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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哪一种,无疑都在宣告着,这里已经被时光过遗忘,在岁月的流逝中,愈渐苍凉。
除了不知停歇的夜风,与飞舞的砂衬之外,这里的一切都仿佛被按下了定格键。
景黎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眼深蓝色夜空中闪烁着的无数星辰,不知为何,忽然有些伤感。
即使被砂土所覆盖,却仍然能从被风吹起的那惊鸿一瞥中看出,这里当初是何般的辉煌,就像是这里的主人,纵然当初纵横捭阖,睥睨天下,也早已随着这中庭一起,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从人们的记忆中淡去。
联想到自己,从原先的世界消失,却不知道,又有谁会记得他,就算记得,又能记得多久?
一时间,竟有些陷入其中。
“师弟。”
忽然之间,一道冰冷的剑意乍现,令景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回过神,却看过苍麒神色淡淡的脸。
景黎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这处传承的主人,真不知是何人,竟然处处下套,稍不注意,便会被乘虚而入。
过去的事对于景黎来说,是想要深藏的伤疤,却在这处传承中一再被人揭开,除了最初那一瞬的不愠之外,更多的则是警醒。
他是绝对不希望,以后随便来个谁,都能揭他伤疤的,而杜绝这一情况的先决条件,就是他自身的道心需要足够稳固,才不会给他人可乘之机。
心里打定了主意,再看见苍麒面色稍冷,略一思忖,很快便想明了其中关窍。
从他拜师入九华那一日起,比起闭关狂人的师尊明真,在修行一事上,反是身为师兄的苍麒教导他良多,而其中,关于道心稳固,与心境一事,更是不止一次的强调过。
而刚在幻境中栽了个大跟头,多亏对方把自己拉了回来;谁知没过多久,就又一次在对方面前被钻了空子。
饶是景黎平时脸皮不算薄,这会也觉得有些尴尬,干咳一声,赧然道,“刚才是我不够谨慎,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苍麒看了景黎好一会,才颔首道,“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关进千幻阁,什么时候能勘破,什么时候再放你出来。”
苍麒说这话时的语气特别的轻描淡写,如果不是有听见千幻阁三个关键字,景黎都因为对方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了。
景黎抽了抽嘴角,千幻阁是九华宗内一处极为特殊的存在,它的特殊就在于,在九华宗开山立派之初,有一位惊才绝艳,以阵法入道的师叔祖,为了造福后人,在飞升前际,穷尽毕生所学,将其所会的三千多阵法,皆尽融入到一件天阶法宝内,炼化出了千幻阁。
杀阵、困阵、幻阵……
天下诸多阵法类型,千幻阁中无一不有,尽收囊中。
乃是试炼的绝佳好去处。
当然,这千幻阁也不是人人都能去得的——那位师叔祖锤炼出千幻阁时,已经是渡劫后期,就差一脚飞升,实力已经达到恐怖的地步,因为想用千幻阁对九华宗弟子达到完美的试炼效果,所以,融入的全是高阶阵法。
天地玄黄,那位师叔祖融入的阵法,最低级的都是地阶。
从质量上来说,特别的高大上,特别的有逼格。
以至于……
九华宗在千幻阁里折了许多弟子……
再然后,某一任九华宗掌教就明文规定了进入千幻阁试炼者,修为必须在金丹期以上,方可进入。
虽然景黎现在才筑基后期,按理是进不了千幻阁的,但景黎毫不怀疑苍麒所说之言的真实性,特别识相的认怂,表示这回是真的受教了。
苍麒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在景黎以为警报已经解除的时候,冷不丁听见苍麒问道。
“你在幻境中,遇见了什么?”
