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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飘着雪,四十多名官员堵在街上,这种场景可不多见,百姓远远观瞧,不敢靠近,守门士兵更是视而不见。
东海王苦笑道:“我这不是奉旨回京嘛,刘尚书怎么没去参加朝会?”
“朝会不急。我问你,是不是要回京城迎请太后与皇后来洛阳?”
圣旨都是公开的,东海王没什么好隐瞒的,“是啊。”
“此事绝不可行,正月里有祭天、祭祖,大臣正力劝圣驾回京,怎么能将太后、皇后也接到洛阳?你不能去。”
“刘尚书,你想劝陛下回京,我一点意见也没有,可是我有圣旨在身,不敢停留,要不……”东海王弯下腰,小声道:“我在路上走得慢点,刘尚书说服陛下之后,再发一道圣旨把我追回来。”
刘择芹不上当,大摇其头,“你现在就回头,咱们一块去见皇帝,劝皇帝收回圣旨。”
“刘尚书这不是强人所难吗?领旨的人是我不是你,我这一回头,可就是抗旨不遵。”
“你都敢建议皇帝迁都,还有什么可怕的?”
东海王脸色一变,“刘尚书,你在胡说些什么?谁说迁都了?”
刘择芹抓住缰绳不放,“不用装傻,我们都听说了,迎请太后、皇后是第一步,然后就是宗正府、大将军府、大理寺与六部,再后是宰相府,最后连太庙也要迁到洛阳,这都是你的主意,对不对?”
东海王急忙摆手,“不是不是,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刘择芹身后的一名官员冲上来,劈头盖脸地喝道:“就是你,前天你见过陛下,密谈良久,昨天陛下颁旨迎请两宫,今天你领旨出发,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众人齐声指斥,东海王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也不敢辩解,只能用力掰刘择芹的手指,大声道:“你们不要乱猜,没人说过要迁都,我是奉旨行事,奉旨行事!”
官员们将东海王团团围住,甚至有人伸手要将他从马上拽下来。
东海王焦头烂额,身后的随从有几十人,被大臣隔开,不敢上前相助。
皇帝这一招真是太狠了,东海王有苦说不出,只能一个劲儿地大喊“奉旨行事”。
这出闹剧持续了将近两刻钟,终于被一声大喝结束,“让开!通通让开!”
一名极其高大的将军大步走来,冲进人群,像拎小鸡似地抓住官员,一个个往两边抛去,为东海王开道。
“我是礼部尚……”刘择芹一句话没说完,也被扔到一边,那人倒有分寸,没有太用力,众官员顶多在雪地上摔个跟头,无人受伤。
东海王拱手道:“多谢樊将军。”
攀撞山也不还礼,在马臀上一拍,大声道:“快走吧!”
东海王当先出城,身后的随从跟上,一路疾奔,心中都想,到了京城,不知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樊撞山转身,拦住众多官员,他说话总像是在吼叫,“别追了,两条腿追不上四条腿。”
刘择芹拍掉身上的雪,怒道:“樊撞山,说清楚,陛下若要迁都,你是支持还是反对?”
樊撞山耸下肩,“陛下去哪我去哪,陛下指哪我打哪,莫说迁都,就是迁国我也没有意见。”
刘择芹面红耳赤,在这次持续数月的斗争中,朝廷一方之所以处于下风,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掌握兵权,南、北两军被调至塞外,居然没几个人反对,告病的一些将领很快又“活蹦乱跳”地回到军中,至于像樊撞山这样的“愚忠者”,在军中不在少数。
“咱们去见陛下,今天必须将事情说个清楚!”刘择芹大声呼吁,得到众文官的回应,一块浩浩荡荡地去往行宫。
韩孺子在大厅里严阵以待。
一大早来参加朝会的官员比平时少了一半,韩孺子知道有事发生,于是派樊撞山去给东海王送行。
官员们站在厅内厅外,个个低头不语,刘择芹等人赶到的时候,对这些准时参加朝会者投以鄙夷的目光。
厅内狭窄,刘择芹只能带几个人进去,全是礼部官员,再怎么着礼节不能破坏,还是得向皇帝磕头,等太监宣布平身,才能站起来。
“陛下,臣等晚来,只为一件事:新年将至,陛下不肯回京祭天、拜祖,却要迎请太后、皇后来洛阳,更有传闻声称陛下要迁都至此,臣等不解,请陛下说个明白。”
“迁都?谁说要迁都?京城乃本朝太祖选定,经营百有二十余年,耗费无数财力,怎么可能说迁就迁?谁说的这种话,必须严惩!”韩孺子冷冷地说。
刘择芹一愣,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竟然拿一件还没公开的事情来质问皇帝,气势一下子全消,轻声回道:“原来不是迁都,那就好。”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朕在问你,究竟是谁在散布这种居心叵测的传言?”韩孺子更显严厉。
刘择芹扑通跪下,“是臣误听谣言,该当死罪。”
官员跪下一大片,韩孺子脸色仍未缓和,“刘择芹,你是礼部尚书,专掌朝堂礼仪,乃朕之股肱大臣,不为朕排忧解难也就算了,为何带头闹事?迁都这种无稽之谈,你竟然当真,哪天若是有人谣传朕驾崩了,你也相信?”
