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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数据一清二楚,但上面的专业术语对我来说是一团浆糊,我认识汉字,但并不清楚他们代表什么,多谢。”
那人停下书写,叹了口气,看我一眼,颇有些无奈,他坐着我站着,居高临下,许是察觉我态度不是特别好。他也懒得纠缠,拿着报告翻到最后一页,说了一通,最后总结说,“所以,这份报告的结果是一切正常,牛奶成分非常好,营养价值高,各类成分都达到应有的指标。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想检测什么,但结果就是如此,你还有疑问吗?”
“所以重点是,我给你的样本里,并没有找到奇怪的东西?比如避孕药?”我看着他,郑重其事地问。这对我太重要了,我一定要问清楚,“对么?”
“事实证明,就是如此。我是用你的样本检测的,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物质成分。”那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有些不耐烦,大约是觉得我发神经吧。说完,他把报告递给我,“这个您保留着吧,没事儿的话,你们可以走了,我要忙工作。”
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惊愕,回到车上时,我整个人还处于茫然的状态,坐在副驾驶的若棠不解地看着我。见我发呆,忍不住推搡我胳膊,问我,“这个结果说明大哥根本没有对你的牛奶下药,你不是应该高兴么?怎么还闷闷不乐的?小寒,小寒”
“是,我该高兴的。”我握着报告单,心里疑云重重,“但是,若棠,如果不是牛奶的问题,那为什么我的血液报告里会有避孕药的成分?虽然现在疑惑解开了,我能一如既往地相信乔江林,可我忽然感觉有一个更大的疑团存在我心里,这才是最可怕的。”
若棠冷静地想了想。我们俩都在认真思考,车里的氛围一下子冷了,我冀北一阵发凉。
这太诡异了。
半晌,若棠看着我,有点犹豫地说,“那个,小寒,我问你个问题,那杯牛奶是你看着乔江林冲的吗?会不会…”
“不会,这个绝对不会。”我说,“我们喝的牛奶是超市买的盒装进口鲜奶,不是奶粉,乔江林一般都是把牛奶倒进奶锅里热一下给我喝的。而且,那天晚上,我并没有盯着他,长期避孕药是得天天吃的,如果真是他下药,他不可能那天不给我喝,我自认为,在这件事上,我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表现出怀疑。”
“原来如此”若棠不解,问我,“那这就想不通了,太奇怪了。”
“但退一万步说,乔江林那么聪明,说不定就发现了我在做什么呢?若棠,他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背后默默掌控了一切,也说不定呢?谁也不知道他究竟知道我多少事情,比如杜威这件事,他明明就知道全部,但从来没在我面前表现出任何端倪,我还自己以为自己什么都藏得好好的。”
“小寒,我有个提议,虽然有点但我觉得,这件事一定要清楚,不然你和他心里这样膈应着,始终不是好事。之前我一直觉得,你们只见应该多点信任,不应该疑神疑鬼,但现在我觉得,你的想法是正确的,只有事情水落石出了,才能百分百信任和依靠。”
“什么想法,你说。”
两个小时候,我们俩在医院停车场。不管哪里的停车场都一样,冷冰冰的,暗无天日的。我看着昏暗的灯光,看着来来去去的车辆,手里拽着最新的血液检测报告,手脚冰凉。
一小时前,我听从了若棠的建议来医院再次进行血液检测。但这一次的检测报告,和之前的一模一样,出了血糖数据偏高,其他的都是正常范围值,因为抽血检验,必须空腹,但中午我吃了午餐,血液内糖分高。当然,我检查的目的并不在于此。而是血液内的避孕药成分。
是的,成分还在。
“昨晚我确定自己并没有喝牛奶,真的,就算我昨晚喝多了我也记得清清楚楚,我醉酒回到家里,一进家门就跟乔江林发生争执,然后他被我推倒在地,我随便洗漱了下就睡觉了。”我拧着眉头看若棠,剖析昨晚的状况,我说,“按照昨晚的状况来看,乔江林是没有可能在我睡着的时候给我灌牛奶或是下药的,他都倒在地上不能起来非得陆岩过去接,怎么可能有力气给我下药?”
“的确。”若棠秀眉紧拧,“太诡异了!医生说这个数据是完全新鲜的。要是前天的,或是之前的,人体的新陈代谢,不可能这么慢,报告上的数据不会这么明显啊!”
