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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之死-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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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他说:“你为什么不把那篇演讲稿刊登出来?这样她们不就全明白了吗?《绅士》杂志会给你刊登的,对吗?” 
  “那当然了,”奥萨诺说,“也许我在减肥诊所呆的这段时间里就把稿子写出来。这样登出来也像个样子。” 
  后来我陪奥萨诺在杜克大学诊疗所足足呆了一个星期。在那一周里,我见到了真正的大胖子。我说的是我见到了重250磅到350磅以上的肥胖人士,比我这辈子所见过的大胖子的总和还多。自从那个星期以后,我再也不相信披斗篷的女人了,因为所有超过200磅的女人都深信墨西哥的毛毯或法国宪兵式的斗篷可以遮掩她们肥胖的身躯,其实她们这样打扮的效果适得其反,她们披上斗篷走在路上简直就像个危险的巨无霸在那里耀武扬威,也像个可怕的膨胀的超人或是中世纪的拜火教教徒。 
  杜克医疗诊所绝对不是以美容为目标的减肥中心,它的宗旨是努力修复人体由于长期超重所造成的损害。每个新来的患者都得经过各种各样的验血和X光检查,因此我决定留在奥萨诺身边,以便帮助准确测定和控制他到餐厅吃大米饭的饮食量。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还算幸运——不论我吃多少东西,我的体重都保持不变。在杜克医疗诊所的第一周使我大开眼界,终生难忘:我看见体重300磅的女子在弹簧床上翻腾,还看见一个体重500多磅的男子让人抬到火车站的货物磅秤上测体重。每天看见胖子们在黄昏中拖着臃肿的身体,步履艰难地散步时,就好像看见一只只垂死的大象在迈向自己的坟墓一样叫人心寒绝望。 
  奥萨诺在杜克医疗诊所附近的假日酒店租了个套间,许多病人都住在这里。如此多的同病相怜者聚在一起,闲聊时有共同的话题,也方便约伴去散步和打牌,甚至可以创造机会开始一段婚外情。有个体重250磅的男孩子带上一个体重350磅的少女溜去新奥尔良搞周末骚动约会,不幸的是新奥尔良的餐馆太好了,他们在那里吃了两天,回来后每人的体重都增加了十磅。让我感到有趣的是他们增加十磅体重被当做弥天大罪,比他们所犯下的不道德的罪行还要严重! 
  有个晚上,应该说是凌晨四点钟时,我和奥萨诺被一个男人的极端痛苦的尖叫声吵醒了,原来是一个男病人正四脚朝天地躺在我们卧室窗外的草地上呻吟。此君已经把自己的体重减到200磅,算是个令其他胖子佩服的成功者,现在很明显他正处于死亡的边缘,至少那挣扎声听起来是这样。人们冲去帮他,才发现已有一个诊所的医生在那里抢救他。他终于被救护车送走了。几个小时后我们得知了真相:该病人把酒店里所有卖巧克力的自动售货机都掏得一干二净,人们数过草地上的包装纸,足足有116张!更奇怪的是几乎没有谁认为这是一件奇怪的事。幸好这个人挺过来了,继续留下来减肥。 
  “你会在这里过得很快乐,”我对奥萨诺说,“这里的创作素材太多了。” 
  “不,”奥萨诺反驳道,“你可以写一个骨瘦如柴者的悲剧,却不能够写一个肥胖者的悲惨故事。你还记得肺结核曾经猖獗一时吗?许多人都为卡米拉伤心,而人们怎么会为一个装满了300磅肥油的皮囊哭泣呢?胖的本身是个悲剧,但它看起来不像悲剧。艺术作品能表现的东西多着呢,它可不在其中。” 
  第二天是奥萨诺所有检查的最后一天,我打算当天晚上飞回纽约。奥萨诺的表现很不错,能够严格遵守吃大米饭的饮食规定,自我感觉也良好,这也许是有我陪着他的缘故吧。当奥萨诺到医疗中心去取化验结果时,我边收拾行李边恭候他回到酒店来。 
  奥萨诺过了四个小时才回来,他的脸部表情显得很兴奋,绿眼睛大放光芒,恢复了以往的明亮和光彩。 
  “检查的结果正常吗?”我问他。 
  “那还用说!”奥萨诺答道。 
  就在那一刻,我无法相信他的话,他显得太健康、太愉快了。 
  “样样检查都没事,我的身体棒极了,今晚你可以放心地飞回家。我应该说你是我真正的朋友,没有别的人肯这样为我吃苦:天天吃大米饭,更糟的是天天看见那些体重300磅的女人招摇过市。不管你对我犯下了何种罪行,我都宽恕你。”有一会儿,他的目光流露出慈祥和仁爱,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神情。“我宽恕你,”他又强调了一次,“别忘了你是个罪孽深重之人,我希望你明白这一点。” 
  我们认识以来很少用拥抱来表示友谊,这一次他却热烈地拥抱了我。我很了解他讨厌与男人拥抱,也知道他看不起多愁善感,如今他一反常态,我不能不感到惊奇。我没有深入分析他说的“宽恕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奥萨诺的智力过人,他是我所认识的人当中最聪明的一个,有办法得知我为什么没有在三重文化电影制片厂为他谋到那个改编剧本工作的真实原因。他如今已宽恕了我,这是件好事,这才像奥萨诺的风格。他是个真正的伟人,剩下的麻烦是我还没有宽恕自己。 
  我当晚就离开了杜克大学飞回了纽约。一个星期后我接到查理·布朗打来的电话,这也是我第一次和她在电话里交谈。她的声音温柔甜美,天真得像个孩子,她说:“墨林,你得帮我一把。” 
  我惊讶地问:“出了什么事?” 
