感叹一句‘哦，阿狸回来了’。比起它的主人，过去时常到处乱跑的狐狸显然被更多人所熟悉。
横跨了无尽之海，会自己坐船和买东西吃的阿狸从月光林地归来了。
拉着安妮走在路上，准备去克莱门特住所蹭饭吃的洛丽亚被一团巨大的白色影子扑倒在地，就在她手忙脚乱准备摸出匕首时，一声久违的问候响起。
“喵~”
“阿狸？阿狸！”
洛丽亚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就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她咯咯笑着与阿狸就地打闹起来。
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安妮收起手中的步枪，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后，她蹲下身体，犹豫着伸手想要摸一摸阿狸毛茸茸的大尾巴。
侧躺在地上的阿狸歪头斜了一眼安妮，将尾巴甩向一边。
好像莫名其妙地被一只狐狸排斥了。这么想着的安妮不再犹豫，而是有些赌气地快速抓向阿狸的尾巴。
毛茸茸的狐狸尾巴超人意料的敏捷，连续几次落空的安妮颇为幽怨地看了洛丽亚一眼说道：“有宠物真好啊……羡慕妒忌恨。”
闻言，洛丽亚停下与狐狸的打闹，撇过头去说：“其实射击猎人很不错。”
作为一个猎人，至今依然没有宠物的安妮瘪着嘴抱怨道：“这世界真不公平……羡慕妒忌恨。”
洛丽亚干笑。
安妮接着抱怨：“为什么我的宠物总是逃跑……羡慕妒忌恨。”
再任由她说下去恐怕会牵涉出某些不为人知的黑历史！警觉到这一点的粉毛萝莉当机立断地扑向安妮，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会好起来的，比起这个你一定饿了吧？来，我们去蹭饭。”
……
在洛丽亚看来，克莱门特及其一帮手下的行动十分反常。对于一个过往没有任何功绩，突然空降过来成为首领的萝莉，他们都表现得过于恭敬和尊崇了。即使勉强有着义务关系的洛丽亚和克莱门特之间能用后者充满了不切实际的骑士精神来解释，而他的众多家臣尽然也完全一致就太过不可思议了。
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敌意，甚至当洛丽亚某天随意说道很喜欢热带水果时，第二天的饭桌上就出现了一小份来自荆棘谷的，专供暴风城最富有之人享受的珍贵水果。
“太可疑了，你是这么想的吧。”伊克西丝不知何时摸到了躲在偏僻房间角落中的洛丽亚背后，她轻笑着小声在粉毛萝莉耳边说道：“他们一定有什么阴谋不是吗，我可怜的小洛丽亚不知何时就会被利用、玩弄、甚至杀死。”
“哦哦，然后呢？我应该怎么办？”
头也不回的洛丽亚煞有介事地小声问道。她很想说名为自己护卫，却常驻在对方大本营的伊克西丝才更可疑。
伊克西丝继续蛊惑道：“绑架，拷问，威胁，利诱。你喜欢哪一个，或者全都喜欢？”
恶魔的使坏还停留在这种程度吗？本以为会听到些群众更加喜闻乐见方案的洛丽亚有些小失望，她沉吟一会儿后对魅魔缓缓说道：“我们应该从战略层面考虑，采用宏观的手段来解决这个问题。”
伊克西丝挑挑眉头，她有些好奇要怎么个战略法。
“很多道理都是共通的。”这么说着的洛丽亚仰头做出一副‘你还年轻，好好学着点’的表情，踮着脚伸手拍拍伊克西丝的肩膀说道：“对于个人、组织、军队、乃至国家来说，食物都是极其重要之物，我现在正努力的攻击着对方的粮食储备。”
“这根本只是被美味食物吸引，结果彻底被控制住了吧。”不等伊克西丝做出有趣的反应，手捧着几个苹果的安妮走过来插话说到：“另外，讨论如何做坏事的时候可以先回家吗？”
安妮将苹果分给洛丽亚一些，又歪着头看看伊克西丝，尽管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她不太确定恶魔吃不吃苹果，后者摇摇头拒绝了。
“他们确实有些问题……不但对我太过热情，就连第一次到这里来的大狐狸也分到了苹果。”看着手中红透的水果，安妮发表了自己的见解。过去从树上坠落遍地，熟透了的普通水果，在瘟疫肆虐的如今也成为了奢侈品。她继续说道：“如果说是那位叫做克莱门特的女士生性奢侈也就罢了，但似乎只有你我得到了这样的优待。”
两只萝莉和一只魅魔窝在角落里叽叽喳喳讨论片刻，得出了最后结论。
因为感觉不出恶意，安妮谨慎地判断克莱门特是个好人。
因为总给自己好吃的食物，洛丽亚十分确信克莱门特是个好人。
因为很符合自己的审美，伊克西丝一直都认为克莱门特是个好人。
夜幕降临，蹭饭完毕的洛丽亚一行返回自己的居所，得到了好人桂冠的克莱门特熄灭多余的蜡烛，宅邸再次阴暗下来。
三十一章 深红（九）（）
阿狸的体型已经太大，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可以和洛丽亚挤在一起睡觉了。经过几次尝试，终于发现了这一悲痛事实的白毛狐狸闹别扭般地蜷在主人床前，对粉毛萝莉的晚安问候不理不睬，低头装睡。
