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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飞-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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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有能力结婚的时候,我会娶她的。”云楼说。“可是,她不能结婚,我告诉过你的。”

“但是,您也说过,她的病有希望治好,是不?”云楼直视著雅筠。“你要等到那一天吗?”雅筠问:“等到她能结婚的时候再娶她?”“我要等。”“好,”雅筠点了一下头。“如果她一辈子不能结婚呢?”

“我等一辈子!”“云楼,”雅筠的目光非常深沉,语音郑重。“年轻人,你对你自己说的话要负责任,你知道吗?你刚刚所说的几个字是不应该轻易出口的,你可能要用一生的生命来对你这几个字负责,你知道吗?”“我会对我的话负责,你放心。”云楼说,坦率的瞪著雅筠,带著几分恼怒。雅筠慢慢的摇了摇头,还没什么呢?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一切听天由命吧!转过身子,她打开了房门,准备出去。临行,她忽然又转回身子来,喊了一声:

“云楼!”云楼望著她,她站在那儿,眼中含满了泪。

“保护她,”她恳求似的说:“好好爱她,不要伤害她,她像一粒小水珠一样容易破碎。”

“伯母,”云楼脸上的怒意迅速的融解了,他看到的是一个被哀愁折磨得即将崩溃的母亲。“我会的,我跟您一样渴求她健康快乐。您如果知道我对她的感情,您就能明白,她的生命也关乎著我的生命。”

雅筠点了点头,她的目光透过了云楼,落在窗外一个虚空的地方。窗外有雾,她在雾里看不到光明,看得到的只是阴影与不幸。“唉!”她长叹了一声。“也罢,随你们去吧。但是,写信告诉你父亲,我不相信他会同意这件事。”

雅筠走了。云楼斜倚著窗子,站在那儿,看著阳光逐渐明朗起来,荷花池的栏杆映著阳光,红得耀眼。写信告诉你父亲!父亲会同意这事吗?他同样的不相信!但是,管他呢!目前什么都不必管,来日方长,且等以后再说吧!

阳光射进了窗子,室内慢慢的热了起来,他深呼吸了一下,到这时才觉得疲倦。走到床前,他和衣倒了下去,伸展著四肢,他对自己说,我只是稍微躺一躺。他有种经过了一番大战似的感觉,说不出来的松散,说不出来的乏力。杨伯母,你为什么反对我?他模糊的想著,我有什么不好?何以我一定会给涵妮带来不幸?何以?何以?涵妮,涵妮……所有脑中的句子都化成了涵妮,无数个涵妮,他阖上眼睛,睡著了。他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做著恶梦,一忽儿是涵妮昏倒在地上,一忽儿是雅筠指责著说他是凶手,一忽儿又是父亲严厉的脸,责备他在台湾不务正业……他翻腾著,喘息著,不安的蠕动著身子,嘴里不住的,模糊的轻唤:

“涵妮,涵妮。”一只清凉的小手按在他的额上,有人用条小手帕拭去了他额上的汗珠,手帕上带著淡淡的幽香,他陡的清醒了过来,睁大了眼睛,他一眼看到了涵妮!她坐在床前的一张椅子里,膝上放著一本他前几天才买回来的“纳兰词”,显然她已经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了。她正俯身向他,小心翼翼的为他拭去汗珠。“涵妮!”他喊著,坐起身来。“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看你,你睡著了,我就坐在这儿等你。”涵妮说,脸上带著个温温柔柔,恬恬静静的笑。“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你一直说梦话,出了好多汗。”

“天气太热了。”云楼说,坐正了身子。一把抓住了涵妮的小手,他仔细的审视她。“你好了吗?怎么就爬起来了?你应该多睡一下。”她怯怯的望著他,羞涩的笑了笑。

“我怕你走了。”她说。

“走了?走到哪儿?”“回香港了。”“傻东西!”他尽量装出呵责的口吻来。“你居然不信任我,嗯?”她从睫毛底下悄悄的望著他,脸上带著更多的不安和羞涩,她低低的说:“不是不信任你,我是不信任我自己。”

“不信任你自己?怎么讲?”

