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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兰逢珠玉-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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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圣人格外看重她家,你日后可别任性了。”皇后又嘱咐了一句,竟真似慈母一般,“她可不是咱们宫里从前那些个人,一旦出了事,你父皇心里自有杆秤量着。”

    “孩儿省得,只是母后也知,我母舅家根基浅薄,若非为的是堂舅家的事,谁愿意同国公府闹不好呢。到底他们都姓林呢。”

    皇后笑道:“搁我这儿上眼药又有什么用?真当我这儿能管什么事?同你父皇说去。”

    过犹不及,刘遇讨了好,也就及时收了尾,陪着皇后用了膳,今儿个御膳房的手艺不错,连皇后都多喝了一碗汤,看见他就着一碗野菌老鸭汤把饭吃得干干净净的,也说了些心疼的话,又叫身边的宫女去赏御膳房。

    刘遇也是难得在这边尽孝,又多待了些时候,皇上宣他了,才匆匆告辞。

    皇帝和几个尚书也刚议完事,听说他已经在皇后那儿用过饭了,倒也点了点头,身后的太监端来几碟子汤饭,刘遇亲自起身布菜,伺候着他简单吃了些,父子二人才有空说说闲话。

    “林海没说瞎话,你查出来的账也确实是坏的,”皇帝按着眉心,“坏就坏在这几个都是老圣人的近臣。”他指着甄应嘉的名字道,“兴许老圣人眼里还觉着,甄家的钱也是拿来替他办事的,不算别的,当年父皇南巡,他家接驾了四次,开销也是不小了。若是要动他,父皇那一关难过啊。”

    刘遇正乖巧地替他按摩头上的穴位,听了这话,心里不觉冷笑,接驾自然花销若流水,只是接驾了四次,谁不知道上皇宠着他家,他家子弟近年来官运亨通,还不是因为这个?借着那名声,有什么鱼肉乡里、中饱私囊的事儿,别人家想到是他家的人,也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糊弄过去了。不过虽心里不忿,面上却不显:“皇祖父圣寿将至,这时节,确不适宜动他的奶兄。”

    皇帝问:“你心里在嘀咕什么呢?”

    “儿臣不敢。”

    “你不敢也得敢,这事儿具体怎么说,你今儿个必须给朕一个看法。”皇帝冷笑道,“不然显得朕这十二年白教你似的,若是说不出什么来,你也别到处耀武扬威地逞能了,回来继续在你皇祖父膝下装傻充愣还更有用些。”

    刘遇眼珠子转了转:“儿臣建议,恩赏林海。”

    也确实是个表明立场的法子,不过。。。。。。。皇帝当然知道他有私心,也不点破:“其余呢?”

    “以三年为限,命各家补全亏空。”

    “你晓得他们亏空了多少?这只是江南一处的盐税,你就查了这许多日,还是底下人不敢懈怠的速度,全国那么些地呢?还有布、粮、油。。。。。。也不知吃了朕多少下去!三年,三年能补得了天去?”

    刘遇奏道:“补不了也得补得。明年皇祖父要过八十圣寿,届时必开恩科,有新士子在,便是那几个动不了,他手底下小兵小卒也能撕掳个干净,也不怕没人填补。”他也没说,过了上皇的生辰再动手,也省得好容易抓了过来,又得赦了——实他那位“仁义心肠”的皇祖父爱干这事。

    皇帝笑问:“如何算补齐了亏空?”

