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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季婷看到了徐一凡的笑容。
这是半年来，她看过他最纯粹的笑。
可是，这抹笑，不是展露给她看的，而是一直存在他心中的那个女人。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徐一凡这样优秀的人不可能没有经历过感情，可是那时候她觉得这么大了，谁没有经历过感情，只要她有毅力，终有一天能感动他。
但是她却忽略了，男人和女人在本质上就是不一样的。
他们对待感情理性、有原则，不是她多想的那么简单。
“那你就能让我难过是吗？”
季婷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的家境一直很好，追求她的人也很多，何曾想过会被别人拒绝？
“对不起。”徐一凡将目光落在她面上，最终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从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季婷擦了擦眼泪，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回酒店吧。”
徐一凡见她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算是松了一口气，跟在她身后往回头。
走过人群，目光随便扫了一眼，他看到一个约莫十六岁上下的男生正坐在画板前动笔画画，便停住了脚步。
季婷不是矫情的人，别拒绝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要死要活，反正她的话已经放出来。只要徐一凡没有结婚，她还是有机会的。
刚刚徐一凡提及的那个女生，这半年来她都没有见过，说不定她早就已经嫁人生孩子了。
察觉到他的异样，季婷也停下了脚步，走到他身边，开口问：“你在看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季婷看到了那个少年，出声问：“你认识他？”
“嗯，你在这等一会，我马上回来。”
徐一凡说完，人已经挤进了人群。
约莫半小时，人群散去了，那少年也收起了画板，头也没抬地说：“今天结束了，要想画速写明天再来吧。”
“文俊？”
被叫的少年身形怔了一下，在看到徐一凡的时候，明显愣住了。
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一凡哥。”
文俊想想应该有三年多没有见到他了，却没有想到再次相遇会在这里。
“你在这里帮人画画？”徐一凡走到他身边，帮他手画笔画具。
“嗯，一凡哥不要告诉我姐，她……”
文俊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当年妈妈手术后，他还问过文舒敏，怎么都没有见到徐一凡过来，她的回答让他至今难以忘记。
这些年，他一直和文舒敏相依为命，自然是知道她和徐一凡没有了联系。
“一凡哥，我先走了。”文俊背起画板，拿了画具就准备离开。
“小俊，你们来苏南多久了？”徐一凡出声问，显然没让他离开的意思。
“有一年多了。”文俊想了想，回答。
“一家人都过来了？阿姨她还好吧？”
徐一凡若有所思，继续问。
季婷就站在不远处，对于徐一凡地主动问话，很惊讶。
文俊身形怔了怔，面上划过一抹痛楚，“我妈妈她……两年前就去世了。”
去世了？
徐一凡面色变了变，脑中蹦出一些信息，却又总是抓不住，心里很慌乱。
“一凡哥，我真的要走了，不然姐在家会担心的。”文俊看了徐一凡一眼，然后沿着回家的路向前走。
季婷走过去，见他有些不对劲，出声问：“出什么事了？那个小男生是谁啊？”
男人目光动了动，敛下来说道：“回去吧。”
文俊回到家里，看着阳台亮了一盏灯，走了过去。
“姐，我回来了。”文俊把画具画板放下，出声说。
“嗯，去老师那里画画感觉怎么样？”文舒敏放下画笔，问道。
“挺好的，师母烧的菜也特别好吃。”
文俊笑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眼睛亮晶晶。
“赶紧去洗澡休息吧。”文舒敏揉了揉他的头发，继续作画。
文俊点头走进房里，心扑通直跳。
如果她察觉自己并没有去老师家而是在滨江公园画画，一定会生气的，光是这一点他也不能和她说。