  她说:“奥萨诺快死了,他现在正躺在医院里,请你尽快来一趟!” 

  
  
第五十章



  查理已经把奥萨诺送进圣·温盛特医院,我们也就约定在那儿见面。看见奥萨诺正坐在单人病房的床上,查理也坐在上面倚傍着他。细看一眼才知道奥萨诺的病号衣服已被撕成碎片堆在地板上。在我的眼中,他的病没有大碍,体重也好像减去了一些。 
  我迅速地扫视了一下整个病房:没有输液的装置,没有特别护理的护士值班,从走廊上过来时就觉得这个房间不像是一个特护病房。我心里顿时一大块石头落了地,看来可能是查理弄错了,奥萨诺离黄泉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呢! 
  奥萨诺若无其事地对我说:“喂,墨林,你真不愧是个魔法师,你是如何探听到我呆在这里的?我本想对我住院的事保密。” 
  我不想和他兜圈子,就无遮无挡地告诉他:“是查理·布朗打电话给我的。”也许他叮嘱过她不要告诉我,但我可不想说谎。 
  面对奥萨诺紧皱的眉头,查理仅仅是微微一笑。 
  奥萨诺抱怨她说:“我对你说过这只是你我之间的事,或者只是我个人的事。不管你意下如何,绝对不能再告诉别人了!” 
  查理几乎是心不在焉地说:“我知道你需要墨林。” 
  奥萨诺叹了口气说:“好吧,查理,你已经在这里陪了我一整天了,出去看场电影或去解决一下性饥渴吧,再或者去吃顿巧克力冰淇淋,要不就去吃十道中国菜。无论如何,今晚你该放假了,明天早上再来看我。” 
  “好的!”查理说着便站起来,仍然靠在离奥萨诺很近的地方。 
  奥萨诺脸上露出的是安宁与满足的神情,仿佛他的崇高信仰得到了印证。 
  查理离开病房之后,奥萨诺才叹了口气说:“相信我吧,墨林,虽然我在小说、文章和演讲稿中都写了不少废话,我现在把唯一的真理告诉你:女性是一切开始的本原,也是一切终止的归宿。女性是人生中独一无二值得留恋的东西,其他一切都是虚无飘渺的假象。” 
  我在他的病榻前坐下,问他:“权力呢?你不是一向都喜欢权力和金钱吗?” 
  “你还忘了一样——艺术呢?”奥萨诺说,“那些东西都不是不要,我还不至于去贬低它们的价值,但它们都不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它们只不过是蛋糕上面的糖霜。” 
  此刻我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奥萨诺时的情景。他不知道我当时就了解他的真实思想,而现在当他亲口对我说出来的时候,我反而有点怀疑自己当时那些看法的正确性了,因为奥萨诺承认对刚才提到的那几样东西全爱。他现在说这番话的意思是表明他并不后悔和艺术、金钱、名誉以及权力诀别。 
  “你的气色比我上次见到时要好得多了,”我对奥萨诺说,“你怎么就到医院来留医了呢?查理·布朗还说你这次的病很严重,可是看起来真不是那么回事。” 
  “不像病重?”奥萨诺兴奋地说,“那太好了!你知道吗?在减肥中心他们给我做全面体检后就告诉我坏消息了,现在就让我简单明了地说给你听吧:以前每次性交前我都服用的青霉素药片的剂量把病情复杂化了,也就是当我染上梅毒后,那些药片反而把螺旋体的损害掩盖起来,可惜药的剂量又不足以消灭它们,甚至使那些螺旋体对青霉素产生了抗药性。这种情况一定是在15年前就发生的,15年来这些存活的螺旋体在拼命地吞噬着我的脑、骨骼和心脏。现在他们告诉我只能活六个月至一年了,很快就会因梅毒攻脑而变成疯子或痴呆,如果梅毒攻心,就会导致死亡。” 
  我非常惊愕,对此难以置信,因为奥萨诺的气色的确不错,尤其是他那双不老实的绿眼睛炯炯有神,我疑惑地问:“难道就真的无法可想了吗?” 