“我以为……我以为……”她吞吞吐吐的说著,脸红了。“我以为那只是我的一个梦,昨天晚上的事都是一个梦,我不大敢相信那是真的。”云楼用手托起了她的下巴,他凝视著她,凝视得好长久好长久。然后,他轻轻的凑过去,轻轻的吻了她的唇,再轻轻的把她拥在胸前。他的嘴贴在她的耳际,低声的、叹息的说:“你这个古怪的小东西,你把我每根肠子都弄碎了。你为什么爱我呢?我有那一点值得你这么喜欢,嗯?”彩云飞15/58

涵妮没有说话。云楼抬起头来,他重新捧著她的面颊,深爱的、怜惜的看著她。“嗯?为什么爱我?”他继续问:“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涵妮幽幽的说,深湛似水的眸子静静的望著他。“我就是爱你,爱你——因为你是你,不是别人,就是你!”她辞不达意,接著,却为自己的笨拙而脸红了。“我说得很傻,是不是?你会不会嫌我笨?嫌我——什么都不懂!”

“这就是你可爱的地方,”云楼说,手指抚摩著她的头发,“你这么可爱,从头到脚。你的头发,你的小鼻子,你的嘴,你的一切的一切,”他喘息,低喊:“呵!涵妮!”他把头埋在她胸前,双手紧揽著她,声音压抑的从她胸前的衣服里透出来。“你使我变得多疯狂呵!涵妮!你一定要为我活得好好的!涵妮!”“我会的,”涵妮细声的说。“你不要害怕,我没有怎么样,只是身体弱一点,李大夫开的药,我都乖乖的吃,我会好起来,我保证。”云楼看著她,看著那张被爱情燃亮了的小脸,那张带著单纯的信念的小脸。忽然,他觉得心中猛烈抽搐了一下,说不出来有多疼痛。他不能失去这个女孩!他绝不能!闭了一下眼睛,他说:“记住,你跟我保证了的!涵妮!”

“是的,我保证。”涵妮微笑著,笑得好甜,好美,好幸福。“你变得跟我一样傻了。”她说,揉著他那粗糙的头发。“我们下楼去,好吗?屋里好热,你又出汗了。下楼去,我弹琴给你听。”“我喜欢听你唱歌。”“那我就唱给你听。”他们下了楼,客厅里空无一人,杨子明上班去了,雅筠也因为连夜忙碌,留在自己的卧室里睡了。客厅中笼罩著一室静悄悄的绿。世界是他们的。

涵妮弹起琴来,一面弹,一面轻轻的唱起一支歌:

“我怎能离开你,我怎能将你弃,你常在我心头,信我莫疑。愿两情长相守,在一处永绸缪,除了你还有谁,和我为偶。蓝色花一丛丛,名叫做勿忘侬,愿你手摘一枝,永佩心中。

花虽好有时死,只有爱能不移,我和你共始终,信我莫疑。愿今生化作鸟,飞向你暮和朝,将不避鹰追逐,不怕路遥。遭猎网将我捕,宁可死傍你足,纵然是恨难消,我亦无苦。”

10

云楼刚刚把钥匙插进大门的锁孔里,大门就被人从里面豁然打开,涵妮那张焦灼的、期待的脸庞立刻出现在门口。云楼迅速的把双手藏在背后,用带笑的眼光瞪视著涵妮,嘴里责备似的喊著说:“好呵!跑到院子里来晒太阳!中了暑就好了!看我告诉你妈去!”“别!好人!”涵妮用手指按在嘴唇上,笑容可掬。“你迟了二十分钟回家,我等得急死了!”她看著他。“你藏什么东西?”“闭上眼睛,有东西送你!”云楼说。

涵妮闭上了眼睛,微仰著头,睫毛还在那儿扇啊扇的。云楼看著她,忍不住俯下身子,在她唇上飞快的吻一下,涵妮张开眼睛来,噘噘嘴说:“你坏!就会捉弄人!”

