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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云上前抱起了田原:“小丫头,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不管是哪国人,像你就好啰!”
“是雪!”田原响亮地回答,“是雪,银亮的雪!”
田原用稚嫩的小手摸了摸了苗云的脸:“这么黑,叔叔是泥做的吧?”
苗云很久没有过地爽朗大笑:“泥做的!泥做的!真正泥做的!”望月明子也盈盈地笑了。
三个人走在土路上,田原跑前跑后捡着路两旁的冻野果子,和各种颜色的枯枝草叶。
“明子!……明子……!”苗云叫着,明子不理他,还噘着嘴。从老树林子里吹出来一股子清香,是湿润、甜蜜的味道——这大概就是春天的气息吧!
“聋啦?”苗云觉得很奇怪。
“这个名字我早忘啦!我叫苗凤!”明子直直地说。
“呵,几天没见,变得厉害起来了。”苗云笑道。
“尽叫人欺负还行!”明子回答得很干脆。
“那我欺负你了?”苗云问。
“你,”明子说,“你不会欺负人!”
“在他家还行吧?”苗云又问道。
“不好,”明子回答“拿我当个贵客似的。最别扭的是他们讲的日本话我都明白,还得装着听不懂。”
“那你就说你是……”苗云脱口说。
“我不是,我就不是日本人!”明子提高了嗓门。
苗云看了一眼在前面奔跑的田原,说:“刚才不是说,不管中国人,还是日本人,都有好人嘛!”听完这话,望月明子沉默了。
“小妹,我想去开飞机!”苗云对明子说。
“什么,开飞机?”明子有些不理解,“那可不行,你忘了那个方教育长都摔死啦?”
“总不能眼看着那些王八蛋把咱们父老乡亲糟蹋成那个样子!”苗云下定决心地说,“再说,共产党这帮子人,不像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地方财主、警察土匪。我学开飞机,跟着他们干,干到底!”
望月明子停下了脚步,瞪大眼睛望着苗云:“哥,真的?”
“我苗云下了狠心,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田原在前面冲两人喊起来:“姑姑,快来看哪!雪里头长出花儿来啦,红的,还有黄的!”大风刮过松林,一片片雪花飞舞下来。
8
木村一郎的宿舍还是那间有洗手间的房子,如今已经整理得干干净净,其突出的特点是墙上挂了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像。在墙角一个特制的木架上,安放着一个神龛,神龛前用白布盖着小盒,盒前是一张四寸的方翔云的照片。纱玉庆子点了三支香,插在佛龛前的小香炉里。
木村头上仍缠着绷带,面色红润,看起来气色好多了,正靠在床头看书。庆子欲言又止,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说:“有点儿奇怪!”
木村抬起头:“什么?”“好像,”庆子说,“好像苗凤小姐她……”
“我不是一再跟你说,不要叫她小姐,”木村说,“显得我们‘见外’,叫同志。”
“唉,救命之恩,终生难报啊。”庆子说。
“是。”木村点了点头,“就是将来有了回国机会,我也不打算匆匆忙忙地走了。一是,我要等方教育长的妹妹来;二是,一定想方设法让苗凤上学,要不就学点航空方面的技术。”
“这我完全理解!”庆子说,“可是,我感觉她……她会日本话!”
木村笑了:“怎么可能呢?一个在中国山沟里打猎出身的姑娘……”
“在你伤势严重的时候,发着高烧,你用日语要水要药,她可从来没送错过!”
“她和田原好,田原教的呗!”
“有一天,我听她在洗衣服的时候,哼唱着‘荒城之月’呀!”
“唉,唱歌么,田原天天不是在唱吗?”
“‘荒城之月’呀,女儿从来就没学过,也没听过这种歌曲呀!她还不到六岁。”
“这……?”
“让我来试试吧!”
“你?”
明子和田原的笑声从走廊里传来,两个人高高兴兴跨进门,田原叫着:“爸爸,妈妈,你们看!”手举着从雪里采来的小红豆和野腊梅的淡黄色小花。
木村很惊奇地说:“冬天有这么漂亮的花?望月明子说:“这种叫野腊梅。阳历三月就从雪里冒出来啦!”
庆子问:“田原,你采它干什么用?”田原脆生生地问答:“送给方叔叔!”
明子从洗脸间取出一个装了水的小瓶,田原把那几枝小花插在里面,恭恭敬敬地摆在方翔云照片前边,还深深地鞠了一躬。木村动情地说:“好孩子,好孩子!等你长大,也不要忘了这位方叔叔!”田原眨巴着大眼睛,认真地说:“田原不会的。”
庆子对两人说:“你们洗洗手吧,我准备了好吃的东西!”
