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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这件事本来在林岚劝诫下,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刚刚李隆和孟宗两人之语,在下不敢苟同。”侯浩淼出言道。
李隆眉头一挑,继续道:“此事是庞宗耀恶人先告状,请先生惩戒之。”
“呵呵,为了一只山鸡,这倒是有趣了。浩淼,你说说你不敢苟同什么?”
瘦猴老七道:“其一,李、孟二人手无缚鸡之力,要想抓住矫健的山鸡,实属痴人说梦,若是夫子不信,我去村里借只家鸡来,恐怕他们也逮不着。其二,这抓住山鸡的吊脚套,是林岚所设,然而我等前去查看是,套子已经被损毁。其三,李、孟二人抓住山鸡之处,恰好在吊脚套附近。”
王子安缓缓道:“侯兄此言差矣。这李隆刚刚明明说是用石头砸到的山鸡,想必是将其重伤了,才侥幸逮住。至于后边两点,也许只是巧合罢了,并不能说明什么。”
秦青也点了点头,没有足够的证据,确实难以下定论。
“可是巧合都凑在一起,子安师兄觉得有这等巧事?”林岚手搭在侯浩淼的肩上,按住了跃跃欲试的瘦猴老七。
“也许呢,无巧不成书。”
林岚嘴角一扬,从胸口掏出几根草来,道:“不巧的是,在下还在吊脚套附近发现了几根沾血的杂草,想必是偷鸡贼手笨,被鸡啄伤亦或鸡爪挠伤的,啧啧,不知道孟兄与李兄敢不敢伸出手来,让大伙儿看看呢?”
李隆的右手下意识地往身后一藏,这样的小线索,都被林岚找到了,这还如何圆得过去?
孟宗如今跟李隆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谎话说多了,只能一个接一个的圆,便朝秦夫子一礼,道:“先生,这李兄抓到山鸡的时候确实是被鸡爪子抓伤了,也许就像林兄所说的,可能真的就在那吊脚套附近。我想,这件事是个误会,也许是这山鸡真的可能是被吊脚套套住了,但被石头这么一砸,恰好挣脱了吊脚套,真的没有存心欺瞒的意思。”
“你这漂亮话倒是说得挺好,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庞宗耀气呼呼地说道。
坐在石上的秦夫子微微一笑,说道:“这事情便如此算了。为了一只山鸡,伤了和气可不好。林岚是吧?今日就你没教作业了,先生我洗耳恭听。”
这事情争来争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秦夫子直接话锋一转,反倒是有些让人回味的意思。
林岚同样明白这事情注定没有下文,所以之前的态度语气中也没有将事情挑得太明,点到即止,剩下的,让别人自己揣测便是。他朝秦青一礼,笑道:“怎敢。那学生献丑了。”
林岚望了一眼天边的夕阳云彩。
此刻夕阳如血,火烧云挂于天边。
他缓缓吟道:“夕照红于烧,晴空碧胜蓝。兽形云不一,弓势月初三。雁思去天北,砧愁满水南。人生千百态,未老已深谙。”
众人眼前一亮,融情于景,这虚实之景相映,如若不是之前同样遇到过此情此景,而是张口既来的诗作,真当是诗才八斗了。
秦青捋须,沉思了良久。前两联写景之句,虽说措词平平,却通俗易懂。吟于口中,此景便能浮现于眼前,平淡中方显惊艳,之后两联,渐渐表露心境。
人生百态,未老深谙?他眉头一挑,难道这是他对刚刚那件事的态度?
王子安嘴角依旧微笑着,夕阳照在他的侧脸上,轮廓已不如当年那般棱角分明。一首平淡中略带看透世间沧桑的平静,确实是值得回味。
“此诗,我想给八分,不知诸生有何意见?”
秦夫子这一次,似乎用得是商量的语气,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我想给八分,这代表着秦夫子打心底很赞同这首平淡有味道的诗,但炼字之上,确实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值得传唱千古的佳句,然而读着却很舒服,他就是想给八分。
秦夫子都这样说了,自然没有人说反对。
“既然没人反对,那便给八分。今日与诸生同游,心情甚悦,快哉!快哉!下课耶!”老夫子挥手笑道。
“行啊,十九。没想到写诗都这么厉害,快说,还有什么本事没使出来的?”
