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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栗子个子不高、体格不壮，作为一个战士来说她显得太虚弱了。她本不喜欢十字军，更害怕与外面那些面目狰狞的怪物战斗，但生在提瑞斯法北部的山区里，她没有太多的选择——要么在贫瘠的土地里翻滚求生，将为数不多产出中的大部分贡献给保护人们不被亡灵撕碎的血色十字军；要么就像她现在这样，通过常年的锻炼，在营养不良和肌肉酸痛的煎熬中勉强达到十字军的征兵条件。
她的家庭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为了逃避亡灵而躲到山上的洛丹伦遗民，她也和她的同龄人一样，生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只在父母的叹息中听闻过往昔的繁华，更搞不懂自己名字的意思——据说是麻麻在怀孕时想要吃叫做栗子的东西，就这么随便地用食物为她命名了。
很多人都觉得父母在吹牛，世上怎么会有苹果和粮食堆满仓库、怎么吃也吃不完的时代——那样的地方该叫做天堂。
贫瘠的物质滋养了贫瘠的精神，在栗子加入十字军后，仅存的几个亲戚和周围的人都对她投来艳羡的目光。
她再也不用忍饥挨饿了。也不需要臆想着吃掉自己的名字……她从未敢向周围的人开口说出内心的想法，她觉得若是变成亡灵也不错，至少不用再牺牲一切只为换来一口赖以为生的食料。
栗子最想加入后勤部队，只因为他们掌管着食物的运输——她并没有如愿以偿，最终被分配到了联络员的岗位上。
成天跑腿传递消息让她更加轻灵的同时也越发饥饿，配给的粮食虽然勉强能吃饱但味道实在太差，人的**无穷无尽，而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个天生的美食家。
每次经过那座专为‘大人物’们烹制美食的厨房时，她都会扒在窗子上朝里面窥视。也因此认识了另一个同好，她们互不打扰，各占据一扇小窗，从未有过交流，但心中一定认同着彼此。
那是个总穿着漂亮衣裙的精致可爱的女孩子。
……
没人敢抬头看她，经过她身边的士兵不再向以往那样友好地打招呼，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时候最好不要多生枝节，说不定在下一刻就会因为一句无意义的话被抓捕呢。
尤其考虑到她身后的那一大堆尾巴。人们对她更是避之不及。
洛莉娅扭头看那些明目张胆跟在她身后的探子，皱紧了眉头。她抑制着怒气，好叫自己不要朝他们甩出一堆魔法。
因为特殊的体质，她并不知道自己生气的时候连周围的空气也变冷了。
她也不知道吸血鬼即便只是吃吃睡睡也能让魔力变得渐渐强大……她对吸血鬼的认知多半来自于道听途说与自己的感悟，认知的程度甚至比不上原产地的吸血鬼狩猎者……她现在正为疾病的扩散而烦恼。
说不自责是不可能的，这一切都是她引起的，要是血腥吸血热全面爆发。她就要承担起灭亡洛丹伦遗民的罪责了。
幸好，根据卡娜的发现来看，有相当一部分人对血腥吸血热免疫。
必须要做点什么来阻止疾病的传播，谁也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有多少人感染了——考虑到十字军对异类的排斥，恐怕没人敢说出自己染上了吸血的习惯。而在如今戒严的情况下，人们都聚集在一起……
洛莉娅低头沉思着，即便希望渺茫也要试图说服雷诺接触戒严……至少要恢复她的自由，这样才能去调查疾病蔓延的状况。
她已经做好了必要时刻撒娇卖萌的准备，尽管自从在遥远的过去当上议会的领袖之后，她就不再使用这些小手段了……冷不丁的，迎面而来的一群人阻挡了她的去路。
“莫格莱尼小姐，请您跟我们走。”
领头的骑士朝洛莉娅身后的探子点点头，故作优雅地做出了请的手势。
“干什么！”
洛莉娅濒临炸毛的界限了，冻住和咬死什么东西的**愈发强烈。
“我们要审查一下……审查一下你走路的姿势。”
骑士身后的人笑了起来，他自己也忍不住朝洛莉娅隐秘地挤挤眼睛，小声说道：“博格丹诺什卡伯爵期待与您的会面。”
……
虚弱、头晕、发烧、短暂的昏迷。
栗子在接连不断的噩梦中渡过了三天，当她从病床上跳下来的时候，身体的状态居然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像她这样的例子最近似乎很多，管理病区的医师也见怪不怪了……她心心念念着厨房里传来的香味，都等不及从医师那里取得病愈的证明。
病区的食物实在是太难吃了！
