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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
铁炉堡国王的宫殿比起人类的那些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它就坐落在大熔炉的一侧，一边是卖奇怪药水的商店，另一边居然是座民居，这种简朴、刚硬又过于亲民的作风也难以让人理解。
她的公主殿下一定要住在占地庞大的豪华宫殿中，就连用来放养宠物的花园也该比整座铁炉堡更大，这才是一个国王应有的尊严，最不济也要像乌瑞恩家族那样缩在高大雄伟的城堡中。
她还不知道洛莉娅已经打算移居到某地简陋的礼拜堂二楼了。
全身包裹在漆黑的厚重板甲中的矮人守卫冷漠地示意他们停下脚步。
“是要给钱的意思么？”卡娜小声问道。
洛莉娅冲她翻了个白眼，然后就安静地站在一边，望着大熔炉发呆。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守卫就挥挥手示意她们可以进去了。
几年前，这些守卫的目光还没有如此冷漠，洛莉娅暗自思考着，麦格尼确实已经太老了。
通过简单却充斥着冷峻刀锋的小厅，洛莉娅见到了端坐在王座上的麦格尼·铜须。
花白的胡须占据了矮人国王大半个面庞，他看起来醉醺醺的，手边有几个空瓶，他又在白天独自喝闷酒了。
“亲爱的麦格尼陛下，我们又见面了。”当麦格尼的目光转到她身上时，洛莉娅马上收起了探寻的眼神，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容走向王座。
“我们没那么熟……好吧，好吧。”老国王无奈起身拥抱了洛莉娅，然后立马滑回了他的王座中。
第658章 蜜酒（3）（）
厚重的岩石隔绝了大熔炉的火光，国王的觐见室中显得十分昏暗，麦格尼斜倚在王座上，半眯着眼睛，有那么一会儿，洛莉娅还以为他睡着了。
“关于我的提议……”
“提议？什么提议？”麦格尼像是突然醒过来一样瞪大眼睛，“我是联盟的领袖……之一，如果你到我这里就是为了说那些傻话，还是趁早回去吧。”
“我也没想过您会同意。”洛莉娅翘翘嘴角，“反正敢于冒险跨越瘟疫之地的商人，法令对他们一文不值。”
麦格尼皱起眉，看起来有些吓人。
“我到此来另有目的，对您的提议不过是一种设想，我们或许不是朋友，但也绝非敌人，我既不缺乏物资也不需要援军，只不过整天待在亡灵的包围里，总会提心吊胆……我的人民和同胞已经受过太多苦难，我可不想因为联盟的战略失误而让他们成为希尔瓦娜斯用来进攻联盟的尸体原料。”
麦格尼保持着沉默，但神情缓和了一些，或许坐在王座之上的数百年里，他也曾有过类似的苦恼。
“如果洛丹伦的故土上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人类，天灾或者那些自称被遗忘者的亡灵会去哪里呢？我猜它们不会满足于现有的领地，在与亡灵漫长的战斗力，我深知这些违背自然的死人空洞的灵魂永远无法填满，它们不会停下前进的脚步，只不过下一次，前线就会在更南的地方了。”
“你所说的不过是推测，联盟有把握将那些亡灵阻挡在北方！”麦格尼干巴巴地说了几句，他不耐烦地抓起王座边的酒瓶在手中晃晃，举首欲饮，却又把它放回了原位。
“谁知道呢？”洛莉娅耸耸肩，“我明白您的顾虑，我和我的人……嗯，名声是有那么一点点瑕疵。”
何止一点点。
“不过我想请您帮我一个私人性质的忙。”她接着说道。
麦格尼已经很不耐烦了，她难道看不出他很忙么？他有无数更重要的事情要操心，没功夫陪一个自以为是的小丫头浪费时间，要不是看在她祖父的份上，他早就把她和她的随从们都扔出铁炉堡了。
“请您看看……还有没有修复的可能。”她打开一个精致的小口袋，露出一堆像是金属碎片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麦格尼眯起眼睛，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走近洛莉娅，看向她捧在手中的口袋。
“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了……等一下，这符文有些眼熟。”
麦格尼一把将口袋抢过去了。
洛莉娅撇撇嘴，何止眼熟？这就是矮人国王亲手打造的作品。
泰坦在上，麦格尼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干脆将碎片全都倒在了他的王座之上，认真地翻找并检视起来。