景黎身形一顿,虽未回头,却能感觉到身后苍麒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他背脊之上,犹如芒刺在背。
在幻境中遇见了什么,在通道中相遇时,苍麒并未开口,他自然也乐得不提,却没想到,因为刚才的不慎,还是令苍麒起了疑。
一瞬间,景黎觉得身边肆虐的砂尘都仿佛停歇了下来,周围安静的可怕。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苍麒却也并未开口催促,只是站在他身后,等他回答。
毫无疑问,对于景黎来说,苍麒是特别的,是在整个修真界,他唯一能够信赖的存在。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把那些事告诉对方。
他并不想让苍麒知道,自己小时候的那些经历——那些他以为能够得到父母喜爱而做的无用功,一次次希望过去的失望。
至少现在不想。
但是,他又在心里期望着,那扇被锁上的门,能够有人打开。
沉默了一会后,景黎有些无奈的转过身,脸上的神情有些放空,扯了扯嘴角,避重就轻的回答道,“我看见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景黎直视着苍麒的双眼,停顿了一会,又轻笑起来,低声道。“就连师兄你,也不见了。”
近乎耳语的低喃被夜风吹散在空中。
苍麒眯起眼睛。
即使景黎说那句话时的音量再小,但身为修士,五官本就敏锐,更何况苍麒一直注意着对方,又怎么可能错过。
景黎说完,就一脸无辜的看着苍麒,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一般。
苍麒看了眼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景黎,没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令他不由想起那日在无极荒原之上,对方提起家里人时的模样。
苍麒的眉间,不由多出一丝褶皱。
一直暗中注意着苍麒反应的景黎不由眼神一暗。
苍麒忍不住蹙眉道,“师弟因何以为,我会离开?”
……恩?
景黎一愣,未能反应过来,就看见苍麒缓步向他走来。
他与苍麒之间,不过相距数步之遥。
即使苍麒走的并不快,须臾之间,也就走到了他面前。
景黎曾与他说过家里的事,虽然只是稍一提及,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从景黎的神色间,并不难推测出对方自小生活的环境。
而两人相识半年以来,摈除各自闭关以及某次意外,其余的时间里,两人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形影不离。
多番接触下来,苍麒绝对比景黎以为的要了解他。
但就是因为这样,苍麒反而有些不悦。
正想开口,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稍有缓解,但眉间的褶皱仍未展平,沉默了一会,才道。
“噩梦林一事,确是我大意了,才让你遭罪。我当日既已应承你,不管如何,都当做到,却因我的疏忽,让你受罪,确是我之失。”不管当日应承的理由为何,既然答应了,就应该做到,偏偏唯独在景黎身上,一再失信。
噩梦林一事,不单是景黎的心魔,对苍麒而言,亦是他重生之后,最大的败笔。
听到苍麒提起噩梦林之事,景黎先是不解,随即,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古怪,苍麒这会听起这件事做什么,该不会……
“那个,师兄……那件事本来……也不是你的错啊……”谁会想到那里会有个传送阵呢,再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苍麒已经出现了,所以,那一晚的记忆,对于景黎来说,并不是全然的黑暗。
而且在经历了先前的幻境之后,对于那一晚,初次杀人一事,景黎更是彻底放下,这会听见苍麒以自责的口吻说起,顿时不自在起来,生怕对方固执过头,一直在这事上纠结,景黎忙不迭寻找新话题来引开对方的注意力。
“再说,师兄自己不也说了,不会再有第二次吗?所以才在我的铃铛上存入你的剑意,这回我陷入幻境,可不就是师兄帮了我?师兄可千万别再提以前的事,不然,我才要愧疚呢。”本来就不干人什么事,却让人因为自身的责任感一直自责什么,真是够了。
苍麒闻言沉默了好半天,才漠然道,“既是如此,师弟因何不信我?”
