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来了。”
宁王从外面进入,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却没有泛起任何光泽。
“你觉得我不该来吗?”
阿兰珠觉得自己说话的口吻越来越尖刻了。
“定王回来了,他要我谢谢你,谢谢你派了云轲保护他。”
“哦。”
宁王的眼中有了笑意。
他弯下腰,刚才也不知道在哪里的白猫就钻了出来,扑进他的怀中。
阿兰珠觉得奇怪,动物很少喜欢亲近邪恶的人,宁王不是良善之辈,为什么所有的动物都喜欢亲近他?
“我有事要问你。”
“是为了柳墨龙的事情?”
“是的,柳墨龙是真的自己想咬舌,还是被你逼迫着咬舌?我就想,你为什么要好心派人去保护定王。你真正的目的是柳墨龙,你逼迫柳墨龙咬舌,还给了定王一个人情!”
“你真是喜欢胡猜。”
“那御花园的事情呢!你不要说那些事情都与你无关!”
“你心里已经认定是我做的,我辩驳也无用。我知道,在你的心中,我就是个卑鄙的小人,比不上定王光明磊落!”
“你不要总是用这种仿佛我在冤枉你的口吻说话!我可以不计较你在御花园搞鬼的事,毕竟皇上也做过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这样对他,也是无可厚非。可是现在人命关天,柳墨龙的性命,还有那些赈灾粮款关系到的百姓的性命,你就不曾想过吗!”
“公主,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时机未到,我不能说。”
“柳墨龙是不是清白已经不重要,他既然供认了有罪,甘心为自己身后的人顶罪,你又何必让他的苦心付诸流水?何况他的死也不是白白牺牲,他用他的性命保全的,并不是你们现在可以看见的。他用一生的清白为代价,大义凛然的污名受死,你还是成全他吧。”
“我已经不与你计较小蛮的事情,你居然还说出这种话!你们逼一个清白的人去死,难道还是你们成全了他!你不觉得你很无耻!”
“不无耻的人,就不能在这皇宫中活下去。为了生存,我们一直都在做无耻的事情。就连公主,你也没有资格说我,你也做过了欺骗定王的事情!”
“我骗他还是因为你!”
阿兰珠气愤地站起。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对你做下的错事保持沉默,为了你,我对定王说谎!可是你,你只会伤害我,只会让爱你的人伤心!这十五年,是让你痛苦,它让你的人格被阉割,让你的人性被强暴!你分明就对施加在你身上的暴力沉迷!你天生喜欢这种血腥野蛮的事情,现在有了复仇的大义名分,你就更加理直气壮了!”
宁王的脸色没有任何改变,但是他怀中的猫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猫从他的怀中逃出,洁白的皮毛上多了一条血痕,极为鲜艳可怕。
“你对我早就有了成见,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去见你那光明磊落的定王,我就在这里继续做教你不齿的事情!”
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有着绝望的味道,阿兰珠的心绞痛了,可是她还是无法轻易原谅他。
他视人命为草芥的残忍,让她无法接受。
原本,她就没有期望他可以为自己改变,可是听到他的话,她的心依旧凌乱。
“公主,你还是讨厌我的!即使你给予我同情和怜悯,你也不可能发自内心的接受我,这样的结果,我早就知道了。”
宁王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他低垂的头是否在流泪,他的心是不是传出了破裂的声音?
他轻轻地说:“我是个坏孩子,谁都不要我。”
第二天,柳墨龙被处斩,所有干净和不干净的事情都因为他的死不再存在。
他的秘密以及他所知道的许多人的秘密都被保住了。
定王的约会阿兰珠自然不会不去。
她知道宁王的眼睛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自己,可是她也决心与他斩断关系!
这段感情是错误的,这是孽缘,即使不能真正的结束,她也想要找一个地方逃避现实。
“公主,你为什么要喝那么多的酒!”
定王把酒杯夺了过来。
“你再喝下去会醉的。”
“你不要妨碍我!”
阿兰珠夺回酒杯,将酒全部倒下。
“我和他,终于还是结束了,我在庆祝,我终于从一场孽缘里面得到了解脱!”
“可是你的心中已经爱着他,否则你就不会在这里借酒浇愁!”
定王还是夺回酒杯,甚至将酒壶都砸碎了。
“你与他之间的事情我不清楚,也没有资格弄清楚。但是我可以看出来,你的心中确实很爱他。你已经爱他胜过爱你自己,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情!”
“不是的,是我要和他分开!是我对他说了不应该说的话!是我让他一直痛苦!”