“发生了什么？它就好像被好几个大魔导师粗鲁地用魔力炸碎了一样。”
“不知道……大概是亡灵做的。”洛莉娅把目光偏向一边。
“不，没有亡灵的气息，是纯净的圣光和暗影魔法……什么人在争夺它，然后那两个或者更多的蠢货把它弄成了这样。”
洛莉娅轻咬一下嘴唇，默不作声。
“剑身已经完全损毁了，连作为核心的水晶也报废了，对不起，洛莉娅，灰烬使者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怎么会……”
“我也没办法了，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笨蛋才会拼命往符文剑里灌输魔力。”麦格尼遗憾地摇摇头，花白的胡须便晃动起来，“我知道这把剑对你有特殊的意义，抱歉。”
“不保修么？”
“已经超过时限了，再说也没办法修好。”
“那能换么？”
“……”
洛莉娅突然想到了那个奇怪的梦，以及那两个不但分割了性格，连智商也一起分割了的半身，便开口问道：“重铸呢？我的意思是重铸成两把剑！”
“……”
麦格尼沉默一会儿，又反身去检查灰烬使者的残骸，他把金属都随意地拨向一边，把水晶的残片小心地聚拢起来，随后便沉吟着原地踱步，很久之后才用不确定地语气开口说到：“重新切割的话应该能锻造两把类似的剑，但永远无法复原灰烬使者的威力了。”
老国王遗憾地摇头，灰烬使者是他最成功的一件作品，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他也很遗憾。
“哎……”洛莉娅很失望，“会比原来弱很多么？”
“弱很多。”麦格尼的声音显得越发苍老，“我听说灰烬使者在你的祖父手中时，任何亡灵只要被击中就会被圣光灼烧，顷刻间就化为灰烬……重铸的话，它们或许还能被称作神器，但再也不可能有这么神奇的效果了。”
神器？洛莉娅懵了一会儿，她原本的期望值只是好厉害的武器啊这种程度，虽然不懂神器究竟为什么是神器，可只要是神器就很厉害了不是么？
而且还买一送一，就算灰烬使者好好地出现在她面前也没这么好吧，那把剑太长太重了，根本不适合她。
“国王陛下！请帮帮我！”
“我知道了，既然是灰烬使者，我不介意再为它燃起锻炉一次……我的手艺，不知生疏了多少……”麦格尼的目光始终无法离开那堆残骸，他朝闪着两只发亮大眼睛、就快要扑过来的洛莉娅摆摆手，“你自己找个地方消遣去吧，完成之后，我会派人来通知你的。”
……
直到很久之后，洛莉娅也依旧哼哼唧唧地停不下地兴奋着，她并非收藏武器的狂热爱好者，可突然听说能得到一份不得了的馈赠也难免开心……灰烬使者，哪怕是重铸后的灰烬使者，它的意义也绝不止一把武器那么简单。
在手刃两名天灾的首领，攻克并占据斯坦索姆，公开审判雷诺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挑战她对十字军的统治……而一旦灰烬使者出现在她的手中，人心也好，士气也罢，或许就能带来一段难得的内部稳定时间。
在精灵游侠突然出现在北方边境的如今，这段时间弥足珍贵。
第659章 蜜酒（4）（）
铁炉堡总是很闷热，又一次，她在口渴中提前醒来了，漫长的迷茫之后，她意识到这时候居然还没人起床，左右无事，她便决定出去逛逛。
这座山体中的城市也像诺莫瑞根一样不分昼夜、灯火通明，只不过矮人也有独特的作息习惯，一想到住的很近的两人在多年里都可能从未见过一面，便觉得有些好笑。
大熔炉的火焰太明亮，明亮到让她感到不安，出门没多久，她便走入了城市的外环，在路过银行的时候，寒风从雄伟的城市大门之外灌入，路人都难免打个哆嗦、精神起来，这才让她记起，这座城市外面可是终年不化的雪山。
银行里没什么人，柜员趴在柜台前、在粗实的钢网后打瞌睡，金库的大门依然紧锁着，洛莉娅有些好奇那里面会堆放着哪些东西，大堆的金币还是精良的武具，抑或二者兼有么。
走出银行，去往对面的拍卖行，拍卖师无聊地抛着手中的小锤，这里有几个闲晃的人，在朝不保夕的世界里，拍卖行的生意永远要比银行的好……她仰头看四面墙壁上挂着的大块大块的黑板，上面写着最新的拍卖品和它们的竞价，只要出一笔保证金就可以参与竞价，在委托时间用完后，拍卖行就会根据中标者的信息将委托物品送出。
矿石、草药占据了大半的黑板，一些标注着过高价格的武器藏在角落里无人问津，也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食谱和卡利姆多弄来的珍惜鱼类，更多的东西写不下了，除非去找拍卖师查询。
她稍微看看，并没有她感兴趣的东西，人们总是把暂时不需要的东西扔到拍卖行来，而那些稀有的物品在这里又总会被标上过高的价格——谁都想得到一笔横财，至于大量地购买物资，谁又会来这地方呢。
