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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彩旗阵中遇险,台上的人没有瞧清,她就在近处,可是看到莫寒月如何上马。
如此最好!
莫寒月轻吁一口气,含笑与拥月公主客气,但觉侧方有目光望来,不禁回头去望,却见峻小王爷一脸玩味,正在向她注视,不由微微一笑,侧过头去。
是啊,今日之赛,她不但没有尽力,骑术也最多展露出三成。要不然,依她的骑术,又何必用腰带绑鼓槌儿,又岂会落在易红珠等人之后入阵?
这里输赢论定,梓伊见报绢花的哈萨族长者脸现迟疑,不断向莫寒月望去,不禁问道,“还有何事?”
长者微微一默,又向莫寒月望去一眼,说道,“十一小姐独得绢花一百一十二朵!”
三百八十三朵之中,她一个人几乎拿三分之一!
这句话一说,台上顿时一寂,易红珠更是脸色乍青乍白。
莫寒月微微一默,见众人的目光尽数望来,不禁干笑一声,说道,“十一个子小,下边的花儿密集!”
这倒也是实情。
谢沁、易红珠、拥月公主等人,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女,身量也相差无几,众人图快,都是伸手就取,取的高度也是相差无几,低处的反而无人去取。
可纵然如此,也要她手快才能做到。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尽数落在她的身上。
静默一瞬,就听峻小王爷的掌声悠悠响起,懒懒说道,“看来,这几日的功夫,本王没有白教!”挤进人群,在莫寒月肩上重重一拍,笑道,“好丫头,没有让本王失望!”
莫寒月被他拍的身子一斜,心底却轻轻松一口气,含笑道,“是王爷教的好!”
宇文青峰扬眉,问道,“怎么,峻儿,十一小姐的骑术,是你所教?”
“是啊!”峻小王爷脸色不红不白,随口答应,笑嘻嘻道,“皇叔,侄儿教的可好?”
宇文青峰点头,随口应道,“好!”抬头向景郡王望去。
景郡王微微躬身,说道,“回皇上,从十一小姐病起,因臣弟不能兼顾,峻小王爷又自告奋勇教习十一小姐骑术,臣私心偷懒,也就应下!”
“原来如此!”宇文青峰微微点头,望向峻小王爷的目光多了一抹深思。
这个小子向来没有什么长性,怎么会耐得下性子教旁人骑术?
峻小王爷对他探究的目光浑然未觉,脸上庸懒的笑意倒是深了几分,说道,“那日若不是本王兴起,十一小姐也不会遇险,病那几日,本王总要有所补偿才是!”
原来是为了那日二人遇险!
宇文青峰不置可否,微微点头,向莫寒月道,“纵然如此,十一小姐也算难能!”
是啊,来草原半个月,莫寒月从不会骑马到独得百余朵绢花,当真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此时小静安王谢霖正慢慢踏上台来,目光从众小姐身上一一望过,这才上前跪倒,说道,“皇上,十一小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出色的表现。方才谢贵人遇险,也多亏十一小姐出手相救,微臣斗胆,为十一小姐请赏!”
十位小姐一同比赛,却单为一人请赏,于理说不过去。如果十一小姐一人表现出色,又有相救谢沁一幕,身为谢贵人兄长的谢霖为她请赏,合情合理。
可是,虽说如此,旁的小姐也仍然不禁脸上变色,左纤纤抢先问道,“不知易大小姐搭袋内有多少绢花?”
那哈萨族的长者躬身回道,“易大小姐也属难得,一人共得五十九朵!”
五十九朵,虽说多过旁的小姐,可是也只是十一小姐的半数。
易红珠和莫寒月之间的这场比试,显然是输了。
易红珠脸色乍青乍白,微微咬唇,说不出话来。
景郡王却淡淡一笑,说道,“十一小姐纵然出色,此赛是十人同赛,也不好单赏十一小姐一人!”
“不错!”左纤纤忙道,“若比一人所得的花儿,拥月公主一方还不曾说呢!”
那哈萨族长者只是向她一望,垂眸默然不语。
草原儿女,不论老幼,最敬的就是英雄好汉。看十一小姐那瘦瘦小小的样子,虽然与这四个字扯不上什么干系,可是以一人之力得百余朵绢花,已经足以令人惊叹。
只是十一小姐终究是朝廷这方的人,如今哈萨族人未提异议,她们自个儿人反倒掣肘,旁人又如何插口?
可是拥月公主却道,“虽说是两队比赛,可是十一小姐当真是表现出色,若不是谢贵人坠马,十一小姐相救,怕我们连这一朵花儿都多不出呢!”拉着莫寒月的手,向皇帝侧头笑道,“皇上,你说呢!”
看来,不赏还不行了!
