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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养军艰难,普通军人觉得自己生活不易,两不满意。
这是一个死结,军人对待遇不满意,士气和战斗力不可能太高。战斗力差,必须要更多军队,军队数目一多,朝廷负担不起,对于单个军人来说待遇更差了。
朝廷再有钱,只要把武装人员全养起来,就不可能待遇太高。普通的劳动者普遍贫穷,不从事生产的军队生活水平又能高到哪里去?这种制度要想坚持,只能是保持少数全职的精锐正规军,有数量庞大的后备力量支撑。后备力量的大部分成本分摊到民间,政权主要负担正规军的军费。这也是不断有官员改革军制的方向,扩大厢军和乡兵,极端就是完全军事化的保甲制,同时削减禁军的数量。
宋朝情况特殊,政权的基础就是禁军,强干弱枝,必须保证禁军对其他军事力量的压倒性优势,才有政权的稳定。沿边军事威胁巨大,必须保证足够的正规军与敌对峙,京城又要保证压倒地方,禁军的数量无论如何减不下来。天下一百余万军队,六七十万禁军,厢军只是少数。
听姚守信讲着营田厢军的军制,石全彬觉得十分新奇。本来朝中官员都认为,营田厢军是以前拉纤厢军而来,只是进行拣汰,说到底还是厢军。现在听了,才发现营田厢军与来营田的厢军没什么关系,根本没有继承前者,完全就是新建的。
姚守信讲完,石全彬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么现在军中,使臣效用占全军几成?兵员占几成?”
杜中宵道:“炮兵要许多知识,与其他军种不同,使臣效用多一些,占比几近五成。如果再加上各级军官,那么普通兵员占总兵的五成左右。主要是分布在运炮、辎重、护卫等等,不要特殊知识的地方。”
石全彬皱了皱眉头:“似这般战兵为兵员,用炮的为使臣效用,拿刀的人能肯服?日常就连吃的都不一样,处处不同,没有兵士作乱?”
姚守信笑道:“团练说笑了,操炮的使臣效用都是与别人一起学,考出来的,别人凭什么不服?打起仗来,一门炮不知顶多少兵员。炮兵的战兵要作乱,受炮兵好处的步军又该如何?再者说了,使臣效用与兵员只是在军中做的事情不一样,待遇自然不同。有本事,他们也可以学了考到操炮来。”
石全彬曾经长时间带兵,感觉上觉得杜中宵的厢军与一般禁军不同。如果是在禁军里,拿刀拼杀护卫的人,怎么可能甘心比别人的待遇差?按照传统,一年要出几次乱子。朝廷不发给他们,他们当然要拿起刀来自己去要,岂是什么学习考试有知识可以糊弄过去的?禁军中不识字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许多统兵官都大字主识一个,做事全靠吏职。按这里规矩,岂不是不识字的统兵官还要居吏人之下?
姚守信笑着道:“团练,厢军初来京西路的时候,也有许多统兵官不识字。提举那时候组织人手编了许多学习册子,学不会的统兵不会进厢军来,都到地方营田了。我们军中,所有的军官必须能够处理职责内的公文,没有吏职,只有各种辅佐的军官和效用。不只是炮兵如此,其他军中也是如此。现在打仗提举不许主将上前,军中自己有战时规程,各有战法,要按照规矩来。”
“军功怎么定?”石全彬脱口而出。这可是军中的大问题,军功是衡量的标尺,半点不能马虎。
姚守信道:“军功自有章程。前线作战的效用和兵员有自己军功的算法,将领与统兵官又有不同的算法,军中自有军功司,指挥的人一起议定后,报上去由上级酌定。与禁军相比,我们军功少了许多,不过只要打胜了,该有升迁赏赐可不少。我记得提举说过,现在本朝与敌军作战赏重罚轻,看见胜机人人争先,人人多抢军功。遇到危时,人人退后,皆知不会有多重的惩罚。厢军奖惩平衡,有些不同。”
石全彬点点头,一时沉默不语。心中对杜中宵的说法,有很大的疑问。只要在前线领兵作战的,哪个不是战后尽量多记军功,败因推托出去,如此才能维持下属人心。营田厢军如此,官兵怎么肯服?
