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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问一遍，他点单了吗？”林凌严厉地看着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侍应生，在发现这家伙确实是缺根筋后，他缓声道，“banker没有订单，厨房里就不能为那一桌送出任何的菜式，明白吗？”
“告诉banker今天有新鲜的熊本生蚝刚刚空运抵达，纯粹的野味，如果banker问菜单上为什么没有沙拉，告诉他今天的主菜配菜是龙虾沙拉，如果他真想吃沙拉，给他普通的菜单让大厨房的厨师们为他准备。”林凌用毛巾为侍应生擦去了他肩膀上的一小粒米粒，“用推荐的口吻告诉他。”
对于经验不足的年轻人，一味责难无法让他们进步，严肃指出错误并帮助他们做一些改正才会提高工作效率。
“是的，主厨。”侍应生放下毛巾，说着就转身往外走。
“等等。”林凌喊住了一副心急火燎模样的侍应生，“深吸一口气，用你平常的步调走路，不要显得过于重视和匆忙，戈登厨房是一家高级餐厅，你拿的工钱比平均水准高出30％，是业内精英。这里也不是大春酒庄那种只剩下老字号招牌和传统糟粕的老饭店，戈登厨房的传统只有戈登主厨订下的规章制度，按照那个传统，你只需要做好你份内的工作，其他的事情交给你的同僚去做。”
侍应生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过于紧绷的表情总算松懈了下来。
“我记住了。”他说完便走出小厨房，沉稳地走上楼梯到达二楼的贵宾室。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工作了。”
林凌转过身，准备了四个调料盘，在其中倒入不久前准备好的佐料。
“banker到了？”小戈登走入了小厨房，他来到林凌的身后，用一个勺子挑了点三种佐料，“红酒醋，番茄鸡尾酒和酱油？”
“我认为应该管它叫风味汁，用了味霖、日本酱油和清酒，都是你厨房里没有的东西，你得庆幸这家店的市口好，在我住的小区附近绝对买不到这些东西，那里也有不错的高级餐厅。”林凌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收银条，“使用的调料都在这里，记得给我报销。”
“好的。”小戈登本想告诉林凌他喜欢风味汁的那股味道。但得到收银条后，他改变了主意，没有再次询问林凌都在风味汁里放了什么，毕竟自己可是连罗列有使用原料的收银条都得到了，事后计算下使用的量和剩余的量，就能复制出这款风味汁，远比询问林凌要来得直接有效。
“我要的西班牙火腿呢？”林凌将四个调料盘放入餐车，他一边对小戈登问道，一边示意学徒工们准备生蚝。
一个学徒工习惯性地在剖开生蚝后准备过水。
“废了。”林凌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生蚝抛到边上，他瞪了眼那个学徒工，把手擦干后抓起一只生蚝，先放到用冰冻海水融化的清水里清洗去壳上的脏污——可不是每个生蚝在装箱前都会被清洗的干干净，他要洗的是运输中的二次污染。擦洗干净壳后，他熟练地握住生蚝，用一把水果刀插入可以下刀的地方，用力撬裂壳后改横刀画圆一次性切断肌腱并且扩大开口、将蚝肉和壳之间的联系全部斩断，最后如同用开罐器开罐头一样往上使力，一只生蚝就被剖开了。
“看见我的过程了吗？”林凌将剖开的生蚝稳稳地放到一层冰上，尽量不把生蚝中还残有的汁水洒出来，“不要把剖开的生蚝放到水里的清洗，这会破坏里面的味道，这可是最新鲜的生蚝。”
“几个小时前刚刚从海里捕捞出来的新鲜货。”小戈登拿起那个被抛到边上的生蚝，瞪大了眼睛对学徒工教训道，“知道吗？这一个熊本生蚝抵得上你一小时的工资，所以，在今天晚上下班后，你得留下来独自打扫干净厨房。”
“是的，主厨。”那个被训斥的学徒工有气无力地低下了头。
“去，帮我一个忙，预热下烤箱。”
沮丧是会传染的，林凌看了眼小戈登后把这个学徒工支走。他和另外一个学徒工在极短的时间内处理完了二十只生蚝，将它们一齐放在冰盘的表面。
“我要的西班牙火腿呢？”然后，他再次对小戈登问道。
“什么？”小戈登不明所以地看着林凌。
“西班牙火腿。”林凌同样不明所以地看着小戈登。
“在大厨房里。”小戈登继续用不明所以的态度回答了林凌的问道，“他们在准备装饰。”