整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她朝着大博物馆的方向走去，她想，实在无聊的话就去看看那里的藏品吧，矮人们把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古物都陈列在那里，虽然无趣，但也难免让人喜欢他们的做法，除了战争和饮酒，矮人也从没忘记探索与当下无关的秘密。
兜售洞穴蘑菇的矮人用期盼的目光盯着她，她便走过去递出一枚银币，接回一把干巴巴的蘑菇，边走边往嘴里塞，淡而无味，仅仅是用来填饱肚子的东西，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腥味，她便默默地将剩下的干蘑菇塞回口袋。
浪费食物是不好的，与其仍掉，不如留着喂受美。
博物馆中同样显得冷清，尽管铁炉堡难以区分昼夜，但现在似乎是大多数人休息的时候，稀疏的参观者绕着展品巡视一圈，并没有新的发现，便遗憾地走开，只剩下洛莉娅一个接一个看着矮人陈列在玻璃里的考古发现，从巨大的爬行动物骨架到巨魔帝国的出土文物，这其中并没有人类的戏份，对于有着数百年漫长生命的矮人来说，年轻的人类历史统统被归入了近代。
她离开博物馆，继续沿着城市的外环前进，宽阔道路两旁的建筑开始变得陈旧，慢慢的，就连路也变窄了，甚至有些建筑被塌方的石头击垮，就那样废弃着，无人问津，这座伟大城市的衰败一角才刚刚展现便突然结束，与众不同的风格突然展现在她眼前——巨大的拱门上悬挂着尺寸夸张的齿轮，就连路旁的信箱也带入了别样的色彩……一些完全无意义的机械装置，不，认为机械一定要有用处的想法本来就太过局限，机械本身就是一种装饰风格。
这里凌乱不堪，却有着异样的熟悉感，让她感觉自己回到了很久以前，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城市。
蹦蹦跳跳走路的侏儒看见她便热情地挥手，然后低着头接着做自己手中的事，这里比铁炉堡其它区域更热闹，或许是矮人与侏儒定制的作息计划有所不同的缘故吧。
“啊，我亲爱的老朋友，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来拜访我呢？”
“之前来过几次，可听说你到钢架补给站去了。”听到熟悉的声音，洛莉娅便转身笑着说道。
格尔宾？梅卡托克正倚在一个圆滚滚的机器上面，他穿着一件脏兮兮满是油污的背心，满头的白发以各种奇怪的角度摆脱了引力冲向天空，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洗澡了，换算成矮人的寿命的话，他要比麦格尼更加年长，却很难从他身上感受到半点苍老的气息。
“那里的发电机组遭遇了严重的故障，我趁机去试验了一些新的小改动。”他说着将扳手随随便便扔到地上，在脏兮兮的背心上擦擦手，边向洛莉娅走来边伸出手，“听说你来了，我高兴坏了，正打算去拜访你……我这个年纪，很难再见到老朋友了，即便见到了，恐怕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机会。”
“你还很年轻呢，格尔宾。”
洛莉娅并没有伸手，她弯腰拥抱了自己的异族朋友，“你的自动战斗机器人怎么样了？”
“有了突破性进展，可还没有达到实战的程度，你知道，我个人并不擅长战斗，这就要求动作捕捉系统能精准地对敌人的行动作出反应……这是个难点，洛莉娅，我搭载了太多武器模块，控制模块已经不堪重负，必须全部推倒重做。”
说起最近的研究，格尔宾变得滔滔不绝，洛莉娅难得的露出了真挚的笑容，尽管她已经不太听得懂格尔宾在说些什么了。
他们的道路渐行渐远，她出身于诺莫瑞根的最高学府，却走上了追寻魔法的道路。
“大工匠阁下？”一个十三四岁的人类男孩儿突然跑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堆零件，看到洛莉娅，他显得有些紧张，似乎并不擅长与陌生人相处，连声音也变低了，“我……我试着做了一个小装置。”
看着他手中那坨连螺帽都没拧紧的‘装置’，格尔宾和洛莉娅都忍不住把目光移开了。
“哦，这位是……暴风城来的客人，正在尝试找到自己的道路。”格尔宾解释道。
很显然，他在机械工程方面没有半点天赋。
第660章 蜜酒（5）（）
男孩儿略带紧张地向洛莉娅小声打个招呼，就紧盯着格尔宾的双手。
可惜他的作品在格尔宾手上不到半分钟就散架了，而不论是格尔宾还是洛莉娅都没看出这‘装置’有什么用。
“转动发条的话，大概可以计时……”男孩儿一脸尴尬地挠头傻笑，“抱歉，大工匠。”
