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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东风-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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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耳听着那余容郎君喋喋不休地讲述着,目光慢慢落在紧挨着紫袍金带的那本红芍上,却是花色清艳,较之绯红略淡,较之杏红又偏深。这株我却也曾见过,是先王知姨母爱芍,特意觅了来送给姨母赏玩的,叫做“贵妃出浴”。我心头一冷,先是紫袍金带,再来这贵妃出浴,这样两本红芍栽在一起,栽在这思贤王府中,用意之歹毒,简直昭昭!

我侧眼望着余容郎君,想从他面上寻觅出一点端倪,此人看似轻佻无礼,然而通身却又总给我一种净纯的感觉,一如他栽的这些花儿。我尝不愿他竟是如此城府之人,受了皇后的指使行此栽赃陷害之事。他见我凝目望他,只当我是听他解说地入了神,笑道:“王妃请看,这株红花重缕,可说是红芍中的上佳之品。寻这品次本是不易,要将它培育到结出这海碗般大小的花儿来,更是难上加难,我为了它,可说是费尽了心思。”

我自然知道红花重缕,与紫袍金带略有相似之处,不过是颜色深红偏紫,花瓣之上却并无金线。此刻听他明明是指在了那紫袍金带上,却故意将它解说成红花重缕,我心底登时生冷,泠泠笑道:“郎君可是故意在考教本宫的学问么?这本分明是紫袍金带,怎地郎君却说是红花重缕呢?”

他闻言却是一怔,“紫袍金带?王妃是说,这本是紫袍金带?”

我见他形容不似作假,心底倒是微微一动,难道,他果真不知这本红芍乃是只能栽种在帝后宫中的紫袍金带?可是,他是如此懂芍之人,又怎会犯这样浅显的错误呢?他却渐渐有些焦躁起来,左右转了几圈,再次问道:“果真是紫袍金带?”

我不耐道:“本宫昔年在楚朝之时,曾多次赏玩过这种红芍,本宫于芍药品次未见得比你知道的多,然而花色深紫,上有金线,这本紫袍金带本宫却是断然不会瞧错。”我灼灼注视着他,语气渐渐肃然。“本宫敬你是爱花之人,话到此处,也是点到即止。”我抬手指向紧挨着紫袍金带的那株红芍,泠然一笑,“那株贵妃出浴,却也不必本宫再解释了罢?”

他细瘦的身躯微微一震,我只当他是听出了我话中的警示之意,心底生了怯,未料他眼中的神采却愈发深浓起来,蓦地击掌喜道:“我只当王妃是我的知音,果真是没有错的,这株红花重缕,不,如今却是紫袍金带了!我可寻觅了它两年多了,却不想踏破铁鞋无觅处,今日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我被他一惊一乍的欢喜气得几乎啼笑皆非,难道他竟是完全没有听出我话中的警示之意?难道他果然是并不知那本红芍乃是紫袍金带?难道他果真是那样毫无城府,心思净纯的养花之人?可是,若果如此,他又为何会为皇后养芍呢?如此净纯之人,在那讳莫如深的宫廷之中,如何能够独善其身?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我无奈的神色,自欢喜了一会,又转向我道:“一早听说王妃爱芍,果然并非虚言。”

我摇摇头,打断了他一厢情愿的讲述,我肃然道:“你错了,本宫素来所喜其实并非红芍,本宫所喜的,乃是海棠。”

他一怔,随即微微偏首,“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我听他如是一说,心底亦是微微一动,未曾想他对海棠竟亦有涉猎。望着他一脸坦然的欢喜,我愈发疑心自己的猜测,手中那枚络索握着久了,便渐渐有些生冷地硌人,我不愿再与他多兜圈子,冷声道:“余容郎君,本宫敬你也是爱花之人,今日之事,只要你将那紫袍金带并那贵妃出浴除了去,本宫可一概当做不知,否则,红芍事小,人言可畏,这其间的厉害,无须本宫多言。”

