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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洛寒自是知晓她看似客套,实则担心内伤再犯,留下自己也算有备无患。他道:“赵某素慕陶潜之风,无奈俗事纠缠,难以脱身。前辈若不嫌弃,赵某可将内功心法奉上,若前辈依照此法修习,抵御蛊虫之反噬,怕也不难。”
龙氏心中大喜,深知中原武林为争高低,向来藏私,眼下赵洛寒却愿透露独家心法,可知是位心胸开阔之人。
赵洛寒刚放下茶碗,却见那老夫人手拄蛇头拐,缓缓起身,朝他做半揖道谢。他忙弯腰扶起老人,摇头道:“如此便要折煞晚辈。”
龙氏看着他,又是颔首,又是摇头,又是微笑,又是叹气。
他笑了一笑,拱手告辞。龙氏命人腾出上房,招待贵客,又遣了一名苗女带赵洛寒至住处。
第三十五章 他乡遇故人()
因冷飞雪尚且昏睡,赵洛寒、阿箩仍在苗疆停留。依照承诺,赵洛寒将心法秘诀书写成册,交予龙氏。龙氏得了心法,对冷飞雪更是照顾有加,每日命人用药草熏屋,助她恢复。阿箩也与龙诉音结交甚欢,每日相邀采药,进而无话不谈。
诉音见阿箩从随身竹筐里取出各色珍贵药材,惊道:“阿箩,你怎得这些好东西?且又懂得好多制毒解毒之术?”
阿箩将一些药材赠予诉音,道:“我本是川蜀唐门中人,唐门弟子历来擅用毒和暗器,我自小得母亲传授,才学了些皮毛。”
“皮毛就这般厉害了?”诉音羡慕道,“有机会我定要到外边走走,看看你们的世界是啥样子咯。”
“的确只学到了‘皮毛’……我母亲是唐门妾室,地位低贱,受尽大房排挤,在我十二岁时,便抑郁而终,只留下一本她自己钻研的唐门毒谱。我便依照那毒谱,学了些皮毛,若真是碰上唐门嫡传后人,怕是要贻笑大方了。”阿箩谈及母亲,心中难免戚然。
“想不到阿箩还有这样的身世,”诉音低头道,“这都怪我,勾起你的伤心事。”她想了想,从腰间取下一只蛇纹织锦香囊,塞给阿箩。
阿箩将其捧至鼻尖一嗅,但觉幽香阵阵,一时心旷神怡。她笑道:“在我们那儿,互赠香囊可是小情侣常做之事。”
诉音一听,竟红了脸,争辩道:“那是你们汉人的规矩,苗人可不一样。”
“切,你还吃亏了不成?”阿箩佯作生气,一把将那香囊扔还她。诉音正要解释,却见冷飞雪远远朝她们挥手,阿箩笑着跑开了,一时只剩诉音与那香囊傻傻立于秋风之中。
阿箩见冷飞雪康复了,对其掐脸捏肉,好不高兴。冷飞雪被捏得龇牙咧嘴,逗得一旁看热闹的赵洛寒忍俊不禁。
细算来,三人离开江南已近两月,遂决定尽快回程。启程前夜,龙氏设宴款待,极尽东道之仪。启程当日,阿箩与诉音依依惜别,且收下诉音所赠香囊,相约他日中原再见。龙氏又令两名族人为其引路,一路护送三人出了苗疆地域。
阿箩和冷飞雪均心下生疑,明明求医而来,怎的就受到这般贵宾礼遇了?她们又何尝知道,赵洛寒此行所付出之代价。
话说三人出了苗疆,在驿站买了马车,沿荆湖南路向北,一路赶往苏州。这日,入了洪州地界,找了家客栈打尖,叫了酒菜围桌而坐,却听几桌江湖人士正高谈阔论。赵洛寒略瞥一眼,左手边三桌人看打扮像是本地“龙虎帮”弟子,正七嘴八舌畅饮谈叙;右手边一桌各个帽檐遮脸,风尘仆仆,无疑是过往赶路者;靠窗角落里还缩着个驼背老人,点了四道菜,自斟自饮。
“噶系不得了,‘人皮画匠’重出江湖,少林寺方丈喇么厉害的角色也躲不过,还不是死翘翘,下一个还不晓得轮到喇个倒霉鬼!”一卷毛男子啧啧感慨,“照我说,我嫩‘龙虎帮’就莫要搅个趟浑水……”
“吵个毛,毛恁作兴你!”一矮小男子将茶碗往那桌上重重一放,冲同伴喝道,“成天像个娘子人,前怕狼后怕虎,放个屁还怕崩了裤叉子!”