在宁王面前流不出来的泪水在定王面前流出,阿兰珠哭诉着。
“我不曾想过对他说那些话!我很爱他,我想对他说温柔的话,可是还是说了伤他心的话!他的心被我伤碎了,他不会在理我了!”
“但你确实很爱他,否则就不会说出伤害他的话语。你们是为了宁王弟的事情吵起来的吧?”
定王缓缓地说下去。
“你与宁王弟的婚约,是不可以更改的。现在婚期将近,他也是要你在他和宁王弟做一个选择,结果你到底无法抛下宁王弟和他远走高飞,所以你们就吵起来了?”
定王的猜测,阿兰珠不敢认可也不敢否定。即使心中对宁王的所作所为不能认可,但是她的心还是偏向宁王。
“他受过很多苦,他的心和别人不一样。他很傲慢也很温柔,我原本不想说出这种伤他的话!可是——”
“和他在一起太累太痛苦了,我不知道我们的未来在哪里!”
“我不想逃婚,宁王已经够可怜了,我不能让他变得更可悲,我不想让他变成天下人的笑柄!我也不想两国因为我的自私任性生灵涂炭。”
“我爱着他,只要可以和他在一起,哪怕明天就去死,我也愿意!”
阿兰珠混乱地说着,她有几分醉了。
“我明白你的心思,我的心中又何尝不曾这样想过?若是我爱的人可以和我在一起,一天就胜过千千万万年!就像牛郎织女,一年只见一次,却是天下最幸福的夫妻!”
“可是和我许婚的是宁王!”阿兰珠开始醉了,“如果不是宁王,只要不是宁王,我可以悔婚,我会逃婚!可偏偏是宁王,为什么偏偏是宁王!”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到底还是可怜宁王,你到底是认为皇上待宁王叔全家太不公平了,也无法狠下心伤害宁王弟。但是你又是喜欢白云,你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取舍。”
定王到底知道多少?
“公主,你的心中有太多的牵挂,你把他们都放在心上。对宁王弟,你的感情是同情也是怜惜,你害怕自己成为让他更痛苦的力量。可是白云是你爱的人,为了他,你可以做到任何事,你——”
“我还能怎么办!”
阿兰珠闭上眼。
“你可以帮我吗?你是未来的储君,娶我也是合情合理,如果是你,就可以帮到我。只有你,可以让宁王不再痛苦,可以成全我们,只有你——”
“公主,你喝醉了。”
接下来的神志就不是很清晰了,阿兰珠只记得自己似乎对定王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定王也似乎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她最终醉倒了。
我不想伤害你,却又一次次的伤害你。
阿兰珠在心中向定王道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每一次在宁王那里受了伤,会去找定王寻求安慰,难道正如莎莎所说,她是宁王的奴隶,定王是她的奴隶?
他们三个人相互亏欠,是永世纠缠不清的情债。
阿兰珠想到了宁王。
即使他做了再多的错事,他也是自己最爱的人!
即使他真丧失了最后的人性,自己也会找到一个原谅他的理由。
爱着他,竟然让自己变得这样!
宫中处处繁忙,宫女们忙碌着,要将皇宫装点得更加美丽。
穿行在忙碌的宫女中间,阿兰珠的心境却似秋叶飘零,冷清无比。
恍惚中有一只手抓住了她,她知道这人是宁王,她没有挣开。
宁王的手指有点冷。
他牵着她,将她带进一条深长的甬道。
甬道有一点潮湿,又没有光,但是宁王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宁王在前面走着,她在后面跟着。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可以如此信任他,似乎不论被他带到哪里,她也不会害怕。
空气是潮湿的,宁王身上的香气凝在空气中,湿湿的、沉重的浸在身上。
仿佛在香雾中穿行。
唯一可以信任的便是他的手,只要和他的手指握在一起,她便不会害怕。
从他微凉的手指尖,阿兰珠感受到的是心脏的炙热。
甬道的尽头是两盏宫灯,昏黄的灯光在水汽浓重的山洞里,分外诡异。
宁王还是没有说话,他打开了甬道尽头的门,里面依旧是漆黑一片。
温凉的身体将她压在墙上,她从未如此强烈的感觉到宁王是一个男人。
宁王的手腕纤细却有着比她预计中强大数倍的力量。
他的吻也以前所未有的炙热压了下来,浓烈如同风暴。
粗重的喘息着,她也抱住了宁王,宁王的吻将她压在墙上,但是她的手指也可以感受到宁王的颤抖。
在浓烈的亲吻的同时,又有似泪水一样的东西从宁王的眼中滑落。
也许是建在地下的房间水汽太重。
——她不愿意相信亲吻她的宁王正在流泪。
不能自欺也欺不了人,宁王的吻渐渐失去力量。
他扶着她的肩,却又缓缓的滑下来,一点点地,缓慢的滑下来,最终跪坐在了地上。
阿兰珠被这些变故惊呆了。
黑暗中传来的抽泣声让她连呼吸的力气也要丧失,她不敢移动,只能等待着,等待哭泣的声音消失。
宁王对这个房间熟悉得奇怪。
没有光,依着熟悉,他在黑暗中点亮了烛火。
阿兰珠没想到这个房间竟是这样的与众不同!
