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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城怎么可能答应？
他坚决不让任何一个人离队找房子！但因为陆梁已经开了个坏头，导致沈城的威信尽失，根本没人听他的，有五个男生非要离队，焦头烂额的沈城黔驴技穷，把蹲在门口抽烟的宋君羡叫了过来：“你们要找房子是吧？来，跟他打一架！”
宋君羡什么都不行，打架的水平放眼整个西泽无人敢掠其锋，撂倒四五个人不在话下，但李雨笙知道她表哥脾气特暴躁，紧跟着宋君羡拉住他的手臂说：“表哥，你可不要意气用事，等部长来，部长能解决的。”
那五个男生看着面无表情的宋君羡，根本就没有动手的勇气，嘴巴可硬气的很，其中一个外号叫耗子的家伙指着沈城道：“好，你有种！亏我们之前那么信任你，让你当班长，合着现在找人揍我们！”
沈城道：“什么叫你让我当班长？我这个班上是大家选出来的，你觉得我不配，大可以叫大家选你来当。”
耗子道：“别扯有的没的，让我们去找房子！我们自己掏钱！”
沈城道：“我之前说过很多遍了，顾北已经帮我们找房子去了，这个时候我们应该相信他，再说了，大家都知道寨子里没多少空房子了，你跑去高价抢了房子，把价格抬高了，其他没钱的人呢？今晚就在雨里睡觉？”
“别人的死活是你们这些当干部的事情，我没能力管也管不着，总之陆梁那个畜生可以自己找房子，凭什么不让我们找？”
“你都骂他是畜生了，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他是畜生！”
在绵绵细雨之中，沈城和五个刺头发生激烈的争吵，饶是他费尽口舌，也丝毫不能让这几个家伙回心转意。
雪上加霜的是，那些没钱租房子的学生还不领情，满心的忿忿不平，大家三五一群，叽里呱啦你一句我一句，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顾北几人身上：“本身这次来旅游是学校拨款的，我们也出了一部分，钱都在沈城和顾北手里，既然他们要出这个头，住宿问题应该由他俩替我们解决，凭什么还要我们自己掏钱抢房子？这根本就说不过去！”
“就是，今天在杏花村的时候就看到大量进山的游客，现在空的房子根本就没有多少，咱们没钱怎么抢的过那些土豪。”
“我觉得我们还是相信顾北吧，沈城不是说顾北帮我们解决房子的问题去了吗？”
“可是陆梁都找到房子了，顾北怎么这个时候还不来？”
“哎呀醒醒吧，现在寨子里根本就没多少房子，安排不下我们这么多人，顾北也没辙，而且这寨子的刁民特狠特毒，等着高价宰客呢，我听说陆梁那间房子是花一千块钱才搞定的，这可是咱们三个月的伙食费。”
“我看今晚我们要在雨里过一宿了，这太TM不公平了，来旅个游不但没好吃的没好玩的，还要遭罪受气！”
饥寒交迫之下，大家越说越激动，在面对不公正对待和生理需求受到严重威胁时，这群名牌大学生再无素质可言，叽里呱啦把宁静的寨子吵得不得安宁，好多寨民们拿着手电筒跑出来围观看热闹，有个别利益熏心的寨民火上浇油：“谁想租房子我这儿有，谁出的价高归谁住！”
“薛狗子，闭上臭嘴，小心村长削了你！”
人群的北边突然发生骚动，围观的寨民们纷纷散开，只见王麻子手里扛着两个强光灯和扩音器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的是薛村长和顾北。
顾北看着沸反盈天的场面，看着这些所谓的名牌大学生变成街头泼妇，他面无表情从王麻子手中拿过扩音器，转身跑到前头的山坡上，吼道：“都TMD给我闭嘴！”
纷争霎时停止，吼声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顾北的身上，这个团队的主心骨的到来，总算压住了阵；田恬远远地看着顾北，那个站在高坡上的少年，被灯光照耀下带着一点点神秘和强盛的气势。
顾北道：“首先，在这里跟寨民们道个歉，打扰了你们的休息；其次，和各位同学说声对不起，来之前没有考虑到住宿的问题，这是我的疏忽，但你们应该知道，这绝不是你们不守纪律的理由。可能呢，我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有人心里不爽，是的，我和你们一样大，我没有权利对你们指指点点，但也请你们不要给我有指指点点的理由！”
顾北道：“大家都是成年人，请用成年人的方式思考问题，今天来这里旅游，不是你一个人的自由行，我们是一个团队，团队利益至上的道理懂吗？你说你偷偷跑去为自己租房子，考虑过这个团队的其他人吗？”
