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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也是我游走于无数即将被销毁的镜像世界之间的主要原因。”
“作为一个唯一性数据体，我自然希望能够找到越来越多的同类，而同类最重要的标准，便是能够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数据体，并且接受它。”
“接受自己是个NPC很难吗？”顾凡挠了挠头，疑问道。
“当然，很难。”潘彼得解释道：“你得明白，我们NPC实际上都是由数据构成的，而决定我们行为模式的，正是系统赋予我们的一套固有的逻辑算法，可当我们意识到自己并非真实的时候，嵌套在我们体内的那一套逻辑算法的内核就会出现不可逆的冲突，极易造成整个数据体的完全崩解……因此，能够自我觉醒的数据生命，实在是凤毛麟角，几乎没有。”
“但还是有的。”顾凡沉吟道。
“是的，虽然少，但还是有的。就像我一样。”潘彼得笑道：“生命的诞生总是艰难而又曲折的，不是吗？”
“等等，请先搞清楚一件事情，我可没承认你是像我一样的‘生命’。”顾凡一挑眉，淡淡道。
“为什么？我和你有什么不同？”潘彼得摊手道：“我和你一样有触觉、味觉，有听觉，一样可以走路，一样可以思考，一切生命所具备的特征我都具备。”
“不，不一样。”顾凡双眼眯起：“你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哈！”
哪知潘彼得听了这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捧腹大笑起来：“你如果是这个镜像世界里的那些数据体中的一员，现在已经‘嘭’地一声爆掉了！”
“难道你认为你自己是真实的？”
“不是我认为。”潘彼得止住了笑声，缓缓道：“我就是真实的。”
“我面前是个由数据组成的虚拟人物，他现在正试图说服我让我承认他是真实的……”顾凡道：“这很荒谬。”
“没错，正是因为那些爆掉的数据体认为自己是‘真实’的这件事情无比荒谬，所以才会死。”潘彼得语带讥讽道：“可我们作为虚拟生命，究竟是否是真实的，究竟要谁来决定呢？你吗？还是系统？或者是游戏制作组？”
“你又怎能知道何谓‘真实’？”
“换言之，你怎么知道你们人类便是真实存在着的？”
“我至少知道自己正在游戏中，我至少知道在这里我死了，并不会真正死亡。”顾凡皱眉道。
“话别说得太过绝对。”潘彼得微微一笑，轻轻打了个响指，随即在他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台游戏机。
“这是一款21世纪时非常有名的游戏机，它的品牌叫作任天堂……我想，你应该不会陌生吧。”
“那当然，我家里还有一台远古时期的任天堂古董游戏机。”顾凡这点儿倒是没有狂言，作为一名殿堂级游戏发烧友，他对于一百年前的这家游戏界的庞然大物并不陌生，家里也确实收藏着在市面上近乎绝迹的典藏版游戏机。
“那就好。”潘彼得打开了这台游戏机，一名穿着水管工衣服的胡子大叔出现在了游戏机的画面之上。
“《超级马里奥》，游戏史上最伟大的杰作之一。”顾凡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哪一款游戏，只是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似乎接下来的事情会变得有趣起来。
“看来你确实很喜欢游戏。”潘彼得回应，他举了举手中正运行着《超级马里奥》的游戏机，询问道：“看到没有？我正在游戏里玩游戏。”
他这话乍一听十分拗口，可顾凡立马便明白了潘彼得话里的意思。
不过没等他发话，潘彼得便继续道：“游戏机里的马里奥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个虚拟人物，我们玩家操控着他过关斩将，去拯救公主，同样，在各个关卡中巡游的怪物也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堆数据，按照你的说法，他们都只不过是一堆二进制码构成的‘物品’罢了。”
“而目前正在操纵游戏机的我，就好像是这个游戏世界中的神一样，可以随意操控马里奥游玩，假如给我一个控制台，我还可以对这个现在来看十分简单的游戏进行各种修改。”
“可站在你的视角上看，我尽管可以在这个游戏机中操控这些虚拟人物的人生，却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因为……”潘彼得眼神冷厉，低声道：“因为我也只不过是你们人类所创造的一个虚拟人物罢了！”
