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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我在上面表现不好么？”莫妮卡想起她和黎曼情的第一次争吵。
“是不太好，可那不是你的错，是制作单位。他们太可恶了，居然把你剪辑成了一个头脑空空、只会惹事生非的白痴女孩。我真是——不能忍。”六生越说越气，脚下不由自主地猛踩油门。迈腾“刺溜”一下提速窜出，把莫妮卡吓了一跳。
“我当什么大事。就这个？”
六生不敢相信地撇头望了她一眼，“什么叫就这个？！他们是在毁坏你的形象，亲爱的。你知道这集播出后你在网上被说成了什么？一个自以为是的笨蛋，一个狂妄自大的八婆。我能不生气么，接这份工作是为了提高你的人气，不是为了让这帮傻逼们吃饱了饭攻击你的。”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好了好了，没有关系，等到家了我自己看看，他们到底把我剪成了什么样的八婆。”
“莫妮卡！”六生受不了地高喊。
莫妮卡投降。“好吧，我只是开个玩笑。”
车子驶入公寓楼下停车场，从负二楼搭电梯直上16楼。莫妮卡回到阔别已久的小公寓，头一件事就是：躺下。
沙发是温暖的浅灰色，布艺花纹恰到好处地为整个客厅增添了温馨感。她顾不得脱鞋，抱住松软的靠枕把自己埋在沙发深处。
六生还在喋喋不休地谈论真人秀第一集。“你过来看，你看看，这些流氓、土匪、没节操的强盗……”
平板电脑上点开了一段视频，莫妮卡转过脸，用手挡住眼睛，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懒散散。“能不能先让我睡一会儿啊……”
“！赶紧起来，我们必须要迎战，你给我打起精神，好好看。”被打了鸡血的某人强行掰开眼皮，“乖，快看。”
莫妮卡：“……”
片头曲是七人一人念的一小段关于旅行的独白。
开头的画面是一片广褒无垠的沙漠风景，万宝宝一个人站在顶端眺望远处的身影，她略显沧桑的声音形成画外音。“保持年轻，就要背起行囊。无论是爱情还是青春，其实都在旅行的路上。不旅行，就会老。”
镜头忽然切换，变成小熊背着旅行背包在西班牙的街头流连。与此同时，画外音也成了小熊的声音。“一直觉得人应该去旅行，在年轻的时候，趁着有脾气装潇洒，有本钱耍个性，离开睁眼闭眼看见的城市，逃离身边的纷纷扰扰，找一个让心里安静和干净的地方，让自己变得跟水晶一般透明，然后拍一些美得想哭的照片，留给老年的自己。”
“人生至少有两次冲动，一次为了奋不顾身的爱情，一次为了说走就走的旅行。大概旅途的意义，是在于那一切不可预知的景色和邂逅，遇上的，都会是我人生中不可褪色的风景，多庆幸身边有你们，陪我到记忆的深处去。将艺术寄予生活，将情感融进身体，活着应该终生美丽。”黎曼情曼妙的身姿斜躺在白沙绿海之间，她轻抚头发，眼神迷离。
“如果你不出去走走，你会以为这就是世界。如果你不看看外面，你会以为生命中的现在就是全部。”沈妮的回眸一笑，绽放在屏幕正中。
最后一组镜头是卓绍仪、莫妮卡和章卉三人一起从直升飞机上跳下的画面。“背上你的行李，装好你的梦想。别忘了答应自己要做的事情，别忘了答应自己要去的地方，无论有多难，有多远。我们一起，携手天涯。”
一段悠扬的西班牙乐曲翩翩奏起，真人秀节目的名字弹出屏幕，作了一个片头结束endding。
“这片头做得挺有质感的。”莫妮卡点头夸道。不愧是国内超一流的后期团队，不管是文案、镜头还是构思，单是这简简单单的一段开头就瞬间让节目逼格上升了一个档次，与其他普通的旅游节目拉开了距离，显得特有文艺范儿，非常符合时下年轻人的审美口味。
“先别夸，你继续看。”六生没好气地说。
节目开头直接就是西班牙机场七人齐聚的场景，超过六个小时得等机接人这些流水账画面被直接减掉，一路上除了莫妮卡和卓绍仪前去找车有两人的单独镜头，其余皆是集体行动的画面。镜头里七个人说说笑笑到了酒店，一路上剪切了许多西班牙当地特有的风土人情进去，配合着旋律悠扬的曲调，整个节目看起来走的是温馨明快风格，跟莫妮卡想象中的苦大仇深差远了去。
后期制作在七个人的互动上着墨非常多，而且基本上是一开始就用刻画剪影的方式给每个人剪辑出了一个相对比较鲜明的形象。万宝宝是大姐大派头，黎曼情是温柔体贴小女人，沈妮是忠厚贤惠的家嫂，章卉和小熊负责逗逼，卓绍仪被塑造成高冷金句男神，而莫妮卡则是……古怪的美貌少女。
这个设定……好囧==