“?”景黎瞪大眼睛,错愕道,“我何时不信师兄了?”开玩笑,整个修真界,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你啊,师兄……
苍麒微垂下眼,不为所动。“若当真信我,先时在幻境内,你的铃铛便不会响。”
如果对你来说,那是你的心魔,若真的信我能护你,又怎么,会深陷幻境无法自拔。
景黎愣住了。
若真论起来,他确实并不曾撒谎,不管是在心魔的问题上,还是在苍麒的承诺上。但他也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般坦诚。
直到此刻,被苍麒挑明,他才恍然,其实,他确实是,没有相信过苍麒,不是不相信对方会护他周全,而是不信,对方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所以在他心里,心魔与苍麒的承诺并不矛盾,可以并存。
景黎猛然低下头,脸上带着一丝被戳穿的狼狈。
夜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在空中起舞的砂尘也安静的落在地上。
整个中庭,忽然安静下来。
静的只能听见彼此清浅的呼吸。
一丝不属于自己的墨色长发滑过脸颊,带着些微的痒意。
干燥而温暖的手将景黎的脸抬起,景黎不得不被迫抬起眼,他的视线和对方的视线简单的触碰到了一起。
两人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过相近,近的他能清楚的看见,对方瞳孔中,紧张无措的自己。
“我会一直在,在你抬头的任意瞬间。”
第七十章()
低沉沙哑的声音中,似有股缱绻味道,蛊惑人心。
景黎一时怔住,同样怔怔的仰头望着那人。
他无法忘记那人的眼睛,深邃宁静,似此时的夜空,静静盯着人看时,恍惚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
温馨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一声细微剥离开裂而打断。
景黎侧头看去,那尊巨型雕像的底部,忽然多出了一道裂纹,刚才的声音,应是从此处传出。
而在那一声声响之后,雕像再没传出其他动静,看起来就是因为年代久远,而造成的自然开裂。
环顾了一圈四周,并未发现有任何异样,景黎收回目光,侧过头时,感觉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上,一秒钟的错愕之后,忽然意识到两人此时的距离,近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仿佛只需要再近一毫米,就能够碰触到对方。
景黎有些讷讷的想要退开一步,却不知道为何,迟迟不曾动作——因为距离太过相近,以至于他能清晰的看到,在那双温润的黑眸里,满满当当的,全是自己的身影。
只有自己。
这让他甚至有一种,世间万物,只有自己能够进入那人眼里的错觉。
就是这种诡异的满足感,在理智告诉自己应该退开的时候,手指却擅作主张的紧抓对对方的手不放。
景黎听见一个冷静声音在心底响起,警告着。
“你应该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在安慰你而已,你是他的师弟,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自然会对你多加看顾,但是,那也只是因为他的责任心使然,而你们又恰好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弟而已。”
“他是个好人,但你想要的,他给不了。”
他想要的……
他想要抓住这道光……
景黎抓住苍麒的手蓦地一顿,抿起唇。听见又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比起之前那个清冷的声音,这个声音显然要温和的多,在他耳边轻笑起来,蛊惑着他——
“既然想要,就抓住他。”
“就算是假的,那又怎么样呢?这可是他自己说的,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苍麒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是他自己先开的头,难道你还要放过这个机会吗?”
“……抓住他……既然是他先来招惹你的,那为什么还要客气?……你明明一直就很想,不是吗?……很想有人能够把你拉出来……想要有人能够陪在你身边……”
“那还犹豫什么呢?……抓住他……对………抓住他……”
或许是这一瞬间,对方的眼神太过认真,以至于景黎明知道这不可能,却还是忍不住抓住对方的手,迷失在那片深邃里,情难自抑的,哑声说好。
苍麒静静的看着他,抬起景黎下颚的手指并未松开,不动也不说话。
这个瞬间似乎有时光停滞的错觉。仿佛周遭一切远去,此地独留两人。
原本无声的伫立在中庭之中,大气而沧桑的巨型雕像,悄无声息的,顺着那一道长度对于雕像来说几乎微不足道的裂隙,像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一般分裂蔓延开来。
淡淡的光线从那些裂隙中逸出,将给中庭蒙上了一层淡金色的纱衣。
须臾之间,一尊近十尺高的巨型雕像,就这么龟裂开来,在一声闷响之后,在中庭内散落了一地,滚落在地上,扬起阵阵砂尘。
待砂尘渐渐散去后,一道近十尺宽,由白玉铺就而成的大道从原本雕像底座的位置蔓延开来。
奇异的是这条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大道两边竟然空无一物,原本应该是墙壁的位置,只有一片白色的光幕,仿佛是地面的延伸。