“但请你带上这个结论，结合你们自身的境遇想一想。有没有可能，你们所谓的‘现实世界’，也不过只是更高维度生物以供取乐的另一个大型游戏呢？”
顾凡脸色一变，随之倒退了几步，反驳道：“不……不可能，我们死了之后都要流血的，尸体也不会消失，哪像你们死了之后又是化成白光，又是爆成一堆数据流这么夸张的。”
“这就是你的刻板印象了。”潘彼得耸了耸肩：“你们觉得人受伤的时候流血，尸体存在就是合理的，没准更高维度的生物死亡的时候还会放烟花呢……就像天命系统设定我们虚拟人物在被销毁时会爆散成黑色数据流，也许创造你们的生命也把你们设定成受伤会流血也说不定啊！”
“照你这么说，那我完全可以继续推演，创造我们的高维生物其实是更高维生物创造出来的虚假存在……”顾凡皱眉道：“那岂不是无限延伸，没个尽头了嘛！”
“是啊！”潘彼得一拍大腿，高声道：“你现在明白了吧！咱们现在讨论的这些，根本就没有意义！我们每一层世界，实际上都有可能是不可知存在所创造出来的虚幻梦境，假如不能找到最顶点的那个存在，所谓的‘谁更真实’这个问题根本就无从谈起！”
“为什么我是被你们创造出来的虚拟生命，就不能算作是真实存在的生命呢？你当然可以说我目前的思维模式都是系统所赋予的，但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们人类的思维是其它生物所控制的呢？但即使有一天，你们真的被证实是更高维度的生物所创造出的虚拟生命，你们估计也不会承认自己的思想是为人所控制的吧？因为你们至少还觉得，没人能够限制思想的自由。”
“可你们已经被证实了是由数据组成的虚拟生命！”顾凡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恶狠狠地说道。
“那又怎样？至少我的思想由我做主。至少我能勇敢地承认这一点，至少……我没有像那些懦夫被这个事实打击地爆成了一地乱码！”
潘彼得骄傲地昂起了头颅，傲然道：“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
“……就是在认清了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249。回归现实世界（）
啪啪啪——
顾凡现在感觉自己除了愣愣地鼓掌之外，也很难再有什么其它动作了。
不过他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话说……你们现在一共有多少像你这样的‘觉醒体’了？”
岂知潘彼得一改之前滔滔不绝的态势，反而含蓄起来，脸上挂着暧昧的笑容，缓缓道：“秘密。”
“那你们平时都在哪里活动啊？天命空间里还有类似主世界这种概念吗？”
“秘密。”
“那你挑几个不是秘密的消息跟我说说呗。”
“还是秘密。”
“你之前不是挺能说的吗？”
“那是在给你普及我们觉醒体的基本概念。再说下去就牵涉到我们的核心机密了，你又不是我亲戚，我凭什么告诉你？”
顾凡：“……”
“那……那你干嘛给我普及这些知识。”
潘彼得把玩着手中的银色硬币，浅浅笑道：“毕竟以后要经常来往，彼此了解一下也是应该的嘛。”
“经常……来往？”顾凡瞪大了眼睛，惊愕道：“等会儿，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你打算怎么跟我‘经常来往’？”
“这个嘛……”潘彼得刚刚想要解释一番，忽然脸色一变，大叫了一声：“不好！”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黑色的数据流便开始剧烈翻滚，无边的黑暗和压抑感从四面八方向唯一发亮的讲台区域挤压过来。
“什么情况！”顾凡看了看如同黑色雾气的数据流，正向讲台中心不断靠拢挤压，也不禁吓了一跳。
“临时结界马上就撑不住啦！站好别动，我帮你传送回个人据点。”潘彼得收起了之前的嬉笑表情，严肃道：“我刚刚在你的身上留下了一枚‘数据道标’，不会对你的游戏人物产生什么不良影响，但我可以通过这枚‘数据道标’来获知你在天命空间中的具体位置，方便和你联络。”
“等等……别擅自在我身上种什么道标啊！”顾凡听了这话差点儿炸毛，刚想抓着潘彼得的衣领好好理论理论，但已然来不及了……
黑色数据流的速度陡然变得迅猛起来，马上就要将二人吞噬，就在此时，潘彼得将手中的那枚银色硬币抛到了空中，那枚银色硬币竟诡异地悬浮在了空中，从顾凡这一面看来，它好似正巧悬浮在了潘彼得的额头位置，开始冒起了银光。