刘择芹汗流浃背,一个劲儿地磕头请罪,唯一的安慰是,他并非第一个败在皇帝手下的大臣,几乎每一位大巨都是斗志昂扬地来洛阳,灰头土脸地返京城。
皇帝的脸色总算稍缓,宣布继续朝会,迎请太后、皇后之事再也没人敢于反对。
朝会之后是顾问的小会,这些人大都被派去各地为官,只剩少数人还留在皇帝身边,地位更显重要。
康自矫隐然已是这些人的首领,一直以来,他都是皇帝的支持者,以猛将之姿与众人争论,今天他却比较沉默,等小会结束,他请求留下,要与皇帝私谈几句。
“陛下真无迁都之意?”康自矫必须问个清楚。
韩孺子的态度缓和多了,“康卿先说说看法,迁都是好是坏?”
“迁都确是一招釜底抽薪,可是对大楚的伤害更大,一百多年来,大楚的根基都在关中,一旦迁至洛阳,动摇甚大。”
“前朝也有迁都之举吧?”
“有过,可情况完全不同,欲行迁都,得有天时、地利、人和。所谓天时,新辟疆土,比故地更加肥饶。所谓地利,旧都破损,修补比重建更耗财力。所谓人和,新臣来自新地,都有迁移之心。大楚此三者皆不具备,如果陛下只是为了与大臣争锋,迁都实在无益。”
韩孺子点头,“康卿所言甚是,所以大臣们怀疑朕要迁都,岂不可笑?”
康自矫也有点糊涂,“如此说来,陛下真的无意迁都?”
“朕无意迁都,朕要再造第二座京城。”
康自矫愣住了。
“京城地处关中,与天下一半郡县相隔颇远,人所谓‘天高皇帝远’,朕的旨意常常执行不下去。洛阳地处天下至中,前往各方都比较通畅,因此朕欲在洛阳设一永久行宫,有事则来,无事则去。也不耗费太多人力,对此府稍加改建就好。”
韩孺子顿了一下,“皇权只在十步以外、千里之内,朕不能令天下靠近朕,只能由朕去靠近天下,四方巡狩耗时费力,不如长久巡狩洛阳。”
康自矫躬身,“微臣明白了,陛下需要微臣向外人做些解释吗?”
“不必,就让传言多散布一会好了。”
康自矫明白皇帝的意思,这是转移大臣的视线,如果现在就提出要建“巡都”,大臣还是会坚决反对,先用“迁都”吸引众人,然后再以妥协的姿态提出只建行宫,就会容易得多。
康自矫行礼,“一直以来,微臣都坚决支持陛下,充当口舌先锋,虽然没说服多少人,但是起码不令陛下这边静默无声。”
“朕得益康卿甚多,不会忘记。”
韩孺子以为对方在要官,康自矫接下来却道:“以正治国者长久,以奇获胜者可一可再不可三,陛下半年来皆行奇招,微臣斗胆问一句:陛下打算何时当一名真正的皇帝?”
这是一次极其大胆的提问,康自矫生性狂妄,再加上深知皇帝愿听真话、实话,他才能问出来。
韩孺子眉毛微微一扬,思考多时,决定给康自矫一个回答,“如无意外,明年仲夏之时,朕即能返奇归正。”
韩孺子盯着康自矫,这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承诺,如果落入大臣耳中,却是一次重大泄密。(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东海王的麻烦()
慈宁太后拒绝离京前往洛阳。
“大过年的,去什么洛阳?赏雪可以,让皇帝回来,过年之后我们娘俩儿一块去洛阳。”
平恩侯夫人转述慈宁太后的原话,一脸的无奈。
东海王更无奈,“这个……陛下传旨迎请,太后这样回答不好吧?”