我一番言语说得清楚之极,他若不是糊涂人,必然亦能知晓这其间的厉害,孰料他却蹙了蹙眉,很是不甘道:“我只当在这王府中总要比在宫中自在的多,谁曾想竟也多的是矫情之事。倒也可笑,这人与人倾轧反复也便罢了,我这花儿好好的开着,竟也白白受了牵累。”

他说的如此露骨,我纵便想要装作不明却也是不能了,他抬眼望住我道:“不若我与王妃打个商量。”

“此话怎讲?”我不由挑眉。

他抬手抚了抚下颚,道:“我叫我这宝贝花儿给王妃说个故事,王妃若听了欢喜,便作主留下她们,好是不好?”说罢也不待我回应,他转身便出了亭子,辗转踱了几步,却是停在了那碧池旁。

我见他形容古怪,然而却又似在提醒着我什么,不由循着他的动静看去,只见他弯身蹲在了池边,伸手掬起一捧碧汪汪的池水盈盈于掌,却是不言不语,只抬头笑望着我。

我一怔,恍惚中竟霍然站起身来,直直向前跨出一步,“你……”

他眸光起起落落,分明是着落在了我手上所拈着的那枚花篮络索上。我心中一阵急跳,眼中一时除了他手掌中那碧汪汪的一片,再无其它。

他笑道:“我那花儿一贯是饮这池中之水,只是往后怕是饮不得了。”

话已至此,我情知再不必多问。身侧惇儿自擦净了手掌依依伸手拽我衣袖,想是在此处呆着腻歪了,念着要回去了。我牵着他走出亭外,见那余容郎君仍是一脸似笑非笑地望我,“王妃,这紫袍金带……”

说话间,我已堪堪行到了园门口,见他跟着追到身后不远处,我幽幽笑道:“你这红花重缕种的当真喜人,本宫很是欢喜,不若便移栽到东园罢,东园的池水澄澈,想来定然讨你这些宝贝的欢喜。”

他眼中一亮,望着我缓缓向园外行去,“可须问过王爷的意思呢?”

我淡淡一笑,并未答话,他却已极快点了点头,却是笑了笑,俯身道:“恭送王妃。”

绣夜见我轻易地便饶了那说话没轻没重的余容郎君,心头多少存了些讶异不解,左右见再无了他人,忍不住问道:“王妃,那余容郎君好生古怪,您怎地也便容着他去呢?”

我将那花篮络索信手递了与她,淡淡道:“你难道没有瞧出?”

绣夜闻言一怔,随即赧然摇头道:“奴婢愚钝……”

我叹道:“此人看似胸无城府,然而却又常常口出惊人之语,想来如非大智若愚,便是真真的一个爱花成痴的花匠罢了。我不与他计较,原也是为了此时敌我未明,至少目下我尚未判出他接下来可能如何行止,我将他送到东园,放到王爷的眼皮底下,何尝不也是为了自清。”

绣夜点头道:“王妃说的是,奴婢可半点瞧不出他究竟想做什么。”她说着话,手中把玩着那枚络索,又道:“这枚络索……?”

我冷冷一笑,却从她手中拈过那络索,“那便要去问问熙华了。”

“果然是那熙华所为?”绣夜惊声道,“只是,王妃又是如何肯定的呢?”

我待要开口,身前不远处的林荫道上,一个身穿碧色衣裳的女子正提了一个花篮翩然走过,身后犹然跟着几名小丫鬟,切切道:“绿水姑娘,可还须再添些什么?库房里新进了一些迷迭香,公主一贯是欢喜的。”

那绿水却是颇为得意地笑道:“何须你等提点,我一早便备下了,王爷晚间过来饮酒,必是要熏上这迷迭香的。”顿了顿,又道:“王爷欢喜这迷迭香,咱们公主自然是时时放在心头。”

一行人说着便绕进了一边的小路,拐向西园去了。绣夜面有不豫之色,啐了一声道:“当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才,瞧她那不知轻重的轻薄样!”

