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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过弯,远远看去安然已经把头扭向这边,那双清澈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此时的刘飞阳没有躲避,没有忐忑,更没有平时那般捡了便宜的窃喜,他坚定不移的对视,眼神中透露的只有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坚毅。
就这样,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越来越近。
安然情不自禁的从长椅上站起来,刚才那抹转瞬即逝的光芒正在安然眼中发芽、扎根、成长,等两人距离还有三米的时候,她眼中的光芒照到他脸上,同时,他眼中的坚定让安然的身躯变得更加坚定。
“怎么样,护士进去干什么?”张寡妇不合时宜的把这光芒切断。
两人不再对视,却也没消失其中的神色。
“换了最好的药,婶肯定没事,善良的人会有好报”刘飞阳缓缓了一句。
“我就嘛,咱们女人就得找个带把的爷们儿,有个爷们儿在身边,话都有底气,肯定没事,肯定没事”张寡妇拍着手,脸上轻松很多。
安然抬手把散在额头前的头发顺到耳后,又安静的坐回长椅,她心中五味杂陈,从理性的角度而言,自己和刘飞阳就是租客与房东的关系,没有理由让人家付出这么多,可心底里又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别让他走,在这里就好。
她无法判断是不是张婶刚才灌输的思想起了作用,只是觉得,心里渐渐踏实许多。
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抢救室里面还有没要结束的样子。
转眼间过去一个时,刘飞阳抑制住烟瘾,就这么站在这里,寸步不离。期间安然露出过焦虑的神情,可每当抬起头看到身旁这个男人的时候,又都化为乌有。
是的,身边有个男人,感觉确实不一样。
没等到抢救室的门打开,却等到了两位不速之客。
安然的叔叔和婶子。
按理讲这二人比刘飞阳更有资格站在这里,也更能给安然依靠,但是对于他们的到来,两位女性同时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叔叔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带着金丝边眼睛,穿着鸡心领毛衣,外套也是比较少见呢子料长衣,婶子则更加雍容华贵,挎着一个价格让人望而却步的皮包,烫着波浪卷的头发,脸上是用人民币堆出来细腻皮肤。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脸上厚厚的油脂把皱纹抻平。
其实,对于二人的神情也不难理解。
那场矿难,身为技术员的安涛苦口婆心的劝嫂子,让她起个表率作用,不要去市里上告是因为银矿管理漏洞才发生的,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给个大家一个法,心地善良的嫂子知道不能耽误叔子的前程,要不然就白娶了身高一米六体重一百六的矿长女儿,咬咬牙,把这口气咽下去。
开始的半年,每当有节日还能拎着鸡蛋白面慰问矿难家属,近一年多,别是鸡蛋,就差往窗户上扔石子,十足的人嘴脸。
“嫂子是好人,好人就应该有好报,哎…咋还能摔厕所里去呢”婶子姓王,叫王琳,她走到安然旁边,一手放在安然肩膀上“大侄女你放心啊,你妈肯定没事的,就是有事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都是一家人,安涛又是你亲叔叔,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不管花多少钱都得给救活…”
“嗯”
安然点点头,她从不以人的角度看待任何人,却也知道亲叔叔的一家无利不起早,除了点头之外,没有其他应允。
“嫂子这么好的人,怎么能…”王琳又一句,有些浮夸的竟然掉起眼泪来。
安涛瞥了眼,抬手扶了扶眼镜边框,张寡妇他认识,对于刘飞阳很陌生,不禁开始上下打量,他见两人年纪相仿,本能的以为是安然男朋友,微微点头。
刘飞阳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知道的故事,只是刚才敏锐的抓捕到几人脸上的表情变化。
“这是你男朋友么?”王琳擦干眼泪,回过神问道。
“不…”
“是!”没等安然把话完,后面张寡妇抢先道,没有好气,还对二人翻了个白眼,她就是一名妇女谈不上什么文化修养,更不会表现出上位者的城府。
又道“飞阳啊,你可得好好照顾安然,千万别让她被坏人给欺负了,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这边有什么情况的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哎哎哎…你的是什么话,安然是我亲侄女,不比你亲?我会欺负她?”王琳把眼睛瞪起来,圆鼓鼓的身体在配上她有轻微甲亢的眼睛,倒和路边的癞蛤蟆倒有几分相似。
“哼…好狗不挡道!”张寡妇冷哼一声,从旁边走过去。
“安涛,你就这么看着你媳妇被欺负!”王琳见张寡妇走掉,又开始直呼其名的对安涛怒喊。
“算了算了…别跟她一般见识”他又习惯性的推了下眼睛,随即对刘飞阳问道“你叫飞阳,是安然的男朋友对吧!”