  “毫无办法,”他十分肯定地说,“但情况也不是那么可怕。我将在这里休养几星期,他们会给我打许多针,要我吃很多药,然后我就回到刚和你去过的那个小城,至少在那里再住上几个月。” 
  我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才好,更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他的话,看上去他现在的状况比很久以前的他要好。 
  “我这样想,”奥萨诺说:“你隔一段时间就到医院来看我,并帮我回家。我不想在这里住到衰弱得不能动弹为止。到我认为是时候了,我就出院。在我决定采取这一措施时,我希望你到我的公寓来陪我,就你和查理·布朗两个人。以后的事就由你全权处理。” 
  奥萨诺盯了我好一阵子,然后又说:“你完全有权拒绝为我做这一切。” 
  我现在相信他的话了,于是对他说:“我还欠你的人情呢,当然愿意为你效劳。你认为你能够得到你所需要的东西吗?” 
  “我会得到的,这个没问题,别为我担心。”奥萨诺说。 
  我和负责治疗奥萨诺的医生讨论了他的病情,他们却认为他得长期住院,也许永远也出不了院。不知道为什么,听后我有一种解脱感。 
  我没有把发生的这些事告诉维丽,甚至连奥萨诺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事也没有对她说。两天后我到医院去探望奥萨诺,他曾要求我给他带一顿中国菜去,因此我拿着几个里面装满了食物的黄纸袋。一转入走廊就听见从奥萨诺的病房传出来一阵阵激烈的叫骂声,出现这种情况并没有使我感到意外,我把纸袋放在另一个单间病房外面的地板上,就跑了过去。 
  在他的病房里有一位医生,两个护士和一名护士长,他们都在对着奥萨诺高声吼叫。查理躲在角落里望着,她那张美丽的脸蛋由于惊恐而变得灰白,眼里充满了泪水;奥萨诺则全身赤裸地坐在床的边缘上,同样大声地对医生和护士们吼道:“你他妈的把我的衣服还给我!我要离开这个混账地方!” 
  医生几乎是在对他咆哮:“如果你出院我就不再对你负责!我将不负任何责任!” 
  奥萨诺大笑起来,轻蔑地对他说:“你这个笨蛋,你从来就没负过什么责任!请快点把衣服还给我!” 
  那位被愤怒扭歪了脸的护士长歇斯底里地喊着:“我才不理你是什么名人呢,你就是不能把我们的医院当成妓院!” 
  奥萨诺对她喝斥道:“滚你的!你给我滚出去!”他赤条条地从床上站起来,这时我终于看清楚他病情的严重性:他刚战战兢兢地向前挪了一步,身体就往一边倒了下去。一个护士赶紧冲过去扶住他,其他人也被怜悯心熄灭了怒火,不再咒骂他了。奥萨诺则挣扎着挺直身子,他这时才看见我站在门旁,于是旁若无人地吩咐我:“墨林,带我出院!”我被医生和护士们的愤怒惊呆了,他们以前肯定被指责过有病人在医院里偷情之类的丑闻,否则不应该如此怒不可遏。这时我仔细地看了看查理·布朗,只见她身穿一件绷得紧紧的迷你短裙,显然没有穿内裤,看起来像个雏妓,再加上奥萨诺那腐朽的裸体,确实不成体统。医生和护士们的愤怒看来是出于他们俩实在太丢人现眼,有损医院的形象,而不是对伤风败俗行为的过激反应。 
  其他人此时也注意到我了,于是我对医生说:“我为他办理出院手续,责任完全由我来负。” 
  医生马上表示不同意,用几乎是哀求的口吻要我三思而后行,见我们都不为之所动后他才对护士长说:“把他的衣服还给他。”他又给奥萨诺打了一针,告诉他这一针会让他在路上好受一些。 
  情况就这么简单,我付了账单,为奥萨诺办妥了出院手续,又去叫了辆高级的轿车送他回家。回到他的家后,我和查理把他搀扶上床。他睡了一会儿,醒来后就把我叫到他的卧室去,因为他觉得情况不妙,自以为末日已经到来。 
  奥萨诺把头稍稍掉过去一些,又继续对我说:“你知道,在现实生活中最可怕的事莫过于孤独地躺在床上死去。在医院里,即使全家人都守候在病榻前,也没有一个人会主动和一个垂死的病人躺在一起,而在家里,一个人临死前,他妻子也不愿意躺在他身边。” 
  奥萨诺回过头来对我甜甜一笑,他以前偶尔也会这么微笑。“因而我的梦想是:在我临终时要查理睡在我的身旁,这样我就会觉得自己真的没有枉度此生——活着的时候能够过得从心所欲,死亡之际也觉得挺惬意。这是一种象征性的举动,对吗?这对于一个小说家以及他的批评家来说都不算太过分吧?” 
