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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么在他毫无防备下出现了。
林鹏飞停下了脚步。
夏天转身离开每走一步的高跟鞋声,都似砸在了他的心上。
林晓燕本来没把这一幕当回事儿,可她以前从没有见到过她喜欢的男人这幅失态的样子。怎么了?
她眯着眼睛看向夏天的背影,当她听到林鹏飞问她:
“那个穿米色套装的女人是我们的竞争对手?”
林小燕用着审视的目光侧过头看向林鹏飞,她心里有了第六感,可她不信。
她不信林鹏飞下大力气要回国站住脚的第一炮最终哑火!
为谁?为刚才那个背影?那女人是谁?
林小燕压下一切往上翻涌的情绪,她恭敬地低头回答道:
“是,国内天行建筑公司的负责人李天天,如果没有我们,她很有可能中标。”
林鹏飞深邃的眼神看了看走廊尽头、夏天刚才进入的办公室,又看了眼小毛所站的位置。
他只留下了一句话就转身下楼了,就像他从未出现过:
“撤标。”
……
黑色的轿车里,林鹏飞坐在驾驶座的位置上,他的司机阿彪、秘书林小燕已经离开。
当夏天蔫头耷脑的走到大门口时,时隔几年,林鹏飞叫出了他心底的那个名字。
为了再次见面,为了他不再囊中羞涩,他静待多年。
“夏天。”
夏天疑惑转过头,她两手还在忙着卷衬衣袖子,看到一个大高个、黑西服的男人,更是微蹙了下眉,没走上前,她只觉得这人眼熟,谁来着?
林鹏飞心里苦笑了一下,可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见到老朋友般的温和,每说一句,他就向夏天的方向走近一步:
“你得记得,赶明儿混的不错时报答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夏天凤眼圆睁,恍然大悟,极速转身面对面看向林鹏飞。
林鹏飞笑地露出了牙齿:
“唔,因为有一个差不多一百三十斤的胖丫头,为了我,她的左手腕被缝合了十几针,所以,我回来了,来报恩。”(。)
第七七六章 嘘,别让她听到心在跳()
夏天仰头望着这个近一米九的男人,听说玩笑要报恩?她摇了摇头失笑。
“那时候我小,胡说八道。你这怎么还当真事儿了?”
林鹏飞笑的很认真,看向面前这个娇小女人,特意身体前倾,和夏天对视:
“你现在也不大,上车,先从送你开始。”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天有点儿脸红,她咋有点儿压力、有点儿紧张呢!
“这……”回身正好看见季玉生:“嗳?玉生?你也去大院儿吃饭吧?你开我车。”
季玉生觉得世界真奇妙,世界也不大,他似乎明白了林氏为何撤标,直觉如此。
他刚才拿着报告书整理文件想往领导那交时,瞟了一眼,把他纳闷坏了。
季玉生开着夏天的车,心里真想否定那个荒谬的撤标想法,他希望这个林总不是拿事业开玩笑的人。
但他是过来人啊!
季玉生看了眼在前面一路慢悠悠开着的黑色高档轿车,他还得为了家庭稳定,开的更慢一些跟着。
他刚才看了个大概,那林总的眼神……嫂子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那个林鹏飞上车前还看了他一眼。
季玉生手指弹着方向盘。
单论,只说男人这方面,这个林总身上有当兵味儿,和对工作认真的叶伯煊一个味儿!
……
坐在副驾驶座的夏天,有点儿发傻地眨了眨眼睛,林鹏飞却笑了笑,这样带着小聪明样儿的夏天,才是她熟悉的那个。而不是刚刚处处都散发着率性的精致小女人。
夏天心里是慌神难堪的。
她万万没有想到,那年她成了标兵、英雄,林连长因为她的捣乱成了失职,没过多久被迫转业了,虽然他不是这么说的,可……她还用问吗?
夏天傻眼过后,羞红了脸。她怯懦道:
“对不起。我不该、我不该去……”
“不该什么?没有你。我也得转业。我不是一开始去的边境哨所。”
林鹏飞说到这,接受天意般晃动下左手,手腕上的手表晃动的光。晃出了他的无奈、世事无常、也许也有不甘脱掉军装的认命:
“和你无关。我自从当兵那天就一直被打压,原来不懂,后来明白了,是有人盼着我不好。”侧头看向夏天。发现夏天正疑惑地看他,林鹏飞似安抚般对夏天道:
“没事儿。早晚也得脱掉那身军装。看看现在的我。有好有坏!”