我却不恼,只抬手抚了抚惇儿的头顶心,微笑道:“惇儿,你可立了大功。”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勤劳的小蜜蜂! 

第六十一章 血色罗裙翻酒污(上)

余容郎君虽什么也没有说,然而,却又什么也都说了。我不会瞧错,他掬起的那捧池水分明是在提醒了我,那个人,那个与惠娘的死休戚相关的人——

绿水。

绣夜听了我的分析自然是惊讶不已,直说这也太是隐晦了,亏得我竟能瞧得明白。其实不过是我早已对熙华起了疑心,绿水又是她身边第一得力的人,我自然会多加留意。

我既得了这样有利的消息,正自斟酌着要如何去告知拓跋朔,却见晚间他早早地便来了重华殿,我不由暗自讶异。这些时日那熙华使尽了种种手段只想要将他留在西园,纵是他一径坚持必在重华殿留宿,也每每拖到深夜,却不知今夜怎地回来得如此之早,那绿水不还说备下了酒菜供他晚间饮食?

他走进房中时我正对镜卸妆,绣夜端了温水在一旁候着,却突然紧着嗓子唤了声:“王爷!”

我一怔,手上动作却并未停下,慢慢拈下一支翡翠鸾鸟犀角簪,我望着映入镜中他深锁的眉头轻声道:“绣夜,吩咐小厨房送些清凉小菜,一壶花雕。”

绣夜闻言忙将铜盆放在一边包金架子上,很快向拓跋朔福了一福,待要开口,却教他微一抬手便命退了。他走到我身后伸手揽住我的肩头,语声隐隐有些压抑,“宓儿,只得在你身边,我才能得这片刻舒心。”

我情知他必是心绪不佳,只不知却是从哪里惹来的闲气。抬手轻轻按住他揽住我肩头的手掌,盈盈笑道:“臣妾无德,虽不能为王爷分忧,总也知道自省,不为王爷增添烦恼。”

他嗯了声,却是自嗓子中咕噜了出来,反手紧了紧我的手掌,另一手却慢慢顺着脖颈处握住了我一绺发丝,辗转把玩。“这几日……宓儿,我但想到府中竟出了这等龌龊之事,竟然还是惇儿身边的人——宓儿,我不让你插手此事,其实是怕你陷入其中。”

我心知他所言非虚,心头亦是微微一动,想起静竹目下的处境,饶是心有不甘却也明白此刻不宜提及此事,当下只微微笑道:“臣妾自然明白,何况臣妾清者自清,原也不必淌了这趟浑水。”

他满意点头,“你也不必忧心,我囚了那丫头不过是顺水推舟,她是你身边的人,我若疑她,岂非也是疑你?”他口中说着话,手却辗转为我卸起满头的华钿来,然而他终究是鲁莽男子,一个不留神我便被他扯痛了发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痛——”

他吃了一吓,忙忙收手将我搂过身子,紧声道:“可要紧么?”

我缓缓摇头,目光慢慢落在他青髭横生的下颚——终究是心痛的,即便是对着他的无法专一对待心存菲薄,然而他盈满关切的眸光胶着而来,我却仍是无法控制内心的悸动。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我暗暗下了决心。

拓跋朔,你说你不会疑我,那么,我便赌上一赌,你对我的信任究竟能不能维持我与你半生时光,互敬互爱,不离不弃。

“王爷,”我幽幽开口,“臣妾今日去南园赏花,却意外得了件物事。”

他甫听得我竟去了不久前才刚殁了人的南园,一时便很觉不妥,蹙眉待要开口,却被我下一句引去了注意。“什么物事?”