房间的大小只是寻常宫室的寝殿的三分之一,但是在布置上的华丽却不是一般的宫室可以相提并论的。
整个房间以金、红两色为主。中间是一张大床,床柱包金雕花,嵌着红宝石,挂的纱幔也是绯红色织金花,床上的被褥还是金、红两色为主,说不出的淫靡与狂乱。
这房间的布置风格也是阿兰珠在中原皇宫从来没有见到西域风格。
地上铺了织着葡萄花纹的地毯,床是中原人很少会使用的圆形,墙壁上全是挂毯,天花板上也有色彩鲜艳的画。
房间里还有数十颗明珠镶嵌在各个角落,只是点了一支烛,明珠反射光芒,整个房间都是金碧辉煌。
黄金的饰品、水晶的器皿,这里全部是西域进贡的精美之物。
在铺着从大秦(中国古代对罗马国的称呼)来的金织布的桌上,放了一把羽扇。罕见的金色孔雀羽翎做成的扇子,黄金打造的扇柄上镶嵌着硕大的红宝石。
它和这房间里面的每一件东西一样,带给看见的人沉重的压抑,所有的华丽都是尖刀,刺破心脏!
“你一定很想知道这个房间的故事。”
宁王笑了,他的笑容让人害怕。
“你总是说我在欺骗你,恨我不把真相告诉你。今天,我就对你坦白一切,我将你要的真相全部说出来好了!”
“不,不,不要说!”阿兰珠害怕,她紧紧抱住他,“我不想知道,我甘心被你欺骗,我不要知道真相!我承受不了真相!求你,不要说!”
“但是我已经累了,我不想再骗你了。”
宁王舒缓的说下去。
“昔日有汉武帝的金屋藏阿娇,皇帝也命能工巧匠在太液池下挖了一个金屋,想要送给他的阿娇。可惜,金屋建成,阿娇却没有来。因为皇帝的阿娇看见了汉武帝对陈阿娇的薄情寡义,皇帝的阿娇不愿意成为长门的老死人,她拒绝了皇帝。于是,这个金屋成为了一切的怨恨的产生之地,也见证了所有的毁灭。”
“知道皇帝为什么一直不杀我吗?所有的原因都在这里,他在害怕,二十二年间,他自己做下的丑事都刻在他的心里!宫中的丑闻不计其数,乱伦也算不上什么!我就不知道这宫中还有谁是干干净净的!”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乱伦的结果,但是我见证了乱伦,也是乱伦的参与者。皇帝一直在害怕我,我知道他做过的所有见不到光的事情,我们在这里犯罪,直到身心都腐朽不堪!”
这房间建在水下,但是墙壁上没有水珠,空气也没有凝滞的沉闷感。
阿兰珠可以嗅到接近铁锈的味道,那是血的腥味。
“我可以答应你,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对你说谎了。你要知道什么就直接问我,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全部,只求你不要和他们那样,离开我!”
“他们全部不要我了,我已经一无所有。只有你,我知道,只有你,我相信你会爱我,我也相信我会爱你。我们会在一起的——”
神经质的话语中有一种恐惧,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到底是怎样血淋淋的记忆叫他发抖!
空气中始终浮动着令人不安的铁与血结合以后的腥锈味,弥长的岁月在这个房间挤压成了一瞬,他们紧紧的相拥,瑰丽的光芒流淌在墙上,浮出一面面的镜花水月。
“你可以告诉我,最初接近我,你又是抱着怎样的目的?”
良久,她终于问出了这个古老的问题。
“我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我的?”