后期把很多莫妮卡冷着脸、爱答不理的表情剪切出来，与黎曼情时不时地撅个小嘴，羞答答看小熊的镜头作了大量对比，连莫妮卡自己看了都不得不承认，节目上呈现出来的自己还真是不怎么讨人喜欢啊。
节目一直推进到35分45秒的时候，预想中的酒店撕逼大战终于拉开帷幕。画面上七个人坐在一起讨论明天的行程安排。
48秒，黎曼情插嘴。“我想去马拉喀什和卡萨布兰卡。想去的举手哦。”她高高举起的右手笔直指向天花板，原本在现场看起来隐含着挑衅意味的眼神在后期神一般的制作下，竟然变得可爱妩媚，完全的小女人情态。
我们的行程很短，马拉喀什和卡萨布兰卡估计只能选一个了。”镜头切换到莫妮卡，居然连正脸都没有，直接就是个侧面。
“现在不是在商量讨论么，怎么我就听到你一个人的决定呢？”，黎曼情撅嘴。画面上后期制作出无数飞舞的桃心，配上文字：女神的么么哒~
接下来又是一组集体镜头，大家杂七乱八地讨论着，画面上不停地制作出“#￥……￥”类似的字样图案。气氛变得特别温馨，当黎曼情整个人瘫倒在小熊肩上，做出狗熊挠树的动作，他胳膊上蹭啊挠啊的时候，毫无征兆的，镜头切换成了莫妮卡的脸。
那是一张异常冷峻的面孔。虽然年轻甜美，但在此时竟然给人一种刻薄生硬的错觉。“小熊，你是身上痒么，这么带累情姐帮你挠，多不好。”
瞬间全场安静。画面上做出了灰色龟裂的图画效果，音乐气氛陡然一转。
“这……”莫妮卡指着显示屏，惊讶地半天说不出话来。节目上这个人真是自己么？为什么这么讨打啊呜呜呜……
“现场气氛根本不是这样的。”她解释。
六生：“我知道。”
“我看起来像巫婆。”她补充。
六生：“我知道。”
“怎么会这样？！”她哭号。
六生：“现在你知道了吧，我为什么这么生气的原因。”
莫妮卡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给你看更生气的。”六生打开了弹幕。
撕逼过后的黎曼情回到了酒店房间偷偷擦眼泪，一个人坐在昏暗的房间显得特别孤独可怜。一大波弹幕纷纷袭来——
“情姐姐好口怜啊，巫婆大战老仙女。”
“莫妮卡滚蛋。”
“讨厌莫妮卡，滚蛋滚蛋滚蛋。”
密密麻麻声讨莫妮卡的弹幕文字大片大片地袭来，将整个画面都给占满了。
“还是先关掉吧。”莫妮卡捂住小心脏，她有些消化不了。
与黎曼情独坐垂泪的镜头作对比的，是小熊和莫妮卡两人深更半夜趁着四下无人绕开摄像头跑出酒店约会的画面。
看到这里，莫妮卡整个人已经彻底石化。
第27章 受挫（）
莫妮卡早就知道上芒果台的真人秀节目是有风险的，而且是高风险。但是，奈何她抗拒不了高收益的诱惑。
一个新晋小花到影坛一后的中间，隔着上百万的群众基础。她需要群众支持率，而真人秀正是这样一种电视载体。表现好的话，很可能会一举成名。表现不好的话，也可能……跌倒谷底。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别担心，小甜心。我会去跟制作方交涉的。”六生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安慰，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莫妮卡盯着平板不说话。视频已经结束了快5分钟，她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黑掉的屏幕，仿佛陷入了沉思。
“不会是被气傻了吧？honey，听我说，这没什么，哪个明星没有被泼过脏水呢，比起xing爱录像这真是……”六生猛然刹住，差点咬到舌头。该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我觉得，我们得把制作方负责人约出来私下交流交流了。”缓缓侧抬起她精致的小脑袋，战斗般的表情又一次出现在她的脸上。勾起一侧唇角，潋滟的媚笑扩散开来，“你觉得如何呢？亲爱的六生。”
“我无条件支持你的任何决定，甜心。”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沟通应该经由签约公司出面与对方洽谈。六生也试着找过唐加圣，奈何唐大经纪为了旗下一男一女两个一线明星出征好莱坞电影的事忙得不可开交，根本顾不上莫妮卡。没办法，亲娘不管事，只好自己上了。半解约艺人就是这点不好，自己争气，公司凑上来跟着吃肉喝汤；自己丧气，公司巴不得你滚得远远地再也别出现。
六生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直接联系了总导演，下午三点，六生直飞h市。