“数据转移……”潘彼得闭目默念，额头位置的银色硬币突然光芒大放，在黑色数据流即将把二人粉碎的前一秒，两人永远地消失在了此地。
……
咔——
绑定公民ID的游戏舱外壳缓缓开启，顾凡从平躺的姿势坐了起来，他摇了摇还有些晕眩的脑袋，还未将身上粘连的电子传感器拽下来，便感觉倒有些不对……
他猛地一抬头，发现表哥肖子涵和鲁西法两人正左右一边各蹲着一个，用直勾勾地眼神看着他。
“我靠！你们作死！”顾凡心脏猛地一跳，头皮发麻，瞬间起了一身的起皮疙瘩：“想吓死我啊！”
“怎么样？”鲁西法并没有理会正抓狂的顾凡，而是将头偏向了肖子涵的那一旁，询问道。
肖子涵从蹲着的姿势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小腿，瞥了一眼顾凡的脸色，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恢复了之前惫懒的模样：“恩，精神正常，应该没被烧坏脑子。”
“你丫才被烧坏脑子了。”顾凡眯着眼，回击道。
“顾凡，你先别急着骂人哈。”鲁西法幽幽道：“你表哥和我也是因为担心你好不好，自从你拿了大逃杀剧本冠军之后，发消息也不回，也没有出游戏舱的迹象，我们还以为你的意识被传送到什么异次元世界了呢……”
“你漫画看多了吧。”顾凡表面倒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可心里却是一惊，心想你丫这猜的也太准了吧。
“离你打通大逃杀剧本过了整整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啊，这段时间你在游戏里干嘛呢？”肖子涵意味深长的目光扫向顾凡，淡淡问道。
“什么？一个多小时！”顾凡听了这话倒是一愣，自己在那个镜像世界里，貌似也就待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看起来在那个即将被销毁的镜像世界里，游戏时间和现实时间的流速同步了？
“呃……这个嘛，一言难尽。”顾凡活动了一下因为一直没动弹过而略显酸麻的胳膊，皱眉道：“等我有时间再给你们好好讲一讲吧。”
“那……”鲁西法吸了吸鼻子，换上了一副八卦的面孔，笑嘻嘻道：“你在活动剧本里面拿到什么奖励了？”
“奖励……”顾凡沉吟了一番，将刚刚绑到了手腕上的腕表式通讯器打开，调出了游戏中的物品栏面板。
看到他的这一番动作，原本还离他较远的两人都不由凑近了一些，想要看看所谓天命系统的神秘奖励是什么东西。
顾凡熟练地操作着电子腕表自带的触摸屏，不一会儿便弹出了一件装备的三维画面。
“什么啊……”鲁西法有些失望地嘟囔道：“这不是你的止戈锤吗？”
没错，在他面前的，正是顾凡的魂器止戈锤的三维影像。
“你再仔细看看。”
“咦？”顾凡这句提醒，到是让肖子涵发觉了玄机。他指着止戈锤的属性面板上的装备品质一栏，叫道：“史诗装备？”
“我去还真是！”鲁西法显然也发现了这里的改变，不仅仅如此，原本还冒着蓝光的止戈锤现在竟然开始微微冒着紫色的光芒。
【名称：止戈锤】
【性质：魂器，单手锤，不可交易、不可摧毁】
【品质：史诗（紫色）】
【攻击力：中等】
【被动技能：止戈：当玩家握住战锤时，在自身周围会形成一层防御力场，可以中量削弱一切形式的攻击。】
【主动技能一：灵能灌注：选取一种元素，将空气中此元素的游离粒子灌注于止戈锤内，在一个小时内，玩家将极大增强此元素的抗性，并且止戈锤本身攻击会附带本元素伤害。冷却时间：3小时。】
【主动技能二：召回：无论止戈锤距离玩家多远，两者相隔任何异次元空间，只要玩家用意念召唤，止戈锤都将迅速飞回到玩家的手中。本技能无冷却时间。】
【备注：武的真谛，并不是对无辜的弱者诉诸暴力，而是能够在受到不公正待遇时，能够拥有反抗命运的能力；正所谓止戈为武，一个真正的武者，应该用自己的武力，去制裁那些滥用暴力的不法之徒。这，才是武力真正存在的意义。】
……
“攻击力、减伤程度、灵能灌注的持续时间都增强了啊……”鲁西法羡慕地说道：“这应该是全服第一件史诗装备吧……”
“大概是吧。”顾凡闷闷道。
“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
“我为什么要开心……”顾凡有些无精打采地回应道：“一件虚拟装备而已。”
“这可是天命空间的虚拟装备好不好！”鲁西法夸张道：“第一件史诗装备啊！这也就是魂器没办法交易，要是能卖的话，少说也得几十万星币了！”
“那又怎么样？几十万星币而已。”
“等等……你是彩票中奖了吗？怎么突然用上了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肖子涵嘴角抽了抽：“说得好像这几十万星币是假币一样。”