林鹏飞单手拄着下巴,忽然看向窗外道:“如果说我有遗憾,那就是我的津贴断了,我娘偷着不吃药。仅半年,可能是一股急火吧。”林鹏飞又再次看着发傻的夏天:
“她就不在了。”
车里一时满是尴尬、沉重。
夏天叹气,想了想主动打破沉默:“是。我也穷过。老人会为了省钱宁可不看病,唉!时隔这么久。我该说点儿啥呢?”
“说我们原本是一路人就好。”
……
季玉生表情变的更加严肃,他又明白了。
他看着大院儿哨兵没拦车,还不是夏天露面,而是那个林总靠刷脸就能进入。
独自开车的季玉生,他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原来这就是替换掉叶伯煊那不值得一提丑闻的林家长子?
那事儿,当时可比大舅哥的事儿大的多,沸沸扬扬,要不是林将军退下来了……
这……这位大名鼎鼎的林总就是?还和夏天熟?
而前面那台车里的夏天也吃惊了,吃惊过后看着胳膊上那只手,林鹏飞倒没尴尬,他装作很自然的收回手。
“你咋能进来?”夏天想起她刚才要探头靠刷脸,没想到林鹏飞拽住了她,然后也好使,哨兵居然放行了。
“那是另一个故事。不过夏天……”
林鹏飞看了眼叶家大门:“我不爱多说话,你知道的。下次你说给我听,说你的这几年,好不好?让我请你吃饭。”随手递给夏天一张名片。
……
“妈,我来了。”夏天进屋顾不上整理心情,拿围裙准备做饭。
宋雅萍戴着眼镜抬眼瞧了瞧:“你做什么饭?休息日都不得闲,让老吴做饭,你进屋歇着。”
叶伯亭凑近夏天道:“看见没?难怪你以前总老话儿老话儿的挂在嘴边儿,现在我也送你一句老话儿。”咔嚓咔嚓咬了几口苹果,咬完还递到夏天嘴边儿,夏天嫌弃的一躲。
“老话儿是,远了亲、近了臭!你这差点儿远的跨了太平洋,咱妈怕死了!”说完,叶伯亭没心没肺的笑了。
季玉生在夏天之后进的家门,他目视着林鹏飞去了林家后,才琢磨了一番拎着公文包进屋。
看见大舅哥正给外公捏着腿,聊着天,季玉生抿了抿唇,没一会儿他心思就不在这件事情上了。
这家真是!谁家孩子小欺负谁家的!
原来是叶伯盈回家跟小霸王似的,一个女孩子淘的没边儿,欺负闹闹和小碗儿,现在呢,闹闹和小碗儿扯着他儿子的胳膊都快要拽脱臼了。
他的老儿子啊!
季玉生赶紧走上前,哄孩子们撒手之前看了眼根本不管事儿的叶伯亭:
“来,听姑夫的,星空这是两个胳膊,不是玩具,拽掉再安装就不是原版了!可不能这么扯,乖,都听话哈。”
而另一边儿的夏天,她虽然和宋雅萍的关系缓和多了,该释然的都释然了,但挡不住有点儿陌生感,毕竟隔着年头,一时找不到共同话题。
夏天削着苹果随口问道:
“妈,咱家斜对门住的是谁家啊?新搬来的?”她也明白了,林连长是斜对门那家的常客。
宋雅萍还没说什么呢,叶伯亭唏嘘不已:
“林家啊!哎呦,可热闹了。打飞了都!小妈怀孕,林伯伯抛下原配和不大点儿的大儿子。那原配特有本事儿,你不是喜欢女学生吗?离!那吃土坷垃的年代都敢离,硬气!她带着大儿子回了乡下。我以前都以为现在这个是原配呢!”
“叶伯亭!”宋雅萍摘下眼镜,眼神严厉:
“一个大学生,碎嘴!你嫂子现在都工作了,事业发展的这么好,你呢?你这大学还没念完,有点儿出息没?东家长西家短,让你爸爸听见了,武装带抽你!”
宋雅萍又奔夏天去了:“这事儿敏感。你打听这个干嘛?你爸和你林伯伯关系好,别聊这个,一会儿你爸回来了,别当他面前问。”
夏天恍然大悟,“放心,妈。”自此再没在叶家提过半句。
季玉生听着这些,用眼神示意叶伯煊有话说。
“哥,你见过林家大儿子?”
叶伯煊皱了皱眉:“没。当兵出身吧?怎么今儿个都聊这个?”
季玉生意味深长道:“啊,那你有机会见见吧。”(。)
第七七七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两个孩子兴高采烈的爬上小红车。
叶伯煊心里却并不轻松。
如果说两年前,不,是从头到尾都没那些事儿……
他抑制住许久不往上翻涌的恶心,与其说是恨别人,不如说是他讨厌自己一清二白、春风得意的人生出了瑕疵,那个瑕疵的黑点埋进了他的人生,拔不出、咽不下!