洗完澡，文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干脆推门出来，走到阳台。
“是不是天气太热了？”文舒敏温声开口，目光柔柔地落在他身上，“再忍几天，这个月工资下来，姐就去买台空调回来。”
“姐，我今天……见到了一个人。”文俊犹豫再三，最终决定说出来。
文舒敏手腕一顿，神色变了变，“见到谁了啊？”
“是一凡哥。”文俊小心翼翼开口，之后一直注意文舒敏的表情。
“嗯。”
文舒敏轻声应了，极力让自己平复心情，继续作画。
“姐，当年你是怕一凡哥为了你不出国，现在他回来了，你们……”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快去睡觉。”
文舒敏说着，唇边溢出苦涩的笑容。
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她不得而知。
只是今天猝不及防的相遇，他的表现却让她知道，他们之间能在一起的可能性太小了。
当年她发了那条分手短信之后，就关机了，期间从楚安然那里得知他的消息，知道他那段时间过得很不好。
如今他们相遇，她还有什么脸奢望他能回到自己身边？
“一凡哥如果知道你是因为有苦衷才和他分手，他一定不会怪你的。”文俊没有听文舒敏的话去睡觉，反而继续将话题进行下去。
文舒敏握笔的手骨节泛白，开口说：“别说了。”
“姐，为什么你一直逃避这个问题？你害怕连累一凡哥，可是你有没有问过他怕不怕被你连累？或者你有给他选择的余地吗？”
当年他还小，无法阻止文舒敏的决定，可是现在明明两个人都在苏南，如果有心，说不动就能重归于好。
“听姐的话去睡觉，这件事……”
“你又要说是你的事情让我别管是吗？姐，你到底自卑什么？你画画那么好，长得漂亮，不就是我们失去了爸爸妈妈，你为什么要逃避自卑啊？”文俊不理解，几乎是歇斯底里说出这番话。
他不想和姐姐争吵，可是一想到她因为妈妈的病放弃自己喜欢的人，他就难过，现在不愿意主动怕也是为了自己，她真的为这个家做了太多太多。
文舒敏几乎是愣在那里，似乎是没有想到一向听话的弟弟突然这么强势。
她放下画笔，恍惚了一会，轻声说：“别生气，姐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逃避了。”
徐一凡番外（三）（）
文舒敏放下画笔，恍惚了一会，轻声说：“别生气，姐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逃避了。”
文俊胸口起伏明显，在听到她的话时，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地开口，“真的？”
“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快去睡吧。”文舒敏点点头，送他回房休息。
客厅的灯并未开，只有阳台亮着一盏。
文舒敏走到阳台，仰头看着天空。
苏南的天空很美，初夏季节，天上繁星点点。
徐一凡是金凌的合作方，那是不是代表自己和他还是有机会再相见？
或许真的应该听文俊的话，不去逃避，至少让他知道当年她并不是因为不爱才离开。
夜深，夏虫发出声响。
想通后，文舒敏转身坐回椅子上，执笔开始临摹。
此时，徐一凡也回到酒店，将季婷送到房外，便回到自己房内。
直到现在，他的脑中还是一片混乱。
文妈竟然去世了？
猝不及防的消息，那样一个好母亲竟然就这么离开，想必这两年他们姐弟两过的并不好。
徐一凡解开衣领，略显烦躁地在房里走着，最后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安然，我是徐一凡。”
电话刚被接通，他便开口。
“嗯，我有备注，有什么事？”那端的楚安然笑了笑，出声问。
“敏敏……她妈妈去世的消息你知道吗？”徐一凡话语有些僵硬，却还是问出口。
楚安然愣了一下，伸手拍开身侧傅景逸的手，怒视示意他别过分，起身走到阳台，开口说：“嗯，知道。”
“是生病？”徐一凡双手颤抖，面色都有些发白。
“是啊，三年前生了一场大病，手术后又复发，在你出国后一年去了。”
楚安然并没有瞒着他，将知道的全数说出来。
想着三年过去了，徐一凡也从国外回来，也就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徐一凡握着手机久久没有说话，楚安然出声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你见到舒敏了？”