林岚笑道:“走,去膳堂吃烧鸡去,我请客。”
四人缓缓离去,留在后山的人心情不一。八分,这是秦夫子很少给出的高风了,也只有白浩然、张苍几个才拿到过一二次这样的高分。
然而最郁闷的当属孟宗和李隆二人了,为了一只山鸡,不惜说了一个又一个的慌话,虽然直到最后,也没人可以证明他们说谎,但是一个又一个的巧合,难免让人感觉到这件事情,或许庞宗耀他们是对的。
没人说,不代表没人信。
尤其是林岚最后那句“人生千百态,未老已深谙”,虽然听着似乎没有什么讽刺之意,但是回味起来,隐隐有那么些嘲笑?还是鄙夷?
反正算是颜面扫地,只是身为同窗,那层窗户纸没人捅破罢了。
“十九,没想到你如此心细,居然还能找到带血的草,若是以后不当个提刑官,真是可惜了!”
“得了吧,只不过侥幸而已。”
胖九问道:“既然都找到证据了,为什么不验明正身,去看他俩的手?”
“老九啊,即便真的被山鸡啄伤的,你又能怎么证明他们是从咱们套子里抓的?这事情若是能够万无一失,一根鸡骨头都不会给他们留!”林岚眯缝着眼。
瘦猴老七拍了拍胖九的肩,道:“你啊,就是太耿直了。”
“感情是我错了?”
林岚笑道:“没错,至少让别人起了疑心不是?行了,你这么心心念念吃鸡,咱们就去膳堂再开开荤!”
“哎呀,膳堂的烧鸡多贵,怎么好意思让十九你破费?”
林岚笑道:“这样啊,那老九你别吃,老七、十四,咱们仨去。”
“唉,我就是说说,心疼你一下,怎么就当真了?去去去,这哪能没我!”
“哈哈。”
“”
第三十七章 闹笑话()
从书院的大学堂刚刚出来,就连不苟言笑的年十四,都忍不出咬着嘴唇,强行使自己不笑出来。
瘦猴老七和胖九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我说十九啊,你前日和昨日出尽风头,今日却触尽霉头啊,哈哈,笑死我了。”
林岚翻了翻白眼,叹了口气,道:“别笑了,有那么好笑吗?”
“国起夏商周,周末分七国,并入于秦,秦灭汉兴,汉亡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又十国十九啊,昨儿个我说你不去当提刑官可惜了,不对,我看啊,你得去天桥下说书去,哈哈。”
胖九在一边捧腹道:“章大善人那脸简直是黑到了极点。十九啊,你虽然没惊艳到咱们,但是你又创造了一个奇迹。咱们章大善人从来都是送分牌的,今日难得为你破例了一次,居然扣了你三分,看来你编得历史太忘我了,哈哈。”
林岚这叫一个郁闷。课堂之上讲到经史,原本一个简单的王朝更替,见林岚是新来的,想要送上一二分,结果林岚的回答让这位章本添老学究大吃一惊。
大京朝,林岚的影响里并没有这个朝代。不过大京朝有四书五经、有诗词歌赋,原本在葛家村,林岚也想过找本史记看看,不过葛家村除了些启蒙读物,唯一让林岚觉得有用的书,也只有一本大京律,还是有残损的,据说是某个村里人赶集时候捡到的
村里才呆了一个月,也没有一个长者能回答林岚的问题——大京朝之前的朝代是什么?
结果就导致了今日课堂上的洋相。按照林岚所想,既然科举都是八股作文,大京朝就应该是明清左右,所以他的历史王朝更替就从夏商周说起,结果才说道宋元,就被章本添破口大骂一派胡言,笑得诸生也是前俯后仰。
林岚有些无语地摇摇头,却无力反驳。
这特么就是两个时代的人,如何说得清楚。
“你们先走吧,我还得去趟藏书室。”
“怎么?十九,今日被章夫子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要幡然醒悟了?”侯浩淼嬉笑道,“这史学终究是小学,今日也不过就是偶尔提及带过,没那么重要。”
“得了吧,你们是不是还想看我出丑?”林岚转身朝藏书室走去。要是不了解这些,恐怕再被章本添问到,又要贻笑大方了。
藏书室在书院的西侧,不大的房子内却立着十来个大书柜。别看书院才十来人,林岚这几日在上山看到不少彪悍的守卫,估计逃下山立马就会被逮回来,而且自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还得回扬州,到时候又得被遣返回来。
坐在藏书室的,便是那守财奴笑面虎,那算盘噼里啪啦的声儿,估计能和王川有的一拼。
林岚进门时朝这“土匪山长”一礼,便在书架边找自己需要的书籍了。
他挑了本前朝历代录以及一些关于大京朝开国安邦的记载,蹲在那小窗附近看起来。
前朝历代录林岚也没细看,一目十行地翻阅着,只是将大致的历史进程浏览一遍,大体还是和印象之中的王朝更替差不多,只是国号变了,分分合合的时代以及国祚不同。等他翻阅完一遍之后,有一个问题还是悬而未决。
四书五经,从何而来?既然朝代变了,难道这些经典著作的同样跟随着穿越到了某个朝代?