膈应,膈应到反胃,反感到不能去想、不可以有人去提。
叶伯煊瞧了眼默默拎包上车,乖乖坐在副驾驶座等着他的夏天,那一双眼睛里本该只有相信、纯真,融满了笑容。
可他很抱歉,因为他,刚才夏天坐在饭桌边儿,要率先端酒杯给父亲赔不是,承担本不该属于她的那份难堪。
她说:“爸爸,我敬您,呵呵。”那呵呵尴尬的笑声里,都是拜他所赐。
宋老爷子被司机扶着,拍了拍傻愣着的大外孙,开了句玩笑:
“走,回家,留恋这?你留下吧,我们走。”
宋外公的一句玩笑,叶志清和宋雅萍满眼期盼的赶紧看向叶伯煊,只可惜叶伯煊平缓了下他那点儿惆怅,干脆回道:
“外公,你们先开。”
叶志清背着手看着这一家子老小都要走,心里不是滋味儿。他忽然上前几步,对着车里的夏天嘱咐道:
“多回这面,至少要保证每周回来吃饭。”离开的仨人,属夏天明白事理,连他的老岳父都不听他的。
叶志清没稀罕够孙子、孙女,就晚饭那点儿功夫,唉!
大概也是因为当公公的商量夏天要给他面子。他赶紧对着车里的小娃招手。
闹闹想要站起,被他爷爷用大手护着脑袋,他扯着叶志清的衣领说悄悄话道:“爷爷,赶明儿你去我家。我家有很多糕糕,我陪您玩。”
小碗儿坐在车里没动地方,可嘴甜最会哄人:“爷爷,我爱你。”
叶志清无奈地摆了摆手。对着两台车的车影看了又看。
总共这个家也没多少人。现在志华工作忙和许晴俩人也不带着孩子回来,伯煊呢?就怨自己那老岳父,买了那么大的房子。自从分家,很少回来。
前几天伯煊去他那开会,散会时,他要不叫住儿子。儿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能马上从容离开。
老搭档还打趣他,这怎么在家没聊够。还得给儿子加餐?
叶志清苦笑的站在大门口摇了摇头,他大概是老了。
季玉生扯着小星空站在叶志清的身后表态:“爸,这回我嫂子回来,我哥也不那么忙。能经常回来。再说不是还有我们。”
“嗯。”叶志清率先进门。
每到这时,宋雅萍就有点儿怕叶志清,心里有点儿虚。现在想想。当初那么点儿事儿,她至不至于。也有点儿后悔。
叶伯亭撅嘴,她不喜欢她们这幅赖在娘家还被嫌弃的样子,季玉生轻拽了拽亭子:“别犯病!”
季玉生心里明白,老丈人倒是没多欢迎他,需要的是儿子一家。
人之常情,不能强求人性心理。他表态的意思是,嫌不嫌弃,我们都陪着你们,尽孝心,大家都放心。
……
叶伯煊开着车,一边儿回答着后座儿女们十万个为什么各类问题,一边儿趁机轻握住夏天的左手。
夏天开着小差,看着前方,可还没走多远,她看见了什么?
“叶伯煊?那是裴兵和思琪吗?”
叶伯煊觉得他终于心情又阴转晴了:“是。看见大肚子了吧?结婚了!”说完巴巴地不停按着车喇叭,主动停车,比夏天还早一步打招呼:
“小裴同志,陪媳妇散步?好男人啊!”调侃的意味很浓烈。
而夏天开了车门,在孩子们裴舅舅的叫喊声中,带小跑的跑到了裴兵身边,对着李思琪热情的直接相拥。
夏天在李思琪的耳边小声道:“真好。”
“摸摸。”李思琪幸福的笑容溢于言表,她爽利地抓住夏天的手按向她的肚子。
“裴兵!好样的!”夏天对裴兵竖了竖大拇指。
裴兵压下心底那一丝丝酸,真的只剩那一丝丝,再抬头时,他先是看了眼开着骚包红车的叶伯煊,然后向夏天的跟前上前一步道:
“请你吃饭得排号。我给你打过电话,没人接,我在科学院。夏天,听说你现在是副处级?来吧,老朋友,咱们也来个外国式的礼貌。”
叶伯煊脸色变的一僵,李思琪上前一步站在中间,呲牙咧嘴道:“打住!咱这是中国!”