    “以小窥大便是,只如今看来,除非变卖田产、散尽奴仆、粗茶淡饭,有些人家,还真填补不上。”刘遇叹了口气,“只看他们有没有这份心了。”

第 12 章() 
林海最终被追封文定侯,不过他丧仪既过,也不能再按侯爵规格再葬一回,又无子嗣袭爵,所谓的恩赏,实际算下来也不过是扩修了一番祠堂罢了。逝者已逝,他生前苦苦追寻的真相,似乎在雷霆万钧之后,变成了一场小打小闹的玩笑。既然皇上并无过分追究的意思,那些文人墨客为他歌功颂德之事,便要再斟酌些。

    刘遇并非那种虎头蛇尾之人,然却也不大有“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那种刚正不阿的玉碎之气,他是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只是这种不继续追究下去的举措怎么看都像是临阵脱逃,别人犹罢了,舅舅家那儿,他委实不知道怎么开口得好。

    其实以林滹一家子的知情知趣,万不至于要他“交代”的,甚至林徹还当他一腔热血、数月艰辛因为二圣的大事化小的决定而付诸东流,特特地安慰了一番,只是他自己心里有道坎儿过不去,更不提如何去面对林家表妹了。

    也许至少该去帮林表妹的封号定下品级来。

    不过他其实也不必想那么多,黛玉既是名门闺秀,又非葛氏那样被逼到绝境不得不抛头露面为父报仇,何况在孝中,自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来了林府几趟,一向是在正厅同林滹的书房,由林家父子陪着说说话,连宋氏的面儿都没见着几次。

    “我想,妹妹应当是不在意那些的罢。。。。。。”林徹原想着黛玉不是那等计较虚名俗利之人,但是想起了自家接手了林海的泰半家资,理应为他女儿谋划些什么,便又犹豫了起来,语气就不甚坚定了。

    刘遇道:“是该问问表妹的意思。”

    他也不是那等肆意窥探闺闱的纨绔子弟,不过到底身份尊贵,行事未免就少了些许顾忌同思量,加之林馥环待嫁时他还年幼,来林家玩耍时并不需太注意男女大防,因此也就未免思虑不周,只是宋氏坚持,便是要见黛玉,也好隔着碧纱橱:“她还没出热孝呢,要是冲撞了殿下,她小小年纪的,哪里担待得起。”

    刘遇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妥,于是先同宋氏说了一声。

    宋氏道:“恐有不妥。”

    林徹问道:“母亲缘何如此说?”

    “玉儿这两年在孝中,是不能议亲的,过两年不是有大选?她若是身上的封号,大家不当回事儿,你父亲虽是四品官,她是侄女,原不需去选秀的,可倘若定下品级来,那一遭便躲不过了。”宋氏叹了口气,虽多少人家把进宫选秀当做鲤鱼跃龙门的踏板,甚至他们林家也算是既得利者,可如今这个并非她亲生的女儿,一旦进了宫去,若是撂牌子了,便于女孩儿名声不好,日后婚配也有碍,而一旦留了牌子。。。。。。并非谁都有那样的运气,多得是在宫内蹉跎一生、再也见不得家人的苦命人!便就是运气极好,女孩儿被宫内谁选中了指给宗室,也不过是几位上位者的乱点鸳鸯谱,谁说得准呢。倘亲生的女儿,放手一搏也罢了。。。。。。不,亲生的女儿也是不舍的,更何况人家临了把女儿托付给他们,若真的进了宫,他们到了地底下可怎么去同林海交代呢。

    这话她也不方便和刘遇说,只对林徹分析了,便拿“玉丫头在意的也不是这些,况她本没了父母,一旦光环加身,恐怕不管是谁都要来看一眼问一声惦记着,一下子站在风口浪尖上也不妥”搪塞了。

    只是林徹却想,母亲到底天真了些,竟也把永宁王当做一般的孩子相看了。

    刘遇可不是他生的那般天真无害的模样,更不会是他自称的林家的单纯的一个亲戚,他从一开始,就在林家父子的默认下,把整个林家归置到了自己的旗下——当然,即便他并不如此作想,林家也逃不开和永宁王一荣俱荣的命运。只是就算都是外戚,也有份依靠着女人过活的,同自己争气、还能拉宫里头一把的。林家父子这些年也是兢兢业业,永宁王也愈加亲切温和,恐怕宋氏竟因此糊涂到忘了刘遇其实仍是那个生在深宫权谋、养于帝王之术的王公贵胄了!