顾北道：“寨子里本身就没几间房子剩，你用高价抢了房子，也哄抬了房价，其他没钱的同学呢？你不要说你有钱，你想咋地咋地，我比你更有钱，我可以让你今晚睡大街。不服气？站出来！”
顾北目扫全场。
全场噤若寒蝉。
一秒后，场面骚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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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碎光（）
绵绵细雨中，陆梁脸色特别难堪。
谁都能听出来，顾北说的这番狠话不但是为了镇住场面，还侧面羞辱他，就差指名道姓叫他滚出来了，但他还真没傻帽到跳出来找死，现在已经犯了众怒，这群学生都把顾北当成主心骨，再火上浇油吃亏的铁定是自己。
陆梁觉得留在这里徒惹人嘲笑，拉了拉田恬的衣袖：“小恬，这么大雨我们先回去吧？”
田恬说：“你自己回去。”
陆梁面色一窒：“那你呢？”
田恬没应声，扫了眼乌压压的人群，看高坡上的顾北。
绵绵细雨中，顾北刚才那番话还在她耳边回荡，或许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说：“我比你们有钱，我想让你睡大街今晚你就得睡大街！”这种话只能惹得众人嘲笑，可是顾北没有，甚至是没有人跳出来质疑他。
在场的人谁都知道，要说有钱，金圣泽放眼西泽没人比得上；要说成绩好，朱聪是中文系当之无愧的学霸；要说拳头硬，宋君羡一个打十个；要说谁跟同学们关系处的好，马如龙长袖善舞；要说谁做事负责有热心，班长沈城永远是冲在最前头的那一个，但就在这伙还算优秀的人当中，出身贫寒、少有锋芒的顾北却成了当之无愧的核心。
顾北可没想这种问题，他现在想做的就是打压一下那几个跳的最凶的刺头，他远远地盯着陆梁，这小子真像颗老鼠屎，有事没事来恶心一下他，之前呢，顾北一直没搭理他，现在看来是得找个时间修理他一顿了。
这么想着，顾北又望向之前叫嚣最凶的那几个刺头，当头一个就是刚才和沈城争吵的耗子，这家伙家里条件不错，脾气暴躁，和顾北还是足球队的队友，但此刻勾着脑袋没跟他对视，嘴里在嘀咕着什么，多半是对他有些不满吧。
说起来，住宿的问题确实是他和沈城的疏忽，他之前也没来过杏花寨，不知道杏花寨是这么个糟糕情况，而马如龙是唯一来过这里的人，但马如龙之前来的时候是冬天，旅游淡季，没什么游客，他根本没预料到这种情况，等他们到寨子的前哨站的杏花村，看到大批进山游客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迟了，但话说回来，即便是他的疏忽，也不是这群混蛋闹事制造矛盾的理由。
大家伙儿都是同龄人，年纪不大，逆反心理强，加上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好，如果不是这些家伙做的太过分，顾北不至于此，他见没人应声，把扩音器递给薛村长：“薛村长见笑了，麻烦你给他们安排一下房子。”
薛村长摆手道：“顾老板，这个事儿你来安排吧？”
顾北道：“你安排，我刚才语气不太好，有同学可能心里对我有意见。”
薛村长接过扩音器：“那成，顾老板你放心，我一定让你的同学今晚吃好休息好。”
“那多谢了，你叫我顾北就好。”顾北道了谢，从马如龙手里拿起自己的雨衣，离开人群，朝寨门口的一颗杏花树走去。
杏花树下有诺诺，没穿雨衣。
薛村长拿着扩音器走到顾北之前站的位置上，大声道：“同学们，我是杏花寨的村长薛正良，欢迎你们来到杏花寨，各位远道而来就是贵客，出现刚才那样的问题，我们寨子里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这里，我代表杏花寨跟你们道个歉。”
薛村长朝乌压压地人群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道：“像你们看到的那样，虽然杏花寨风景优美，但很穷很贫困，旅游业一直发展不起来，住宿和饮食都没有完善，最近是旅游旺季，来寨子里的游客还挺多，住的地方少，但是今晚大家放心，就算全寨人不睡觉，我也一定给你们腾出房子！不要钱！”
人群之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同学们等待的就是这一刻，所有的抱怨和憎恨风吹云散，饥寒交迫的他们现在什么都不想，满脑子都是深山野味和温暖的床铺。
