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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放弃了吗？
没有龙气，他就成了无用之龙，他就成不了救世主！
周锋心中充满了惶恐，等着熏池来找他。他坐立不安地又在室内窝了很久很久，直到憋不住想要出去找人的时候，熏池大人终于来了。她告诉他，说经过反复研究周家的传世古书，他之所以会有着这样严重的缺陷，有极大的可能是因为在成龙之际没有真龙的龙气加持。她会亲自出面，请龙孙殿下帮他开启体内的龙气之门。
周锋惶惶不安的心这才稍有安定，开始了他度日如年的等待。可是，两“年”过去，三四“年”过去，那位血统尊贵的龙孙殿下一直没有来。他小心翼翼地打听，竟然听到了这样的传闻——那位龙孙殿下竟然不愿意为他开启龙气！
周锋感到愤怒填满了自己的胸腔，充满阴暗的怒潮席卷过他的脑子，他整个人就像是翻腾不休浑浊不堪的怒海。那让他有些浑浑噩噩，直到遇见那个名叫若水的女人，又一个家学渊源的人。
一个可怜的、被不断提纯着的女人。
*
黎芮一点也不想接触若水，但若水说出了她来找她的目的后，黎芮却跟着她走了。
只见若水领着她避开众人，甚而避开了地下楼层的守卫。
黎芮眼见若水带着自己七转八绕不知去往何处，她根本记不住路了，心中不由越发警惕，悄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若水看到了她戒备的眼神，只是垂了垂眸，嘴角牵起一丝笑，低声解释道：“这里是依着奇门九宫配先天八卦建造起来的，如果不知道其理法，就算绕上十年也绕不出这个庞大的迷宫。”
“呵，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奇门遁甲么！”黎芮不由稀奇地四周张望，却只看到制式统一的建筑构造，一点也不明白若水依据什么来判断应该前进还是倒退，又或者是上下楼的。看不明白她也就不看了，只是思索着，笑道：“这里建造得这么神秘，怕是掩藏着很大的秘密喽。”
若水没回答，只是极尽小心同时又极尽迅速地往前走。
一直走到前面没有路，只剩一个死胡同似的通道时，若水才开口说话。她的声音低幽，看着黎芮，说道：“你知道吗？我，没有童年。”
“？”黎芮不明所以地看她。
若水只是望着她，眼中流露出些许的羡慕：“你知道吗？我始终是羡慕你的。”
“你羡慕我？为什么？”黎芮差点失笑，“我出身孤儿院，你若说羡慕我的童年，哈哈，那样的童年不要也罢。”
黎芮顾自而笑，却不见若水搭腔。若水定定地望着她的样子，让她完全笑不出来了。
“没有童年的意思，是指我一出生就直接进入了少年。”
若水说得轻描淡写，黎芮却听得一惊一跳。
“你是说，你是……”黎芮简直不敢相信，一脸匪夷所思地指着若水，“这怎么可能，难道我们国家的□□技术已经成熟到这种地步了？”
若水却摇摇头，说：“应该这样说，守地者的□□技术已经成熟到这种地步了。”
“有了我这样成功的先例，你说守地者会不会无限复制呢？”若水的嘴角牵起无情的讥诮。
黎芮心中一寒。她知道答案——熏池很喜欢复制成功的先例。
可是……
“你的意思是说……”黎芮迟疑地指了指通道尽头那个方寸大小的视窗，“那里面，全是你的复制人？”
若水冷着脸，慢慢地点了头。
黎芮小心地将眼睛凑到视窗前，只见里面密密麻麻、闭着眼睛盘腿坐着很多人，他们一个一个身穿汉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黎芮感觉似曾相识。记得她们从地下往上逃的时候，就曾逃到这样坐满了人的地方。
黎芮眯了眯眼，细细往远处望去，只见偌大的房间最里面，依稀站着很多美丽的女子，其中一人转过脸来，赫然是若水的脸庞，那是与若水一模一样的脸，却有着死水一般的眼睛！
黎芮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后腰上却陡地感觉到一股冰凉入体。
黎芮猛地推开若水，捂住了后腰，有粘膜的液体从她的指缝间涌出来。
第118章 假如（）
第118章假如
“你要杀我？”黎芮不可思议地望着若水手中的冰刃。真是名符其实的冰刃，它看起来几近透明，而且已经在慢慢融化。这招太高，连凶器都最终化于无形。但令黎芮难以相信的却并不是这奇异的凶器，她对若水讲述的冰刃的悠久历史也毫无兴趣。
“我不仅没有童年，我也没有少年，更没有青年，我的整个人生都只是为了一件事而存在的，那就是——变成一个纯种人类。”若水的眼中暴射着从未展露过的强烈而疯狂的情绪，“明明都只差最后一步了，为什么龙孙殿下却不肯帮我了？为什么？”