    他庇佑林家,因为他把林家看做他自己的东西——林氏父子的战功、政绩自然是他的荣耀,林家女儿恐怕也如是。端只看他把黛玉的姻缘当做他庇佑林家的一环,还是可以利用起来的一节了。

    “母亲若是有心,妹妹的婚事这两年相看着,等她出了孝便定下来也罢了,可千万别对永宁王说。况且叔父临终前不是说,同荣国府那位有约吗?”林徹不悦地撇了撇嘴,他不欲与那家扯上联系,可林海生前的确隐晦地说过,贾敏同荣国府的老封君有提过亲上加亲的事。

    他们自然是百般不愿同那边结亲的,不过若真是人家生父的意愿。。。。。。。

    宋氏目光冷了下来:“别的也罢了,女孩儿家的亲事哪能就这么随意定下呢。”口气里尽是不满,也不知是对荣国府的还是对儿子的,“我晓得你一向是嘴上没门的,可是这种事,你要是乱说,叫人听到了,或是叫你妹妹听到了,看我不掀掉你一层皮呢!”

    “母亲倘真替妹妹着想,下一回永宁王若是要见妹妹,当着大家的面儿,说两句话也无妨。”林徹叹道,“亲戚也是处出来的,若非这几日与妹妹相谈甚欢,即便是父亲受了三伯父的嘱托,妹妹在我这里也不过是个名字罢了。母亲既有心求永宁王把妹妹当亲戚看帮她谋划,总得让他有把妹妹当亲戚看的时候。”

    宋氏喝道:“这不合礼数!她不是你馥姐,更不是你嫂嫂,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你嫂嫂那样的女子!你也定亲了多年了,可曾见过刘家姑娘?规矩二字是老祖宗定下的,你若是不能成为制定规矩的那一个,就别想着暗搓搓地去破它,最后害了自己事小,连累了别人事大。”

    她当然知道,以黛玉的品貌,若只是为了说一门好亲事并不是难事,可是若要和荣国府断开干系、躲掉之后的大选,就总得有求与刘遇的时候,但无论如何,一年大二年小的,人家王爷自然不用担心有什么,可他们家的女孩儿的闺誉要紧,哪能随随便便就见着外男呢。

    只是她想得再多,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也不得不低头,刘遇再次登门的时候,又提出来要见一见黛玉:“人人都当我输了一场,倒也可不必再提。只是在表妹那里,我恐怕不只是那样,还是个辜负了她父亲心愿的可怜人。总得有个说法给她。”

    他自认倘或有必要为这次的“不作为”乃至“失败”做个解释,唯一的对象大约就是林家表妹了。

    林徹当值去了,来接待的林徥苦笑道:“殿下总爱给我们出难题。”刘遇道:“是小时候我惹了馥表姐,她总回头来欺负你闹的么?我看这个表妹不是表姐那样的性子,不然舅母也不至于把她藏起来。”

    “可不是因为这个,”林徥苦笑道,“一年大二年小的,殿下和馥姐玩闹的时候还小呢,这表妹也十一二了。”他们一大家子,从林征、林馥环到林徹,都有些离经叛道的倾向,唯一循规守矩的也就是林徥了。只是他年纪且小,连林滹同宋氏都不大管他大哥二哥,他又能如何。

    刘遇笑道:“我只是和她说说话,你怎么搞得好似我要活吞了她?”