“太好啦,太好啦!”田原拉着明子进了洗脸间。
庆子突然大声地用日语对木村说:“木村,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木村大不解地用日语问:“什么事儿啊?”
庆子回答:“我想送给苗凤小姐一件礼物!”
木村更加奇怪:“什么礼物?”庆子从手上取下来一颗戒指。
“金戒指?”木村说,“这……她怎么会要呢?”
庆子说:“那我就拿到集市上换两块手表,一块送给她,一块送给她哥哥,他每天在机场里站岗,多需要呵!”
木村表示同意:“那好吧。”庆子说:“我现在就去!”说着抓起一个大披肩来就要往外走。
明子在洗脸间听得一清二楚,急得她忘记了地点和对象,走出来冒然用日语脱口而出:“不要,我不要,我哥哥就更不会要了——”说到此,才发现自己说的是日本话。
木村万分吃惊:“苗凤同志,你会日语?”房间里一片沉默。
田原也从洗脸间走出来说:“姑姑日本话,讲得真好!”
明子如梦方醒:“还不是你教姑姑的吗?”
“好啊!”木村说,“田原以后接着教,姑姑要是会两国话,在空军里可有大用处了。”田原拍拍手说:“嗯。”
庆子对田园吩咐道:“田原领姑姑到你房间去吃‘寿司’吧!”
田原牵着明子的手走了出去。木村和庆子面面相觑,愣在那里。“标准的四国地方语言。”木村说,“发声准确,重音正规……”
“我们说的那么复杂的内容,她都听得明明白白……”庆子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高了起来,“天呀,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9
十五架国民党飞机对通化机场进行了长达半小时之久的轮番轰炸后,基本上“摧毁”了我们的“空军”——炸坏了能飞的六七架飞机,打伤机场官兵九人,剩下那个“黑头”也要加以修理才能上天。
修理飞机的器材成了航校最大的难题,“东总”命令,动员全队官兵,齐头并进也行,四方撒网也好,把这作为压倒一切任务的任务。这样,搜集飞机的战斗打响了。
还没等苗排长向领导提出自己的志愿,因为他熟悉这个地区,就被编进了以赵金元为首的一组,赵金元率领他、田虎和李树天向敦化、延吉、蛟河一带的大深山进发了。
三驾马的爬犁奔驰在雪道上。田虎赶车,前边坐着赵金元和李树天,苗云背朝前、脸朝后,闷闷不乐地坐在那儿。爬犁拐过一个山弯之后,前面就是笔直的大道!田虎猛然喊道:“你们看,大路中间站着一个人!”
三人注视着前方,苗云却头也没回。爬犁距离那人越来越近,渐渐看清是一个军人:头戴短白狐皮帽,短发,上身穿一件八成新的黄军棉袄,腰间系条细皮带,斜背着一个军用挎包,脚穿新大头鞋。
“自己人。”赵金元说。等爬犁离此人不远时,那人就举手向爬犁示意。
田虎喊一声:“吁!”马停下来。他定睛一瞧:“唉呀!这不是苗凤大妹子么?”
四人一齐跳下爬犁。望月明子挺着胸,得意地:“哈哈,是我,怎么样?”田虎从头到脚仔细一打量,啧啧称赞:“你简直成了‘老八路’啰!”
苗云问道:“你——明——苗凤,你来干什么?”明子理都没理他,绕过去,向赵金元递上一封信。
赵金元打开念道:“兹介绍苗凤同志随你们一同前往,多加照顾为盼。刘,张。”
田虎也凑过去:“行!完全合乎手续!”明子说:“还有呐!”取出一个信封,交给赵金元说:“你们走了以后,总部送来的到各地方搜集飞机的军用证书。”
赵金元再次打开念道:“军用证明书,兹有中共通化航空学校飞行大队指导员赵金元同志,率领五人……”明子点题地说:“看准啦,不是四个人,是五个!”
赵金元接着念:“五人,由本部往敦化、蛟河、延吉及通化一带公干,希沿途军警机关部队查验放行,并协助!东北人民民主联军总司令,林彪。一九四六年三月。”
田虎问:“下面那弯弯曲曲写的是什么?日本字?”
明子回答:“不,俄文,是给苏联红军看的!”
田虎说:“呵,苗凤真行啊,俄文都瞧得明白。”
明子一屁股坐在爬犁后边,大声说:“走吧!”三驾马的爬犁又重新开始前进了。
明子对坐在旁边的苗云说:“哥,生气啦?”