没有互联网的时代,历史只能靠典籍碑文或者口耳相传。要弄明白这件事,林岚觉着还得问一问章本添。
他将这个疑惑暂时搁置在了一边,继续看着大京朝的开国安邦。
太祖龙起东南,建都金陵,国号大京。
成祖迁都燕地
这特么不是明朝的事吗?
林岚有些哭笑不得,搞了半天,这大京朝就是大明朝?该不会在古代,这个“京”字是通假字?没有这么离谱吧,他从来没听说过大明朝还有别号大京朝的,而且如果是大明朝,那他写得那些诗词,都应该是耳熟能详,而事实却是无人所知,看来这断然不是大明朝。
“喂,十九,你准备在这里过夜吗?”
“嘶!”
林岚一怔,抬头一看,差点被笑面虎那张脸吓得有打他一拳的冲动,“山长,下次走路能出点声儿吗?”
笑面虎永远都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道:“要不交分牌借书,要不赶紧走。”
“”
林岚将书放回到书架,问道:“山长,能告诉我四书五经是谁写的吗?”
笑面虎打了个哈欠,道:“四书五经?什么个玩意儿?”
“”
林岚更加确信了这仨山长就特么真是土匪!
暮色四合。
秋夜凉风习习,金陵虎踞龙盘,虽说已失去了帝都之名,然而四大家族的根基依然有大半还扎根于此。
安土重迁,除了金陵的本家,当然搬去京师的那些才是如今最大的权贵。天子脚下,毕竟是得益于当初那场“靖难之役”,而被眷顾的天子宠臣。
秦淮河中的画舫,比较扬州瘦西湖,更显雍容华贵。当中几艘巨制,都是金陵四大家族的产业,自然能日赚斗金。
王言坐于帐幕之后。
脚步声匆匆而来,将帐幕牵起一阵风。
“言公,你要的东西。”
王言将手中茶盏放在几案上,拿过几页纸看起来。
“十七岁。之前碌碌无为,还跳了河?”
幕外之人俯身道:“没错。不过似乎被人救上来之后忽然脱胎换骨一般。”
“可能经历生死之后蜕变了吧。葛家村一案,查过了吗?”
“此案绝对没有结案词所述的那样简单。”
王言放下手中的纸,靠在椅背上,闭目道:“说。”
幕外之人说道:“这份结案词很明显刻意规避了一个无法解释,却是本案最重要的一个关键点。那就是这口缸是如何爆炸的。鄙人从呈堂证物之中,找到了一些线索,而且还有新的证人。”
“继续往下说。”
“在那些证物之中,属下找到了几块木片,还有铁箍,当中还有残留的火药,所以我想,作案之人定是将一定量的火药放入到一个用铁箍禁锢的小木桶之中,然后利用爆炸产生的冲击,将缸炸破。”
王言喝了一口茶,问道:“根据结案词以及证人的证词,爆炸之时没有任何人靠近案发之地,林岚也有足够的不在场证明。以你之见,作案人是如何做到的?”
“这个属下还不知晓。不过属下调查到与此案有牵连的林岚,恰好在案发之前去买过几串爆竹。凭借这个,若是言公下令逮捕此人,我有七成的把握从他口中套出真相。”
“不必了。”
“言公您不信属下?”
“血徒啊,老夫问你,如果换做是你,有这样隔空杀人的法子,还有爆炸威力足以炸裂一口缸的火药桶,你炸得死一个老头吗?”
“这”学徒犹豫片刻,道:“非死即伤。”
“可现实是并没有多少炸伤那葛夜年,只是他过度惊吓摔落缸沿,恰巧中风了。我问你,你熟读律法,依照大京律,谋害他人者,如何处置?”
“若谋害未遂,发配充军,若害死者,处以绞刑。”
“恩,那损毁公物呢?”
幕外之人一愣,缓缓道:“配以物价,打十大板。”
“既然这样,你觉得还有查下去的必要吗?”
“可是言公”
“行了。这件事就这么了了。没有一个人会为了一个不知羞耻的老淫棍去翻案的!”王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即便是葛夜年不死,敢凌辱他女儿和孙儿,他也定将弄死这个老淫棍!