    黛玉从前并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比宝玉更任性的表哥,只是这边的叔叔婶婶比外祖母家的二舅母要硬气的多了,二舅母在她入府第一天便如临大敌地要她远着宝玉,然却也没怎么拦着宝玉的,这边的婶婶倒是想法子拦了几回,只是刘遇和宝玉,到底大有不同。

    他自然不会冒冒失失地跑进姐妹们的闺房,好奇地对胭脂水粉、衣裳首饰探头探脑,更不会对女孩儿们偶然露在外头的颈子腕子“情不自禁”,可因为身份的缘故,他实在比宝玉难打发得多。

    只上次在荣国府里见了一回,她已知这位尊贵的殿下是个自说自话、开门见山的人,心里倒不算太在意婶娘所担心的规矩礼数,只是对刘遇要说的事难免忐忑不安。

    “三舅父生前嘱托,恐暂时无法实现了,怕表妹伤心惦念,特特来说一声,我并没有忘记那件事。清白正义、家国天下,日后总会有人执笔书舅父的磊落与匡义之举。”

    黛玉讶然地抬起头来。

    她听说了荣国府的那位元春表姐当上了贵妃的事,只猜想这位永宁王恐心里要不快,最多说说要她在林家和荣国府中间做个选择之类的话,岂料一开口就是这个!

    她从前听到林海生前的嘱托,也只会想到把她托付给林滹这件事,但真论起来,那日刘遇说,叔父一得了信便匆匆赶赴扬州——其实肯定更多是为了朝堂上的事。她幼时也曾被父亲充作男儿教养,虽没听他细说过哪件差事,但是史书的忠臣本传也是要读的,只是日后在外祖母家,日日跟着嫂嫂同姐妹们描花扑蝶、女工针线,读书也不过列女传等,渐渐也就对那些毫不敏感了。

    她把自己困在闺门后院里,然刘遇却忽地闯进来,要她去看外头的海阔天空。那片天地里的林海不是她最后看到的暮年无力的病人,而是铮铮硬骨、受了许多威逼利诱亦不曾屈服的探花郎。两相反差,几乎叫她有些晕眩。

    “到了那一日——家父心愿达成的那一日,黛玉在家叩首以谢殿下。”她忽然起身,行了一个大礼。

    她用“到了那一日”,而非“若有那一日”,刘遇也跟着严肃起来,甚至刻意把腰板挺得更直,眼前的表妹还是上次遇见时那样瘦弱的样子,青衣素裙,连个花纹也没有,袖子裙摆宽宽大大的,更衬得她纤柔不堪——然而却已没有上回见到的时候那般颤颤巍巍的模样。

    “啊,到了那一日,”刘遇笑道,“当浮一大白。”

第 13 章() 
百日热孝一过,宋氏便张罗着给黛玉换下那些过分素净的衣裳,又添置了几件首饰,虽然颜色仍不鲜亮,好歹多了几分鲜活气了。只荣国府又派人来接时,她也犯了愁,纵然对那边百般不喜欢,她这隔了一层的亲戚也不好当着黛玉的面儿嚼舌根。况那头是黛玉的亲外祖母,又抚养了她两年,如今既出了热孝,又都在京师,论礼也该去拜见的。

    只是黛玉自己面上倒也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她便试探着问:“是该去给你外祖母请安,只是他家说去那园子里转转、题名刻匾什的,还是免了罢。你说呢?”

    “那是他家的省亲别墅,贵主未至,他们自家人也罢了,我哪里能随便就闯呢。”黛玉冷笑道,“况他家府上也养了许多清客,便就是要他家的娘娘看着稚子戏言欣慰发笑、享天伦乐趣,也轮不着我呢。”她本来便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人家修了一半的园子,特特地要她去逛,她也觉着不像,什么叫“恐娘娘省亲后便没了机会”,她是这般见识少的人,贪着去个还未修完的园子里玩么?

    宋氏笑道:“是这个理,咱们便去请个安就回罢。既这么着,现下得了闲,咱们也该出门去转转。虽说我们家里没有他们家富贵奢丽,外头的庄子也有几个是有些野趣的。如今也有了些暑气,我听管事的说藕舫园的花儿开得不错。趁着天还没热得不能动弹,咱们也找一日,去那儿玩两天。”