“进屋里去,给你一样东西!”

进到屋子里,涵妮好奇的看著他。

“你在捣什么鬼?”她问。“你跑过路吗?脸那么红,又一头的汗。”“坐下来,涵妮!”涵妮顺从的坐在一张躺椅中,椅子是坐卧两用的,草绿色的椅套。涵妮这天穿了件浅黄色的洋装,领口和袖口有著咖啡色的边,坐在那椅子里,说不出来的柔和和飘逸,云楼目不转睛的瞪著她,感叹的喊:

“呵,涵妮,你一天比一天美!”

“你取笑我!”涵妮说,悄悄的微笑著。一份羞涩的喜悦染红了她的双颊。“你要给我什么东西呢?”

云楼的手从背后拿到前面来了,出乎意料的,那手里竟拎著一个小篮子。涵妮瞪大了眼睛,惊异的瞧著,不知道云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接著,她的眼睛就瞪得更大了,因为,云楼竟从那篮子里抱出一只白色长毛的,活生生的,纯种北京小狗来。那小狗周身纯白,却有一个小黑鼻头和一对滚圆的、乌溜溜转著的小黑眼珠,带著几分好奇似的神情,它侧著头四面张望著,却乖乖的伏在云楼手上,不叫也不挣扎。那白色的毛长而微卷,松松软软的,看起来像个玩具狗,也像个白色的绒球。涵妮惊呼了一声,叫著说:

“你那儿弄来的?我生平没看过比这个更可爱的东西!”

“我知道你会喜欢!”云楼高兴的说,把那只小狗放在涵妮的怀里,涵妮立即喜悦的抱住了它,那小狗也奇怪,到了涵妮怀里之后,竟嗅了嗅涵妮的手,伸出小舌头来,舔了舔她,然后就伏在涵妮身上,伸长了前面两个爪子,把头放在爪子上,满惬意的睡起觉来了。涵妮高兴得大叫了起来:

“它舔我!它舔我呢!你看!云楼!你看它那副小样子!它喜欢我呢!你看!云楼,你看呀!”“它知道你是它的主人。”云楼笑著说。

“我是它的主人!”涵妮喘了口气。“你是说,我可以养它吗?我可以要它吗?”“当然啦!”云楼望著涵妮那副高兴得不知怎样才好的样子,禁不住也沾染了她的喜悦。“我原是买了来送给你的呀!这样,当我去上课的时候,你就有个伴了,你就有事做了!不会寂寞了,是不是?”“哦,云楼,”涵妮紧抱著那只小狗,眼睛却深深的瞅著云楼。“你怎么对我这样好!你怎么对我这样好呢!你什么事都代我想到了,你一定会惯坏我的,真的!”她闪动的眼里有了泪光。“哦!云楼!”“好了,别傻,涵妮!”云楼努力做出呵责的样子来,因为那多情而易感的孩子显然又激动了。“快一点,你要帮它想一个名字,它还没名字呢!”

“我帮它想名字吗?”涵妮低著头,抚弄著那只小狗,又侧著头,看看窗外,一股深思的神情。那正是黄昏的时分,落日的光从窗口透了进来,在涵妮的鼻梁上、额前、衣服上,和手上镶上了一道金边。她抱著狗,满脸宁静的、温柔的表情,坐在那落日余晖之中,像一幅画,像一首诗,像一个梦。

“我叫它洁儿好吗?它那么白,那么干净,那么纯洁。”涵妮说,征求的看著云楼。云楼的心思在别的地方,瞪视著涵妮,他嚷著说:

“别动,就这个样子!不要动!”

抛下了手里的书本,他转身奔上楼去,涵妮愕然的看著他,不知他在忙些什么。只一忽儿,云楼又奔了下来,手里拿著画架和画笔。站在涵妮面前,他支起了画架,钉上了画布,他说:“你别动,我要把你画下来!”