“呵,见鬼了吧!”我冷哼,心里一片混乱,我发动车子,对若棠说,“但这件事儿至少证明一个点,至关重要的一个点,我吃下去的药,跟乔江林没关系。他除了每天叮嘱我喝牛奶,其他的吃什么用什么,他根本不管我。”
“也是。这样你就可以放心了。”若棠叹气,安慰我说,“你再细细想想,还有什么事情是你遗漏了的,不急,好好想,我陪着你。”
我把若棠送回家后,径直开车去找了南源,我觉得,这件事情他是唯一一个能帮我的,我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怪圈里,手足无措,又不能跟乔江林商量,我只能去找南源了。
南源住的地方我去过几次,但每一次都记不住路。都得用导航。我心里不是滋味,开得很慢,一路吹着风到的。我这人最擅长的是伪装自己,就算心里再不舒服再有心事,在面对别人时,我习惯收敛,大约是心里太清楚别人的无关痛痒和隔岸观火于我来说不如缄默不语。我不习惯把伤口展示给人看,那样,别人就不知道我的软肋和我伤口所在,也就没办法戳中我的痛。
小区附近废旧工厂很多,南源索性卖了公寓,直接把住处和办公处都搬到了一个小小的废弃工厂里,用一个很便宜的价格买下来,这地方很像当初周若棠被江佩珊绑架的地方,空旷的大厅往后十来米的距离,有个楼梯上去,是南源的住处。
我一脚踢开铁门进去时,南源的手下和搭档们正在打游戏,一个个跟网吧里随处可见的游戏迷一样一样的,激动起来狂叫,双眼盯着屏幕认认真真,满脸油光,面前摆着方便面,汤都冷掉了还没吃两口。
大家都太专注了,根本没人发现我的到来。我绕过他们踏上楼梯,上挺宽敞的,摆放着简单的衣柜,电脑桌,还有些音响设备之内的,角落里放着个低矮的书架。堆满了书,也堆满了灰尘。中间两米宽的席梦思就那么放在木质地板上,南源缩在深灰色的被子里,蜷缩成一团,跟狗似地。虽然我不应该这么形容可爱的南源,但真的,他现在这样的姿势挺像条狗的。
我把包扔在床上砸他,他眯着眼睛不满地撒了撒被子,又继续睡,压根儿没理会我。我也懒得去吵他睡觉,我太明白没睡醒被吵醒的不爽快了,所以脱了高跟鞋,赤脚踩在地板上,坐到他电脑桌前。桌上放了一包兰州,我抽了一根出来。但四处找都找不到打火机。然后我叼着烟四处瞅,最后在床头柜处看到打火机。
打火机旁边搁着他新买的苹果手机,说来也巧,我手刚伸过去,电话屏幕就亮了,莫名其妙地凉了,既不是短信也不是电话,就亮了一下。然后我看到我照片,一张偷拍的我低头看手机的照片,成了南源的锁屏。
我觉得好笑,这孩子,竟然拿着我照片当屏保?这是多喜欢我?我点燃烟,把打火机搁在电脑桌上,拿起他电话摁了h键,我不知道他的密码。就看着屏幕上的照片笑,其实把我拍得挺好看的。
可惜了。
我把手机放回去床头柜,看着蒙头大睡露出一只眼睛的南源,心里默念着,傻孩子,姐姐不适合你,赶紧忘了吧。
我静默无声地看完了一部电影,抽光了一盒子烟后,南源还没醒,我表示不能忍,然后拉开他蒙着脸的被子,拧他耳朵把他弄醒。
他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看我,正想骂人的时候看见是我,表情由震怒转为惊讶,呆呆地看着我。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似地,“凌、凌寒!”
“赶紧滚起来,姑奶奶等你两个小时了,天都黑了。”我碾灭最后一根烟头说,“我有事儿找你。”
忽然看见我,南源跟吓傻了似地,一下子掀开被子,哦,结果被子底下的人浑身光溜溜的就穿了条短裤,恰好被我看光了。我一脸镇定,本来穿着裤子,又没什么,但南源啊,可能是小年轻的缘故,竟然满面潮红。害羞了,惊悚地看着我,然后立即把被子盖上,缩到角落里一脸尴尬地看着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你、你…”
我朝他吐掉最后一口白烟,横眉冷目道,“你什么你,赶紧起来,羞什么羞?我都没看到有什么。”
“凌寒!”
我觉得南源要被我气死了,看着他一脸羞涩加震怒,我就忍不住笑。
我说,“我下去喝口水,你赶紧穿好裤子。”
那群玩游戏的孩子,真的不知道我啥时候来的,我下去冰箱找水喝时。小五叼着泡面一脸懵逼地看着我,问我,“寒姐,你啥时候来的?老大在睡觉,你”
“我来的时候你们太认真打游戏,没叫你们。”我说,“给我拿瓶矿泉水,有吗?”