一声声质问，黎芮却听得怒了：“闭嘴！小龙不肯帮你，自然有着不能帮的原因。而那，又跟你杀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若水的语气里恨意满满，“那条黑龙都告诉我了，龙孙殿下之所以不肯帮我，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黎芮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牵扯，“我并没有阻拦过小龙做任何事情。”
“龙孙殿下不肯帮我提纯，原来竟是因为……因为，已经有你这个纯种人类了！”若水口中恨意未减，眼中妨意却又横生，几乎是无法克制地喷涌而出，她情绪激动得喘气，却又努力平复自己，说道，“十年了，从我诞生开始，就一直以拯救世界为己任，夜以继日地为了成为不可或缺的三要素之一而忍受那些非人的痛苦与折磨。可你，却是天生的，天生的纯种人类！你什么也没有做，什么苦都不用承受，就做到了我毕生所想要达到的高度。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这是不对的！我必须要纠正这个错误——”
若水一边举着因为融化而变得细小却依然尖锐的冰刃，一边朝黎芮冲杀过来，“没有了你，龙孙殿下就一定会将我提纯。而等我成为纯血人类，就可以代替你，代替你待在龙孙殿下的身边，成为她终生的伴侣。所以，你必须死，你必须死——”
“这才是你想要除掉我的真实原因吧……”黎芮陷入喃喃自语之中，却在若水再次举刃杀到时，猛地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很干脆地甩了对方一巴掌，“你给我清醒一点，都世界末日了，为什么还要为了这样无谓的缘由犯下这样的罪行？”
若水被这意想不到的巴掌打得一懵，喃喃道：“这怎么会是无谓的缘由呢？你根本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不被允许有自己的主张，不允许有自己的生活，甚至连保有一个洋娃娃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因为我必须时时刻刻为了成为纯血人类而活，为了拯救世界而活。可是，我才不管世界会变成什么鬼样子！我一点也不在意世界就此毁灭！世界毁灭了才好呢，那样我就不用再受苦了！可我却连自杀都不被允许……”若水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喃喃道，“我原本已经学会不再有自己的想法，不再让自己怀有愿望，可是，自从见到了龙孙殿下，我……我……”若水的眼底慢慢升起一丝奇异的温柔。
“我太想跟她在一起了……”若水露出一脸的求恳，“求求你了，求你去死吧……”
她一刀扎过去，却只扎中了黎芮的虚影。
若水怔怔地望着空无一人的通道，如果没有地面上残留的、猩红的血点子，会让人怀疑那个她羡慕嫉妒恨到了极点的纯种人类从没有来过这里。
黎芮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自己传送了出去，但她并不知道会被传送到哪里去，直到她睁眼看到袅袅的寒烟，见到端坐在树座之上的守柱人。
“你怎么了？”守柱人低头俯视着她，轻轻地问她。
在她关切中的目光中，黎芮莫名委屈地想哭。她一边利用万木之森浓郁的灵气疗伤，一边将所遭遇的事情细细地讲述。
守柱人听到了最后，淡淡地问她：“遇到了这样的人，遭遇了这种的事，你，还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吗？”
黎芮怔了一下，凝视着守柱人充满疲惫的眉眼，小心谨慎地说道：“虽然如此，但我所遇到的，并不总是这样的人，我所遭遇的事，也很少有这个样子的。为了另一些人，另一些事，我自然还是希望这个世界能够继续存在下去，能够跟我的爱人、友人们一起生活下去。”
“是么？”守柱人声音低幽地。
黎芮不由上前揪住了她无比宽大的衣袖：“守柱人，能否告诉我，十年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底是什么遭遇，让坚守五千年的守柱人心中充满了疲惫呢？
但守柱人并未言语，黎芮也就没有得到她一直渴望得到的解答。
“你该去修复龙脉了。”
守柱人一脚将黎芮“踢”出了万木之森，却又在黎芮的耳边传音了这样一句话。