我自妆台上拈过那只银制的花篮络索悬于他面前,他一怔,讶然道:“挺别致的物事,是宓儿的么?怎地我却从未见过。”

“这络索本非臣妾所有,王爷自然不曾见过。”迎视着他讶异不解的眸光,我静静道,“臣妾本为赏芍而去,然而惇儿顽皮,却自花圃中跌了一跤,这枚络索便是勾在了惇儿的衣裳上,才为臣妾获得。臣妾自问心中无愧,遂留待王爷明鉴,王爷请看。”

他伸手接了过去,一时眉头深锁,我淡淡道:“挺雅致的物事,然而却不合规制,臣妾自问从不使用银制饰物,想来应是哪个小丫头无意遗落的罢了。”

他眼中光亮骤闪,却只道了一句:“那南园的花圃,可是紧挨着池子。”

我自然知道他并非疑问,因点头道:“确是挨着,臣妾初时见惇儿近着花圃顽水,心中尚担忧地紧。”

他面上一紧,很快便将那络索没入了掌心,扬眉道:“如此,这件物事我便收下了。”说罢转身踱了一步,又道:“宓儿,那南园你日后可断不许再去,你可记下了!”

我静静点头,却是盈然一笑,转回身揽镜自顾,手指沿着梳理整齐的鬓角处缓缓上移,慢慢拈下了最后一枚玉华钿。

“臣妾已吩咐那余容郎君将红芍移栽到东园,自然是不必再去南园赏芍了。”

绣夜很快便吩咐小厨房将酒菜断续送了进来,我见他执着玉盏浅浅地饮着,突然忆及那绿水所说他欢喜迷迭香一事,心头到底有些郁郁,忍不住幽幽道:“绣夜,去吩咐库房总管送些迷迭香过来,咱们王爷饮酒之时一贯欢喜呢。”

绣夜一怔,显是一时有些诧异我为何突然命她去取那香料。拓跋朔却是猝然挑眉,望住我一脸似笑非笑,挥挥手只示意绣夜退下。那被动静带起的玉珠帘儿尚在半空中跳脱晃荡,他却转眼便放下玉盏伸手拉我,“怎么,你这促狭的妮子,我只当你一贯肃谨,却原来也会吃味呢?”

我面上一红,挣着便要躲开身去,口中只道:“王爷这话好没意思,臣妾原不过想着我与王爷夫妻一场,如今却反不如他人了解王爷的好恶,心中过意不去罢了。”

他自然听出我话中的言不由衷,见我躲开也不勉强,只抬手挑住我的下颚灼灼望我。“可有不快?”

我自是摇头,紧着嗓子辩道:“自然不曾。”

“扯谎。”他不以为然地收回手去,执起玉箸进了几口小菜,这才悠悠道:“哪里是喜欢那什么香气呢?不过是那公主委实难缠,见我不喜她身上的香气,她便追着定要知道我欢喜什么香气。”见我面无表情,却是轻轻哼了一声,他哑然失笑,“我想来想去,只是那夜某人熏染的茵墀之香曾令我心动神驰,然而,底事又怎能为他人道?只好随口扯了一句迷迭香罢了。”

我心头一动,茵墀香——那不是大婚之夜我悉心熏染的么?难为他竟然记得!

心中暖意一波一波,面上便再绷不住,神色渐渐松了,他似乎早已料到我必会如此,挟了一箸凉拌莴笋便将将送到我唇畔,却是清浅一笑,“还有不快?”

我再绷不住面色,张口就着他手中玉箸吃了,取帕子拭净了口唇方道:“王爷如今这些琐事是愈发做着顺惯了,想来西园那位这几日必是教王爷费心不少。”

他听罢也不解释,只伸箸挟了一口塞入口中,咕哝道:“我说怎地酸到不行,原是这菜中放了不少醋。”

我见他调侃,也情知自己是存心找茬了,当下忍不住扭头一笑,见他面前玉盏酒水已尽,俯身便为他斟满。他有些怔忡地望着我,倒教我微微不自在了起来,忍不住拢了拢袍袖,低低道:“臣妾有何不妥?”