第三十八章 悬赏令()
睡在一间屋内,十来人自然而然的就会分成好几个小团体。
李隆、孟宗俩人自从山鸡事件之后,便再也不和林岚几个来往,原本就不与侯浩淼等人为伍的几人,同样变得闷声不吭。
这事儿林岚也是没办法控制的。同住一道,总归图个融洽,谁叫那俩个贱货为了一只山鸡撒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话,这样的心机婊,与其表面眉来眼去,倒不如真的就是两看相厌来得痛快。
“十九,今儿天气不错。重阳节夫子也都歇息放假,不如咱们也出去走走?”
“是啊,别在里边闷死了,咱们再去逮几条鲜鱼如何?”这样的免费食物,庞宗耀最喜不过,敞开肚皮吃,也不怕吃掉太多分牌。
林岚翘着二郎腿,双手垫在脖子下边,笑道:“你说得倒是轻巧,哪一回都是十四、老七和我忙得半死,你就在那屁股一坐,跟个老和尚似的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嘿嘿,能者多劳嘛。”庞宗耀和林岚混熟了,也套近乎地说道。
年十四与几个同窗匆匆跑进来,说道:“快来看,快来看!悬赏令发布了!”
不管是在瞌睡、读书还是像林岚他们闲聊的,纷纷聚拢而来。
林岚读过书院的生存守则,不少古怪的条款,似乎就是那三个土匪头子搞出来的花样。这悬赏令每月随机发布,次数不限,然而奖励却很丰厚。
“这次是什么类的?”
“算学,十九拿手的!”怪不得年十四如此激动。以前颁布的悬赏令,大多数都是被独住的六人给瓜分,从来没有一次花落此间,以至于后来大伙儿对于悬赏令的兴趣并不热情。
今日休息,四五个人跟着下山去干农活,以此来涨点不多的分牌。
“这次的悬赏令出了多少分牌?”
“二百五!我的天,这是我见过最多的一次悬赏令了!”
林岚也是眉头一挑,惊讶道:“这么多?”
年十四有些激动地将题目放在桌上,道:“这次王夫子出的题,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挺复杂的。”
“哎呀,十四,你就别绕弯子了,赶紧说题目是什么?”
这宣旨上画得跟围棋棋谱似的,一个字也没有,谁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九宫填数吧?”林岚看着架势,应该就是九宫格填数的把戏了。
年十四点点头,道:“没有错。只不过这九宫格变成了九九八十一宫格。横竖以及对角之数累加皆为同数。”
室内之人原本对那二百五十个分牌还十分感兴趣,一下子眼神里的金光都暗下去了。
“这什么鬼题目?横竖就有十八条了,再加两条对角,要这二十条的数加起来都是相同之数,这王先生是疯了吧!”
“我看一定是疯了。当初五五宫格,都还反复修改了好几个时辰才勉强被浩然师兄弄出来,这回来九九宫格,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怎么可能弄得出来?”
“各位散了吧。一定是王夫子闲得无聊,那日某人驳了他的脸面,这一回特地选了个绝世难题想要震慑一番某人的势头吧?”李隆有意无意地白了几眼林岚,然后悠悠地走开了。
侯浩淼冷哼一声,“德行。你有能耐,也气一气老王,看看他老人家会不会也为你发个如此变态的悬赏令出来。自己没本事,还怪别人咯?”
“你!”李隆冷笑一声,“我可没指名道姓,别对号入座。”
“卑鄙小人!”庞宗耀轻声嘲讽道。
年十四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道题上,毕竟有二百五十个分牌,若是写文章,哪得写上四十篇,还得等日子,这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十九,我用你教的方法,将一至八十一的数累加,除以九,算得每行或每列之和为三百六十九即可。希望能够帮到你。”
侯浩淼眼睛一亮,道:“对对对,这法子行,咱们一起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将这道题给做出来!”
没有希望的其余人都笑着摇头,“傻吧你们。就算你能做到每行一样,那等填完,每一竖列一样会被牵动,即便如此,两对角呢?这太费事了,估计三天三夜都完成不了。”
林岚笑着摇头,道:“十四,这方法确实有些笨,但是你能运用到上次教你的数列求和,已经很让我高兴了,至少我还是帮助了你一些东西。”
一听到方法被直接否决了,几人都心灰意冷。这一次出的题确实有些变态了。
林岚扫了眼蔫得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三人,噗嗤笑了出来,道:“不过方法还是有的。”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