宇文青峰含笑点头,“说道,公主说的是!”含笑向莫寒月注视,问道,“十一小姐,不知想讨些什么赏啊?”
心里暗暗盘算,这卫十一虽然与谢、罗两府交好,可终究不过是相府庶女,赏了她,无关大局。难的是,十人一同出赛,又岂能当真只赏她一人?而另外几人可大多出自将门,若再赏一个高人一等的身份……
皇帝正心中踌躇,就见莫寒月上前盈盈跪倒,清清脆脆的声音道,“回皇上,臣女瞧皇上案上的果子极好,不知赏了臣女可好?”
果子?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怔,齐齐向皇帝面前的果子望来。
花这许多天的功夫,勤学苦练,小姐们私心中谁不盼得一个皇恩诏封,日后就再也没有多少小姐能压到自己头上,如今她一人得此机会,要的竟然是皇帝面前的一盘果子?
小静安王谢霖不禁皱眉,唤道,“十一……”前几日他就与谢沁计议,如何为她争取一个身份,如今比赛一胜一负,却以她一人表现出色,恰好为她一人请功,哪知道她竟然不理。
卫东亭也不禁大急,要想出声斥责,又是在御驾之前,空自急的跺脚。
宇文青峰也是微微一愕,向下凝视片刻,不禁哈哈大笑,点头道,“十一小姐当真是时时出人意表!”略略一想,点头道,“这果子可是梓伊族长所备,朕就借花献佛,赏给诸位赛马的小姐!”
这顺水人情做的多好,既然要赏,也不单赏一人,将十位小姐全部赏到,却又不耗费自己什么!
莫寒月微微含笑,俯首谢恩。
罗雨槐等人也倒罢了,虽说惋惜莫寒月不知把握时机讨赏,却也无可无不可,而易红珠、侯楠等人却不禁恨的暗暗咬牙。
要知虽说谢霖为莫寒月一人请赏,可是余下几位小姐可都是出自盛京一等一的门庭,皇帝赏了莫寒月,又岂能将旁人落下?
哪知道那个傻子一句话,把天大的赏赐变成皇帝面前的一盘果子,那果子又不是王母园中的仙果,纵然是赤金所筑,又有谁会稀罕?
可莫寒月这一句话,却为皇帝解去心中一个难题,当即顺水推舟赏过,命众人起身,才向梓伊族长笑道,“方才拥月公主说还有旁的欢庆?不知是什么?”
梓伊族长笑道,“皇上有所不知,我草原上百姓终年忙碌,又大多牧踪不定,虽说同在这一片草原上,等闲也并不能常聚!”
宇文青峰点头,说道,“朕略知一二!”
梓伊笑道,“所以,每年的赛马大会,比赛不过是一个名头,真正重要的,是最后姑娘、儿郎们的歌舞,他们要从中挑选心仪之人,结为佳偶!”
原来如此!
宇文青峰微微点头,笑道,“原来如此!想来这才是族中的一场盛事!”
各府小姐听的却暗暗咋舌,不禁红着脸儿互视。
大梁盛京,男女婚配,讲究的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大群少年男女相聚,自个儿挑选意中人的事,可是闻所未闻。
惊诧之余,大多小姐又不禁暗暗羡慕。
如果,她们的终身大事也能自个儿做主……
谢沁目光微黯,默默垂下头去,而易红珠、叶弄笛等人的目光,却不禁落在景郡王身上。
梓伊哈哈大笑,说道,“今日这场盛会之后,草原各部就处处都要办喜事,当真是一场盛事!今日黄昏之后,还请皇上与众位公子、小姐同乐!”
宇文青峰含笑点头,说道,“躬逢其会,岂有不一观盛事的道理?”
这是答应了!
众公子、小姐齐齐大喜,有一些人更是怦然心动。
如此良夜,又是这样的活动,是不是自己也能趁机觅得各自的良人?
到此,所有的比赛已经结束,梓伊笑道,“如今先请皇上和众位王爷、大人回去歇息,公子、小姐们随意可好?”
宇文青峰点头,含笑道,“朕在这里,他们也不能尽兴,如此最好!”向谢沁招手,说道,“沁儿,你受些惊吓,也随朕回去,饮些汤品,压压惊才好!”
这是要私下抚慰啊!
朝中众臣、各府小姐都不禁向谢沁望来,各自脸上露出些意味不明。
比赛虽然打和,但是谢沁在此赛中出力不少,如今又没有旁的嫔妃随行,恐怕谢沁很快就会得宠!
谢沁抿唇,心中虽千万个不愿,却也只能福身应命。
皇帝携着她手,在众人跪拜下正要起身下台,突然听到远处万马嘶鸣,蹄声如雷,不禁一怔,转身循声望去。
就这一刻,只听拥月公主大喜叫道,“父王,马群!又是雪马的马群!”