然而不等她响应食物的召唤，就得知了两天前在昏睡中发生的事——某人造了某人的反，某人现在很生气，大家都要老老实实根据新编制待在驻地里不得离开。
失落的栗子被一个并非军官的牧师带走了，她被安排在一处八人共用的小房间里，根本没办法回去拿藏在箱底的饼干了。
但她很快有了新的发现。
周围的人都散发出比美食更加诱人的气味。（。）
第540章 密会（）
洛莉娅被带到了图书馆南侧一片矮小的屋子附近，这里依悬崖而建，几乎紧贴着修道院的围墙。～頂點小說，
那个把她引来的骑士推开一面房门便离开了，她撇撇嘴，修道院中并没有能让她感到畏惧的人或东西，即便是陷阱也无所谓，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战战兢兢的小姑娘了。
经过一个短短的走廊，她就看到一个狭小却装饰奢华的房间，靠近中间的位置摆着一张简单的矮桌，显得很不协调，像是为了她才临时添加的，而矮桌的后面，端坐着一个蓄着棕色大胡子的男人。
“莫格莱尼小姐。”男人起身迎接她，又礼貌地问道：“您要来点儿茶么？”
洛莉娅望了望桌上的小茶点，她早就把藏在床底下的存货吃光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最近她已经得不到特供的食物了，她点点头坐到了男人对面，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慢慢倒茶。
……
等栗子回神的时候，她便发现一个女人倒在她身下，其他人正围住她，瞪大眼睛好像发现了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她觉得有些晕眩，眨了眨眼睛，光线告诉她天已经亮了……昨夜又在饥饿中度过……嗯？生病的后遗症——畏光，好像好些了？
不等她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就被同室的战友推倒在地，她们把她绑在床边，有两个人焦急地离开了……栗子才注意到倒下的女人是她下铺的战士，她的肩膀上满是血，好不容易坐了起来，正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她。
栗子觉得有些好笑，她的个子比自己大了快要一倍，为什么会害怕自己？
等她注意到自己脸上和手上的鲜血时。离开的人带来了几名牧师。
‘隐藏在我们中间、吞噬我们血肉的亡灵’
牧师很快就下达了判决。
恍恍惚惚地栗子清醒过来，恐惧好似一团巨大的异物般堵住了她的呼吸，她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一定是发烧伤了脑子。
更加迫切的问题是：一旦被判决为亡灵，等待她的只有火刑。
……
“对不起，洛莉娅小姐。请原谅我冒昧把您请来，您不介意我称呼您的名字吧。”被人称作博格丹诺什卡的男人带着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的微笑，接二连三地向洛莉娅道歉：“再次向您表示歉意，我是个无礼的人，我请您来，是想问您几个问题。”
洛莉娅点点头，她注视着博格丹诺什卡，他看起来像是四十出头的年纪，不过也不排除那蓬棕色的大胡子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老的可能性……洛莉娅从没见过他。他不像是雷诺的心腹手下，但他却有着在怀特迈恩探子眼皮底下把她找来的能力。
“您……对现在的局势有何看法？”博格丹诺什卡没看洛莉娅，他目光朝下，只是紧盯着正给洛莉娅倒茶的自己的手。
“现在是特殊时期，我觉得可以理解。”
洛莉娅接过对方递来的茶杯，正在纠结着要不要顺手拿起一块茶点，一上来就扫荡人家的食物不太礼貌吧，但只吃一口的话没关系吧。
听到洛莉娅的答复。博格丹诺什卡愣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之前不远不近的微笑。他像是看出了洛莉娅的欲求，将装着饼干的小盘子朝她推了推，在洛莉娅挑出一块后才接着说道：“现在确实是特殊时期……您对我心存疑虑很正常，因为您并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向来的为人，这么跟您说吧。我是您父亲的朋友，您祖父的封臣，您可以信任我。”
洛莉娅吧吱吧吱吞下饼干，啧，味道真好……这家伙像个诈骗犯。既然如此，就不必和他客气了。
于是，她又拿了一块饼干，漫不经心地说道：“很高兴认识您，伯爵。”
她没有像外表看起来那样幼稚。
