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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鬼方，却令所有人都陌生非常。
据上一代萨满讲，他们肤白发长，目赤面凶，高大魁梧，力大无穷，虽然人数稀少，却是犬戎与中原最为恐怖的敌人。
传闻千年前殷商武丁讨伐鬼方，举全国之力三年方才取胜，为了震慑远遁极北之地的鬼方残部，更是铸造了绝世神器。
在很小的时候，诺鲁听惯了这些故事，什么力能挽马，倒拽九牛，开山救鹿，脚踏成坑。
当初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更是悄悄潜入过玄之又玄的刀谷，可惜，还未进入谷内，他就差点送命。
诺鲁也因此相信上一代萨满讲述的一切，如今看着除了肤色与传闻并没有什么区别的野人，他懵圈许久后，第一念头便是遭遇到了鬼方残部！
但身为突厥先锋将军，他的职责就是扫清前方一切障碍。
因此，他不能退！
哪怕两万铁骑全部折损，也不能后退！
“杀！”
诺鲁大吼着抽出大可汗赐予的巨剑。
这是前段时间与西部达头决战时，从一个色目人手中抢来的武器。
沉重，却比弯刀铁枪更加实用！
诺鲁策马狂奔，径直冲向最高达、最强壮，杀的最欢快，头戴鸡毛的野人首领。
那个家伙一路冲杀，沿途骑士无不是人仰马翻，那所向披靡的气势，令他想起苦海之战中，从己方军团里抢走狼图腾的可恶光头。
近了！
更近了！
策马狂奔的诺鲁，发现对方并没有注意到突袭的自己，心中闪过一丝喜意。
可当他正要挥动重剑，想要斩下对方硕大的头颅时，一股剧痛自胸口传来，随后便是天旋地转。
在失去知觉的前一刻，诺鲁看到那个野人抽枪横扫，大跨步快速离去。
他，竟然没有看自己一眼！
“噗······”
“狼神在上，英勇的将军死了！”
“将军死了！”
“旗！战旗！那个野人夺走了战旗！！！”
········
三十里外，杨爽抖动缰绳，令前方拖拽雪橇的驯鹿再次加速。
其身后，杨阿五与李无衣紧紧缩在狗屁睡袋里，而奴二则是警惕的环视四周。
“大都督，您有没有察觉到，狗国的人，有点不正常？”
“呵呵·····”杨爽轻笑，“《汲冢周书》、《易经》、《山海经》、《古本竹书纪年》、《史记·殷本纪》等书中有过记载。”
“鬼方，长居北域，肤白发长，目赤面凶，高大魁梧，力大无穷。后来，武丁北伐，三年而克，鬼方遁逃极北之地。如果所料不差，那个狗国国王说的应该是假的，什么祖上来自中原，怕不是从中原掠夺了许多汉人吧，要不然为何男人只会狗嚎，而女人却会古汉语？至于为什么会帮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说完，杨爽瞄了眼被另外几条驯鹿拖拽的囚龙刀，心中闪过一丝犹疑。
事实，真有这么简单？
第296章 南下（）
“吾王，我们就这样放过他们？”
诺鲁死后，狼旗被夺，无人指挥的两万突厥铁骑，在野人扑杀下，犹如潮水般，来的快，退的更快。
数不清的无主战马被收拢，数不清的衣甲武器，被妇女和半大小子们运回“墓地”。
冰城城墙上，超级亚瑟扛枪浴血而立，在其身旁，一名相对较矮的野人首领，正看着眼前神勇无敌的王。
“不然呢？”超级亚瑟不复之前的热情洋溢，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冷硬无比，甚至带着一丝嗜血和残忍。
“虽然铁勒、契骨、大小室韦早已忘记各自图腾的来历，但有些小部落里的萨满以及首领，仍旧遵守着祖训！如今囚龙刀被那光头带走，若是联合他们各个部落，后果堪忧啊！”
“他不会回来的！”超级亚瑟侧头看向东南，“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即便回来，他的目标也只是燕然，而不是极北之地！”
“吾王，属下不解。”
“极北之地，苦寒非常，中原汉人的野心再大，也不可能跑到那里去！更何况，茫茫草原数万里，他们想要进入极北之地，率先要做的便是击败突厥！近千年了，中原除了在内乱中沉沉浮浮，又有几次征服过大草原？”
“所以？”野人首领眼神一亮。
