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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的道听途说或者是感觉来下定论，出了问题也就知道在医院闹腾，这些人在恭锐智看来根本就不是来解决病人的问题的，而是来解决他们自己的问题的——比如说，医疗事故的赔偿和责任的追究……更不及点的，只是为了避免落人口实。
但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连自己年岁一半都不到的少女则不同，恭锐智现在很明确的理解了——她不是来医院闹腾的，她是来解决问题的。
这个认知让恭锐智改变了自己的意图，愿意与茶米悠站在同一战线。
恭锐智此时也取过一副手套戴上，同样捏起了一点粉末，然后这名主任医生皱起了眉头，“嗯……像是碳粉？就像……就像……”
而或许是因为现在发生的事情过于离奇的关系，恭锐智依旧没有联想到那一方面的事情，直到茶米悠有些发抖的声音响起，“浓硫酸彻底脱水……你不觉得和现在的情况很像？”
“……哈？”
这其中的信息量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了一些，一时之间，恭锐智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然后等到他理解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变的煞白。
两位副院长也在其后突然想明白了，宁副院长更是气色一下子就不对劲起来，颤抖着掏出一小瓶救心丸，旁边的俞副院长赶紧帮他打开盖子，往他嘴里塞了几粒。
茶米悠此时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还很小的时候，曾经闲得蛋疼将一小块猪肉放进浓硫酸里，然后看着它被硫酸褪去所有的水分，变成焦黑的碳沉到底部，这个过程一点都不有趣，难闻的味道满溢了整个家里一下午，她记得自己还因此被爷爷批了一顿。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情况显然不能和当时代入等式。
众所周知，硫酸的腐蚀性原理是脱水，即从物质的化学式表达中等比例的夺取一个氧原子和两个氢原子，而人类身体主要由碳水化合物，即碳氢氧三种有机化合物组成，所以一旦被夺走大量的氢氧原子……剩下的自然就是碳了。
问题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办到这一点呢？
硫酸脱水的时候反应非常剧烈，并且会散发出非常难闻的味道，茶米悠的家在她那次胡闹后，足足熏了两天的熏香才把味道盖了下去，而在这里……茶米悠吸了吸鼻子，她现在只能闻见药品和消毒水的味道。
一时之间，虽然好像明白了真相，但是茶米悠在感觉到极度的悲伤之前，先感觉到的，是一种无所适从的迷茫感，然后才是连呼吸都停滞的疼痛，一时之间她甚至觉得近在眼前的恭锐智都有些模糊不清，大脑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
茶米悠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或者说如此荒谬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一切仿佛就像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境，从一开始就没有常理和逻辑可言，她仿佛深陷某种不可名状的大圈，永远都不可能绕出这个圈子。
“茶小姐？茶小姐？茶小姐？！”
有些急切的呼唤声将她唤回现实，茶米悠有些僵硬的扭过头，刚好看见恭锐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茶小姐，”事态完全超乎想象之外，宁副院长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现在要给一切下定论还为时过早，这些……到底是不是我们所想象的那样，还需要进一步验证……小恭，还不赶紧拿点样本去化验！”
恭锐智赶紧点了点头，突然发现前面领茶小姐过来的小护士正小心翼翼的在门口外边探头探脑，看起来虽然是不大通人情世故，但是却也发现自己之前的行为似乎有所不妥了。
“小萱，过来，快带茶小姐到接待室里休息。”
看起来和茶米悠差不了几岁的齐迎萱闻言抖了抖肩膀，然后有些不自在的走进来，看着茶米悠，“茶小姐……这边请。”
“不了……”