此话一出,同门诸人哄笑起来,那卷毛显然十分忌惮那矮小男子,既讨了没趣,只闷头吃菜。
“那‘人皮画匠’只身出入少林,杀人夺器,犹如探囊取物,委实骇人!此人重出江湖,不知又要掀起多大风波。武林中出了这天大的事,自是人人自危,”一白面男子又道,“听说‘碧落轩’、‘锁月楼’、‘玉真教’三派有意合并共御强敌。”
“笑死格人咯,合并个毛啊!‘碧落轩’和‘玉真教’不是死对头么?想当初‘落叶盟’风光一时,现在又如何?歃血结盟,铲除异己,过完河还不是要拆桥?这些大门大派不晓得打什么主意。”那矮小男子冷笑道。
“何长老,私以为不然,少林寺乃天下武林正宗,一般宵小何敢犯足?那‘人皮画匠’却先发拜帖,言明将取少林方丈之‘九天禅杖’,少林寺收到此帖后定然紧加防范。孰料那凶手在一夜之间闯入寺院,神不知鬼不觉将方丈剐皮杀之,盗走神器。且不说明觉大师武功造诣之高、内力修为之深,单说那满寺高手也足以令过往蝇虫插翅难飞,偏偏此人来去自如,兼辣手无情,这等凶险人物岂不成武林公敌,人人得而诛之?再则,‘人皮画匠’为神兵利器而来,‘九天禅杖’被盗了,指不定还有哪些兵器要遭觊觎。按理来说,头一个便是赵家新近铸造的吴钩‘鬼神泣’,那‘锁月楼’掌门自是担忧,还不四处找帮手?而素闻‘碧落轩’多藏神兵,‘凤凰饮恨刀’、‘断龙无悔剑’、‘孤灯大刀’哪一样不遭贼人惦记?更别提那赵氏一门嫡传子孙赵洛寒,怕是他私藏的兵器件件都是绝世孤品。这些人却又不傻,自是知晓利害,若一时结盟了,有何稀奇?”白面男子不徐不快道。
阿箩与冷飞雪听得那人提到轩主,不由挤眉弄眼起来。阿箩低声笑道:“轩主你啥时候也将那些‘绝世孤品’拿来让我们开开眼?”
赵洛寒作势要用筷子敲她头,却又听那“何长老”道:“其他两派惺惺作态也就罢了,那‘玉真教’又凑什么热闹?没听过道士道姑也藏了刀刀剑剑。”
“这‘玉真教’掌门灵噩道人近年来深得圣宠,借助朝廷之力扩张,广招教徒,四处设立分教,可知其野心不小。早前其进攻少林受挫,遭武林同道不齿。此番见少林出了事,或许想站出来洗白也为未可知。”白面男子道。
“嘁,牛鼻子的苏州分教不是被‘碧落轩’铲除了么?他们得瑟个啥子哟?”一“龙虎帮”弟子笑道。
冷飞雪道:“我们真要同‘玉真教’合并?”赵洛寒示意她莫要多嘴。此时,右手边那桌有了动静,那桌共三人,皆乌衣装束,帷帽掩面,看身形似一男二女,男子身患残疾,仅剩一条左臂。
“好臭的屁。”是女子的声音。
“龙虎帮”弟子纷纷扭头朝那声音看去,见是三个黑衣掩面的外乡人。
“哪里来的刁娘们,敢在爷的地盘撒野?”一彪形大汉腾然而起,拿了大刀便冲到那三人面前。
那发话的女子起身而立,但见她身形瘦小,手腕翻出一对峨眉刺,嗖嗖嗖朝那大汉削去。大汉扬刀一挡,腿一蹬,一桌酒菜瞬间被打翻。一个油淋淋的鸡腿子飞将出去,角落里那驼背老人被砸了一脸油腥。老人擦了把脸,也不以为意,接茬喝酒。
“住手!”那何长老斥道,“好端端闹个什么脑瓜壳子?”