苗云冷冷地:“你真够能耐!”赵金元在一旁问道:“木村教官他……”
“是他叫我来的!”明子说,“因为我会日——我在他们家学会几句日本话,碰上日本人好给你翻译哦。”
田虎吃惊地:“才几天就学会日本话了?我费了半天劲儿,就会了一句!”李树天问:“什么呢?”田虎说:“米西米西,就是吃饭。”一片笑声夹杂着马蹄踏雪声,回荡在山谷里。
渐渐地,大家都有些疲乏,爬犁在一片沉静气氛中飞奔。“哥,这是往哪儿走啊?”明子问。
“屯田营。”苗云说得很低声。
“哪个屯田营?”明子紧张起来。
“就是日本开拓团建的那个屯田营。”
“啊!”
“你不该来。”
太阳就要下山了,风也大了起来。望月明子的表情,不知是怕还是痛苦,仿佛她耳边隐约响起狼嚎犬吠和凄凉的“荒城之月”的歌声。此后,一路上明子始终沉默着。
前方有两三点灯光在雪岭上闪烁,像天边的星星。狼嚎声时近时远,随风飘荡,像女人的哭泣。苗云奇怪地问:“开拓团营地还有人住?”
“他妈的!”田虎说,“怎么阴气森森的?”
赵金元说道:“日本人才走了七八个月,就这样荒凉。”
田虎说:“干脆,就地宿营,点火,做饭,马也该喂啦!”
“还是到有灯光的地方去吧!”苗云说。三驾爬犁又开始急速飞奔。
果然,有灯光的地方就是开拓团的营地。他们走进营门,昏暗中看见一排排房屋上的木头和草已被扒光,断壁残垣,像一排高矮不齐的人的幢幢黑影。偌大的营地,仅有几座完整的房屋。
好容易来到一间有灯光的房子前,爬犁声和他们的脚步声,吓得屋里人马上就吹熄了灯。
“老乡,我们是民主联军,路过这儿,让我们进去暖和暖和吧!”赵金元说。
“我们自己带着粮食和马料呢!”苗云说。这句话好像起了作用,灯亮了,门开了,但无人出来。
赵金元向苗云使了个眼色,苗云点点头才走了进去,随手提起爬犁上的一口袋粮食。其他几个人在外面等着,听里面苗云和一位老年男人的对话。
“老大爷,别害怕,我们是民主联军。”
“不管是什么军,粮食没啦,烧的么,你没看房子上的木头全拆啦。”
“粮食这儿有,烧的嘛,等天亮我去打它一挑子来。我们外面还有几个人呢……”
“那就让他们进来吧,唉,今年春脖子特别长,蹲在外边会冻死的。”
几个人陆续进了屋子,这房子虽然过去是日本人修的砖木构造,现在也已中国化了——对面炕,外间是灶火台和水缸。
老人大约六十开外,弯腰驼背,须发灰白,围着一条破棉被套坐在炕上。赵金元问:“老大爷,就一个人过呀?”
“啊,满州国把年青的都抓去当劳工、干‘奉仕’了。也许快回来了吧?”老人带着一丝希望说。
“快啦,快啦——我们就动手做饭啰。”苗云的话音未落,立即发现明子没有进来,他赶忙站在门口朝外张望。
外边黑沉沉的,没有望月明子的踪影。他大吃一惊,回头急问:“我妹妹呢?苗凤呢?”其他人也为之一愣。赵金元说:“是不是上——,老苗,快去看看!我来做饭。”
苗云整理一下腰间的手枪,大踏步冲了出去。在跌跌绊绊中,往营地深处找去,偶尔从他脚底窜过一只狐狸,有时看见断墙上猫头鹰一闪一闪眨巴眼睛。他不敢呼叫,因为他不知道在这个阴森的环境里会出现什么情况。
一不小心,脚下踩着硬梆梆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具尸首,在雪里露着突出的部分。就这样,他好像又回到当猎人时的习惯,跳过矮墙,翻过草丛,用眼看,用耳听……忽然,他听到女人低低的抽泣声,急忙朝哭声方向奔去。他发现望月明子跪在一堆瓦砾之前,悲痛欲绝地哭着。
“明子!”苗云叫了声,跑过去将明子拉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我的家!我的家!”明子哭喊着“……我的小妹妹、小弟弟去哪里了呀?”
苗云一把将明子搂进怀里:“妹妹!”
10
老人那没牙的嘴,大口大口地喝着小米粥。米粒贴在胡须上,他不时用手擦着,另一支手拿着贴饼子大口大口地吃着。苗云、田虎、赵金元和李树天也围坐在矮桌前,大口地吃着。只有明子端着碗发愣。
“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老人问。
“老大爷,我们听说再往山里头走,有一座小鬼子留下的大工厂?”