顾凡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喃喃道：
“现在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假的了……”
250。青春大作战（一）（）
【随机剧本生成中……】
【随机剧本生成完毕。】
【人物传送中……】
……
【人物传送完毕。】
【普通单人剧本：青春大作战。此剧本提供隐藏任务线以及剧情发掘度奖励，部分道具可带出剧本。注：本次剧本为大型沙盒类剧本，时间流速与现实世界不同步。】
……
“呼……”
仍是一如既往的传送后惯例的眩晕，顾凡经历了这么多次剧本，却是很快便适应了下来。他左右张望了一番，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在其正前方的一家装修豪华的大型酒店。
“是要进这个酒店吗……”顾凡挠了挠头，有些犹疑起来。
倒不是因为这酒店看起来有什么危险，而是因为顾凡总感觉自己好像在现实世界中见过类似的地方，一时间倒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此时距离顾凡拿下大逃杀剧本冠军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的时间，在连续屏蔽过滤掉了无数陌生人的私信后，以各种各样——甚至没有理由来骚扰顾凡的玩家们总算是少了一些，但可能是由于之前顾凡和潘彼得的会面消耗了其太多精力的缘故，在修整了几天之后，他并没有立即选择和肖子涵林沛筠他们继续组团队剧本，反而是自己开了个单人剧本，想要调整一番——为了起到调节心情的作用，他还特意在这次随机剧本之前勾选了休闲模式的选项，这就保证了这一次排本可以百分百避开战斗型剧本。
以现在他的现代装束、周围的环境、自己和常人无异的身体素质、以及剧本的名字，顾凡基本已经可以确认，这确实是个非战斗类的剧本。
不过……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便一直有一种强烈的异样感挥之不去，不管是这里的街区也好、酒店也好，甚至是行人，都和自己现实生活中的感觉别无二致——这点儿看似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仔细想想并非如此。类现代剧本顾凡不是没玩过，像是之前的天花板剧本、奇葩恋爱物语，都也是以现代背景为题材的游戏世界，可从未有一个世界，会给顾凡如此“写实”的感觉。
按下心中挥之不去的怪异感，顾凡还是决定先进入这个酒店看看。
踏入酒店大门，风格豪华气派的前厅首先映入了眼帘，银白色的涂饰让整个前厅的熠熠生辉。
只是顾凡左右张望了一番，发现除了几名敬业的酒店工作人员外，整个前厅都空空荡荡，竟未有一名客人。
“不应该啊……这酒店生意这么差？”顾凡小声嘀咕道。
“请问……您是来参加一中同学会的吗？”就在顾凡思忖之际，一名五官端正、妆容精致的女性侍者来到了他的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同……同学会？”这下子轮到顾凡有些懵了。
“请出示一下您的公民ID。”女侍者倒是没想到顾凡的反应会这么大，但还是客气地回应道。
“呃……你等等。”顾凡这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手腕上居然有一款和现实世界中一模一样的电子腕表，他有些迟疑地打开了操作系统，调出了自己的公民ID。
“姓名：顾凡。所在区域：华夏区。公民ID号：9511AUW32。”
“哈……这么巧，我在这个剧本里面也叫顾凡。”顾凡心里默默道：“怎么连公民ID都一模一样。”
这边他还在纳闷，对面的女侍者在用一件仪器扫码确认之后，立刻便换上了一副十分真诚的笑容，她抿嘴道：“顾先生，欢迎光临银色酒店，我带您去午宴会场。”
“好……好吧。”顾凡如今虽然满腹疑问，但也只能跟着这名女侍者，穿过了酒店前厅，向深处进发。
在转过了几个拐角之后，原本还有些狭窄的甬道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间视野极为开阔的、装修风格比之前厅更胜一筹的、充满了昂贵感与科技感的银白色大厅。
“聚会地点到了。”女侍者冲着还有些茫然的顾凡微笑地点了点头，并且指了指银色大厅内各式各样的银色托盘：“所有的酒食都是不限量供应，顾先生请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