那彪形大汉听言束手而立,不想那黑衣女子不依不饶,依旧左突右刺。“龙虎帮”众弟子恼了,不忿那女子胡搅蛮缠,但见那白面男子将手中筷子一掷,不偏不倚,挑开那女子帷帽。众人皆得见那女子面容:长得是细皮嫩肉,白净匀称,一双杏眼挑盼,端端是清秀可人。
冷飞雪但觉此人甚是面熟,正揣摩在何处见过。却听赵洛寒一声轻笑,他向来笑得不明意义,冷飞雪也不便多问,只目不转睛看向那女子。
听得那何长老冷冷道:“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我们又有何过节,一言不合便要动粗?”
“好了,别打了。”另一名帷帽女子道,“误会一场,英雄不要见怪。”那瘦小女子闻言方才住手,退至一旁,弯腰捡起帷帽,正要戴上。
冷飞雪忽地灵光乍现,起身大喊道:“晶儿姐姐!”
阿箩来不及拉住她,她便已然跑至那女子身旁:“晶儿姐姐,是你么?”那女子被拉得一个踉跄,愕然而立。
“我是小冷啊,晶儿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冷飞雪道。
那女子细细打量了她,过了好半晌才道:“原来是你。”
赵洛寒叹了口气,起身冲冷飞雪道:“小冷,走了。”
冷飞雪哪里肯听,拉了那“晶儿”至赵洛寒面前,道:“轩主,她就是晶儿姐姐,以前我没饭吃的时候,她时常带我偷……”说到“偷”字,她脸一红,忙改口道:“时常带我吃好吃的。”原来,冷飞雪自师父失踪后,下山寻师,因贫困潦倒,终日以野果充饥。机缘巧合之下,遇上那晶儿姑娘,二人结拜为姐妹,相扶相依,度过了一段时光。后因于苏州城内偷包子,冷飞雪被恶人所伤,晶儿以为她夭折,便独自离开。
那“晶儿”看了一眼赵,脸色煞白。赵洛寒也不说话,只将小冷拉至身边。
“轩主,晶儿姐姐是我的恩人,要不你也将她收为轩中弟子,好是不好?”冷飞雪兴致盎然,欣喜道。
“呆子。”赵洛寒骂道。
阿箩掐了掐冷飞雪的胳膊,低声道:“别乱说。”
“龙虎帮”诸人虽佯装喝酒吃菜,事不关己,实则竖起耳朵看热闹。
“晶儿姐姐,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冷飞雪问道。
晶儿冷笑一声,道:“还能去哪,比不得你锦衣玉食,过得神仙似的日子。”
“咦,你怎知道我过得很快活?”冷飞雪似听不出讥讽之意,仍笑道,“幸得轩主收留,才不用流浪。”
“是了,有人收留就好,”晶儿道,“我也承蒙恩人收留,方不至于暴尸街头。”她忽尔笑意盈盈,朝冷飞雪招手:“过来,让姐姐看看这些年变得漂亮了些不曾?”
冷飞雪正要上前叙阔,却被赵洛寒制止,又听他冷声道:“苏教主,怕是那一刀还不够痛?”
第三十六章 赏月()
客栈内忽然静得可怖,店小二早已吓得缩在柜台,大气不敢吭。只听得角落中传来那驼背老人砸吧嘴的响声,那老人酒足饭饱,又打了个响嗝。
两名黑衣帷帽的外乡人缓缓走向赵洛寒,一个女人,一个独臂男子。满屋子弥漫着杀气,众人皆屏息不动。
那女子摘下帷帽,竟比方才那瘦小姑娘更加清丽动人,眼波如秋水映月,红唇似朱砂一点,举手投足间竟似有丝仙气。她冲赵洛寒笑道:“别来无恙。”又看了一眼被他护在身后的冷飞雪,又道:“对小冷姑娘的偏爱还是一如既往,不加掩饰啊。”
“苏教主向来可好。”赵洛寒淡淡道。
明明是生杀场上不共戴天的仇人,此刻却波澜不惊。
怎么是苏天璇?冷飞雪心下大惊,晶儿姐姐如何会同她在一起?“晶儿姐姐,你怎么、怎么和她一道?”心里一急,说话也不利落了。
“数日不见,小冷姑娘你这舌头怎么打结了?”苏天璇笑道,“我不惜重金,全武林通缉你这宝贝舌头,如今可不要打折了?”