莫妮卡独自枯坐家中，其实她并不是很担心。她相信六生的谈判能力，也相信自己的判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六生此行应该会有好消息传回来。
一个人在家，她选择运动。女人，通常姿色再少，也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而艺人则恰好相反，身材再完美，也觉得不够不够远远不够。很多明星为了让自己在镜头上看起来美艳动人，顶着巨大风险整容换肤，抽脂去骨。经常是美了没几年，脸垮得像老了十几岁的状态，得不偿失，却又前仆后继。没办法，谁让这行当就是靠脸吃饭呢。
对于外貌这点莫妮卡很幸运，四分之一的乌克兰血统极好地塑造了她的整体轮廓和体态骨骼。美人美人，美在骨骼和皮肉。她的皮肤白皙如玉，嫩滑似豆腐，骨肉娉婷，虽说是个混血儿，但胜在东方基因强大，不像别的混血儿看起来洋腔洋调，多多少少有些许异国情调。她没有。除了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从头到尾，她整个都弥漫着东方美人的气质。
做了两个小时瑜伽，她擦擦头上的汗，打开电视准备看看新闻睡个美容觉。电视上正好在播她出道时演的第一部戏。屏幕上她扎着双马尾辫，所谓的演技只会瞪眼噘嘴干嚎，妥妥的出戏出到澳大利啊。莫妮卡看着都替自己脸红。这么浮夸浅薄的表演，导演居然也没喊卡直接就让她一条过了，可见现在的电视剧制作粗糙到了什么地步，完全沦为靠明星刷脸和卖广告的垃圾！
没什么兴趣看自己拙劣的表演，她换了个台。里面正在放一部老电影，由梅丽尔·斯特里普，戈尔迪·霍恩以及布鲁斯·威利斯三大重量级影帝后主演的《飞跃长生》，虽然拍摄于20多年前，但这部充满了黑色幽默的鬼怪类型喜剧片在短短的10分钟内就抓住了莫妮卡的眼球。
一向以坚强沉静的女性角色示人的梅姨颠覆形象地演了个风情万种的女明星，她身穿渔网袜，跳着性感舞蹈烟视媚行卖弄风情的样子和《穿普拉达的女王》里面的银发女魔头简直是天渊之别。据说梅丽尔·斯特里普和戈尔迪·霍恩在看过《飞跃长生》的剧本后，一起决定放弃了出演《末路狂花》的合作机会。上天的因缘际遇真是奇特，这部被她们错过的电影获得了第49届美国电影金球奖电影类剧情类最佳影片提名，并成为一部脍炙人口的女人电影。而获得了第65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视觉效果奖的《飞越长生》却被淹没在了浩瀚影片中，尽管片子的导演罗伯特·泽米吉斯曾经拍出过《阿甘正传》。三个超a演员和大名鼎鼎的导演在这部电影后似乎什么都没捞到，只是单纯地过了一把互飙演技的戏影。不过这就够了，这群大牌们不缺名利，能遇到自己喜欢的本子和角色，他们即便倒贴钱也愿意上，或许这就是……所谓梦想和执着？
莫妮卡坐在她白色的长毛羊绒地毯上，靠着身后的沙发，头发披散开来，双手抱着膝盖，就这样坐在电视机前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电影。故事前半段交织着两个女人之间的变态夙愿和互抢男人戏码，就连两人间的撕逼都浑身是戏。后半段进入□□，两个女演员开始疯狂地飙演技，当梅姨从停尸房醒来，顶着被拗成360度的脖子出现在其余两人面前时，三人各自不同的表情、动作、眼神，看似闹剧，实则演技。在这部荒诞和无厘头的电影里，连一向以硬汉形象示人的布鲁斯·威利斯都受到影响而变得癫狂。莫妮卡一边看一边乐，顺便还把自己代入到戈尔迪·霍恩的角色，幻想着自己被□□一炮当胸炸成中空后，该如何运用表情和肢体语言表现出当下的震惊、愤怒和诙谐感。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一看来电显示，是六生打来的。
“喂——”莫妮卡接起来问道，“还顺利么？”
电话那头声音沙沙的，有些听不清楚。莫妮卡又问了一遍，“喂喂喂，六生，我听不清，你大声点说。”
“我说，出了点小状况，谈判不太顺利。”
这倒是出乎莫妮卡的意料之外。本来觉得是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却遇到了阻碍。“你把情况给我讲一下，越详细越好。”
“是这样的。我到了以后约导演出来吃饭，吃饭过程中我们谈到了第一集里面你的形象问题。我告诉他，希望能改掉给你剪辑标签，古怪的美貌女孩什么的定位太奇怪了。而且后期你也没有那么多素材支撑这个定位标签。”
“对方怎么说的？”