“没办法,太后正在气头上。东海王,陛下派你回来,就是对你比较信任,你先想办法让陛下回京,太后自会记得你的功劳。”平恩侯夫人眨下眼睛。
“容我回去想想。”东海王告退,他现在不能进后宫,只能在凌云阁通过平恩侯夫人向太后传话,周围的太监、宫女比较多,两人无法畅所欲言。
出宫之后东海王先回家,远远看见家门口停着几顶轿子,心知有麻烦等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前行,快到的时候跳下马,笑脸迎上去。
左察御史冯举、吏部尚书元九鼎等几名大臣亲自来堵东海王,因为只有王妃在家,所以他们一直等在门外。
天寒地冬,几位大臣坐在轿子里抱着暖手炉,依然冻得脸色发青。
东海王急忙将大臣们请入家中,来不及与王妃见面,一路风尘,却要先尽地主之谊。
这些大臣比刘择芹等人要客气得多,分宾主落座,东海王这边只有一个人,对面则是一排,按规矩排序,冯举位于上首。
寒暄几句,冯举道:“东海王,我不妨直白说吧,今天来见你只为一件事,请你向我们透露一句实话,陛下究竟是不是要迁都?会不会回京?何时回京?”
“这可不是‘一句实话’,是三句。”东海王打个哈哈,随后端正神色,“实不相瞒,诸位大人的疑惑,也是我的疑惑,不过听闻陛下在洛阳已经明确表示不会迁都,还要追究迁都谣言的来源,我觉得这就是定论了。既然不会迁都,陛下肯定是要返京的,至于什么时候,咱们当臣子的不好胡乱猜测,不如静候陛下自己的决定吧。”
几位大臣互相看了一眼,都不满意,元九鼎道:“东海王刚刚返京,咱们也不要逼得太紧,东海王要在京停留几天?”
“难说,全要看宫中的意思。”
元九鼎笑道:“估计早不了,明天吧,我们再来登门拜访。”
东海王起身准备送客,也笑道:“诸位什么时候来,我也这是几句话,我真是毫不知情,说句大胆的话,我若是知道点什么,陛下也不会派我回来,对不对?”
元九鼎哈哈一笑,几位大臣拱手告辞。
预料中的大麻烦虎头蛇尾,东海王有点意外,但也松了口气,急忙去往后宅见王妃,两人可是好几个月没见面了。
谭氏正坐在卧房里等候,与春风满面的丈夫相比,她表现得比较冷漠,平淡地说:“你回来了。”
“可不。”东海王皱眉,“王妃这是怎么了,不高兴看到我吗?”
“当然高兴,只是这股高兴压不下去我心中的烦闷。”
东海王笑道:“出什么事了?告诉我,我来解决。”
“你能?”
“呃……你先说是什么烦心事吧,再不济,我也能开导一下。”东海王现在比较谨慎,当着王妃也不敢说大话。
谭氏叹了口气,“当你的王妃倒是清静,什么事情也没有,唯一能让我烦心的就是娘家人。”
“我问过了,谭家人在东海国好好的,田宅买来不到三年,家中奴仆都是正常采买来的,没有兵奴,也没有不入籍的私奴,算是因祸得福,躲过一劫。”
谭氏冷冷地说:“夫君还真是会‘开导’。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是谭家的生意。”
“生意怎么了?”
“自从谭家在洛阳向丑王服软,阖家迁到东海国之后,生意就越来越不好做,勉强维持而已,可现在连勉强维持也难了,货物过税关时,常受官家刁难,照这样下去,我们谭家就只能在东海国种地了。”
“种地不好吗?是非更少。”东海王倒希望谭家能老实一点,可是看见王妃面带寒霜,他笑道:“我明白了,有人故意为难谭家,知道是谁吗?”
“人家都堵上门了,你还问我是谁?”
东海王吃了一惊,“不会吧,那些人都是朝中重臣……再说我刚从洛阳回来,朝廷的反应不至于这么快吧?”
“我只知道谭家从南方刚刚运到京城的一批货被扣下了,必须缴纳重税才能放行,带货的管事说,税官暗示了,这只是开始,以后只要是谭家的货物,进京、出京都要缴重税。”
“那就别来京城了,谭家生意那么大……”
“谭家的生意京城占一半,而且官官相通,京城刁难谭家,以后其它地方的税官也都会效仿,这是要将谭家逼上绝路啊。”
东海王嗯了一声,没有回应。
“怎么办?说句话啊。”谭氏催道。
“容我想想,这事可不简单。”
谭氏叹息一声,“自从我嫁给你,谭家就没遇到过好事。”
东海王笑道:“像我这样妇唱夫随、任你欺负的夫君,上哪去找?这就是好事。”
谭氏冷着脸,起身走到东海王身边,右手掐住他的胳膊,“我不管,是你惹出的麻烦,你负责解决。你是个穷王,没有谭家资助,咱们就得过更苦的日子。”
东海王一边求饶,一边顺势搂住谭氏,“放心吧,皇帝越来越狠辣,我都能在他面前如鱼得水,这点小事,难不住我。”
到了傍晚,平恩侯夫人以探望王妃的名义登门,喝了一杯茶水,屏退仆妇,对东海王说:“你这是自找麻烦啊,稍一不慎就会同时得罪皇帝与太后,最好的结果也是得罪一方,你怎么想的,竟然揽下这种事?”