“假如小龙如若水一般待你，你还会想要拯救世界吗？”
第119章 慈悲（）
第119章慈悲
当冰凉的匕首刺入黎芮的后腰时，小龙正皱着眉头回绝周锋的殷勤。
“人贵自知之明，这个周锋是有多不自知，才以为别人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呢？”谢静无聊地看着戏，喃喃地自言自语，自说自话。黎芮和容妍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走开都不告诉她一声，只好先到小龙附近待着，因为谁都知道我们豢龙氏黎芮简直不愿离了小龙半步半刻。
“所以，你到底是去了哪里呢？黎芮……”谢静无聊地啃着一截鸭脖，啃到骨头都嚼成渣渣了，也不见半个人影。
正当她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觉得周边寒气阵阵，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她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恐惧，因为她已经知道这股寒气是谁散发出来的。当初在无木之地，在黎芮差点身死的那一刻，小龙也是这样一副可怕的样子。
黎芮，出事了！
周遭的人们，跟谢静一样，全都被龙威所压，动也动不了，只有周锋仍然一无所觉地展露着他的无知和无耻。他努力微笑，再微笑，尽可能地表达出他的七分友善和三分讨好：“龙孙殿下，在现在这样危急的时期，自然是龙多力量大，您何不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拥有一个得力手下的机会呢？”
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却在下一个瞬间，看到周锋如同一只球一般直接翻滚了好几次，撞到桌椅之后，才狼狈不堪地停下。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小龙的背影，不敢相信对方刚刚竟让他滚。
可恶！强行成龙并没有带来预期的强大力量，反而连原本拥有的饕餮种的力量也消失了。如果他仍然有着饕餮血脉，绝对不会被对方的怒气一冲就冲得尊严全无。
可恨！太可恨！
小龙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冲进了熏池的研究所。
建筑的墙上用灵纹烙刻着五个字——人类研究所，这里是专门研究人类这一物种的地方，塞满了末世中幸存下来的所有人类研究员。见到有人突然冲进来，他们也只是稍微抬了一下头，好奇这个人竟然能够突破严密的安保而已，然后就若无其事地继续着他们紧锣密鼓的研究进程。
熏池从未见小龙的眼睛如此气势惊人，怒焰涛涛。她心中诧异，却仍然微笑有礼：“怎么了，龙孙殿下？出什么事了么？”
她话音未落，却发现自己竟已被一双手悬空拎起，提在了半空中。而暴怒的龙孙殿下仍然俯视着自己，朝自己压抑地怒吼：“熏池，你竟然敢朝黎芮动手——”
熏池被无形的威压迫得喘不过气来，身周响起玻璃开裂、器皿粉碎的声响。她不由吃惊地望着小龙。这条孵化期异常漫长的龙，在她眼里真的还非常幼小，可即便如此仍然不愧为龙王的血统，只是盛怒之下的龙威，也能造成如此的破坏力。
“我没有伤害她，我怎么可能会去伤害她呢？”熏池艰难地张嘴吐字，努力挤出一丝微笑，“你知道原因。”她趁小龙的怒气微有收敛的时候，紧跟着说道，“而且，你我都明白，如果区区一刀就能伤害到她，那么，她也就不会是传说中的纯种人类了呢。”
小龙紧了紧揪住她衣领的手指，怒意更甚：“你在试探她？”
熏池任她揪着，她知道自己看起来有些狼狈，在自己多年的手下面前也有些丢脸，这有违她从前刻意装出来的优雅与尊贵，可是其实她熏池从来不在意这些，她的心中只有她的目标，其余一切都是可以舍弃的东西。于是，熏池的回答只是继续微笑，带着稳定对方情绪的暗示，说道：“不，我只是发现了，然后没有阻止。你我都清楚纯种人类有着多么不可思议的能力，但你太心软，不过这也正常，历来龙族对自己的豢龙氏总是无限怜惜，然后忘记了其实自己的伴侣才是更厉害的那一个。”
如己所愿的，熏池将自己的衣领从小龙的手里慢慢抽了回来，在慢慢地说道：“五千年来，又有谁会知道，龙其实是这样仁慈的存在呢！引走黎芮的虽然是若水，但若水其实是受周锋的蛊惑。他们两个，都想成为救世主，目的却并不是为了救世。为了逼你出手帮助他们，他们就想出了这样的杀招，犯下了这样的罪行，根本就毫不顾忌世界会否毁灭，他们的心里其实就只有他们自己。面对这样的烂人，你还不肯出手吗？”