    藕舫园便如其名,养着接天莲叶,虽庄子不大,名气却不小——宋子宜年轻时曾邀好友八人一道在此赏荷观月,九位俱是当世文杰,诗酒酣乐,月明景宓,莲子清香与夏夜清风说不出的宜人,又有采莲女的轻舟停在他们画舫不远,不觉文兴大发,有藕舫月夜十七首存世,文采斐然,说不出的风流隽逸,一时洛阳纸贵。藕舫园便由此得名,与当世大儒沈劼失意当垆卖酒时的酒舍沈庐、当朝太傅孙能桦昔日广开大门,授课育人的天雅农庄并称为文赋三院。后来宋氏出嫁,这藕舫园便被宋子宜作为嫁妆送给了心爱的女儿。只宋氏也不是小气的人,若有文人墨客欲进园观赏,她亦让管事接待安排,因此虽多年过去,这园子名声仍未见衰颓。

    听得要去藕舫园,黛玉也不觉心生向往,不禁笑道:“婶娘可说好了。”宋氏爱她难得露出的小女儿娇态,便将她搂了入怀,道:“自然是说好了的。我年幼时也爱去那里,那时不知天高地厚,每每到了那里,也想着要作两句诗才好,不过是矫揉堆砌,偏我自己还不觉着,题了扇面上,自己耍着玩,只有一日叫父亲看见了,被他一通笑话。当时年纪太小,连差距多大都不晓得呢。如今自己也长进了不少,却没有小时候的胆子了。”黛玉道:“有那十七首珠玉在前,免不得要‘此前有景说不得’的。”

    宋氏喜道:“有什么说不得的,咱们娘儿俩便去说说,自己玩乐便罢,何必同旁人比呢。”

    她二人既商议妥当,便也不拘着去荣国府的事儿了,也不要贾母派人来接,宋氏叫自己的陪嫁徐宝家的亲自往荣国府送了拜帖,得了贾母的准儿,便自己备了马车,带了锦书、红杏、文竹、锦鸢四个丫头,黛玉带着雪雁、锦荷、桑鹂、霜信四个,娘儿俩前前后后一共四辆马车,自己去荣国府拜会了。林滹本不放心,欲让林徥跟着,宋氏笑道:“可不必如此,咱们家这老三并不是好往外头跑的,况听玉儿说那府上想也没有同他年纪、兴趣合拍的哥儿一道玩,拘着他也是无趣。且只我们过去,是女眷拜访的说法,加上徥哥儿,情况便不同,到时候又要麻烦他家。徥哥儿还要上学,为此特特地请假也不值当。”

    原来宋氏知那荣宁二府的规矩和他们家大有不同,自然不甚喜欢,只如今是亲戚了,便是为着黛玉的面儿,也不好完全不走动的。只是女眷间的来往也罢了,若是这回林徥去了,下一次荣国府也派了男丁上门,她可就膈应了。只黛玉听说了,不免脸一红,她是知外祖母脾性的,亲戚家的孩子去了,不拘着是谁,只当自家子侄,多是同人家的姐妹一并接待了,夸夸人家的标致、问问功课。林徥大小也是个举人,且因为兄长的缘故格外自尊同敏感,倘被这么接待了,连黛玉自己也要无地自容的。

    马车依旧从西角门进去,黛玉心里一窒,想着“原我是个小孩儿,来时也服丧,便也罢了,如今我婶娘也在这里,她身上也有诰命,正门平常不开,难道当年薛姨妈家走得中门,且有二舅母亲自带了大表嫂与探春一起接出大厅,我家便不能吗”,抬头看一眼宋氏,见她面上笑意不减,甚至更浓了几分,不觉忐忑,叫了一声“婶娘”。

    宋氏“嗯”了一声,叹道:“亏得是你三哥哥没来。不然发作起来,恐要伤了两家的和气。”黛玉心里更是难过,叫了声“雪雁”,雪雁忙问何事。黛玉道:“你打发个人,去问问林之孝,或是他做不得主,你托人找到紫鹃,请她看在过去的情份上帮我问凤姐姐一声,倘是人家不乐意我们来,我家去便是了,省得碍眼。”

    荣国府守在角门内的婆子也不是傻的,立时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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