“您好,我叫刘飞阳,是安然的男朋友”他代着几分僵硬的笑容点点头,还学着城里人把手伸出去,只不过这安涛看了他已经被风打的起皮的手,没抬起来。他也只好悻悻的把手收回去。
在这个场合下,安然脸上也无暇做出娇羞,更不能否认。
“你是男朋友?”
王琳蹙眉向后退一步,不掩饰脸上的鄙夷,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的打量,她无论如何也没看出来这个穿的还没有银矿工人好的男孩和安然哪配,要鸭子有一能骑到大鹅身上她信,鸡骑到鹅身上,她想破二十斤重的脑袋也想不明白。
刘飞阳怎么能听不出她嘲讽的语气,不过并没放在心上,更不会傻到当着安然的面和她亲戚闹翻让她下不来台。
可她不依不饶,又翻白眼道“如果你想追求安然,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们矿上,比你长得帅的、比你家境好的、比你有钱的一抓一大把,哪个伙儿不对她动心?就你,还是回去好好照照镜子,认清自己再…”
旁边的安涛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本正经的看着抢救室大门。
她又没等刘飞阳回话,嘴角挂着唾沫,又滔滔不绝的“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我知道你们这类癞蛤蟆想的是什么,就是想趁着安然无助的时候在她旁边,等人死了之后,借个由头把安然带出去喝酒,把她灌醉,然后带到炕上生米煮成熟饭,不过我告诉你,有我在她身边不可能,你赶紧滚,要不然我报警告你性骚扰…”
她的话可谓难听至极,并且没丝毫没有压低声音,就连拐角走廊那边的病人家属也被吸引过来看戏。
“婶…”
“你别话,婶帮你解决他!”王琳见安然想开口,直接给堵回去,双手一掐腰,极其不可理喻的朝走廊那边喊“大家都过来看看,你们评评理,他这个穿军大衣的农民,哪里能配得上我们家溜光水滑的黄花大闺女,现在癞蛤蟆想吃鹅肉,还赖上我家然不走了,我不知道你们见没见过,反正我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
“够了!”
安然积压的情绪瞬间迸发出来,喊声把王琳身上的肥肉吓得一颤,就看安然抬起头,眼中满布红血丝,伸手挽住刘飞阳胳膊。
坚定道“婶婶,他确实是我男朋友,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隔阂,还有,我请你不要再出言侮辱他,要不然这里不欢迎你们!”
刘飞阳确实是受到侮辱了,他心中有火气,可以,这个王琳给他带来的怒火比三虎子的姐姐还要剧烈,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只不过假装冒充了下安然的男朋友,她有必要表现的如此激动?
长期与土地为伍的刘飞阳知道,拿起洋镐刨坑种地,下面难免会有石头,当遇到石头的时候,跟它硬来不行,那样只会两败俱伤,必须的放下洋镐轻轻拿走,这样才能把事情解决。
他为了保护好身边的“土地”暂时压抑着,克制着。
“哎呀呀…”王琳的脸色转变的非常快,她自己没有半点尴尬,撅着嘴,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你看你的是什么话,我不是你婶子么,大马路上别人家姑娘搞破鞋让我管我都不管,这都是关心你为你好,怕你上了别人的当…”
她着,还很亲昵上前挽住安然胳膊,转头朝安涛道“我你那个当主任医师的同学能不能到了?”
“能,马上…”安涛再次推了下眼镜“我去门口接接…”
第0015章 这个犊子()
安涛拐个弯消失在视线中,这里就剩下他们三人,王琳即使穿着价格不菲的高跟鞋也比安然矮很多,从刘飞阳的角度看上去,更像是有一块铅球坠这安然,坠落到长椅上。王琳仍旧不吝啬自己恶毒,坐下时还恶狠狠的瞪了这个癞蛤蟆想吃鹅肉的家伙一眼。
刘飞阳算的上好人?他绝对算不上!