茶米悠想起爷爷的手机还放在家里，或许……爷爷现在真的就在家里呢？虽然能明确的感觉自己有些自欺欺人，但是此时此刻，除此之外，茶米悠实在是找不到让自己行动起来的动力了。
“我要回家……”
茶米悠留下飘忽的声音，离开了病房。
齐迎萱愣愣的看着她离开。
“小萱，你还愣着干嘛？”恭锐智此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还不快去看着点茶小姐，她的精神状态那么差，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嗳？哦哦！”
什么时候医院的服务如此周到了？齐迎萱愕然的应着，然后小跑着追了上去。
她当然不懂——现在茶老人生死未仆而且有很大可能已经遭遇不幸，如果在这个时候，刚刚离开医院的茶米悠因为精神恍惚又出什么事情，这责任简直没法算了！
茶米悠出了医院，拦下了一两出租车，然后她有些飘乎乎的坐到了后座上，刚想关车门，不想又一个人挤了进来，茶米悠花了点力气才认出来，这是刚才带她到监控室的小护士。
“你——？”
“我、我送您回家吧。”
齐迎萱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显得有些手无足措。
前面的司机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穿着护士服的齐迎萱，然后询问般看向茶米悠。
脑袋已经处于死机状态的茶米悠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样，“为什么？”
“呃……这个，是主任交待的……”
“呼……”
茶米悠将脑袋砸在前方的椅背上，“好吧，你跟着我……刚好我也有些事情想问你。”
其实想一想也知道，恭锐智的意思很可能只是让这个小护士送茶米悠上车，这只是尽到一点绵薄的礼数，同时也是为了防止状态明显不正常的茶米悠走在半路上的时候狗血的被突然冲出来的车辆撞飞，但是现在茶米悠实在是没有力气和身边这位同样陷入慌乱，完全不知所措的小护士解释什么了。
“哦、哦。”
齐迎萱小鸡啄米的点头，看起来就像是很没有主见的样子。
茶米悠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或许带着这个小护士不是什么好主意。
车子很快到达了目的地，齐迎萱愣了愣，笨手笨脚的掏钱包付钱，不过这个时候茶米悠已经递上了一张一卡通，司机熟练的在卡机上一刷——付钱完毕。
齐迎萱想了想，这才反应过来，平和一卡通除了能够支付公交车和水电物业费之外，确实好像还可以刷出租车……
茶米悠的家住在诗弥迪小区8栋5号楼17层，别墅楼中楼，面积650平米，做为高级住宅，整个宅邸的装潢显然充分贯彻了贵族式的奢华，齐迎萱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房子——精致得像是欧式宫殿，米金色为主体和淡绿色点缀让其呈现出的色调柔和而不失高雅，细腻的木质地板给人一种非常沉稳的感觉，几乎看不出木板之间的接口。客厅、玄关、工人房、餐厅、露台、主卧、衣帽间、娱乐室、储藏室、书房、起居室，健身房，视听室……这些奢华得夸张的配置就是这种别墅的基本设施。
但是这些夸张的配置对于茶老人和茶米悠来说并无意义，二楼原本是储藏室、书房及健身房的房间被合在一起做为工作室，一楼的两个客房和娱乐室合在一起作为陈列室，剩下的两个卧室，茶老人住楼上而茶米悠住楼下，而二楼的最后一间客房被也改造成了材料室。
齐迎萱有些被房子的宽敞镇住了，她小心翼翼的脱掉鞋子，有些无所适从，一旁的茶米悠递了一双拖鞋给她。
“小主人好，小主人好。”
突然响起的电子合成声吓了齐迎萱一大跳，一个白色的家用清洁机器人憨头憨脑的转动着底盘过来，然后红色的电子眼聚焦到了齐迎萱身上。
“来者未登记，来者未登记。”
“这是客人，名字是齐迎萱，”茶米悠将换下的鞋子塞回鞋柜里，停顿了一下问，“球球……爷爷回来了么？”
“登记完毕……老主人没有回来，”名为“球球”的家用清洁机器人一板一眼的回答，“两周前，老主人突发性昏迷，后由球球拨打120送往医院救治，至今未归，小主人，您忘记了么？”
“不……我只是问问。”
茶米悠的人偶（）
说完茶米悠就径直走向客厅，球球让开位置，困惑的绕着小主人转了半圈，然后目光集中在客人身上。
齐迎萱紧张的咽了点唾沫。
早在21世纪初，华国的市场上就已经出现了价格下至1000元出头上至五位数rmb的清洁机器人，这些能够帮助主人清洁卫生的早期型号机械人尽管有很多缺陷，但还是一直为消费者所期待，经过了20多年的酝酿，在市场的需求和机械化带来的底层劳动力解放的大趋势前提下，如同酝酿达到了顶峰，大批量型号的机械人开始出现在市场上，而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能够模拟出相当于10岁孩子智力的最新机械人——新世纪智能模拟四型。