他摇摇头,却是灿然一笑,目光自我脸颊缓缓下落,渐次凝在了我较之从前略粗,却算不得显山露水的腰腹处。我面上一红,拢袖便挡在了身前,嗔道:“王爷——”

他伸手于我,我虽是不解其意,却仍是本能地将手掌轻放了上去,只觉他微一使力便将我拉入怀中,镇声道:“宓儿,我但得有你,弱水三千——”

只取一瓢饮。

他不曾说出口,我亦了然,只是心中那点痛楚终究是被晕染开来,一波一波,漾着酸楚的无奈。事到如今,对他的心意我早已不再多疑,只是越是坚信,在遇到外界或有意或无意的破坏之时,就越容易动摇,仿佛幼年习字时总是写错学得最惯最早的那个字,无论夫子怎样督导,也不能免过。察觉他的臂膀坚硬而柔软,我心中微漾,幽幽道:“弱水三千……倘若王爷想要,所得又何止三千?臣妾一人之身,又如何比得过那已知未知的……弱水三千?”

他嗤地笑出声来,手掌沿着我脊背缓缓下滑,是缠绵到了极致的一种速度,却在腰际处快速一绕,轻轻覆在了我的腹上,温言道:“三千人?你可是当本王这思贤王府忒也冷清,就这样急着要三千人来服侍你么?”

我抿唇轻笑,却不肯抬头。他一口饮尽玉盏中的酒水,待要开口,却见绣夜轻轻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盘青翠可人的果子。他见状挑眉道:“这是何物?”

绣夜依依道:“回王爷的话,此果叫作映日果,是皇后娘娘特意嘱人送来给王妃品尝的。”

他只听是皇后送来了,眉心微微一蹙,率先拈起一颗便递入口中,咀嚼了几下皱眉道:“味平,无甚滋味,吃不吃也罢。”

我情知他是多心了,皇后送来的东西我自然是小心在意的,一早便向卫凌打听过,这映日果平时进些可补脾益胃,润肺利咽,并无任何与身体不利之处,这才放心食用。此刻见他不喜,便挥手叫绣夜撤了去,绣夜笑道:“王爷与小王爷真真不愧是父子,小王爷也是不喜这映日果的味道,直嚷着不爱吃呢。”

他闻言淡淡一笑,听到提起惇儿,他眼中便渐渐有了些凝重之色,转向我道:“这几日我诸事缠身,也不曾能好好与惇儿说说话,一切都烦劳宓儿了。”

我正色道:“惇儿亦是臣妾的孩儿,为母者爱惜自己的孩儿,难道还须做父亲的来感激么?”

他一怔,随即赧然一笑,“是,是我说错话,我认罚便是。”说着自斟满了一杯仰首饮下。

这日他早早地便在重华殿歇下了,熙华自然还是老样子,不多时便遣了人来请他过西园饮酒说话,却被他毫不容情呵斥去了,直说是再见一次,便即刻拖出去杖毙,只吓得那仆从再不敢踏进东园半步。

作者有话要说:我仿佛看到大家无比的怨念?好吧,我说实话,高丽棒子是该谢幕了……我纠结啊纠结%》_ 

第六十一章 血色罗裙翻酒污(中)

余容郎君的动作确是极快的,翌日晨起我方将将梳洗罢了,又见惇儿早起来向我问安心下欢喜,才刚携着他出了殿门便见那余容郎君正弯着腰在殿前的池畔新辟的一块湿地上鼓捣着。见我出来,他仍是不顾避忌,行了一礼,“见过王妃。”

我缓缓点头,目光却只辗转流连在他抱来的那几盆红芍上,灿金的朝阳下那本紫袍金带便很是惹眼。他察觉到我的目光所在,笑道:“看来王妃也很是喜欢这红花重缕呢。”

我淡淡一笑,收回心神,低头紧了紧惇儿的手,“瞧着惯了,倒也不似先前那般炸眼了。”

惇儿自那会病后身子便始终有些虚弱,我心疼他自小到大饮药不断,又为着上次他意外开口的事多少存了几分希翼,私下里也是使了大夫为他用药的。此番见他身子虚弱,却怎么也舍不得让他每日饮药了,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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