随着她的话落,只见远远的群马奔腾,呼啸而至,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驰在最前,风驰电掣一般,向这方奔来。
梓伊族长大喜,喝道,“儿郎们,快!快!谁能擒住马王,赏骏马十匹!”
宇文青峰扬眉,问道,“马王?”
梓伊无瑕向他多解释,指着为首雪白的骏马,大声道,“皇上,那就是马王,人称雪玉驹,可是千金难求的良驹!”
说话间,马群已奔近看台,倏然见到这里有人,马王一声长嘶,突然一拐,掠过看台,向另一方驰去。
此时台上台下哈萨族少年早已呼声一片,分从各个方向向马群追去。
就在此时,只听台上一声清啸,一条青色身影已疾掠而出,向台下直落,跟着马蹄声响,乌云般的马儿已挣断缰绳疾驰而至。青色人影径直落在马上,已一声吆喝,向马群疾追而去。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未及回神,就听莫寒月疾声唤道,“景郡王!”
刚才那青色人影,正是刚刚还立在不远处的景郡王宇文青榕,而那乌黑的骏马,自然是他的跨下良马,乌云盖雪。
这一下,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那条向马群疾速靠近的人影身上,小姐们已顾不上什么风姿仪态,齐齐抢前,扬声大喊,“景郡王!景郡王!景郡王……”
宇文青峰微愕之后,却不禁含笑摇头,说道,“这老十三,还是这副不服输的脾气!”也不再离去,而是凭栏而立,目注着那渐远的一人一马。
眼看乌云盖雪四蹄如飞,迅速向马群追去,越离越近,可此时四方堵截的哈萨族少年也越来越多,马群受惊,顿时万马齐鸣,猛然再转一个方向,脱出许多绳套的兜截,向另一方直闯。
景郡王策马疾拐,横里向马群插去,眼看万马奔腾中,乌云盖雪已难接近,突然凌空拔起,身形快如流矢,向马群疾掠,几个起落,人已在万马众中,足尖在马背上连点,向为首的雪白骏马扑去。
这一下声势夺人,看台上众人瞧见,不禁大声呼喊,就连四周围堵的哈萨族少年也瞧的呆住,忘记自个儿去套马,反而纵马跟着景郡王疾驰,大声呼喝,为景郡王助威。
如此一来,马群更惊,嘶鸣声伴着蹄声响彻云端,雪玉驹似感觉到威胁,更是长嘶一声,发足疾驰,几窜几跃,已将马群甩在身后,独自发蹄狂奔,向远处的林子而去。
草原上的树林,大多茂密,马儿通行容易,人若在内疾奔却难。只要马儿入林,恐怕再难追及!
见此情形,草原上众人更是呼声一片,弃旁的马儿不顾,都是随后向景郡王追来,大声为他助威。
景郡王踏马飞掠,口中连声呼啸,指挥乌云盖雪斜刺里向雪玉驹截去。
此时另两侧都有哈萨族人堵截,身后又有景郡王疾追,乌云盖雪这一横截,雪玉驹顿时三面受敌,就见它前冲之势稍停,突然方向再转,竟然向看台而来。
四周都有哈萨族少年围截,也唯有这一方并没有人拦阻。
众人齐惊,小静安王喝道,“护驾!”当先抢上,挡在皇帝面前。
众小姐却忍不住失声惊呼,顿时乱成一团。
哈萨族少年更是大声呼喝,纷纷抢上向它拦截,已顾不上相助景郡王,合围之势顿解。
梓伊却不解摇头,说道,“这马王可不是被逼急了?怎么往人多处来?”
话音未落,却见雪玉驹疾窜之下,突然跃身一个转折,方向再转,竟然摆脱乌云盖雪,向西疾驰而去,瞬间脱出众人的围堵。
梓伊一怔,跟着哑然失笑,说道,“好一条声东击西之计!”
这看台上不但人多,还有皇帝在内,身份尊贵,方才那雪玉驹若闯上台来,马群也势必跟上,那万马冲奔之下,这台上的人又有几人能有生理?