“咳……”博格丹诺什卡看起来有些尴尬，他清清嗓子接着说道：“我来说，您不必做出任何表示……我再给您拿一盘茶点。”
说着，他起身从柜子里搬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倒出了黄橙橙香喷喷的饼干，嘴上也不停，“我认为目前的状况有些超出预料，我的朋友们对于自己的士兵被调离感到沮丧，难道说指挥官大人不信任他们么？我们想要友善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但碍于我们人数众多又难以达成一致，便决定委托我来转告您，我的意思代表了我们所有人，您祖父的封臣、立志复国的贵族以及……以及希望十字军变好的人。”
洛莉娅默默想了一会儿，盘算着，博格丹诺什卡是在委婉地表达不满么……他在告诉自己他身后的力量么……想要变好，是觉得现在不好么？
她拿起一片饼干。
“您是莫格莱尼公爵的正统继承人……考虑到您哥哥前段时间十分欠妥的鲁莽行为，以及长久以来对您的观察，我们认为您更能代表我们的意见……别担心，我们只是想要您代替我们表达一下诉求而已。”
洛莉娅思索一会儿，又拿起一片饼干，博格丹诺什卡的话似是而非，挑不出什么错处，他也在防备着自己去高密。
姑且再听听他想要说什么好了。
“说是表达诉求……其实我们对目前的状况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指挥官阁下毕竟是您的亲伯父。”博格丹诺什卡留意着洛莉娅的表情，慢慢说道：“我们想要告诉您，我们是您可以信赖的朋友，请您仔细思索我的话、我的立场和我的诉求，只要您需要，我们可以响应您的要求……不论是为您带些小东西还是帮您照顾宠物。”
洛莉娅不再去碰饼干，她盯着博格丹诺什卡的眼睛，思考着是否要给他来个催眠，半晌，她放弃了冒然的攻击，问道：“代价呢？”
“我们觉得一个会听取意见和懂得分享的人更适合成为朋友。”
“我知道了。”洛莉娅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末了，她还不忘把茶点全给打包带走，“我是个懂得分享的人，这些饼干正好分享给我的朋友们。”
当她离开之后，博格丹诺什卡一脸肉痛，在洛莉娅带来的礼物——传送门被封锁的如今，想要弄到一盒饼干是多困难的事情啊！（。）
第541章 预言之二（）
惊醒的原因，不外乎疼痛和恐惧。
她被关在笼子里，每天看着新的‘叛徒’被带进来，又看着死去的那些被拖出去。有时，凄厉的哀嚎声会减弱，那是拷问者从被拷问者口中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并依据它们抓来新的玩物，有时，这些带着沾满同类血液的暗红色兜帽的恶魔也会失手。
在这里的几天里，栗子还从未见过哪个被带进来的人不是满脸惊恐与绝望的——他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生活着，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可噩运依据会毫无征兆地降临。
人的生命本该是宝贵的，至少在她眼中是这样的，可在这里，他们就像等待被屠杀的家畜一样……不对，被屠杀根本是奢望，每一个人都会在受尽折磨后痛苦地死去。
她这才意识到那些结网捕猎飞虫的蜘蛛有多么仁慈。
为了果腹而杀死猎物与为了难以言喻的原因虐杀同类，哪一个更残忍？
栗子思索着太过复杂的问题却无法得到答案，一个红兜帽走到了她的笼子前，泛起恶心的笑容。
她畏缩着低下了头，将身子伏在地上，狱卒似乎暂时对她失去了兴趣，决定晚一些再把她拖出来寻开心。
弄伤别人确实是罪，但不管怎么想，她也不觉得自己就该被指责为亡灵，凭借简单的几句话就判处死刑，甚至还要在被处死前遭受非人的折磨……他们第一次把她拖出去，扒光她的衣服，用匕首刺她，用鞭子抽她，为她的痛苦欢笑，甚至都不拷问她。只是单纯地满足于伤害她的**。
这之后，愤怒也难以形容她心底滋养出的情感……该说是仇恨和疯狂，几个小时后，她又被闻所未闻的非人手段折磨了一次，尽管疼痛好几次让她晕过去，可当她醒来的时候。总用阴冷的目光盯着虐待她的人。
她在计划着、幻想着，有朝一日他们落到自己手里的下场。
可惜，她的眼神根本无法吓阻那些恶魔，他们开始每个几个小时就折磨她一次。
几天之后，栗子已经不敢抬头看他们了……身体上的疼痛还在其次，不知为何，她的伤口恢复得奇快无比……人的尊严并不如她所想象的那么坚固，在一次又一次永无止境的侮辱和折磨之后，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类的资格。