“生菜、洋葱圈和圣女果的装饰？那还不如倒一盘田园沙拉进去。”林凌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出味精厨师们的手法，流水线培训出的味精厨师们不使用味精的时候，大多毫无创意，这和培训学校无关，和人有关，他们根本没有把厨师这个职业当作一种事业来对待，大多数人都抱着混日子的想法，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新菜式？翻翻书店的烹饪食谱就有了，“你真得放心那些味精厨师糟蹋西班牙火腿？去把它们拿来。”
“该死，还有鹅肝酱蛋糕。”小戈登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的神色，他急匆匆地走出小厨房，大吼着要味精厨师们停手。
脾气还是一样急躁。
“准备黑橄榄、油醋汁、罗莎红和圣女果。”林凌摇了摇头，他擦干净手后走到炉灶边，拿一个勺子尝了尝意面锅的水后点了点头，将手擀出的千层面皮放入意面锅内并调制小火，顺手拿起一个闹钟设定了时间。他回过头，却发现负责沙拉的那个学徒工还在原地看着自己。
“那个罗莎红？”那个学徒工有点不确定地问道，“是圣女果的一类吗？”
“就是紫色生菜。”
林凌叹出口气，烹饪学校的老师就算不教，课本上也应该有罗莎红生菜的名字，尤其是他们各个都还是天文市城镇居民，连自己家乡城市各区县出产些什么都不知道，那还当什么厨师：“你们这样可没办法成为厨师，至少得把每一种食材的常用品种名字记下。”
“对不起，主厨。”那个学徒工愧疚地小跑去厨房。
林凌走到肉食区的炉灶前，尝了尝肉眼牛排的腌制料，随后对负责肉食区的那个学徒工问道：“假设客人需要七分熟，你准备怎么处理？”
“煎至两面金黄后放入烤箱。”那名学徒工镇定自若地答道。
“很好。”林凌点了点头，接着继续问道，“火候，烤箱的温度？”
“中火，上下火温差20度，上火180度，烤10分钟。”学徒工仿佛背书一般背出了整个流程。
“545秒。”
学徒工在听到林凌的话后露出了他意料之中的表情。
“这个烤箱你用过多久？”林凌耐心地对学徒工问道。
“没多久，才买来几天……”学徒工看了眼连商标都还没撕掉的烤箱，“只用过十来次。”
“它还是个新的烤箱，热度很旺，性能卓越。”林凌拍了拍有所了然的学徒工，“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是的，它是个新产品，性能要比我们在学校使用的教学产品更为优秀。”学徒工自以为明白了林凌的意思。
“还有使用的材料。”林凌指了指腌制中的肉眼牛排，“最顶级的肉质之一，将它当作教科书的参照对象可对不起我们的戈登主厨。”
“我明白了。”学徒工总算明白林凌说的不同之处不止是设备，还有食物的材料品质。
食物的材料品质不同，所需要的火候也不同，优质的肉总比一般的肉更容易熟。正因为如此，料理的时候更是不能有一点差错。
“我要的海鲜怎么样了？”林凌又走到海鲜区，查看了海鲜的进度，由于前菜已经有了优质的熊本生蚝，他不准备在海鲜焗意面中添加蚌肉或者其他的贝壳类生物的肌肉组织，喔！瑶柱是例外，他准备使用虾仁、蟹肉、鲷鱼和墨鱼，如果来宾可以适应并且没有孕期妇女的话，他还会在里面放入一点点藏红花。
“只等上面下单。”负责海鲜区的学徒工斗志旺盛地说道。
“主厨，罗莎红。”前去寻找材料的学徒工提着一个菜篮急匆匆地冲入厨房。
林凌一把接过罗莎红洗净，摘取嫩叶。
那个学徒工则快速把圣女果和洋葱圈准备好，黑橄榄切成碎裂。
“只要嫩叶，明白吗？”林凌不放心地提点了一句后走到传菜板前等待。戈登厨房没有使用电子点餐系统，仍旧要靠侍应生将菜单送入厨房，老戈登将之称为服务的一部分，林凌也姑且这样认为。
否则谈何加收10％的服务费……
－－－－－－－－－－没带电源适配器……还有章晚上补
第四百八十五章 有个娘炮
“主厨。”
林凌最终等候来的不是点菜单，而是慌慌忙忙的侍应生与一张苦瓜脸：“客人希望有一个可以负责的人为他们说明一下菜单的变换，我想找您可能比找戈登主厨……”
“你，我不在的时候负责厨房。”
林凌明白侍应生的意思，小戈登给他的菜单果然有问题。他点了学徒工中最优秀的那个学员的名代替自己看守厨房：“如果戈登主厨来了，告诉他我去为客人解释菜单了，厨房里有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就用对讲机call我。”