“嗯，见到了。”徐一凡轻声回答。
早在他来到苏南的第一天，他就已经见到她。和三年前相比，漂亮了很多，性子却和以往无差，不爱说话，那群女员工都围在那说话，只有她站在一边安静地看着画，好似都要和那幅画融在一起。
“我过年的时候见到她了，虽然是单身，但周围可是有不少人围着，班长你要是还有心，就别犹豫了，小心迟了舒敏就被人追走了。”楚安然半开玩笑说着。
“好，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楚安然眨了眨眼，她没有听错吧，徐一凡竟然应了。
她刚刚也不过是调侃的玩笑话，毕竟三年过去了，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联系，是要旧情复燃？
“老婆，你打算在外面站多久？”
傅景逸从房内走出来，从身后搂住她的腰，唇贴在她耳后开口。
“徐一凡来电话问舒敏的情况，看样子两人还是有机会在一起的。”楚安然放松身体，直接靠在他怀中。
“年前听你说那两人都是单身，说不定就是在等着对方。”傅景逸淡淡开口，目光落在她面上，弯腰将她抱起来。
“景逸，你快放开……”
冷不丁被抱起来，楚安然惊了一下。
“安然，你对别人的事情太过关注，到床上来谈谈咱两的事情，嗯？”
“不要。”
……
徐一凡挂断电话，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景色，眸光逐渐转深。
翌日。
文舒敏照旧来到画廊上班，只是气氛却和平常完全不一样。
“舒敏，快过来。”
林璇也亦如往常，低声将文舒敏唤到身边。
“今天是怎么了？”文舒敏环顾四周，画廊异常安静。
“刚刚老板过来，宣布了一件事情，你肯定感兴趣。”林璇将文舒敏拉到一边，出声说：“你知道每年夏季国内都会举办绘画大赛吗？”
“知道。”文舒敏回答。
她是学这方面的，自然是知道国内对于这类的大小比赛。
“老板说了，画廊的员工都可以参加，报名费由画廊支出，如果在苏南地区得了奖会另外奖励五万元，要是在全国得了奖，那么那幅画可以摆在画廊里，或许他高兴就把得奖的人签下来。”
林璇语速极快地说完，然后晃了晃文舒敏的手腕，“舒敏，这个机会你得把握啊，说不定就成了画廊的签约画家了。”
其实在画廊工作的人，他们大学或多或少都学过绘画，有一定的功底，但因为没什么天赋，也只能从事这方面。
但是林璇却觉得文舒敏不同，她性格温婉，尤其是在画画时全身心投入，不管是谁看都觉得是大师风范。
“你是说参加比赛有奖金？”文舒敏的注意力并没有停留在签约上，而是惦记着奖金。
她知道在这一行业中，一直人才济济，但如果她孤注一掷，说不定在苏南地区能拿到奖，五万块虽然不多，但却能把对外欠债的钱清偿了。
或许她真的该试一试。
林璇眼睛转动，依旧压着声音说，“哎，你怎么就惦记着钱了？要是你成了画廊的画家，一幅画还怕买不到五万吗？”
文舒敏抿唇摇摇头，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都不能称之为画家，谁愿意买？
关于这点，她认得很清。
“那要怎么报名？”文舒敏出声问，显然已经决定要参加。
“去老板办公室，和他说一声就行了。”林璇指了指二楼，比划加油的手势。
文舒敏将包放进画室，走到金凌的办公室外，踌躇良久，都没有勇气敲门。
咔哒——
门从里面打开。
金凌好笑地看着她，出声问：“来了怎么不进来？”
“我，我怕打扰到您。”文舒敏垂眸说道。
“进来吧。”
金凌侧身让她进来，眼里的笑意更加浓了。
他早在监控里看到了她站在门外，见她一直低头踱步，倒是很有意思。
文舒敏舒缓一口气，抬眸说道：“老板，我过来是想问问比赛的事情。”
“你想参加？”金凌扬眉，问道。
“嗯，我想去试试。”文舒敏点头，没有避讳。
金凌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上手交叉放在桌上，“你来画廊是签了合同，期间是不能对外画画的，这点你知道吧？”
文舒敏疑惑地看向他，拧眉说道：“可是不是您说我们可以参加的吗？”
“哈哈，别紧张。”金凌朗声笑起来，目光流连在她脸上，“不如这样，晚上下班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这件事情，怎么样？”
“老板，如果很麻烦那就算了，我晚上有事……”
“舒敏，我看过你临摹的画，很有功底和天赋，这次比赛还有些事项需要和你说说，现在是上班时间不谈私事，下班之后再谈怎么样？”金凌面上一直展露笑容，不慌不忙。