东海王苦笑,“这哪是我揽下的?太后给我写信,请我帮忙。”
“太后请你帮忙劝陛下回京,不是让你来迎请太后去洛阳。”
“陛下能听我摆布?我一开口,陛下就想出这个主意,非让我来迎请太后、皇后,我这是身不由己啊。”
“话先说清楚,虽然好兄弟帮过我几次,可这回我帮不了你,太后正在气头上,谁的劝也不听。”平恩侯夫人欠东海王不少人情,不想在这件事上偿还。
东海王笑道:“别害怕,我打听几件事,你如实告诉我就是了。”
“我未必知情。”
“知道就说,不知道就算了,我不勉强。”
“那你问吧。”平恩侯夫人有几分警惕,她好不容易才得到慈宁太后的信任,绝不想轻易失去。
东海王想了一会,问道:“太后为何生气?”
“我还以为你要打听什么秘密呢,太后当然生气,陛下一走了之,人不回来,还要将太后接到洛阳。你知道……”平恩侯夫人压低声音,“太后等了多少年、受了多少苦,才进到宫里成为太后?皇宫对太后来说,就像天下对于皇帝一样重要,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
“谁也没说要让太后放弃皇宫啊,只是去洛阳小住一阵,与陛下一块过年,然后就回来了。”
“陛下对你这么说的?”
“是啊。”
“你相信陛下?”
“天子无戏言,当然相信。”
“陛下那么聪明,过完年再想别的借口挽留太后呢?不说放弃皇宫,也不说迁都,最后事实上却常驻洛阳,你能保证陛下不这么做吗?”
“这个……我可不能保证。”
“太后是怕陛下犯糊涂,将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切付之东流。”
东海王点头,表示明白,如果当初他夺得皇位,绝不会随便离开皇宫,在这件事上,他佩服当今皇帝的决绝,心里却不是特别认同。
“所以太后是担心去了洛阳之后被皇帝留下,再也回不了京城?”
“对,就是这样。”
“陛下不是派人解释过好几次吗?太后为什么还不肯相信陛下?”
“陛下与大臣斗得这么激烈,一副宁可鱼死网破也绝不认输的架势,太后怎么知道陛下派人来说的话哪些是真,哪些是要故意传给大臣听的?”
东海王再次点头,皇帝使的手段太多,反而让亲人也分不清真假,“陛下的确有点做过头了,照这样下去,天下人都将无所适从。”
“抱怨也没用,麻烦是你的,看你怎么解决。”平恩侯夫人有点兴灾乐祸。
东海王笑了笑,继续问道:“皇后那边怎么样?”
“还能怎样?皇后老实得不像是小君妹妹,每日里就是照顾庆皇子与公主,什么也不参与,太后怎么说怎么是。”
“嗯……另一位太后呢?”
平恩侯夫人立刻警惕起来,“现在可不是你报仇的时候。”
“你想多了,我就是随便问问,慈顺太后若是相劝,慈宁太后还会听吗?”
“反正慈宁太后对慈顺太后还跟从前一样尊敬,可是你想让慈顺太后帮忙,比直接劝说慈宁太后还难。”
东海王笑了笑,随口问道:“除了你,最近还有哪些命妇经常进宫?”
“不少,大家都抢着讨好太后。”
“除了你,还有谁比较得宠呢?”
两句“除了你”,让平恩侯夫人脸上露出笑容,“我可是立过实实在在的功劳,才得到太后的宠信,别的命妇不过嘴上说些好听的话,怎么能跟我比?也就是王家的几位女眷,仗着亲情,比较得宠。”
平恩侯夫人收起笑容,“尤其是那个王翠莲,严格来说都不算外戚,就因为小时候叫过太后几声‘小姐姐’,现在一步登天,在皇宫里经常一住就是好几天,她算什么?连朝廷命妇的身份都没有啊。”
“事情往往如此。”东海王劝道,又问了几件事,心里却已明白,问题以及解决问题的关键,都在那个王翠莲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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