常言道:穷山恶水出刁民,如果放在以前村里有人敢用这种眼神看他,晚上睡觉是肯定的防着玻璃会不会被砸,地里的玉米苗会不会被薅下去。
他这个人讲理,村里人都知道打他骂他都没事,但就不能出言侮辱,按照农村的话讲,这家伙是属牲口的,拿鞭子抽饿两顿都可以,要是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后面的蹄子肯定照脸上蹬。
心里想着这是安然的亲戚,也就暂时忍下。
他安安静静的靠在墙上,之前跑的着急身上都是汗,里面的秋衣秋裤都被汗水浸透,现在贴在身上,这种滋味非常难受,好在也能像烟瘾一样忍住。
没一会儿功夫,走廊拐角处果然传来脚步声,安涛身边跟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男子,看起来年纪相仿。
“来了”王琳眼睛冒出一阵精光,臃肿的身躯从长椅上站起,还抓着安然的手“这就是你叔叔的同学,医院的主任医师,医术在全省都有名,有他在肯定能治好”
安然跟着站起来。
“坐坐坐,没事,我先进去了解下情况”医生没等安然开口,就抬手道。
“老葛啊,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把我的好大嫂给救活,要不然我这辈子跟你老死不相往来”王琳话倒也附和她行事作风。
“我尽力而为”叫老葛的医生点点头,然后推门走进抢救室。
“我那可怜的好嫂子,怎么就摊上这档子事,命苦啊”
如果不是她把嫂子两个字出来,还以为里面是她的母亲。
“我妈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安然倒知道克制自己,至少现在情绪表现的没有王琳激动。
刘飞阳还是默不作声,像个局外人一般在旁边站着,实则他心里的滋味很难受,过早的支撑家庭重担,难免在他思想中留下一丝悲观色彩,抢救进行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丁点消息,让人太过忐忑。
安涛可能觉得这么呆着有些无聊,他再三审视刘飞阳,随后开口问道。
“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刘飞阳报了个虚假数字,他还记得张寡妇临走时的话,好好照顾安然,这其中有什么利害他暂时不想探究,出个无伤大雅的假年龄还是没错的。
“二十三,年纪确实也不了”安涛习惯性的推了下金丝边眼睛“你现在在哪工作?”
“暂时还没工作”刘飞阳如实答道。
“哼,还没有工作!”王琳见缝插针,在旁边阴阳怪气的接一句“我看你这幅打扮,家里应该也不超过两间房吧?”
“没家,我现在就住在安然那里,西屋”
刘飞阳不由挺直腰杆,他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受不了这种语气,看安然跟他们也没有多亲密,话硬气点没关系。
“还没家,野孩子?”王琳像是被人踩住尾巴一样,惊奇的叫出来,随后转过头看向安然,还伸手推了一把“然哪,当婶子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想这种野孩子你还把他招到家里了,供他吃供他喝?你把你家当什么?这样的人都可以住进去,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住进去?”
她的话比刚才难听了千百倍。
难不难听不要紧,最关键的是触动了刘飞阳的逆鳞,他这个人最忌讳的就是野孩子这几个字,三虎子就因为了而命丧黄泉。
旁边的安涛感受到他脸色不对,赶紧打了个圆场“自力更生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传统美德,没事没事”
“什么没事?是不是你亲侄女?”王琳站起来喊道“我就是实话告诉你,本来我就看不上你,现在知道你没家没事更不能让安然跟着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滚蛋,免得呆时间长招人烦,我怎么一看到就让人恶心,原来有娘生没爹教!”
“轰…”刘飞阳感觉大脑一阵充血,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前移了一步。
“怎么地,你还要打我啊?”王琳一副滚刀肉的架势。
“咯吱…”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抢救室的门顿时推开了。
“病人家属,病人家属在哪里?”出来个护士,站在抢救室门口喊道。
安然听见声,赶紧跑过去“我是,我是…”
这一声算是救了王琳一命,可后者还不自知,瞪了刘飞阳一眼,以为他不敢把自己怎么样“我话,你就得听着!臭要饭的…”她了一句之后,转头往抢救室门口走。
刘飞阳攥着的拳头咔嚓咔嚓直响,忍了忍,没有上前。
“病人现在情况比较危机,葛医生了,把院里库存的进口药拿出来,可那进口药太贵,用的时候必须提前通知家属,用不用你们的算!”护士面色焦急的解释,还不忘在最后一句:请你们马上决定。
“用!”安然毫不犹豫。
“等会儿…”王琳见护士迈步,赶紧抬手道“进口药得多少钱啊?”
“每瓶是五百二,按照现在的情况,至少得用四瓶!”