“有有有!”
小四有点怕我,赶紧给我挪凳子,大约是上次在杜威家我太凶悍了,他记忆犹新,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寒姐,有个事儿要跟你说。”
“嗯?你说。”我笑道,这是小五递给我矿泉水,还是拧开了的,我喝了一口,对小四扬了扬下巴,“怎么不说话。”
小四挠了挠脑袋,小声说,“那个,我那天送我一个朋友去应聘,就是那个宏盛百货,你知道么?就中央商场对面那家百货商场,你猜我看见谁了?”
“别叽歪,你好好说话,谁跟你猜来猜去啊!”小五抢白说。
我笑笑,说,“你说。”
“我看见上次你叫我们去收拾的那小子了,嗯。叫杜威对吧?我记得没错,他手上有纹身那个!”小四悻悻地说,“他现在好像是宏盛集团老总的司机了。”
“宏盛的老总?”我一下精神了,“不可能吧,你说叶琛?还是叶子仪?”
“不是,都不是。”小四吞了口唾沫,认真看着我说,“是宏盛集团的董事长,老的那个,叫叶盛德!”
叶盛德。叶琛和叶子仪的父亲。
我吓得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掉地上。
怎么回事叶盛德。
“寒姐,寒姐”
“都怪你,什么都说!”
“我去!不是你们说能说的么?我这不是…草!”小四无辜地看着我,悻悻地叫我,“寒姐,那个,这事儿我也是偶然撞见,就想着告诉你,看你要不要确认下。”
小四这孩子,他是做什么的?是侦探。他都清楚了的事儿,还能有假吗?
“南源知道这事儿吗?”我问。
小四小五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点头说,“知道!”
靠。
我起身上楼,南源正收拾他的狗窝,我气势汹汹上前,扯了外接键盘往他身上砸,臭小子出息了!
南源一直躲着我,我打他他又不敢还手,一直哇哇叫,楼下看热闹的也不敢上来。我打累了,瘫坐在床上,看着悻悻站在一边委屈的南源。
“杜威去找叶盛德了?”
059:我不能怀孕()
“你、你怎么知道的!”南源吓傻了似的盯着我,他刚刚一直摸着脑袋,怕我键盘砸到他,这个动作莫名地好笑,我坐在床沿上,斜睨他一眼,他登时来了精神,闪躲地看着我,悻悻然起身拉开电脑桌前的椅子坐下,小心翼翼地语气说,“我正在想怎么跟你说这事儿呢,这不还没给你电话,你人就杀过来了。”
南源撒谎,其实要是我今天没来,没听见小四小五的话,南源不一定告诉我。我猜这只是小四偶然的发现,他没确定,南源也没来得及继续查,但南源没想到小四管不住嘴巴先告诉我了。
南源行事缜密,要没有点苗头,没查到点东西,他这么谨慎的人,不会贸然告诉我。
一想到这里,我觉得自己刚才不应该对南源生气,还下手揍人家,但都出手了,我也不好意思道歉,只是语气温和了些,我说,“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源见我态度好了些,也不再小心翼翼了,挠了挠脑袋,反手抓住电脑桌上的烟盒子,发现里面一根烟都没了,全都被我抽完了,他转头看着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斜眼看我说,“你不是备孕吗你还抽烟!真是不消停!”说着,他拉开床头柜,从里头拿了一包新的出来。
他叼着烟,穿着短裤和背心。胸口的肌肉还蛮明显的,虽然人瘦,但有肌肉,年轻的颜色。
“小四那天回来那么一说,我还不信,后来我亲自去了一趟宏盛,发现当真是杜威,我寻思这这事儿要不要这么快告诉你,毕竟我还没查到什么东西,真的,我的姑奶奶,求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当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南源说,“你也知道。这叶盛德是宏盛的实际掌控人,手下的人脉关系太缜密了,我查东西需要时间把?”