而雪玉驹此举,自然是虚晃一招,将所有的人引回护驾,自己却从另一方脱身,众人赶回,要想再向它形成合围之势,已经千难万难。
而就在这时,只听景郡王一声长啸,人已快如流矢,疾掠而至,身形几个起落,已跃让雪玉驹马背,一手握住马鬃,双腿定定夹紧马腹,随着雪玉驹的奔跑上下起伏,却不动分毫。
背上突然多出人来,雪玉驹“唏溜溜”一声长嘶,前蹄高举,人立而起。
景郡王身形悍然不动,双手紧紧抱住马颈,任由它纵跃蹦跳,只不松手。
那雪玉驹身为马中之王,又岂会甘心让人骑乘?一时使发了性子,几次纵跃不成,索性奋开四蹄,向着远处飞驰而去,片刻间,在骄阳下就剩下小小一个白点。
而在它身后,万马奔腾,也是连声嘶鸣,随在它身后疾驰而去。
小静安王瞧的手足冰凉,连连顿足,说道,“那马如此快法,不知会将景郡王带去何处?”转身向皇帝施礼,说道,“皇上,请恩准微臣带人前去寻找!”
梓伊也是大不放心,说道,“这马群是我草原上最大的一队野马群,已有数年,从不曾有人能够擒获马王,倒是伤过不少人,如今景郡王只有一人……”说到这里,也是一脸担心。
拥月公主急的连连顿足,说道,“父王,拥月也带人去寻!”也不等梓伊回应,已转身向台下奔去,嘴里连声喝令,片刻后听到马声嘶鸣,已带着一支人马疾驰而出。
宇文青峰轻轻点头,向谢霖道,“快去罢,你们也要当心!”
谢霖不敢多停,答应一声,转身向台下冲去。
峻小王爷微微扬眉,淡淡道,“依景郡王的本事,最多不过被丢下马来,又岂会出事?”连连摇头,寻条案子坐下,向莫寒月招手道,“丫头,将皇上赏的果子给本王尝尝!”
莫寒月见他好整似瑕,心中也突然一定,当真将皇帝赏的果子捧到他面前,在他身边儿坐下,说道,“你不担心景郡王?”
峻小王爷斜睨他一眼,说道,“担心啊!那雪玉驹奔行如此快法,他若不能驯服,就得自个儿走回来,也不知道今日回不回得来?若回不来,岂不是错过晚些的盛宴?”说着侧过身子半躺,桃花眼半眯,一脸的惬意。
他所担心的,不过是景郡王能不能驯服雪玉驹,却并不担心景郡王被群马所伤?
莫寒月微微扬眉,唇角不禁挑起一抹笑意。
自从那天在林中听景郡王吐露心事,这些日子以来,她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可是以她上一世对景郡王的了解,要想在万马奔腾中脱身,倒当真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里,也不禁安下心来,坐在他身侧,与他你一枚我一枚的吃起果子来。
这两个小鬼倒是心宽的紧!
众臣瞧见,也是不禁好笑。
老靖国公捻着胡子点头,说道,“嗯,这一对小娃子处变不惊,倒异于常人!”
什么处变不惊,是傻的冒烟儿,压根不懂吧!
易红珠忍不住翻个白眼,又不禁伸长脖子向远方张望,轻声道,“景郡王不知如何了?”
正在这时,只听又是一阵马儿嘶鸣,大队马群由东向西而来,越驰越近。
有小姐喜声叫道,“回来了!”
却有反应快点的小姐说道,“怎么是从东边过来?”
刚才景郡王可是往西去。
另一位小姐说道,“那雪玉驹奔的那样快法,许是从远处绕过,我们没有瞧见。”
一问一答间,马群已经驰近,还是侯楠眼利,失声道,“不是方才的马群!”
等她说过,众人这才看到,这群马为首的马儿棕毛黑鬃,虽然神骏,却并不是刚才的雪玉驹,而这群马也不过数百匹,声势又哪里能与刚才的万马奔腾相比?
众人挂念景郡王安危,也已无心去追赶马群。眼着马群驰过,才听梓伊道,“如今方当盛夏,正是这草原上野马繁殖最盛的时候。正午时分,也正是马群出没最多的时候,有时一个时辰,会有十几群马路过。”
众人听的连连点头,从不曾见过此景的各府公子、小姐自然不禁连连赞叹。
峻小王爷身子斜倚,含笑听完,轻声道,“十一小姐可知道天支地干中,为何‘马’配着一个‘午’字,合称‘午马’吗?”
莫寒月听他突然拽起文来,不由微微一怔,问道,“为何?”话一出口,突然“啊哟”一声,说道,“想来是梓伊族长所说的道理!”
马儿在正午时分奔跃飞腾,所以古人在天支地干中,才排为“午马”。
峻小王爷桃花眼微眯,含笑向她一瞅,点头道,“十一小姐果然聪慧!”也不再问,又侧头向草原上望去,喃喃道,“小皇叔再不回来,本王可要饿死了!”
从景郡王骑雪玉驹而去,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时辰,如今又是正午时分,经过一上午的比赛,大多数人已饥肠辘辘。
只是,景郡王未回,拥月公主和小静安王又率人去寻,不要说皇帝不会轻易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