几个人哈哈大笑。
……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插曲,回家后,叶伯煊和夏天哄睡了孩子们,两口子都难得地扔下了手中文件。
他们学着外公的样子,并排躺在摇椅上,仰望着星空,享受着静谧的一刻。
一人手里一个紫砂手把壶,滋遛滋遛地喝着,唠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一说他们共同认识的熟人近况。
叶大少难得的话变多了,他两条大长腿交叠着,优哉游哉地对裴兵品头论足:
“裴小子当时大操大办娶的李家闺女,场面相当宏大,你没去见证他的幸福真是遗憾。呵呵,我去了,放心,我给的礼金厚重,冲你,再说我这人大方。”
越说,叶伯煊心里越舒爽,终于解决了心头大患。
那小子,哼!如果他没猜错,结婚前还在遗憾,惦记他媳妇惦记到找他喝酒,就是欠抽!
夏天轻飘飘地斜睨了一眼叶伯煊。
而叶伯煊小心思转动着一句话:
“都结婚了,这回消停,以后愿意滑冰、滑去!”
夏天再转过头看着星空,心里想的是:你瞅瞅当年那事儿闹的,林连长……唉!居然有这么戏剧性的人生,可见他有今天的成就……
夏天侧过头,看了看身边嘴角边儿带着浅笑的天之骄子。
——
阿彪从不多言,可今天的状况他搞不清楚了,如果不是为了这个项目,林总至少得再等三个月才能回国,应该会忙完港都的事情。
但今天又出人意料的放弃,他恭敬的弯腰递给坐在沙发上喝着烈酒的林鹏飞,也许答案就在这份资料中。
林鹏飞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阿彪低下头装作没看见林鹏飞左手心里的宝石手链。
“夏木原……”
“军区幼儿园,叶莘、叶莞……”
他眯了下眼睛:“两年前医院事件……”
原来不是没有突破口!(。)
第七七八章 王子脱掉了新衣()
雾气缭绕,厚实的胸肌,六块紧实腹肌,有一个身材伟岸的成熟男人在淋浴下正仰着头,就像他从前的人生,只有被迫承受、从未主动争取。
水流沿着他的发根似安抚般一路滑落到他的古铜色肌肤上。
他忽然大力摇了摇颈椎,随着他身体晃动的浮动,水珠儿照着他前胸后背四道刀疤以及膝上那碗口大小的狰狞疤痕,熠熠生光、狂野不羁。
他仰着头,闭着他那双时常幽暗深邃的眸子。
偌大的浴室里,他又看上去冷傲孤清。也只有独处时,他才有勇气想一下从前。
……
没当兵前,他和母亲挣着那点儿填不饱肚子的公分,他告诉母亲,他早晚会长成一位巨人去给她撑起一片天,再等等他,等他长大,等他臂膀有力。
他当兵了,他觉得他天生就是当兵的料!
可他处处能感受到不公,十几年的当兵履历,被一路压着,压制的他动弹不得,他依然勇敢前行成为了一名连长,只为离家前有一个穿着补丁衣裳的青年和母亲说的那句:
“娘,我会给你顶起一片天,以后挣津贴都邮家,给你买胃药。”
他靠着这句话,不要命,无所畏惧。
在部队,他觉得自己只要努力,那么就有钱拿,他也真心喜欢这里。
可最后又如何,林鹏飞任由水珠儿流进嘴里,烫了他的心……
他被迫脱了、脱掉了那身军装,他无力也找不到任何人解释。
那时他浑浑噩噩,他迷惘无助,他都不知道自己还会点儿什么。因为那身军装是他精神上唯一的寄托。
再后来……林鹏飞睁开了他那双晦涩的双眸。
他懂了,他得赚钱,他必须有钱,一文钱真的能难倒英雄汉,他母亲就是因为一个钱字没了命!
是他的无能!
他捧着那么多年的津贴,他抱着他娘月月攒下背着他根本没花钱买药的津贴……
他翻出了那么多的止疼药,那些没有吃完的止疼药……
林鹏飞的眼角浸出了一滴泪。随着水流淹没在水汽中。他任由这一刻承受那挖心挖肺的难堪、不甘、遗憾。
不就是钱吗?可他母亲却没有等等他,等他有钱那一天!
他埋了母亲,他孤身一人在墓前重新立下誓言!
活着时没有给坚强的母亲一个体面的家。母亲没了,他一定给母亲换个体面的家!
给他几年时间!
又为了这句誓言,他道口上噬血,一路趴下爬起。热带森林,卧雪北下。没有他吃不了的苦,没有他能被吓破的胆儿!
全年无休,每时每刻神经绷起,他居然搞起了违法的边境贸易。
是的。违法,他竟然利用反侦查手段。他不敢去细思量这一段历程,他甚至没有勇气再看向那一身身军装。
他曾经是个兵。是个把抛头颅洒热血当使命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