烛火熄灭，足够长的一段时间后，巨大月亮的身影被乌云掩盖，最深沉的黑暗无声地浸入了世界。
在被子里扭来扭去换好衣服，洛丽亚小心翼翼地爬下床，轻轻地叫唤着阿狸的名字。阿狸那软绵绵毛茸茸的大耳朵抖了抖，但依旧均匀的呼吸却显示它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保持着奇怪的姿势静止片刻，洛丽亚带上多年前友人赠送的夜视护目镜，小声嘀咕一句后进入了潜行状态。
她极其轻巧缓慢地转动门锁，悄无声息地打开自己房门后，钻入了起居室中。安妮的房门紧锁，而霸占了起居室的伊克西丝缩在一个角落一动不动，看样子是睡熟了。
与魅魔近距离相处一段时间后，洛丽亚有些惊异地发现她竟然也是需要睡眠的。
凭借着色彩诡异、不太清晰的护目镜成像，以及对起居室家具摆放的记忆，洛丽亚小姐在没有撞到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安全地溜出了自己家。
教堂广场四周的回廊中，无精打采的哨兵有气无力地来回逡巡，在一些无人注意的角落，他们彼此默契地交换着奢侈品——干硬发黑的小块茶叶或者布满虫洞的皱巴巴烟叶。
在更偏僻、被视作不需要保护的地段，一场聚会正在进行着。
仅保持着最低限度的照明，昏暗的大厅中影影憧憧。众人压低声音讨论着什么，偶有人语调突然拔高，用与激进语气不符的细微声音向周围宣讲着什么。
锁死的窗子前挂着厚实的、落满灰尘的黑布窗帘，因为黑暗的缘故，谁也没注意到它不合常理地摆动了一下。
“新近入会的外围成员呢？带他们上来。”
整个人都笼在黑色修道袍中，仅仅露出面庞的克莱门特沉声吩咐道。
很快，七名同样穿着黑色修道袍的人被带入了大厅中央，站在一圈由明灭不定的蜡烛围成的怪异几何图形的中央。
他们有些紧张地四下观望，然而从相对明亮处却什么都看不见，四周的低语声都停下了，这更加剧了他们的不安。
“我看到你们在不安，在恐惧，在犹豫……为什么？”沉着脸缓步走向几人的克莱门特突然大声质问道。
有人胆怯地后退了几步，也有人再三犹豫，鼓起勇气问道：“这里不是圣光隐修会么，看起来有些……”有些像某种邪教组织聚会。
克莱门特走到提问者的面前，目光犀利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直到后者避开目光接触后才缓缓说道：“只有身处黑暗，才更能体会圣光的明亮。”
“能够踏入这座大厅的你们，是经过隐修会充分观察和考验的……我相信你们拥有着理解真正圣光的潜质。现在，告诉我，什么是圣光？”
翻下兜帽，将黑色长发披散在肩上的克莱门特用目光扫过每一个新入会成员的面庞。
七人各自思索着最佳答案，关于圣光的定义十分暧昧，即使圣光教会也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唯一可以肯定的只有一点——圣光并非神灵。
有人给出了空泛的定义：“圣光是……一种哲学，是我们的处世之道。”
“圣光是绝对的正义。”
有人肯定地回答道。这么说也没错，绝对的正义只存在于个人的内心，这或许能解释为何被遗忘者也可掌握圣光。
“圣光是意志的集合，只要坚定地追寻并实践信念，就能得到它的回应。”
有人把圣骑士教典上的话搬了过来。
“圣光就是最美好的事物。”
有人取巧地回答，给出了一个怎么都不算错的答案。
“很好，至少你们没有告诉我圣光就是砍亡灵。”克莱门特挥手制止了情绪开始活跃的几人七嘴八舌的补充道：“你们说的都没错，那么回答我最重要的部分……”
面对急促而连续的发问，七人左右相顾片刻，给出了‘爱’、‘和平’和‘自由’一类的回答。
对答案并不满意的克莱门特重重挥手，厅中的众人围了上来，他们对中间的七人大喊着：“看着我们的眼睛，直面自己的灵魂，和我们一起响应圣光的呼唤，呐喊出内心深处的声音！”
看着我们的眼睛，直面自己的灵魂，和我们一起响应圣光的呼唤，呐喊出内心深处的声音！
整齐划一的喊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在最初的惊吓过后，被围在中间的七人似乎真的听到了圣光的召唤……他们从众人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什么是我们的处世之道，什么是绝对的正义，什么是我们应该坚定追寻的，什么是最美好的事物？”
克莱门特大喊着再次发问。
大厅中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互相交汇，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们微笑着互相轻轻颔首。
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