涵妮微笑著,不敢移动,她怀里的小狗也乖乖的伏著和它的主人同样的听话。云楼迅速的在画布上勾画著,从没有一个时刻,他觉得创作的冲动这样强烈的奔驰在他的血管中,涵妮那副姿态,那种表情,再加上黄昏的光线的陪衬,使他急切的想把这一刹那的形象抓住。他画著,画著,画得那么出神和忘我,直到光线暗了,暮色慢慢的游来了,小狗也不耐的蠕动了。“乖,”涵妮悄悄的对小狗说著话:“别动,洁儿,我们的云楼在画画呢!乖,别动,等会儿冲牛奶给你吃,乖呵!洁儿。”雅筠从楼上下来了,看到这一幕,她吃了一惊。

“你们在干嘛?”“嘘!”涵妮说:“他在画画呢!”

光线已经不对了,云楼抛下了画笔。

“好了,休息吧。”他笑了笑,走到涵妮面前,俯身望著她。“累了吗?我不该让你坐这样久!”

“不累,”涵妮站了起来:“我要看你把我画成什么慢样子!”抱著小狗,她站到画架前面。那是张巨幅油画,虽然只勾了一个轮廓,却是那么传神,那么逼真,又那么美!涵妮喘了口气。“你把我画得太美了,我没有这样美!”

雅筠也走了过来,开亮了灯,她审视著这张画。她对艺术一向不是外行,看了这张起草的稿子,她已经掩饰不住心中的赞美,这会成为一张杰出的画,一个艺术家一生可能只画出一张的那种画!画的本身不止乎技巧,还有灵气。

“很不错,云楼。”她由衷的说。

“我们明天再继续。”云楼笑著,把画笔浸在油中,收拾著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油彩。“你快去饱你的洁儿吧,它显然饿极了。”涵妮捧起小狗来,给雅筠看,笑著说:

“妈!你看云楼送给我的!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一只小狗吗?”雅筠望著那个美丽的小动物,心中有点讶异,怎么自己就从没有想起过让涵妮养个小动物呢?

“是的,好可爱!”雅筠说。

“我带它去厨房找吃的!”涵妮笑著,抱著小狗到厨房里去了。这儿,雅筠和云楼对视了一眼,自从上次他们谈过一次话之后,雅筠和云楼之间就一直有种隔阂,有一道墙,有一道鸿沟,有一段距离。这是难以弥补的,雅筠深深了解,在一段恋爱中扮演阻挠者是多可恶的事!她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伯母,”云楼警觉的看了看雅筠。“您不必太烦恼,过去一个月以来,涵妮的体重增加了一公斤。”

“我知道,”雅筠说,深深的注视著云楼。“或者你是对的,对许多病症,医药是人力,爱情却是神力!”

云楼笑了。抬起画架,他把它送进楼上自己的房间中,再回来收拾了画笔和水彩。涵妮从厨房里跑出来了,她身后紧跟著洁儿,移动著肥肥胖胖的小脚,那小东西像个小白球般在地毯上滚动。涵妮一边跑著,一面笑不可仰,她冲到云楼身边,抓著云楼的手说:“你瞧它,它跟我跑,我到哪儿它就到哪儿!”

云楼凝视著涵妮那张白皙柔润的脸庞,咳了一声,清清喉咙说:“唔,我想我不该弄这个小狗来给你!”

“怎么?”涵妮惊愕的问。

“我已经开始跟它吃醋了。”云楼一本正经的说。彩云飞16/58

“哦!”涵妮轻喊,脸红了。扬起睫毛,她的眼睛天真而生动的盯著云楼,她小小的手划著云楼的脸,从云楼的眉毛上划下来,落在他脸上,落在他唇边拉长了的嘴角上,落在他多日未剃胡子的下巴上。她的声音娇娇柔柔的响了起来:“哦!你常说我傻,我看,你比我还傻呢!”