  “你什么时候能预见到临终时刻到来?”我问他。 
  “我认为现在就是时候了,”奥萨诺坦然地说,“我真的认为没有必要再拖下去了。” 
  听了他的话我不禁毛骨悚然,劝他说:“你为什么不再多等一天?也许明天你就会觉得好些的。你还有一些时日,再活他六个月也不错啊!” 
  奥萨诺问我:“对我即将采取的行动,你有什么疑虑和通常的道德上的偏见吗?” 
  我摇摇头执拗地问:“干吗要走得这么匆忙?” 
  奥萨诺望着我语重心长地说:“刚才在医院里我打算起床时跌的那一跤已经给我传递了信息。听着,我已经指定你为我的文学著作的管理人,你说了算。我没有留下任何钱,仅有版权,这些都将归我的几个前妻和孩子们所有。我的著作仍然畅销,因此我不必为他们的生活操心。我本来打算给查理·布朗留点东西,但是她怎么都不肯要,我想她也许是对的。” 
  有一句我平时说不出口的话突然鬼使神差一般冲口而出:“那个妓女的心地很善良,就像有些文学作品描写的那样。” 
  奥萨诺闭上眼睛说:“你知道,墨林,我最欣赏你的一个长处就是你从来不说这个字眼。也许我说过这个字眼,但我从来不会去想它。” 
  “对不起!”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向他道歉,然后问他:“你要不要打几个电话?想不想见一些人?需不需要喝一杯?” 
  “不!这些事我做得足够了。我有七个妻子和九个孩子,有2000个朋友和数以百万计的崇拜者,如今他们谁也帮不了我的忙,因此我也不想见他们当中的任何人。”奥萨诺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顺便提一句,”他忽然摇摇头说,“你最爱的人往往是欺骗你的人。” 
  我坐在他的床前,和他谈了好几个小时,话题还涉及到我们都看过的书,后来他又一一谈起和他有过性接触的那些女人,并花了好几分钟来追忆15年前的旧事,大概就是在那段期间一个女人把梅毒传染给他,然而时至今日他已不可能具体探究到底是从哪个女人身上传染来的,“只有一件事是有目共睹的,那就是她们全是美女,全值得我冒这个险。啊,见鬼!讲这些又有什么用?谁传染给我还不都是一样?总之事出偶然罢了。” 
  奥萨诺向我伸出手来,我握了握,又捏了捏,他说:“叫查理·布朗到我这里来,你就在外面等候吧!”我走出卧室前,他冲着我的背影说:“嗨!请记住,艺术家的一生不一定都是很有成就的,请把这句话刻在我的墓碑上!” 
  我在客厅里等了很久,有时好像听到点什么,有一次还似乎听到了哭泣声,之后就是很长时间的寂然无声。我走进厨房,泡了壶咖啡,在厨房的餐桌上摆了两只杯子,然后又走出客厅,再等了一会儿。直到此时都没有人尖叫,也没有人喊救命,甚至连悲切的声音都没有。忽然,我听见查理用甜美的嗓音清晰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走进卧室,在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金黄色的锦盒,那是奥萨诺以前用来装青霉素药片的,现在盒子敞开着,里面空无一物。灯亮着,奥萨诺仰卧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即使是在死后,他的绿眼睛似乎还在闪闪发光。查理还偎依在他的怀里,她那长满金发的头紧贴在他的胸膛上。看见我进来,她把被单扯上来遮盖住他们的裸体。 
  “你得起来穿好衣服。”我对她说。 
  她用一只胳膊支撑着身子,在奥萨诺的嘴上亲吻,然后她站在地板上,深情地盯着他良久。 
  “你得穿好衣服,马上离开这里,”我催促她说,“这以后还有许多事要忙乎。我认为奥萨诺要我为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让你卷入这件事当中去。” 
  说完我就走回客厅等她。我听见她沐浴的水花声,15分钟后,她也来到了客厅。 
  “你什么事都不用操心,”我对她说,“一切包在我的身上。”她走向前来扑入我的怀抱,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她的身体,也部分明白了为什么奥萨诺能爱她那么长一段时间——她的身上有股与众不同的香味。 
  “你是他唯一想见的人,”查理说,“我了解他。葬礼后你会打电话给我吗?” 
  我答应给她打电话,她就转身走了出去,留下我一个人守护奥萨诺。 
  我一直等到清晨才给警察局打电话,报告我发现奥萨诺已经死亡的消息,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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