齐迎萱曾经在某次展会的转播上看过，当时的预估市场价位是3千万rmb，实际销售价格当然便宜了几百万，但是价格依旧惊人，齐迎萱一直很想要这样一个机械人——在梦里。
而她万万想不到，有一天，她居然能够享受到这种机械人的服务。
球球的身体是椭圆形的，由上半部分的半球形结构体、中间的链接结构和下半部分可以自由变形的履带组成，上下都能够自由的旋转，大体有半个人那么高，而在它圆形的身体周围，有着六条可以自由伸缩机械手臂，最长可达到三米，手臂上的三根手指甚至能够进行削葡萄皮这样的精细操作，所以相比于低端型号的地板清洁机械人，这种机械人几乎可以负担任何繁琐的家务——包括清理冰箱的密封圈、厨房通风管道中的油渍、墙角的灰尘、难洗的衣物污渍和整个天花板。
球球动了动自己腰部的机械关节表示欢迎，“小姐，请问您该如何称呼？”
“哦……噢，我姓齐。”
“好的，齐小姐，您的鞋子我帮您放好了，”球球将齐迎萱的鞋子放到鞋架上，接着将她领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请坐。”
“噢……哦哦！”
对于这个小家伙的聪明程度，齐迎萱忍不住发出惊叹的声音。
不过这种感情球球当然是不能理解的，它只是恭恭敬敬转向自己的小主人道，“小主人，您看起来脸色很糟糕，球球想为您准备一杯奶盖柠檬。”
“去吧……”茶米悠无力地应着，接着看向了齐迎萱，“对了，你要什么？”
齐迎萱指了指自己，然后有些局促，“额……和您一样就好。”
然后球球就去泡茶了，客厅里只剩下茶米悠和齐迎萱，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免有些微妙。
打破沉默的是茶米悠。
“今天的事情……是第一次发生么？”
“嗯、嗯……是的，绝对是第一次！”
“‘处于某些原因，在事发的数分钟里，监控室并没有人在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齐迎萱脸色变了变，过了半响才呐呐的回答，“嗯……事发的时间是7点半过一些的时候。”
茶米悠做出倾听的神色。
“茶小姐您也知道，我们护士基本都是三班倒……七点半左右刚好是交接班的时间……”
闻言，茶米悠的脸色黑了下去，见状齐迎萱赶紧又道，“当然监控室是不会出现交接空档的情况的！”
“那是怎么一回事？”
“早上嘛……时间太早了，很多人没来得及吃早餐……”齐迎萱低头看着沙发的缝隙，仿佛想要钻进去躲躲，“那个时候……值班李姐去倒螺蛳粉了。”
茶米悠：“……”
“也就是说……为了倒一碗螺蛳粉……”
如果这就是原因，那这个原因简直……简直就没办法摆上台面！而且对于事实的真相也并没有任何的帮助。
看起来指望这名小护士能够提供比较有价值的信息……茶米悠纯粹是有些想多了。
想通了这点，茶米悠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奶盖柠檬茶很快就做好了，齐迎萱闷闷的喝了几口，整个过程感觉坐如针毡，过了好一会才小声的问，“嗯……请问我可以走了么？”
茶米悠点了点头，“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不谢！我是说不用谢！”
齐迎萱跌跌撞撞的起身，逃跑似的的奔向门口，而在换鞋子的途中，她看见了一只眼睛，从虚掩的门缝见露了出来，毫无感情的看着她。
“啊——！”
今天连续累加起来的惊吓，终于让她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夺门而逃。
正在沙发上愣神的茶米悠莫名其妙的看着齐迎萱歇里斯底的跑了，然后抵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来到和户内花园相邻的陈列室。
“所以我就说陈列室应该放在二楼嘛，”茶米悠目测了一下距离门口不过三米的陈列室大门，感觉到了胃疼，“不光安全系数低，而且还容易吓着人。”
说罢，茶米悠推开了陈列室的大门，露出了其内的真容——陈列在水晶柜中，成百以上的各种神态逼真的人偶和雕塑。
在这些人偶和雕塑间，六个拥有底座的人偶显得特别的出类拔萃，这些人偶都是茶老人的最高杰作「序列人偶」，茶米悠在其中的贡献大约就是打打下手——磨点边角料，做点小装饰什么的。
这些人偶是茶老和茶米悠的秘密，没几个人知道这些堪称珍宝的人偶。
茶米悠打开离门口最近的一个水晶柜子，它的底座上刻着“零”小篆字样，这是零号人偶“黑麒麟”，其形象为幼年麒麟的拟人形象，黑色短发，五官精致，身着黑色金边的汉服的小正太，看上去几乎与常人无异，他的小脸刚好正对着门缝的方向，刚才齐迎萱显然是不小心看到了他的眼睛。
“小麒，你吓着人家了，”理所当然的结论，茶米悠扭了扭他的脸，像往常一样说道：“我一会又要出去了，在这里等我回来。”