最后。一张长长的名单被扔在她的面前，没有多想，更没有细看，她便用仅剩的左手在上面签了字。
……
洛莉娅从博格丹诺什卡的住处走出来，她在思考着伯爵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他冒着很大的风险向她透露了一些事情，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下面不是个挖好了等着她跳的陷阱。
她又回到了前往大礼拜堂的既定路线上，远远跟在她身后的监视者回来了，人数更增加了一倍。
洛莉娅没有理会他们。只是边走边默默回想着很久之前了解到的内容……依托于雷诺和怀特迈恩权力生存的人数在四百上下，而他们直接指挥着修道院内近一半的军队。扣除雪漫驻军，在赫洛德被软禁的如今，保守派的贵族们能调动的军队恐怕很难超过三百人了。
还不到雷诺的六分之一。
如果采用偷袭的方式呢？再加上自己和爱丽丝又会怎样？
洛莉娅眯起眼睛穿过巨大的门扉，她十分确定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控制住他们，但却不能保证在随之而来的动乱中取得胜利……即便胜利了，到时又还能剩下多人活人？
她始终没有忘记外界的威胁。她可不想再到那座恶心的地下城市去做一次俘虏了。
还有什么不导致大规模内乱就制止他们的手段么？
雷诺坐在大厅内的首座上，手里捏着一份名单，怀特迈恩就站在他身旁，看到洛莉娅走进来，前者神情阴翳地望了她一眼。而后者依旧是记忆中那副冷漠的样子。
洛莉娅走到大厅正中的位置，她瞟了一眼两旁利刃出鞘的十字军战士……真遗憾，她并没有和雷诺战斗过，不确定自己能否在瞬间控制住他们。
他和怀特迈恩被阿伦吓到了，如今这大厅里塞进了整整两个百人队，那些恶狠狠倒提着利刃的倒罢了。
洛莉娅瞄了一眼暗处一排排的弩，稍微有些可怕……在天际省，能密集发射并且能刺穿板甲的弩就是对付吸血鬼的最好武器。
她只是特别擅长单挑而已，就算精于闪避与冰魔法，也不能保证自己任何时候都没有死角，看看那些带倒刺的奴矢，一发就可以把她钉在墙上动弹不得。
洛莉娅站定，没有打招呼，就这么看着雷诺的眼睛。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雷诺微闭着眼睛，看起来并不高兴，洛莉娅不是第一次来了，他们之间有过争论甚至争吵。
洛莉娅没有唤起他的理智和良心，他也没能让洛莉娅乖乖闭嘴做个什么都不过问的大小姐。
“没什么。”洛莉娅习惯性地眯起眼睛看着雷诺和怀特迈恩，曾几何时，这两个人给了她一丝淡淡的家的温暖，他们虽然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冷淡得要命，但对她也算不错了。
可惜，这种虚假的温暖在利益与人性面前不值一提。
她已经放弃说服他们了，镜面一般的关系一旦有了裂痕，就再难以修复；破灭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总要生根发芽。
有时间在这里吵架，还不如回家去搞搞阴谋。
“保重。”
行礼，转身，将要离开的洛莉娅却突然被挡住了去路。
“有什么事吗？”
她转身看着他们。
雷诺将手中那长长的名单揉成一团扔向洛莉娅，而怀特迈恩则朝手下点点头，很快，一个萎靡麻木的残废女孩儿就被带了上来。
看起来有些眼熟，洛莉娅多看了那个女孩子几眼，栗色的头发肮脏不堪，她倒在地上，甚至都很难跪稳，当看到她断臂的时候，洛莉娅泛起了强烈的恶心。
不因为丑陋的伤口，而因为卑鄙懦弱的施虐者。
她强忍恶心捡起了地上的纸团，展开，认识的、不认识的，大串大串互不关联的名字排列在上面。
“何必多次一举呢？”
当看到自己的名字时，她突然笑了起来，那是很久没有在她脸上出现过的、甜得发腻的笑容。（。）
第542章 预言之二（2）（）
“违反戒严命令、勾结亡灵、巫妖王信徒、玷污伟大圣光、意图颠覆圣光选民的统治……你认罪么？”
怀特迈恩面无表情地念出洛莉娅的罪名。 ‘
“除了第一条，其它的我可不承认。”
洛莉娅笑盈盈地说着，在经历了许多许多事情之后，她又回到了原点，一如过去的甜美但缺乏真诚的笑容始终挂在她脸上，“就算是第一条，我想也有可以商议的余地。”
“不要再否认了，认罪吧！”
怀特迈恩突然提高了音量，尖锐又充满气势，这可吓不到洛莉娅，她在回想着过去的某些时刻，想起了怀特迈恩教她缝纫的时候。
她们从来都不亲近，始终保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