四瓶就是两千多块,在租房子只有每一块钱的情况下,足足够租五年半的房子,这绝对是一笔巨款,对安然来更是笔文数字。
“那也得用,把我妈救活,即使倾家荡产我也愿意”安然咬着牙倔强的道。
“孩子,你可得想好了”王琳又提醒道。
“而且救活了之后,还得打针吃药”安涛也在旁边帮腔。
“那是我妈…”
“要是救的话就先来这边跟我交款,进口药一般不能随便用的,都是救命”护士完,毫不留情的迈步。
安然傻了,现在别是让她拿出两千,就是拿出二百也是方夜谭。
“护士,能不能先用药,我三个时之后把钱给你送过来!”
在护士路过刘飞阳身边的时候,被他一把拽住,钱,现在刘飞阳肯定拿不出来,不过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安然母亲就这么没了,即使有一线希望,也得治!他没钱,却可以借钱,他相信凭借自己的好人缘,回村里一定能借到。
然而,他的打算被护士拒绝。
“那可不行,如果我们把药用了你人不回来怎么办?再了,进口药都有专人审批,不拿收据绝对不能用药的!”
“我用我的人格担保,三个时之内一定回来!”刘飞阳重重道。
“人格?呵呵…”护士不禁泛起一阵冷笑“你们到底有没有钱,没有的话,我就进去告诉一声,以免耽误了病人”
护士的言语宛若晴霹雳,霹在他心头,让他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
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现在应该怎么办?
“婶子,叔叔,我知道你们有钱,你们先借我,我一定会还给你们,求求你们了”安然原本是看着这边,见刘飞阳无能为力,只好自己开口。
刘飞阳听见这声,缓缓松开抓着护士的手,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直响…
“这”王琳看见安然如此状态做出个畏难情绪。
“婶子,你先借我,我会一辈子记着你的好,以后我安然给你做牛做马都行,求求你,你帮帮我…”安然已经手足无措,开口话更有些语无伦次。
“钱我们有,借给你也行,但这毕竟不是一笔数字,而且你妈如果救不活这钱就白扔了,救活也是个无底洞啊”王琳还在劝。
“无论如何都得救!婶子,我给你跪下了”安然完,双膝一弯就要跪倒地上。
“哎哎,你这是干什么,借你借你,你赶紧起来”王琳赶紧伸手给她扶起来。扶起来之后却迟迟不拿钱。
安然怎么能看不出他们是担心这钱还不上,主动道“你看这样行么,借我三千块,我把房子和院都抵押给你”
“哎…这是数额太大了,要不然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不能这样”王琳叹了口气摇摇头,这次很利索的把钱拿出来,是现金,就在包里,不过同时掏出来的还有笔和纸。
安然先是接过钱,转头把刘飞阳叫过来,钱给他,让他去跟护士拿药,随后拿起笔和纸,写下契约。
刘飞阳手里拿着钱沉甸甸的,这是他这辈子到现在为止,见过的最大一笔巨款,一路上默不作声,就连到柜台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发,机械的完成一切动作。
这犊子到现在才发现,城里和村里截然不同,在村里的时候,只要有身子正气,有不卑不亢的腰板,那就会被人高看一眼,可在这里却被告知:人格?呵呵…
在村里只要自己做的正行的端,即使村口树下的长舌妇也会竖起大拇指,可在这里,别人根本不了解他是谁,只是扫一眼外表:就你这样还想癞蛤蟆吃鹅肉?
他心里憋着一股火,身上憋着一股劲。
像是气球一样在被不断吹大,大到他心里如同千万只蚂蚁爬过抓心挠肝,大到他身上好似在火焰山里怒火焚身。
这犊子很难受,这犊子随时要爆发…
第0016章 纯粹的愤怒()
短短二十几米的走廊,他像是走了一个世纪,每迈出一步脚下就会更重一分。
究竟怎么样才能不被人指指点点?究竟到达什么位置,才能在这县城里挺起腰杆做人?究竟需要多少财富才能伸手掏兜的时候不至于遭人白眼?
他不懂,也从未考虑过这些!
这厮确实是脸朝黄土背朝的农民,但他在做农民的时候,每年地里看不到一根杂草,每年的粮食至少比别人家多打百分之十!即使别人家有几个劳动力,也干不过发了疯的自己,可到这钢筋水泥的社会中,怎么就玩不转了?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是不是想偷摸贪下点钱!”王琳还在用她尖酸的言语相对。
“唰…”刘飞阳猛然抬头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