“不管传闻如何，囚龙刀不易损坏这是真的！既然如此，让那光头将仅能在北域发挥作用的囚龙刀带回中原，变成一把普通武器岂不是更好？至少，铁勒、契骨那些小部落，再也不可能合在一起，进攻极北之地了！”
“吾王妙计！”
“是时候回归了！”超级亚瑟说着，将铁枪横握在手，“不过，再回去之前，今夜我们要从突厥人手中，夺点过冬的粮食！”
“尊敬的王，您想要？”
“把沙伯略的辎重队烧了！”
“大都督，他们没有追来，突厥人也没有发现咱们的踪迹！”
离开冰城，杨爽警惕万分，一方面担心野人反水，另一方面则是担心遭遇突厥巡视的哨骑。
还好的是，日夜兼程，直到第二日傍晚，断后的阿奴他们仍旧未发现异常。
“阿奴，沿着这个方向一路南下，我们最终将会到达哪里？”
“回禀大都督，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阴山的西麓，不过，也有可能是五原郡或者榆林郡！”
杨爽扯开厚重的鹿皮帽，并顺手在飞快倒退的雪地里，抓了把积雪塞在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哈气道：“呼狗国倒是慷慨，给咱们的物资足够支撑二十余日，只是不知道，咱们到那时能不能进入河套地区！”
“如果方向没错，按照我方现在的速度，大概仅需十日就能进入阴山范围！”阿奴拿起杨爽摊开的羊皮纸地图，在上面比划片刻确定的说道。
“如此更好！”
杨爽早就厌倦了这鸟不拉屎，尿尿都能冻坏二弟的鬼地方。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返回敦煌或者麻迷图，烤点羊肉，整点白酒，老婆孩子热炕头。
虽然最后一样他没有，但雪橇后面，可蜷缩着俩娘们！
第297章 抵达阴山（）
驯鹿体型虽小，耐力与速度，却并不比牛马弱多少。
它们是个古老的种族，与人类关系密切。
早在两百多万年之前，未来称之为更新世的后期，人类就主要依靠捕食驯鹿吸取营养，甚至维持了几千年。
因此，祖先们总是把鹿视为圣洁的祥物，有着许多关于他们的神话和传说。
比如寿星南极仙翁的坐骑，比如圣诞老人的苦力。
其实，驯鹿并非人类驯养的鹿，而是指极北之地的野生角鹿，可惜到了未来，辽阔的华夏大地上，早已没了它们的踪影。
驯鹿最惊人的举动，应该是每年一次长达数百公里的大迁移，春天一到，它们便会离开自己越冬的亚北极地区森林和草原，沿着几百年不变的路线向北进发。
雌鹿打头，雄鹿紧随其后，秩序井然，长驱直入，边走边吃，日夜兼程，沿途脱掉厚厚冬装，生出崭新的薄薄夏衣，而脱下的绒毛掉在地上，正好形成了路标。
就这样年复一年，不知道已经走了多少个世纪。
驯鹿总是匀速前进，只有遇到狼群的惊扰或猎人的追赶，才会来一阵猛跑，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扬起满天的尘土，打破草原的宁静，在本来沉寂无声的北极大地上展开一场生命的角逐。
它们速度并不慢，即便是幼崽，在产下一周后，也能像父母一样跑的飞快，每小时可达八十里！
也因为如此，杨爽抵达阴山地区的时间，远比阿奴预料中要早。
“呼·····”
深吐一口胸中浊气，杨爽翻身跃下雪橇，踏着浅没脚掌的积雪，搭眼远眺，“回来了！”
虽然还未抵达中原，但他以及陇西兵卒们，已经找到了回家的感觉。
远处，便是雄伟壮观的万里长城！
“回禀大都督，前方应该是定襄郡！只不过近百年来草原部落势大，长久占据再次，突厥大可汗更是筑造大利城，将一些边缘部落囤居在此。如今大隋北上反攻，沙伯略主力又因暴雪返回燕然，想来现在大利城已经归大隋所有。”
“哦？长城外，还有座城池？”
“有！虽然不大，全由夯土垒砌，但也颇具规模”
“走，去瞧瞧！”
杨爽取下驯鹿拖拽的囚龙刀与狼图腾，用牛筋将这两样东西粗鲁的缚在背后，不经意间瞄了眼背后，发现有两个娘们也准备跟上，当即再次说道，“阿奴，你们几个兄弟跟我去，其他人，原地待命！”
“王叔！”杨阿五有点不乐意了。
“这是命令！”
中原不是草原！
大草原上，敌人都在明处，一把火都能烧死好几百。
可在中原，想杀将魂的敌人却都在暗处，从他穿越而来到现在，杀了好几年，就特么抓到一个不是本地人的李无衣。
贼鸡儿操蛋！
“呸！”
想起往事，杨爽心中十分不爽，吐出含在嘴里的积雪，龙行虎步直奔城门。