“那……”
“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出去工作吧。”金凌摆手，让她出去。
走出金凌的办公室，文舒敏感觉有些奇怪。
那天她明明感觉到他很危险，可是今天就是纯属上司与下属之间的对话，并没有任何异样。
是她弄错了吗？
一晃一天过去。
临近下班时分，林璇走到文舒敏身边，“舒敏，趁着明天休假，等会陪我出来逛逛吧？”
“因为参加绘画大赛的事情，老板让我下班之后找他，说是有些事宜要说。”文舒敏如实开口，见林璇脸上有些失落，继续说：“要不你在画廊等我，事情弄好再来找你？”
“舒敏，就知道你最好啦，我下班就不走了，等你回来。”林璇抱着文舒敏撒娇，然后拎着包小跑走进画室。
文舒敏笑着摇摇头，看着手机上金凌发的短信，转身离开画廊。
坐上车，文舒敏不解地看着金凌，“老板，我们这是去哪？”
“先去吃饭。”金凌目光看着前面，轻声说。
“老板，你不如现在和我说好注意的事情，我等会……”
“我可是你老板，你让我饿着肚子和你说？”金凌佯装生气，随后笑着说：“就是去吃饭，别急。”
车最后停在了沿江路的私房菜馆，两人并肩走进去。
文舒敏看着服务员带着金凌走进包间，她不由得握紧了背包，面色有些警惕。
“想吃什么？”
金凌将菜单放到她面前，很礼貌地问。
“老板你点就好了，我不挑。”文舒敏心一直再跳，却极力维持面上的平和。
“呵……可爱的丫头。”金凌笑了笑，将菜单拿回来，对着服务员连说了几个菜，便将菜单递给他。
文舒敏听到金凌如此说她，心里“咯噔”一下。她现在只希望自己害怕的事情不要发生。
“你在紧张？”金凌一直在观察文舒敏，沉声开口。
“我……”
文舒敏的话未说出，便被手机铃声打断。
“老板，我先接个电话。”
“舒敏，这都半小时过去了，你们的事情还没有谈完吗？”林璇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带着抱怨。
“你先去吃饭，我可能还有一会呢。”文舒敏轻声说。
“你在哪啊？”林璇继续问。
文舒敏抬眸看了金凌一眼，然后说道：“在画廊附近的私人菜馆，我会尽快的。”
电话挂断后，林璇没好气地翻了白眼，然后有些狗腿地走到等了多时的男人跟前，“徐先生，舒敏她还有些事情，可能要等会才能回来。”
“什么事情？”徐一凡转身看着林璇，沉声问。
“呃……”林璇大脑有些短片，最后说道：“舒敏和我们老板在私人菜馆吃饭，谈一些事情。”
徐一凡听了，眼眸危险地眯起，“你带我过去找她。”
啥？
是她耳朵不好使，还是怎么了嘛？
从刚开始这个男人过来就一直在问文舒敏的问题，难不成他们两认识？
私房菜馆包间内，陷入一阵沉默。
良久后，金凌才问道：“画廊同事？”
“嗯，是林璇，我答应她晚上一起逛街的。”文舒敏将手机收起来，说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和我在一起你很紧张？”
“……你是老板，我是员工，自然会紧张。”文舒敏没有料到他会因为这个问题穷追不舍，只得硬着头皮说。
金凌扬了扬眉，没有再说话。
一顿饭下来，两人都没有说太多话。
吃得差不多，文舒敏等不及，出声问：“老板，关于比赛……”
“哎，这件事我们等会再聊，要不要喝点酒？”金凌说着，开了一瓶酒，笑看着她。
“老板，不用了，我不会喝酒的。”文舒敏极力摇头，脸色有些难看。
金凌已经起身走到她身边，目光掠过她白皙纤细的脖颈来到脸上，“舒敏，我表现的很明显，你感觉到了吗？”
感受到金凌突然的靠近，文舒敏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身向后退，也不顾自己的腿撞到板凳上。
“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金凌将酒瓶放在桌上，双手放在胸前，示意她自己不会动手。
“老板，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文舒敏将包背在身上，踉跄打开门，跑了出去。
离开私房菜馆，文舒敏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深吸了一口气。
“别跑，我送你回去。”
金凌不知何时也追了出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出声说。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