这些人偶和雕塑，对于茶米悠和茶老人来说，都具有十分特别的意义。
“说起来，门怎么是开的？”茶米悠打量着陈列室完好无损的大门，感觉有些困惑，“确实……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应该是关上了的？”
难道因为一连串诡异事件的打击……她连记忆都混乱了？
茶米悠不得不开始怀疑，她是否已经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或许连记忆都已经出现了断层——这是不由得自己做主的事情，在高度紧张和刺激下，人往往会做出事后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事情。
她跑到客厅的沙发上翻找了一会儿，翻出了一台薄薄的触屏手机。
熟练的输入密码锁，进入手机的界面仔细翻找了一会儿，茶米悠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因为两周没人理，这台手机的电量只剩下不到20％，通知栏中显示着上百个未接电话和几十条未读短信，做为当今一代艺术大师，茶老人每天都会接到很多的电话和短信，即使现在茶老人住院了，但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清楚这件事情的，但是……今天没有任何的通话记录，显然就有些不正常了。
明明昨天的时候每天都还有人打电话和发短信来着，怎么今天就一个都没了？
而且也没有茶米悠的通话记录——要知道，就在几个小时前，茶米悠还接到了爷爷的电话……好吧，疑似爷爷的电话。
加上陈列室的门没关……茶米悠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进来了？
只是爷爷的声音的话，变音器也能做到。
想到了这里，茶米悠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暂且不考虑医院发生的诡异事件，如果医院的事情与早晨的电话没有关系，那么茶米悠不得不做出这样一个假设：
会不会有人早就计划好了，凌晨时分潜入自己的家里，调整好变声器，算准了时间，用爷爷的手机给自己打电话？
假设这个人存在，那他的目的先不提，关键是……现在，这个人到底还在不在家里？！
如果说刚才是因为齐迎萱和她一起回了家，处于谨慎考虑而在观望的话，那么在齐迎萱已经离开，屋子里只有茶米悠一人的现在，这个人已经没有顾虑的必要了！
茶米悠紧张到了极点，突然她扫到了球球——这让她安心了一瞬间，但仅仅只有一瞬间，茶米悠的心又提了起来。
是的，如果是普通的非法入侵，比如撬门或者爬窗户，亦或者是没有登记在案的人闯入家里，按照设定，球球肯定会第一时间拍下入侵者的照片，然后发到公安网络里报警，但是……如果是像齐迎萱那样的，被登记为客人或者是临时客人的人，只要敲门，球球就会主动开门放人进来。
毕竟它也不是什么传说中的高智能的机械，甚至称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它的“聪明”只是因为它有更丰富的语言模块和行为反射模块，并能够记录和更新自己的行为反射罢了，它的逻辑单元其实非常简单，并不具备主动学习和思考的能力。
所以球球没办法根据人的表情和行为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有恶意——在这点上它还不如看门的田园犬。
可是熟人作案？可能么？是谁呢？
茶米悠疑惑着，但是动作没停，她快速的扫了一眼楼上——万幸没人，她赶紧退回了陈列室里。
虽然确实存在不速之客躲在陈列室中的可能性，毕竟整个陈列室中的人偶和雕塑的数量很夸张，很多为了保存都罩上了一层防尘布，随便一个人往里面一钻，那还真是看不出来，但是茶米悠刚才可是魂不守舍的在陈列室里晃了十几分钟，这样都没有惨遭毒手，那么这个不速之客在陈列室中的可能性就极小。
这个陈列室，是相对来说安全的地点。
茶米悠努力让声音和平时无异，“球球，过来帮我一下，防尘罩破了，我要换一个。”
“好的，小主人。”
球球听话的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跟着茶米悠来到了陈列室，然后根据设定，细心的把门关上了。
“锁上门，球球。”茶米悠低声道。
还是根据设定，球球也压低了声音，“好的，小主人。”
这条配合主人音量大小来回答的设定，是因为球球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有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