冷飞雪翻了个白眼,并不接话。
“可看清楚了,这里没有你的‘晶儿姐姐’,只有‘玉真教’的吕玉衡。”苏天璇指着晶儿道。
原来那晶儿正是“玉真教”弟子吕玉衡,她自与冷飞雪分开后,一人孤身流浪,饥寒交迫时偶遇苏天璇。苏见她乖巧可人,便将其引入“玉真教”,成了灵噩道人的入室弟子。谁亦曾料到,时隔多年,冷飞雪与她二人重逢竟已各为其主,势不两立。
那吕玉衡冷冷道:“小冷姑娘,你我既各自有了栖身之地,也算天地造化,以前的事便不要再提。”
冷飞雪愣愣地看着她,竟再也找不到半点“晶儿姐姐”的影子,心内无比失落。
“龙虎帮”一众弟子方听明白了,原来这三个黑衣人是“玉真教”的,怪不得才说了“玉真教”苏州分教被剿,那女子便出手伤人了。
阿箩见不得苏天璇嚣张跋扈,便对赵洛寒道:“咱们何必同她废话,直接杀了,替洪护法报仇。”
赵洛寒轻轻摇头。又听苏天璇道:“你们也莫要着急杀我,贵派白轩主和龙长老已有意与我教冰释前嫌。家师亦有命,应以大局为重,先联手消灭‘人皮画匠’,过往恩怨日后再一一清算。”
赵洛寒原想,当日自己捅了苏天璇一刀,砍下陈天玑一臂,又逼得这二人与吕玉衡坠下悬崖,如今三人活得好端端的,想必要来寻仇,自己此时元气大损,不敢保证能应对三人之合力。如今听她一言,反倒落个轻松。
“这几个是‘碧落轩的’?”“龙虎帮”弟子纷纷嘀咕起来。
苏天璇闻言故意大声道:“赵轩主,合盟之事且考虑考虑罢!”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就是鼎鼎大名的“长安柳”赵洛寒,真人竟比传闻中的年轻好多。
“龙虎帮”何长老箭步上前,冲赵洛寒拱手道:“赵轩主,久仰大名!”身后弟子亦拱手见礼。赵洛寒遂起身回礼,寒暄一番。
“哎呀,小哥,对不住了!”忽听得一声沙哑的叫唤。原是那驼背老人饭饱后起身要走,却因年事已高,喝了酒自是昏头转向,不巧撞上了“龙虎帮”的一名弟子。那弟子得理不饶人,又见是个好欺负的,便高声吼道:“老不死的,眼睛被鸡屎糊了,不叫你家崽做好寿衣躺棺材里,跑出来灌什么黄汤?”
“是,是,是!”那老汉佝偻着背,不住道歉。
冷飞雪见那老人可怜,忙上前搀扶,轻声劝道:“老爷爷,你别理那人,快些回家去吧。”老汉眯缝着眼,看了看她,笑道:“你这小女娃良心倒好,只是我无家可归,也无钱结账,不如你替我付了酒钱?”
“哟呵,老不死的没钱还想吃霸王餐?”那“龙虎帮”弟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打听打听,这方圆百里的客栈都是‘龙虎帮’罩的?”
“酒钱而已,又有什么难的?只是你年纪大了,不好这么大张旗鼓的吃白食。”冷飞雪从怀中掏出钱袋,递给那老人。
老汉拿了钱,笑嘻嘻地往柜台结账去。那“龙虎帮”弟子故意为难,冷不丁伸出腿,将那老人绊倒在地,一时众人哄笑不已。冷飞雪扶起他,又听一人道:“小女娃子少管闲事,一边呆着去!”