“没有!肯定没有!离这儿七八里地倒有一座楼,那是日本窑子。”
李树天不懂地重复道:“窑子?”赵金元解释道:“就是妓院。”
田虎不解地:“这一百里不见人烟,鬼都不拉屎的地方,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当初,那可是热闹。”老人顿了顿说,“用几十辆大轱辘车往里拉酒和牛羊肉。还拉小鬼子叫的‘花姑娘’。”
赵金元问:“那时候住了多少日本兵?”
“不多,一个连吧。”老人回答,“都是些穿着军装不戴领花的鬼子,这种人很多,还有穿蓝衣服的嫖客。”
苗云在旁边说:“要能弄清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就好了。”
赵金元问:“不是开拓团的人吧?”
“不是!”老人说,“听说他们当兵的,要中国和朝鲜的‘花姑娘’;当官的嘛,专要十六七的日本‘花姑娘’。我就亲眼见过,从开拓团里往外拉姑娘……那也是够惨的!”
苗云问:“现在那座楼里还有人住吗?”
“人?”老人脸色有些变,“鬼楼!那两口井里填满了鬼子逃走带不了的老娘们和孩子!”明子控制不住地惊叫一声。
老人又说:“白天,她们从井里爬出来,乳孩子,晒太阳……晚上呢,就穿那种轻飘飘的白衣服唱歌呀,跳舞呀,一直到天亮……”
李树天问:“她们不都已经死了吗?”老人点头说:“我说的是鬼!”
田虎追问:“您老亲眼见过?”老人说:“我可不敢去。听说的,都是别人说的。”
人人面面相觑,沉默片刻。苗云打破沉默:“老大爷,明天我们就到那儿去!”老人叮咛道:“要小心呐!”
夜深人静,风也停止了呼啸。三个男同志和老人睡在一个炕上。明子一个人睡在对面炕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挂满灰土的顶棚。灯熄了,只有灶坑里的余火,闪着余光。慢慢地明子闭上了眼睛。
……暖烘烘的太阳,井口边高高的吊杆儿,从井口里爬出的妇人,晒着太阳,乳着婴儿,还哼着催眠曲;圆圆的月亮下,不少长发少女,穿着雪白的日本绸和服,载歌载舞;突然出现了肚子上插着短剑的日本军官,向她走来……明子大叫一声,从炕上坐起,满脸是汗。
第二天,天亮了不久,爬犁停在了离那座“鬼楼”不远的地方。人们下了爬犁,找个隐避处向它张望。天气好,能见度也清晰,在东边射过来的阳光映照下,看得一清二楚。
说是楼,但因为中间坍塌,己经成了一排高大的平房,经过大火成了土黑色,门窗残破,院墙倒塌。两口井旁的吊水挑杆,高高地斜立着,在风中“吱扭吱扭”地响。偶尔,有一两只白嘴鸭,因为觅不到食,发出响亮的哀鸣。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声音。
“有个望远镜就好了,”赵金元说,“看不清楚屋子里有什么玩意儿。”
“我先过去瞧瞧。”苗云说着站起来就走。明子叫了一声:“哥,你可要小心!”
田虎也说:“带枝步枪去吧!”苗云拍拍腰间的手枪说:“不用!”
苗云悄悄地向“鬼楼”靠近,从一侧跨过矮墙,从窗子向里张望,没走正门,然后跳了进去。“这家伙真够利落的。”田虎赞叹道。
“当猎手出身嘛!”赵金元说。“看样子没有鬼,也没有——”话尚未了,从楼里传出两声枪响。
“快,上!”赵金元喊一声,各自抄起武器,飞一般奔向“鬼楼”。当他们跑到大门时,苗云正从房子的正门走了出来。他一手提着一只冬季羽毛丰满的狐狸。
“一公一母,”苗云说,原来他们在这儿闹鬼!”
“好肥呀!”田虎舔舔嘴唇,“扒了皮,改善改善伙食!”
“你吃吧,”苗云咧着嘴,“它的肉是臊的!”
田虎叹息着:“太可惜啰!”赵金元问:“有情况吗?”
苗云摆摆手:“有这玩意儿,就不会再有其他活物。”
田虎说:“一座空城。”李树天回应道:“小心中了空城计!”田虎拉着李树天奔向水井。李树天问:“干什么?”
田虎拉李树天到井边,用手按他的头,两人往里看:“咱们看跳舞,听唱歌呀!”井水照出他们的脸,十分清澈。田虎说:“那咱们就是鬼啰!”赵金元说:“鬼不会有,怕的是残留的日本兵、土匪什么的!”
望月明子一直在那儿呆立着,后来,慢慢走向另一个井口。苗云跟了上来,他们看见这口井已被土填得满满的了。明子独自扶着井沿发呆。苗云轻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