我偏着脖子看南源,这个答案我意料之中的,“你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现,南源,跟我说实话。”
“真的什么都没有,唯一肯定的一点是,杜威是叶琛介绍过去的,确切地说,应该是介绍杜伟去给自己当司机的,但好像因为叶盛德的司机家里出了什么事儿,杜威是临时顶替上去的。我查过,这个纯属偶然,不像是刻意安排的。”南源说。
这就奇怪了,杜威才去宏盛多久?竟然有资格给董事长开车,他一个有前科的毛头小子,凭什么把那些更加有资格的人刷下去?我相信,宏盛集团董事长司机这个职位,不知道多少人争得头破血流,凭什么轮的上杜威?要跟我说这里面没有一点点猫腻,根本不可能。
南源看出来我的疑惑,接着说,“但往往就是这种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的偶然,才是最大的疑点。然而,现在咱们什么都没发现,这就是我为什么没着急告诉你的原因。”
“如果是叶琛介绍过去的,这事儿肯定跟叶琛脱不开干系。但叶琛为什么要把杜威安排进宏盛?”我凝神想,叶琛和叶子仪的竞争最终目的在于叶盛德手里的财产分配,而宏盛是叶盛德所有产业里最至关重要的部分,叶盛德手下的子公司,大部分都是挂着宏盛的牌子在经营,和宏盛是不可分割的裙带关系,那么,只要瞄准了宏盛,下头的子公司,根本没有注意的必要,在这种紧要关头,叶琛那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我才说继续查先不告诉你嘛!谁知道你那么急?靠,小四那小子真是一点都兜不住事儿,估计一看到你就怂了!”
我瞪南源一眼,说,“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可怕不可怕!是我用词不当!姑奶奶你放过我!”
“得了,别嘴贫,说回正事儿。”我正色道,“现在看来,杜威和叶琛,真的搞到一块儿去了。哼,两人在一起,准没什么好事儿。”
南源说,“也不一定,凌寒,不是我偏帮着杜威说话,而是怎么说呢,作为男人,我的自觉告诉我,杜威不会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儿,这男人不像女人,做事情小肚鸡肠,某种程度上来说,杜威还是很爷们儿的。”
“那是你还不了解他。他现在恨死我了,能帮着叶琛整死乔江林,谁说得准呢?你继续帮我盯着,看叶琛到底想干什么,一旦发现不妙的苗头,第一时间告诉我!”我郑重地看着南源,强调说,“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感觉,事情越来越进入到一个紧张的状态,一直埋伏不动的叶琛开始的大动作了,能一举让杜威探入叶盛德眼皮子底下,做司机这么很重要的岗位,对叶琛来说能够掌握的关于叶盛德的动向,那简直精准万分了。以后叶盛德要去哪里,见什么人,叶琛便是了如指掌。
南源弹着烟灰,瞅着我说,“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儿?这说了半天,都忘了你来找我为啥事儿了。赶紧说说,说完我带你吃饭去。”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火急火燎来找南源是为什么。冷静了几个小时,拿到报告当时的懵逼状态已经好了许多,我没有先前那种迫切的无助感了,情绪平静下来后,说出来的话也是淡然镇定的。
等我把事情说了一遍,南源用一种特别同情又可怜的眼神看着我,这让我有点不自在,说真的,我一直特别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同学知道我家里的事情,我希望我和别人的相处是公平简单的,我和他们一样,是平等的人,而不希望因为我妈死得早我爹给我找了个凶悍的后妈让同学老师觉得我很可怜,现在也一样。我不希望南源觉得我很可怜。
“你之所以不告诉乔江林你的体检报告,你的怀疑,是为什么?”南源小心翼翼的问我,“你怕乔江林知道什么?”
“这还用问吗?”我冷声说,“可笑吧,没错,我首先怀疑的对象就是乔江林。”
南源冷笑一声,肯定地告诉我,“可你现在不是握住事实了吗?你拿到的检验报告证明了,不是乔江林。”
“我想事情没这么简单。”我说,“我没办法因为一份报告说明不是乔江林做的,不是牛奶里的文章,要是别的地方呢?”
“别的地方?能让你天天吃喝的东西除了牛奶,还有你家的自来水,照你这个想法。你接下来是不是得带你家里的自来水去检查了?乔江林是有些势力没错,但他能一手遮天到这个地步吗凌寒?你这是在给自己挖坑!其实到现在,是不是乔江林做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现在找不到线索去证明。而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根本就不相信乔江林,或者说,你对他的真心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你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他的视野和重心从来都不在你身上,归根到底,你不自信。”南源噼里啪啦地说。
说完,我们俩都沉默了。南源的一针见血,恰到好处地把我心里不敢承认的事实给说出来,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的,全盘脱出。我在若棠面前不敢承认的事实。在南源这里,显露无疑。
大约是侦探的眼光毒辣吧,南源把我拆穿了,让我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