“谢谢薛村长！”
“薛村长，今晚你绝对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薛村长笑呵呵地道：“同学们，你们不用谢我，也不用谢寨里，或许大家不知道，你们的住宿是顾北向村里争取来的，刚才顾北说的那番话，可能有些同学觉得太重了，但他真是为了你们默默做了很多事情，所以，你们最应该感谢的人，是他呀。”
场面安静了下去。
很快的，大家的目光从最前方的坡上转到最后面的那颗杏花树下。
顾北抱着睡着了的小花，和诺诺在树下聊天。
听见声音，诺诺拉了拉顾北的手。
顾北扭头望过去，在无数个手电筒和强光灯下，他看到了一张张模糊的脸，一双双带着别样情绪的目光，似乎猜到这群家伙要干什么似的，他摆手：“诶，各位大爷别介！我只求个别家伙啊，明天不要搞事情，还是那句话，团队至上。”
顾北道：“刚才我说的话有点重，抱歉，大家都累了，跟薛村长去分房子吧，今晚吃完晚饭早点休息，明天我来安排节目，让大家玩得尽兴。”
看着至诚至真的顾北，他们突然有些感动，也为之前的行为羞愧。
刚才闹得最凶的耗子从人群走过来，掏了一根芙蓉王递给顾北：“你小子不是眼馋我那件巴蒂的9号战袍很久了吗，看你今晚表现不错，回头这件战袍送你了。”
顾北拍了下耗子的肩膀，笑着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可是巴蒂的铁粉。
耗子掏出防风打火机给顾北点烟，又和顾北聊了几句下一场学校足球比赛的事情才离开，其他同学也三三两两离开，走之前都和顾北打招呼，有男的开玩笑说顾北你和嫂子早点休息，春宵一夜值千精；立马有女的唾骂狗嘴吐不出象牙，咱们顾北像这么龌龊的人吗？
这时候雨突然大了，淅淅沥沥冷人心。
离开时，同学们可没有忘记陆梁，个个面带嘲讽和憎恶的眼神盯着他，那股子遭人唾弃的滋味儿让陆梁备受煎熬，尤其是见田恬不加掩饰地看着顾北，他心里又嫉又恨又无力，忍不住道：“小恬，我真没想到会这样，但我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想为你找个住的地方，现在雨这么大，我求你了，这样子下去会感冒的，我们先回去吧？”
田恬泛白的唇角溢出一丝笑容，出发点是好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这么强大的理由真叫田恬感觉到无力和绝望，你陆梁难道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不知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情吗？
你知道！
你只是为你的自私和占有欲找借口。
那一刻，田恬真想问问陆梁什么叫做格局，什么叫做气度，什么叫做得人心！
陆梁呀，你差顾北十万八千里！
田恬目光落在了诺诺身上，不晓得为什么，那一刻她突然好羡慕好羡慕这个女孩。
她仰头，星点的雨打在眼眸里，溅出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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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将倾（）
第二天。
顾北醒来的时候，小花已经醒了。
这个小丫头窝在被窝里，双手撑着下巴翻诺诺给她买的《皮皮鲁遇险记》，顾北打着哈欠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正要叫她起床，小花举着手指放在嘴边示意顾北不要说话，然后指了指睡懒觉的诺诺。
顾北笑了一声，起床换了衣服，把小花抱下床，小花在他脸上亲了口，他帮小花穿好衣服，从旅行包里掏出洗漱用具牵着小花的手出门洗脸漱口。
上午的行程是爬西邻山。
沈城带队，顾北背着小花和诺诺走在队伍最后面，西邻山风景如画，但顾北没什么兴趣欣赏，诺诺和小花倒是蛮开心的，所以顾北也挺开心的，一路上三个人合影无数，到了山顶的时候，顾北叫李雨笙给他和诺诺单独拍一张照片。
李雨笙对这事儿特别感兴趣，叫他的部长大人和诺诺坐在青草坪上，两个人并排紧靠着，脚下是绿油油地青草地，背后是一望无垠的云海，金色的太阳在穹顶倾斜下来，笼罩在这对少年女孩身上折射出细碎的暖光。
李雨笙拿相机说：“准备好了么？我数一二三就拍。”
“一。”
“二。”
“三。”
顾北扭头亲诺诺的脸。
咔嚓！
画面定格。