熏池小心地去握小龙的手，循循善诱：“这样充满恶念的灵魂，合该令其灰飞烟灭。恶徒，是不值龙孙殿下的慈悲的……”
熏池的话未能说完，小龙已经甩开她的手，拂袖而去。
熏池唇角的微笑渐渐放大了。
*
小龙走出宛如被龙卷风光顾过的研究所，心中的怒气郁结着，在再次撞到那个不死心的饕餮种时，她已经半点也不想克制了。
她给了这个恶心到无以复加的赝品一顿胖揍，揍得整整胖了一圈。她亲手揍人，手却根本不用碰到那人一丁点。最后用气劲将对方凶狠地压在地面，小龙冷笑：“想要成龙想疯了，是不是？你可知道，我这世间唯一的真龙，却恨自己为什么是龙！”
小龙转身，无人看见她眼底的伤怒，以及心底如捂痈疮般深掩的自我厌恶。
与其说，她来这一趟是找熏池报复，不如说她是在自证丑恶；与其说她是在揍饕餮种，不如说她在揍心底的那个自己。
其实，最丑陋的那个人，正是自己。
她，根本不值得黎芮倾心付出。
第120章 龙王（）
第120章龙王
如果小龙如若水一般待我，我还会想要拯救世界吗？
黎芮站在山顶上，无比认真地思索着守柱人的话。守柱人的话让她不能不在意的同时，却又百思不得其解。她是在预言小龙会对自己不好吗？而小龙对待自己的态度会直接影响到自己的价值观吗？
黎芮茫然地思索着，心中却一点儿也不认为小龙会对自己坏，甚至会坏到要杀了自己的地步。
黎芮摸了摸自己的后腰，若水那一刀造成的伤痕几乎已经痊愈了。有着这么快速的自愈能力，简直就像以前电影里的怪物或者异能者一样，总之很非人类就是了，可这么非人类的自己竟然是传说中的纯种人类。啧，黎芮觉得自己必须刷新一下自我认知了。
纯种人类黎芮开展深刻的自我思索，冷不防身体颤抖了一下，站在山顶上，四面寒风吹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双臂想要取暖。
ok，她算是知道了远古时期的纯种人类再厉害原来也是怕冷嗒。
黎芮打算赶紧下山，于是朝四下里望了又望。
word天，守柱人为什么要把自己“踢”到这个冻人的山疙瘩里呢？
望着眼前这九里里山疙瘩十里里沟，黎芮很无奈，这望不尽的疙瘩望不尽的沟，她倒是想马上就走，可是守柱人总不会平白无故地让她“山里一日游”吧。
摸摸干瘪的肚子，黎芮用最快的速度下了山，但愿运气好能够找到一点吃食。
在靠近山脚下时，黎芮越发地谨慎起来，希望在找到食物之前，可以不要遭遇太多的恶鬼。黎芮一眼瞅到不远处农户的门口晃荡着一抹人影，她迅速地躲在一棵大树的背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再次探出头去。
这一探，让她不由地暗暗“咦”了一声。只见那农户前的空地上，正有人在弯腰收谷子。黎芮看得一脸稀奇。要知道现如今恶鬼横行，到处一片破败颓垣，可不远处竟是一派摊晒稻谷的安详景象。
怎么会这么安详呢？
黎芮极目望去，入目所见的村庄景色并无异样，没有断臂残腿，也没有可疑的暗黑血迹，很像末世之前的普通山村。普通得简直就像世外桃源一样。
黎芮正好奇着，怀疑着，正打算再继续观察的时候，却听更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锣鸣，接着是连着两声，然后是连续三声锣响。那正安然晒谷的男子几乎立时扔了手中的摊谷耙，朝响锣处狂奔而去。
隐隐地，除了锣响，竟还敲起了鼓音，再后来，连唢呐都参与进来，一起交织成一片热闹无比的民乐交响曲。
瞧这喜气洋洋的韵律节奏，不会是村子里在办嫁娶喜事吧？
黎芮都傻眼了，她恍惚有一种传送失误的感觉，她不会是被守柱人传送到了另一个时空了吧？
黎芮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悄悄跟了上去。
越靠近锣鼓鸣喧之地，越有山村婚礼的气象。鞭袍声时不时地炸响，宽阔的村道上到处飞散着红纸屑。也许是因为都拥挤着去观看婚礼仪式去了，这边的村道上一个人都没有，但黎芮仍然不敢大意，只是小心地往声源处靠近过去。
前方的围墙拐角，看不到的地方传来很热闹的喧哗声、喜乐声。黎芮仔细地四下里瞧着，确定没有人看到自己，这才慢慢往拐角的另一头看去，然而，在往前看的前一瞬间，她看到地面上一片红色纸屑之间夹杂着几许黄色。
那是黄色的烧纸！就是死人的时候烧的那种！
黎芮心头猛地一跳，迟疑半晌，仍是小心地探头望向前方锣鼓喧天的地方。
这一眼望出去，她再次被惊到。只见前方竟是好大一片空地，就像是一个很大的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