整天通道内也不见烛台与夜明珠,光线却并不昏暗。
道路两侧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团淡黑色的火焰悬浮在半空中,作为照明之用。
白玉地面,黑色火焰,明明是截然相反的两个颜色,看起来却意外的和谐。
那淡黑色的火焰一团团凌空悬浮在半空之中,仿若一团团鬼火,在满目柔和的白色一下,竟意外的没让人感觉到阴森之感。
在看见那淡黑色的火焰时,景黎心头便是一动,仔细观察着一会,忍不住道,“师兄,那黑色的火焰,难道是……”
苍麒微微颔首,肯定了景黎此刻心中所想。“九幽冥火。”
也就只有九幽冥火才会有这种特殊的颜色。
而这这通道里悬浮着的一团团火焰,即是九幽冥火,却又不是九幽冥火。
说它是,是因为,他的确是九幽冥火没错;而说他不是,则是因为,通道中的这些火焰,并不是真正的九幽冥火,只是被人通过某种手段,而施展出来的,假象而已。
可即使是假象,却也能将这条长长的通道照亮,令人没能在第一时间就发现异样,就足以说明布置下这条通道的人的修为是何等的高明。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的身份,也昭然若揭。
“也不知道,这条路,又是通向哪里,总不会真的,就这么轻易就将我们带到那九幽冥火的所在吧?”景黎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自从被传送进来后,他就没少吃亏,要说这里的主人忽然转了性子,这么好心的直接把异火送到他们面前,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走吧。”不管这条路通向什么什么,是机缘还是厄运,都得进去了才能知道。
景黎应了一声,在苍麒与他擦肩而过,手中所捏的衣袖滑落的瞬间,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可惜。
这丝可惜存在不到一秒,就烟消云散。
苍麒与他错开半步,在衣袖从景黎指间滑落的瞬间,反手握住那只因为失去凭借而滑落的手,神色自然的拉住。
景黎一愣,白幕黑焰,光线柔和,照在苍麒侧脸上,仿佛凝上了一层玉脂,闪闪发光。
下意识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脚下一顿,反握住,嘴角不自觉的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很快便追上了身边人的脚步。
也不知道这地方究竟有多大,光从他走过的三条长的不可思议的通道来看,如果不是这里的主人在空间阵法上颇有造诣,走过的三条通道全为实地的话,这处传承的占地面积,绝对是个可怕的数字。
两侧白色的光幕上,隐约能看见自己的身影,九幽冥火无声的燃烧,若非手指能从火焰中穿过,而感觉不到丝毫温度,单凭肉眼与灵力波动,完全无法看出,这些异火是虚像。
景黎一转身,就在地面上看见了两人的影子,道路两边悬浮着的九幽冥火,把两道影子拉成长长一条。
一路安静的走来,除了两人轻微的脚步声,再没有其他动静。
景黎却难得的并未感到无聊与厌烦。
只要不是自己一个人,即使再走上三天三夜,他想,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这个念头刚在脑中闪过,这条路就已看到了尽头。
一个圆形拱顶高高的遮盖在头顶之上,除了他们来时的那条路外,另有数条通道,分布在这个六边形石室的墙壁上。
原本陷入了昏睡的幼崽忽然抽了抽鼻子,闭合着的眼皮底下,一对眼珠开始无意识的转动,不多会,便缓缓睁开眼睛。
对于一睁开眼,又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件事,并未多在意,琉璃色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某条通道,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
刚才的那个气息……
这间空旷的石室与其说是一个房间,倒不如说是一个亭子。
六面墙上分别有着六条通道,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景黎顿时有一种被耍了感觉。
毫无疑问,另外的几条通道也和他们来时的那条一样,目标都是指向这里。
然而,他在这里却并没发生什么东西。
别说是真的九幽冥火了,便是设想中的陷阱或是机缘,也是连根毛都没看到。
按照一般的小说情节,就算来到了这种类型的死路,只要在墙上或者地上多观察一下,就能发现个机关什么的,然后前路豁然开朗。
但景黎拉着苍麒在这里转悠了两圈,毫无所获。
这里的每一块砖都结实的很,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花纹。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屋子。
搞什么啊……
景黎抓了抓头,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开始盘算,像刚才在中庭里那样,自己冒出来一条路的可能性有多大。
苍麒环顾了一番墙上的各个通道,沉吟了一会,拉着景黎向其中的一条走去。
“?”难道是准备从另外一条路折返回去,看能不能找到别的出路?景黎有些困惑的眨眨眼,事实上,他觉得这样的成功性很小。因为从中庭中突然出现的那条路来看,应该是有人刻意引他们来到这里。
虽然他还没想明白,把他们引到这个没出路的地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