“导演说，这么剪辑是为了让节目冲突更激烈，在跟拍过程中，相比起其他六个人，只有你和黎曼情的冲突更富有戏剧张力。如果放弃这个点，他们无法保证收视率。他还告诉我，后期会对你的人物形象进行反转，所以为了后续的反转更有力度，现在必须……”
“……必须把我往死里黑是不是？”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其实我觉得他们也不是故意为了黑而黑你，或许也有苦衷。”
“六生，你没有施展我们的战略话术么？”
“我有啊，他一说完我就说了。我说这样纯撕逼的爆点现在已经不符合观众的心理期望值了。而且你现在是民众好评度比较高的一个艺人，如果在这个节目里被撕成这样，很有可能会造成观众的逆反心理。而且作为一个人应该是多面体的，不可能单单只有一个侧面性格，把人物剪辑得丰满立体、情感合理，才能支撑起节目的骨架。我还把你对自己的定位建议告诉了导演，但是他的反应很冷淡。他告诉我，后期剪辑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其他的导演、台长、上级领导，如果改变了剪辑脚本，必须要层层汇报，而且目前正在进行的剩下六期剪辑工作也必须要马上停止。所以他不接受我们的建议。”
莫妮卡握着电话，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六生的声音低低的，“莫妮卡，如果后面真的能够反转，要不然……我们就算了吧。”
算了？如何算呢？后面还有黎曼情出走的大爆点，两人一开始形成的这种简单区分“好”、“坏”的定位关系观众已经默默接受了，后面即便是如何用力洗，估计自己也是洗不白的吧。
“对不起，这件事情我给办砸了。”
莫妮卡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尽量放得轻柔。“没关系，回来吧，六生。天大的事，总有解决办法。”
六生听到这句话忽然又燃起了希望，“你是说，你还有主意？”
“暂时还没想到，不过我相信，我们会找到办法的。”
莫妮卡的甜笑透过话筒传到六生耳朵里，她似乎有一种魔力，只要从她嘴巴里说出“没问题”三个字，似乎那些横亘在面前的困难就真的仿佛纸老虎一般，变得不再让人害怕战栗了。
“谢谢你，六生。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发自内心的感谢总是比客套话来得更情深意切。
六生耳朵发烫，他眼眶有些红。“我搭今晚最后一班飞机回来。”
“好的，我会等你。”
第28章 游说（）
芒果台的真人秀节目是每周日中午两点首播。根据六生获知的消息，此次北非之行总共被剪辑成了10期，上周已经播放了第一期，过不了几天将会播出第二期。
留给莫妮卡和六生的时间相当窘迫。短短五天，不到120个小时。
如何寻找突破口？
第一期视频被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六遍。两分钟后，第七遍的字幕片头又一次定格在屏幕正中。“……本节目由倡导‘有计划地愉快旅行，有目的地行走世冠名赞助，接下来，让我们跟随着七位旅者一起走进西班牙的马德里机场……”
“你说这次的节目赞助商会不会赔本啊。有计划地愉快旅行，呵呵，冠名这样的撕逼真人秀不是上赶着打自己脸么。现在几点了，亲爱的。外面好像快天亮了？”
六生斜躺在沙发上，两条腿支棱着伸在扶手外。一只手抓了抓蓬乱的鸡窝头，打了个呵欠，双目浮肿无神。老天，从下飞机到现在他已经喝了五杯咖啡了，现在两只眼睛充血一样地疼。
“或许吧，谁知道呢，如果我要是广告商……”一丝灵感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莫妮卡一顿，手里端着盛了煎蛋的盘子，站在原地发呆。
“是给我做的早餐？快端过来，我现在饿极了，医生说过让我不能饿肚子。”
莫妮卡站在原地没动。她在回忆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灵感。好像是因为自己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呢……对了好像是广告商……广告商有什么不对么……
“你愣在那干嘛？快点，小妞，快拿过来。”
大脑在极速运转着，刚刚那些零散的思维片段在六生的吵闹中忽然凝聚成型，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莫妮卡脑中慢慢浮现出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