雅筠悄悄的退出了房间,这儿是一对爱人的天地,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在任何场合中,都绝不掩饰他们的情感的。她退走了。把世界留给他们吧。

云楼一把抓住了涵妮的小手。他看到雅筠退走了。

“你在干嘛?”“我要把你脸上这些皱纹弄弄平,”涵妮说,抽出手来,继续在他眉心和唇角处划著。“好人,别皱眉头呵,好人,别垮著脸呵!”她的声音那样软软的,那样讨好的,那样哄孩子一般的,云楼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再捉住了她的手,他把她一拉,她就整个倾倒在他怀里了,他们两人都笑著,笑得好开心,她倒在他怀中,头倚著他的胳膊,一直咯咯的笑个不停。云楼紧揽住她,瞪视著她那姣柔不胜的脸庞,笑从他唇边消失了,他的下巴贴著她的额,他说:

“别笑了!”她仍然在笑,他说:“我要吻你了!”她依然在笑,于是他把她抱到沙发上,让她躺下来,他贴上去,一下子用唇堵住了那爱笑的小嘴,她的胳膊揽住了他的脖子,他吻她,缠绵的,热烈的,细腻的。她喘不过气来了,挣开了他的怀抱,她笑著说:

“我要窒息了。”他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躺了下来,拖了一个靠垫枕著头,她俯伏在沙发上,从上面望著他。洁儿跑过来了,好奇的用肥胖小爪子拨了拨云楼的头发。涵妮又笑了起来,笑得好开心好开心。用手抚弄著云楼那满头乱发,她说:

“你该理发了。胡子也不剃,你把艺术家不修边幅的劲儿全学会了。”云楼仰望著她,她的头伸在沙发外面,长发垂了下来,像个帘子,静幽幽的罩著一张美好的脸庞。他伸手碰碰她的面颊,说:“涵妮!”“嗯?”她轻轻的答应了一声。

“我好爱你。”他说。她望著他,面颊贴在沙发的边缘上,笑意没有了,她的手抚摩著他的衣领,她那乌黑的眼珠深沉而迷蒙的望著他。好半天,她才低声的说:“云楼,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带我去医院,好好的检查一次。”

“涵妮?”他一惊,愕然的瞪著她。

“我要知道我到底怎么了?”她说。“我要把那个病治好。”她凝视著他。“我不要死,云楼,我要为你而活著。”

云楼咬了一下牙,他的手停在她的下巴上。

“谁说你有病?”他掩饰的问。“你不是好好的吗?只是生来就身体弱,有点贫血,你要多吃一点,多休息,就会慢慢的好起来,你知道吗?”她摇了摇头。“不是的,你们在瞒我,我知道。”她的目光搜索的望进他的眼底。“云楼,我以前对生死并不怎么在意,我很早就知道我有病,但是,我想,生死有命,我活著,是给父母增加负担,我并不快乐,我寂寞而孤苦,死亡对我不是件很可怕的事。但是,现在不同了,我要为你而活著,我要跟你过正常的生活,我不要你因为我而整天关在家里,我要嫁给你,我要……”她毫不畏缩的,一口气的说了出来:“给你生儿育女。”

云楼呆住了。涵妮这一串话引起他内心一阵强大的震动。自从和涵妮恋爱以来,他一直对涵妮的病避讳著,他不敢去想,也拒绝去想这个问题。现在,涵妮把它拉到眼前来了,这刺痛了他。“别胡思乱想,涵妮,”他强忍著内心的一股尖锐的痛楚,勉强的说:“我告诉你你很好,你就不要再乱想吧!等我毕业了,等我有了工作,我们可以结婚,到那时候,你的身体也好了……”他忽然说不下去了,一种不幸的预感使他颤栗了一下,他坐起身子来,天知道!这些会是空中楼阁的梦话吗?望著涵妮,他喊:“涵妮!”

涵妮看著他,然后,她也坐起身子,一把抱住了他的头,她揉著他的头发,温和的,带笑的说:

“好了,好了,我们不谈这个。再谈你要生气了!”推开他的身子,她打量著他,皱了皱眉。“你为什么又垮著脸了?来!洁儿!”她俯身从地上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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