“我？”那个学徒工显然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有大展拳脚，或者说履险蹈危的机会。
机遇与危机是一对孪生兄弟。
“戈登主厨要负责统筹整个午间供餐服务，你总不能让他为了一桌客人而耽误整个中午的生意。再说，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不该做的我们也正在做，放轻松些，还有不要煮糊千层面。”
林凌说完拿了一个对讲机别在腰后，拍了拍苦瓜脸的侍应生道：“别垂头丧气，今天又不是世界末日。”
“是的，主厨。”侍应生转身走出小厨房。
林凌跟着离开小厨房，看了眼忙碌的餐厅，转身走上楼梯到达二楼，转入拐角。
“你就是负责人？”一个穿着真丝衬衫、佩戴金丝眼镜在包厢前拦住了林凌，“为什么更改我们的菜单？”
“你们的菜单？”林凌猜测对方可能就是聂老的私人秘书或者私人助理，banker的随员，传说中要见阎王前必须迈过的那个小鬼。他看着这个留着淡淡络腮胡，鬓角、唇须和眉毛都经过精心修缮，身上一股防晒霜和花露水混合味道的娘炮，“我从没有听说过谁去餐厅吃饭是使用他们自带的菜单，而不是餐厅的菜单。”
“我们有预约，预约的时候就订了下今天的菜式。”娘炮严肃地说道。
“是吗？”林凌皱了皱眉，转身对侍应生说道，“你去拿下预约记录。”
侍应生本想告诉林凌预约记录不是人人有权可以查看，但他随即想起戈登主厨吩咐过，这一桌的事情全都由林凌负责，于是点头离开。
娘炮的唇边泛出一丝冷笑。
林凌则回报以一个微笑，小戈登给他过目的那份菜单时并没有说过这是客人的预约菜单，所以他才大刀阔斧的做出了修改，而老戈登和小戈登都知道聂老会在今天中午前来用餐，相信以他们的专业素质，是不会疏漏这些小事，也就是说，预约记录内不会有他们的点餐记录。
而所有的电话预约都有电话录音。
发生这种事情的唯一可能，便是眼前的娘炮或者其他人预约者没有和接听电话的接线员交待清楚。当他们发现菜单有了变换时，便决定把过错推卸给餐厅，反正他们确实是在电话中说过那些菜的名字，只是没有最终敲定而已。
从娘炮和包厢门的距离来看，他似乎是不想让他与自己的谈话让里面的人听到。
“主厨。”
大约过了5分钟，侍应生抱着一台平板电脑急匆匆地跑上楼梯，他轻点手指，平板电脑中回放出了当天的电话录音。
电话录音的时间只有1分半。
而侍应生离开了大约5分钟，林凌猜测他在索要到权限后应该和餐厅经理听过了一遍电话录音，毕竟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理应通知一声餐厅经理。
戈登厨房的餐厅经理是一个对工作极端负责的好人，他没有跟过来，意味着电话录音没问题。
“可以吗？”林凌自信地问道。
“自然。”娘炮也很自信地回复道。
侍应生播放了电话录音，扬声器中顿时出现了电子接线员标准的问候：“您好，戈登厨房，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要预定下周五的午餐。”走廊内响起了和娘炮有些差别，但大体差别不大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他本人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
“已转人工服务。”扬声器中传出了一阵拨号音。
“您好，先生，戈登厨房，您是要预约下周五的午餐吗？”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中传出，“请问尊姓大名。”
“我是聂老的助理。”娘炮的声音说道，“下周五中午，聂老会来你们餐厅吃饭，老样子，要二楼的包厢，我记得你们一般在周五供应舒芙蕾和法式煎饼，中午有吗？”
“当然有先生，不过聂老对甜食……”那个声音有些迟疑。
“那天除了我们外，聂老的外孙女也会来，这是为大小姐准备的。”娘炮继续问道，“其他的也就和以前一样对吧？”
“您的意思是指聂老最常吃的千层面、蘑菇牛扒、酥皮洋葱汤还有西班牙火腿？”接线的男人问道。
林凌听到这又露出了一个笑容，戈登厨房为每个老客户建立了完善的资料库，记录下他们最常点的菜式以备不时之需。
娘炮没有回答接线员的问题，他只是说道：“我们最迟1点到。”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录音便到此为止。