“没关系，孩子，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路。”格尔宾小心地将那堆零件放好，护目镜挡住了他半块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十分温和，“你一定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那孩子点点头，有些气馁，但也说不上太过失望，或许他对工程学本来就不感兴趣。
“您有什么建议么？”
他礼貌地询问格尔宾。
“我对战斗职业的了解并不比你更多，你或许可以听听我的老朋友怎么说。”
“那么……这位小姐……”
她想都没想就开口说：“去追寻圣光吧少年，你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那孩子楞了一下，随后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多久，他便带着轻快的笑容告辞了。
“这是……”
“我猜这是暴风城的贵族吧，而且还很特别，说不定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王子呢，不然还有谁能让大工匠梅卡托克浪费时间教导他呢？”等男孩儿离开后，洛莉娅望着远处那些一个接一个跟着离开的人类战士，回答格尔宾的疑惑，“我猜他已经见过麦格尼了，再说他那瘦弱的体格也并不适合近战，虽然他的监护人一定希望他成为一名战士……这样的人不可能做盗贼或术士，他剩下的路已经不多了。”
“有道理。”格尔宾点点头，并没有否认洛莉娅的猜测，“那为什么是牧师，而不是法师？”
“蒙的。”
“……走吧洛莉娅，我要请你去我家坐坐。”
格尔宾的家就在地铁下方不远处的隧道中，通过一扇隐蔽的门后，就能看到许多诺莫瑞根风格的小屋，大部分在铁炉堡谋生的侏儒都住在这里，他家里和过去百余年没什么不同，依然被图纸和模型堆满。
至于独居的侏儒家里能有多乱，她早就见识过了，小心地找到一小块空地坐下，她接过格尔宾递来的缺了口的茶杯——如果是人类，一定会为招待客人的茶具如此可怕而感到羞愧，但侏儒对此却相当无所谓。
他们小心地避开了关于战争和各自责任的话题，只是一味地怀念着过去，偶尔忍俊不禁，更多时候只是任由回忆漫溢。
为那共同生活过却再也回不去的城市。
谈话时而流畅地进行，时而又陷入并不尴尬的短暂沉默，直到钟敲响六下为止。
谢绝了格尔宾邀请她品尝侏儒特色美食的邀请，洛莉娅离开隧道，从暴风城驶来的列车敲响到站的钟声，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跳上回程的地铁去看看自己长大的地方，但很快就打消了胡闹的念头。
暴风城并不欢迎她，而她在这里还有未尽之事。
面会普鲁特柯莱特小姐的事情，还是留待以后吧。
路上的行人稍微变多了些，宿醉的矮人们悠闲地走着，漫无目的，不落的要塞铁炉堡已经数百年没有迎接战争的考验了，哪怕曾经不可一世的旧部落也理智地绕开了这里。
没人愿意用肉身同时挑战无数的矮人战争机器、世上最坚固的要塞，还有战争之王麦格尼？铜须和他麾下最勇敢的斗士们。
有这样一座首都，这样一位国王，矮人们还真是幸运，洛莉娅的思绪飘向奇怪的地方，如果洛丹伦城如同铁炉堡一样坚不可摧，那它还会和它的国家一起灭亡么？
可惜，她绝无任何可能在别的地方复制一座铁炉堡……就连矮人自己也做不到。
一名擦身而过的巡山人向她点头致意，在那之后，她就看到了四处张望的卡娜，在发现她的第一时间冲到了她的身边。
“您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您。”
卡娜手上还拿着一把梳子，显然是刚刚睡醒就从旅店跑了出来，说着说着，她就开始整理洛莉娅乱蓬蓬的头发。
真丢人，她看起来就像个没有自理能力的小孩儿一样。
“您怎么能到处乱跑呢，很危险的。”
“我不觉得我需要谁的保护。”洛莉娅拍开卡娜整理自己衣领的手，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她可是无惧任何危险与挑战的大魔法师，最凶恶的敌人也无法让她产生半点畏惧。
卡娜撇撇嘴，心想不知是谁半个月前还要人搀扶着才能穿好衣服，脑子是个好东西，她恰好有一个，她可不会当面挑战公主殿下的威严，大庭广众的，要是炸了毛大家都不好看，嘛，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难伺候。
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