按照他的想法，如今这幅打扮，配合锃亮的光头，再加上西域马贼王的名望，想来进入城池，很快便会被人认出。
到时候先联系隋军先锋，再通知行军总管，想来很快便会被人迎接入关。
不要忘了，西域大都督这个官职，在大隋体制里可不低，武将从三品，堪称国家级大佬般的存在。
然而，当杨爽带着阿奴等人来到大利城时，却有点茫然了。
积雪还未清理干净的城门外，人群熙熙攘攘，牛羊骡马三五成群，五花八门的着装里，完全看不到隋军的身影。
第298章 定襄城外（）
看着出乎预料的场景，杨爽抖抖背后两件冰凉的大家伙，与阿奴等人互相对视一眼，一边走向城门，一边开口说道：“城里似乎不只有胡人，还有隋人。”
“看他们这驱羊赶牛的样子，似乎在做生意，大都督，有点蹊跷啊！”
“那也要去瞧瞧，走吧！”
远离大草原，地上的积雪已经没那么厚实，不过，经过阳光爆晒，积雪表面却形成一层坚硬寒霜，偌大的脚掌踩踏上去，每一步都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十九个自北方而来，身着兽皮，又装束奇特的汉子，很快便引起城门口的人们注意。
特别是为首的光头壮汉背后，那两件大家伙着实有点渗人。
只不过
“嘿，胡老爹，你看，那人像不像中原玩杂耍的？”
城门口，犹如抱着宝贝一般，将横刀裹在怀里的小青年，踢了踢旁边蹲在地上看护羊群的老头，对着北方努了努嘴，眼里满是讥笑。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那光头只看体型就知道有把子力气，最好别惹事！”胡老爹斜眼向北瞄了眼，随后不为人知的瞳孔一缩。
小青年脸上笑意依旧，却十分听话的点点头，“咱不去，不代表别人不去！十九个从草原走出来的人，虽然没有马匹，但身上的财物估计少不了！”
“没本事的人，是活不出北域的！”胡老爹语气有些严肃，紧握着拴着绵阳的绳索，慢吞吞合上厚重兽皮袄，半躺在地上迷上了眼帘，不过，其到底是在小憨，还是在偷偷打量远方的队伍，或许只有他自己知晓。
“老四他们过去了！”小青年忽然站直了身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胡老爹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嗓门冷哼一声，“不知死活！”
“站住！”
不知前方状况，阿奴等人自然不会让杨爽走在最前方，他与奴二、奴三几个兄弟，准备提前一步前往城内打探。
然而，还未远离杨爽十余步，便被一群人堵了下来。
经过北域之行，阿奴已经会说几句汉语，只不过有些结巴，跟鬼子说中国话似的，“何事？”
“哟？弯刀？胡靴？哪个部落的？”人群中走出一中年，身材一般，面相却及其凶恶，离得近点，甚至还能闻到其身上散发的浓重羊骚味。
阿奴知晓潜伏在暗中的危机，自然不会暴露杨爽的身份，并且，依他现在的装束，还有口音，若是说自己是中原又或者西域人，想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因此点点头。
“哦！！！”看到如此回应，中年男子突然发出一声惊叹，对着城门口大声吼道：“天呐，大伙快来看，竟然有胡人敢明目张胆的来定襄城了！”
唰唰唰
话音未落，仅仅片刻间，城门四周的所有人，全部刀剑出鞘，弓弩上弦，死死的盯着杨爽一行人。
“啧啧，这架势！”
正当双方僵持时，一声沙哑而粗狂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随后，向城门方向呼和的中年人，便被一个巨大的巴掌捏着脖子提了起来。
“轰”
未等众人怒骂，一面巨大的物事猛然砸落，令四周的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那是”依靠在城门旁的小青年目瞪口呆。
而躺在地上眯眼的胡老爹，却以与其年龄不相符的速度站了起来，“狼图腾？！！！”
第299章 定襄！（）
“他·····他是！”
“闭嘴！”
小青年还欲说话，却被胡老爹冷然打断，“记住，不许张扬！”
胡老爹说完，佝偻的身影钻进人群，飞快消失在城门口。
仍旧留在原地的小青年张张嘴，盯着光头的眼神犹如烈火般炙热，“他，回来了！”
“放·····开我！”