“你瞧。”娘炮的脸上也没有了之前的信心，谁都听得出，这不是正常的电话预约流程，他从头到尾都在拿聂老的名头来唬人。就算如此，娘炮还是强硬地说道，“我说过我过在预约时就下了单。”
“对，我也听见了，‘我们最迟1点到’。”林凌指正了娘炮的说法，做餐饮服务，不讲理的客人就和老鼠一样，谁都不想遇到特别是在自己的餐厅里遇到。他靠近娘炮，用上了一种比较伤人的说法，“要是你们没带够钱，我们可以看在聂老的份上打八折，并且免收服务费。”
“你这是侮辱，我要去告诉聂老。”娘炮生气地往包厢走去。
“我也想听听你如何告诉聂老，‘其他的也就和以前一样对吧’？”林凌示意侍应生跟上，他对侍应生悄声问道，“他们看过菜单吗？”
“只有他看过。”侍应生小声答道。
“原来如此。”
林凌心道自己是破坏了这个娘炮的一次表现自我的机会，他跟着娘炮走到包厢的门口，刚想礼节性地敲门，却差一点撞到从中走出来的一个少女。
匹诺曹？
林凌不会认错那标志性的高鼻梁。
浓眉大眼外加高鼻梁，放男性的身上或许可以称之为帅气，但放女性的身上那就显得过于英气逼人，尤其是匹诺曹此时瞪向他的目光连一丝一毫友善的都没有。
不就是早上踩了一脚后趁机开溜么，能把自己逼到那个份上，这家伙也算人才了。
林凌不甘示弱地回瞪匹诺曹。
匹诺曹突然降低视线，紧紧盯了一眼林凌身上的厨师服。她往前走去，在越过了侍应生后，突然转过身，对林凌问道：“林，洗手间在哪里？”
“走廊的尽头左手边。”林凌低下头，看了眼绣在厨师夹克胸口口袋边的金色丝线。
细密的针脚在口袋上绣出了他的名字。
“电话录音我都听见了。”穿着一身短袖洋装的匹诺曹仿佛意有所指一般对娘炮说道，“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们，我不喜欢法式煎饼。”
娘炮张了张嘴，在他开口前。林凌用纯粹的、公式化的口吻向匹诺曹问道：“还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这位先生似乎对于我们的菜单很不满意。”
说话的声音很大，自然被包厢内的那位重要宾客恰到好处的听到。
“菜单？”
一个迟钝的，令人联想到钝刀的声音从包厢内响起：“章楶？”
“聂老，一切ok。”娘炮转过身，脸色僵硬地看着林凌，“把你们的菜单给我一份。”
林凌从侍应生的怀中抽出那份经过他们重新拟定后的banker专享菜单，他无视伸出手的娘炮，径自走到包厢内，将菜单递给了包厢内坐在中位的一个发须花白、外貌普普通通的老者：“这是今日的贵宾菜单。”
这位老者，便是聂老了。
“什么时候侍应生也穿上厨师服了？”聂老接过菜单看了几眼后交给坐在他身边的私人秘书，一个可以说是二十岁出头、也可以说是三十岁左右、也可以说成四十岁的白领丽人，保养良好的身段、体贴的穿着和化妆品的使用掩饰了她的真实年纪，她将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并用一支银杈固定住，妆容端庄，只有眼角处的细纹暴露出了她可能有把年纪。
“小戈登呢？”白领丽人开了口，从她的声音中，林凌认为她的年纪应该是最后一种，“今天的午餐不是他负责的吗？”
语气带着一丝责备。
“今天由我们小厨房负责贵宾席。”林凌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小厨房？你是说那群学徒工？”自觉丢了面子的娘炮急不可耐地嚷嚷道，“你们怎么能那么不负责任？”
“我认为这恰恰是一种负责的表现。”林凌看也没看娘炮，从落座的位置来判断的话，这个助理应当是司机一类的角色，“我们这个团队赢过大春酒庄，在金色沙滩。”
“得了吧，那种儿戏一般的供餐服务。”娘炮不屑地说道，“谁都知道里面的水分。”
“章楶，朱白驹副市长在国外待得时间比你长，张局长也是出名的老饕，他们说好，那便是好了。”聂老像是提点自家子侄一般随口说了一句后，对林凌问道，“我可以开始点餐了吗？”
“当然可以，聂老。”
林凌躬身退后，暗示侍应生上前。
这个时候，使用完洗手间的匹诺曹恰巧回来，她看见他背对着自己后，便装作无心一般用膝盖顶了下他的后膝并恶作剧一般压了他的小腿。
这个动作差点让林凌当场跪下来。
“我叫高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