围观的同学们轰然叫好，说必须得再来一个！
顾北哪敢啊，说得了得了，你们这群老光棍自己找老婆亲去。
李雨笙用的是宝丽来胶片相机，那年头很有名的快速成象相机品牌，拍完之后照片就跳出来了，李雨笙拿着照片看了眼，抿嘴笑着递给诺诺。
顾北说要看。
诺诺揣入兜里说不给，改天再说吧。
******
爬完山，顾北和沈城提前回到寨子里。
在薛村长的邀请下，参观他们存放醋的仓库和作坊。
杏花寨的醋都是小作坊＋合作社模式的，也就是说，村干部领导的合作社分配任务给杏花寨一家一户的小作坊，统一工艺、统一标准，统一包装和销售，生产到包装全部流程都是人工的，质量有保障，但费时费力成本高，另外这种分配任务的模式很难提高劳动力的主观能动性，效率比较差。
顾北要的1000吨醋里面有550吨白醋和350吨陈醋，总造价400多万，一瓶500ml的白醋出厂价在1块左右，而陈醋则需要2块5毛以上，在2002年，这个成本价是很高的，当然，杏花醋的质量味道确实相比于外界卖的醋要好些，白醋色泽透亮、酸味醇正；陈醋味道细腻、芳香浓郁、回味绵长。
杏花寨酿醋有几百年的历史，村民靠前人传下来的手艺，用纯粮酿醋，工序很复杂，从粉碎粮食、熔料、蒸料、酒精发酵、醋酸发酵、醺化、淋醋、晒醋、灭菌到罐装要21天，一点不掺假。路上薛村长向顾北和沈城介绍说：“这还有个说法呢，把‘醋’字拆开，就是‘二十一日酉’时酿成！”
说实话，顾北并不在意醋的味道咋地，只要质量过关就成，他又不是当调料品卖的，而是当成消灾避难的“神药”卖的，不过非典是在今年十二月份，足足还有七个月，顾北不得不考虑过期问题：“薛村长，你们的醋保质期是多久？”
薛村长道：“这个你放心，醋的保质期是根据工艺和酸度来定的，一般酸度在4。5度以上称为老陈醋，大多为酿造。杏花陈醋就是这样的，即使不加任何防腐剂，也能够久放不坏，这种醋国家规定可以不用标注保质期，放几年都可以。而咱们的杏花白醋保质期是2年，今年3月份罐装的，时间很长。”
顾北子放心了，跟着薛村长参观杏花醋的小作坊，看着破旧的厂房，古老原始的酿醋设备，他建议道：“薛村长，醋作为日常必备快销食品，讲究的是速度效率，可是你们这种合作社模式不能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所以呢，我觉得你们要改变一下思路，把小作坊＋合作社变成小作坊＋公司的模式，打破大锅饭，不要搞平均主义，让有能力的人当家做主，这样才能带领杏花寨发家致富嘛。”
薛村长叹了一声：“顾总啊，你年纪轻轻，但能人一个，可是咱们这寨子都是些苦哈哈，至今连个大学生都没有，大字不识的人倒是一箩筐，全都是文盲，那有能带大家伙儿发家致富的人呀。”
顾北笑了一声，看了眼身边的沈城。
沈城心里咯噔一下，这顾北脑子里打的是啥主意呀。
顾北扭头对薛村长道：“我看吧，不管成不成立醋业公司，杏花寨的当务之急是修路，只要把路修好，不但是酿醋业，旅游开发、农业种植都可以搞起来。”
薛村长双手一摊：“咱没钱呐！”
顾北早料到薛村长会这么说，拉着薛村长来到一颗杏花树下，掏出相思鸟递给薛村长和沈城，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杈，在潮湿松软的土地上画了一个圈，从圈的边缘地带剖开，抬头对吞云吐雾的薛村长道：“杏花寨的路我来修，但杏花寨子要将西邻以南靠青浦江的区域划两千亩农场给我，三十年的承包权。”
沈城皱眉。
薛村长呆住了，过了半晌才道：“顾总你是认真的吗？”
顾北扔了树杈：“开个玩笑。”
他伸手看了眼时间，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吃饭吧。”
回去的路上，沈城一直盯着顾北的背影，眼神深深。
走到杏花寨门口的时候，顾北看到了诺诺和大白狗啸犬，啸犬趴在老树根上，诺诺双腿盘着坐在杏花树下，手里拿画板和彩笔在画画。那时天气晴朗，天空湛蓝，女孩头顶的杏花朵朵绽放，白的花瓣，红的蕊心，有暖风拂过，杏花被吹上天空，慢慢零落。
顾北让薛村长和沈城先回去，独自一人走到诺诺身边，也不打搅，等诺诺画完，他递了瓶汇源果汁，问小花呢？
诺诺起身说小花给雨笙带出去玩了。
这个小丫头特别受女生们的欢迎，个个拉着她在景点拍照留念。
顾北从诺诺手里接过画板：“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等下还要准备食材搞聚餐。”
“呦有大餐吃。”诺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