被捏住脖颈高高提起，哪怕手中紧握武器，中年人也无力反抗。
此刻的他，感到自己气力正在飞快流失，就连呼吸也变得艰难无比。
更令他恐惧的是，刚刚砸落在地的铁家伙，光凭感觉，那玩意绝对不比一匹战马轻多少！
好可怕的光头！
难道，这是沙伯略麾下最厉害的红袍大力士？
“你，是何人？”中年男子努力平复心中忐忑，哆哆嗦嗦的问出四周众人的心声。
“你，又是何人？”
然而，光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却反问回来。紧接着，其冷厉目光飞快划过人群，最终落到他的脸上。
“我？我是突利部落的百夫长哥舒连山！”
“哦？突厥人？”光头嘴角一翘，犹如枷锁一般的虎口再度用力。
几乎窒息的中年人，似乎感受到了狼神在召唤，他在昏死的前一刻，忽然想起眼前光头说道竟然是中原话，也不知道脑袋里的哪根筋被拨到了正确位置，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吼：“不！我现在是大隋的子民！”
“嗯？”杨爽忍不住松开合拢的手指，将手中之人按在地上，疑惑问道：“看你装束，应该是东突厥某个部落族人，怎么成了大隋子民？又为何出现在此？”
眼前这座城，实在是蹊跷万分。
不是说，沙伯略主力西进，大隋主力北上么？
这都到了阴山地界，为何不见能够轻易突破阴山防线的隋军？
并且，什么时候胡人也成大隋子民了？
“你！！！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杨爽更加疑惑。
“去岁末，颉利大可汗与突利大可汗双双归附于大隋，分别囤居在左套和右套。我身为突利部百夫长，自然要守护右套的定襄城，我不出现在，还出现在哪？”被放下后，哥舒连山似乎有了一丝底气，说话也硬气不少。
尤其是，看到城内呼啦啦冲出来的部曲，脸上也多了一丝轻松。
管你多牛，等会箭阵一起，保你千疮百孔！
略微有点诧异的杨爽，却选择将这一切无视。
距离如此之近，自己的两把武器又全都在手，只要不出现床弩、投石机，在这狭窄的城门口，哪怕千人他也不怂。
经过大大小小无数次生死战，他坚信，自己绝不比当初敢于向万人队发起冲锋的老黑弱多少。
踏入阴山地界，他的心可一直在激荡。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龙城虽未占领，他也拿了两次。
而这座富有传奇和悲剧的阴山，他还是第一次来！
既然身为将军，必然要在每一个史诗般的物事旁，留下自己的故事！
“起开！”
蒲扇般的手掌轻轻一推，中年人忍不住倒退数步。
“回来了！”
心中不忿的中年人刚要令四周的部曲将光头围捕，却见对方取下背后令人惊悚到极点的怪异大刀，左手持盾，右手舞刀，猛地发出阵阵撞击声。
砰砰砰········
那其实，威武霸气。
那声音，沉闷刺耳！
乍一听闻，整个人的脑袋都在轰鸣。
恐怖！
太恐怖了！！！
四周人群四散而逃，而满脸煞白的中年人也欲要转身离去，可还未奔出两步，熟悉的感觉再次传来。
只不过，这次剧痛的是后侧的脖颈。
“走，带我入城！”
“是！是······不知，您怎么称呼？”
“洒家·····”刚要说出名字，杨爽却看到阿奴在眨眼睛，当即吧唧吧唧大嘴巴，胡诌道：“洒家史大奈，四海为家，花人钱财替人消灾，做的是无本买卖！”
“哦哦！原来是绿林好汉史英雄！”中年男子再次被擒，少了一丝之前的恐惧，多了一丝小心思，也不知道他作何想，遣散门口的部曲后，变得十分热情起来，“不知史英雄到此有何要事？”
“路过！”杨爽神色不动，漫步走入城门。
熟读隋唐，他知晓，定襄城有着古老的历史，可惜，那座古城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至于眼前这座，应该不是大同西侧，原名为云中城的军事重镇，而是突厥为了防御，建造的大利城。
因此，城内建筑完全没有中原建筑的丝毫痕迹，有的只是破和乱！
倒塌的夯土墙，歪斜的茅草屋，散乱的牛羊圈，坑坑洼洼，铺满各种粪便的土质大街。
叮叮·····当当······
城内人流不怎么繁华，除了卖牛羊奴隶的，还有一些随便摆上铁砧、大锤和火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