“我们从小就订了婚约,听说你来了,我自然想见你。我那时也对你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心中甚至有些恨你,觉得不公平。为什么你可以这样自由幸福,为什么我生活得这样痛苦!所以,那时我以白云的身份接近你的时候,也有些愤恨的心思。我想戏弄你,想要把你的自尊和骄傲都踩在脚下。”
“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首先爱上你的是安儿的那一部分,安儿说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会爱上我的。白云也说你是与众不同的。”
“安儿和白云在我的体内和平相处的时间很少,但是在你的事情上,他们达成了一致。他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他们说你是唯一可以接纳我的。我开始接受你,开始觉得你真的不一样——”
“你对我而言是不一样的,求你,不要离开我。”
宁王的声音中有坚强和脆弱,阿兰珠想起传说中的一种生物,那种美丽的生物生活在海中,他们很少流泪,他们的每一粒眼泪都会变成珍珠。
这一刻,从宁王眼中流出的泪水,卸去了全部伪装,的确如珍珠一般沉重而晶莹,媲美宝石的璀璨。
“我不会走的,今生今世我也不会走,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
阿兰珠将他的脸捧在怀中,温暖的吻刻在他的头发上。
他的发丝有夜色的光泽,那双眼睛除去故作的沧桑和成熟后,是黑珍珠的纯洁无瑕。
这一刻的他,让阿兰珠想到了父汗送来的小猫,明明依赖着他人的怀抱却有喜欢强自傲慢。任何人的逗弄它都不理睬,可是得到了它的信赖,它就会每一天的钻进怀抱,祈求温暖。
“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软软的声音,“已经很多年了,都没有这种温暖。你的手指很暖,比母亲的手指更加温暖。”
七岁就已经没有父母了。
宁王夫妻一直很忙,就是这七年的时间,他也只怕大半是与乳母、侍女们一起。
定王说过,宁王是难得的天才,五岁就已经有了才名。可是天才也需要努力,为了他人眼中的光芒,他一定也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
即使这样,他还是记得母亲的手指的温度,这种最原始的温暖。
没有人有资格苛责他,任何人处在他的情况都不会比他做得更成功更忍耐。
在他隐约透出的过去中,她可以想象他经历过的寒冷和难得的温暖。
温暖短暂地刻进灵魂,十五年的寒冷,全亏了这模糊的温度,他才可以支持到今天。
天才,如明亮的启星一般,即将升上天空,他的光芒将会让天下震惊。可是他突然陨落了!
当年,那些人刻意保全他的性命,真是出于对他的才华的爱惜,还是像看见原该如神灵般明亮的人却如流星般滑过、溅落在泥水中的悲凉?
天下人都看见了他的陨落,看见这即将叱咤风云的白龙从九天跌落泥潭,被一群鱼虾戏弄,他们心中流过的是惋惜还是庆幸?
“你到底还是无法原谅当年的所有人?”
阿兰珠开始可以接受他的悲远。
“我不会再阻拦你做任何事,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造下太多的杀孽,不要将太多无关的人牵连入内。”
“你心中的恨,不可能不发泄,你所承受的痛,也必须让他们偿还,可是我觉得,你反反复复杀害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自己。”
“也许吧。”
宁王睁开了眼睛。
“这些年,我杀了不少人,他们也不全是非死不可的,但我却一定要他们死。并不是我除了杀死他们外就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只是在我心中,我无法接受自己,也无法原谅他们!他们眼看着我的父母被赐毒酒,他们借口我的父母要他们以大局为重而逃避责任!十五年来,他们知道我的苦难,却不闻不问!”
“尤其是我的三位王叔,他们是最开心的!我越被毁灭,他们就越快乐。我的痛苦是他们快乐的源泉。我可以原谅天下的任何一个人,却不能原谅他们!”
“你的杀念不是我可以浇灭的,我只求你一件事。”
“在你血洗朝堂之前,让定王离开,好吗?”
“不到最后的时刻,我也不会狠下心杀了他。我,还是恨不得他。”
宁王享受着,阿兰珠的手指抚弄着他的头发。
“知道我为什么总是穿着白衣吗?因为我身上有着皇宫所有的丑陋和肮脏。我害怕,害怕被你们看见我的本质。”
“你是蝴蝶,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蝴蝶。你是白色的蝴蝶,纯洁美丽的白色蝴蝶。”
“阿兰珠,你见过蝴蝶没有变成蝴蝶前的青虫吗?它很胖很丑,也很肮脏。可是这种丑陋的虫子会幻化成为蝴蝶,所以,蝴蝶也是肮脏的。蝴蝶不停的飞,只为扇走身上的肮脏。”
“我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