她被那人一推,险些摔倒,不由火起,上前便要和那人理论。那人蛮不讲理,说了几句,便要动粗。冷飞雪拔出腰间佩剑,准备御敌。“龙虎帮”何长老见那冷飞雪与赵洛寒同行,不敢得罪,忙厉声喝住手下。
“姑娘,犯不着为糟老头子拼命啊,”老汉笑道,“天晚了,我先上楼睡上一觉,你们自便,自便。”说着,他缓缓朝楼上客房走去。他这一走,冷飞雪也无心同那“龙虎帮”弟子纠缠,悻悻收兵。
众人见再无热闹可看,便一一散去。赵洛寒瞪了一眼冷飞雪,告诫她日后少管闲事。冷飞雪忙赔笑道:“轩主,我没银子了,以后得跟紧你和阿箩姐姐了。”
“下个路口就把你卖了。”赵洛寒面无表情,径自上楼去了。阿箩边笑边掐小冷的脸颊,道:
“我来称称斤两,够卖多少钱?”
话说赵洛寒三人要了三间客房住下,苏天璇一行亦在此家客栈打尖。是夜,冷飞雪裹着被子正睡得香,忽听有敲门声,心里纳闷会是谁。拖拖拉拉半天,她才披上衣服开门,却是赵洛寒。
“轩主?”她忙让了进来,点上灯。
赵洛寒四处看了看:“你倒好,没心没肺,睡那么死,苏天璇可就在隔壁等着割你的舌头。”
“她不是说暂时放下恩怨吗,”冷飞雪打了个呵欠,“这么晚了,轩主你也不睡。”
赵洛寒心里叹道:要不是如今没十全把握护你等周全,我也不致睡不着。
“再说了,有轩主在,她能奈我何?”冷飞雪笑道,“跟着轩主有肉吃,跟着轩主睡得香。”
“呆子。”赵洛寒笑了,伸手摸她脑袋。她将头一偏,并未躲开,却将脸蛋凑到他手掌,蹭了一蹭。他倒像触电般收回手,道:“做什么!”
“我在学飞雪啊,每次我摸它,它就这么蹭我,”她道,“有时还会舔我的手心,很是舒服。”
“飞雪……”赵洛寒若有所思,忽又责备道,“也不见长进,好端端的学狗。”
“我哪里不长进了?今儿可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她无不得意道,“要不是我护着那老人家,他可不就受恶人欺负了?”
赵洛寒也怠懒同她争辩,笑着便要出去。忽听隔壁有门窗开阖声,不由脚步一顿。那苏天璇换了一身俗家装扮,杏红长裙,外罩银白纱衣,月色下更显朦胧别致。她见赵洛寒从冷飞雪房内出来,脸微微一红,倒像撞见什么不堪之事。
“苏教主好兴致,这么晚不睡,莫非见今晚月色大好,想要登高赏月?”赵洛寒道。
苏天璇本因偶遇赵洛寒,心思萌动,辗转难眠,此刻却见他从别个女子房中出来,不由生了无名火气,只道:“扰了赵大轩主幽会的雅兴,实在抱歉。”
“幽会?”他笑道,“和谁?你么?”
“哼。”苏天璇一甩衣袖,使了个轻身功夫,飘飘然往对过屋顶去了。
赵洛寒迟疑片刻,却见冷飞雪从门后探出脑袋目不转睛看着他。
他疑惑道:“看什么?”
冷飞雪叹了口气:“温大哥、沈姐姐他们以前说了我还不信,如今我也觉得……觉得苏天璇喜欢你。”
赵洛寒见她穿得单薄,便要赶她进屋,她却不依不饶:“可她害死了洪伯伯,你可千万别和她一起。”
“这种事情,可说不好。”他笑了笑,回头瞥见那苏天璇独自坐在屋顶观月。
冷飞雪低头不语了,正要阖门,赵洛寒却抵住门,定定看着她。月色恰好,云水如注,银盘辉映,面若春花。他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