这样的军队,能不能打仗?石全彬心中起了疑虑。杜中宵少年进士,一路顺风顺水,又制了枪炮这种利器,刚愎自用不是什么稀奇事。前些年跟党项打了那么多仗,他必然看在眼里,有自己的想法。不过终究是纸上谈兵,真正在军中实施,岂有那么容易?
依石全彬对禁军的了解,这种做法根本不行,无法维持军心士气。从政权的根本来说,禁军的战斗力是朝廷用钱维持的,军纪的严与宽,是统兵官和属下博奕的结果,不同的军队差别极大。但如果不能重赏,军心一定散,士气一定低,其他办法都不能代替。
想到这里,石全彬道:“往时打仗,统兵官议功,主要是升迁。效用和兵员议功,多是赏赐,你们军中也是如此吗?军队演练作战,要不要说特支钱?”
杜中宵道:“营田厢军不一样,不管是将领还是效用、兵员,议功都主要是升迁,赏赐为辅。军中的赏赐只是意思一下,没多少钱,主要是地位变化。比如军中一般的兵员,参军是家中除自己之外再免役一人,一功则加一人。至三功,则终身不役,依次累加。”
石全彬连连摇头:“这种做法,地方上会认?兵员会认?战时哪个还会奋勇争先!”
“地方上当然必须认!营田务所属,还有征兵入伍的州县都有条例,凡是随军参战的兵员,都别立名册,称为军册,由知州掌管。这些人出战则为战兵,除役回乡则为当然的乡兵,知州怎么会不认?”
第229章 军制变了()
与杜中宵和姚守信几人走在军营里,石全彬一直在考虑营田厢军的军制。他出身内侍世家,几代人自五代时便在宫中随在皇帝身边,可谓是见多识广。幼时被石家收养,随在父亲身边,不但是熟知宫中典故,也读书认字,读过不少书。从小黄门一步一步做起来,宫中掌过权,出外任过官职,沿边也曾带领千军万马过,见识自非一般人可比。
想了许久,石全彬猛地想起,杜中宵在营田厢军的做法,不就是类似于两汉的郡国兵吗?正是因为类似于郡国兵,知州掌军册,怎么可能不重视?与治下的其他军队比起来,这些人更可靠。
不过与郡国兵不同,这些人除役之后,只是带个乡兵的名头,并没有春秋教阅。不过只要州中的甲仗库在,这就是一支潜在的军事力量,能够与其他军队抗衡。
想通了这一点,石全彬也就明白杜中宵为什么强调是由知州掌军册。后世常说这时的官员,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其实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知州。知州不全是文官,重要地方大多都是武臣。州一级的主官不是只有知州,还有直接用武将的刺史。而知县不管军,非京朝官的知县就是县令,属于文官序列。
此时的知州到底不是两汉时的一方诸侯,权力早已被分割,手下多一支这样的力量,也并不会让人起什么异样的心思。只是掌军册,手中就有可靠的力量,少受通判和监司的牵制。知州要想有两汉时郡守的职权,必须加一大堆使职,如帅臣经略使就例有一长串兼职,只是简称其为经略使而已。没有兼职,知州职权受到非常多的限制,不是一方之主,而只是附属于朝廷的一个官职而已。
如石全彬是陵州团练使,如果真去陵州回本镇,他就是那一州的主官,不会再设知州。如果朝廷加一句不签署本州事务,那就是个闲官,还会有知州及相应官员。州府本就是藩镇,节度、防御、团练、刺史、观察等印一应俱全。只是极少的情况下,才会让这些藩镇官实任,是一种特殊的荣耀。在藩镇官实任的时候,他们的职权远大于知州,幕职官全部对他负责,名义上不再是朝廷外派。
宋朝削藩镇,不是没有藩镇了,而是绝大多数只有名义,藩镇还在那里。平时藩镇各印,是由州里的官员分掌的,很多政务军务,制度上仍然是用藩镇的名义发出。
石全彬对此知之甚明,军制上向两汉郡国兵靠拢,也是军制改革的一个方向。只要州里的事务是知州主管,而不是节度使、防御史、团练使、刺史,朝廷就不必担心。
一切想通,石全彬才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营田厢军,小看了杜中宵。设立营田务衙门,再加上营田厢军,杜中宵其实同时试验了两种制度改革。一是因为田都是新开垦,营田务所属的民户类似于均田,各家田地相差不多,贫富比较平均。依附于营田务制度,营田厢军类似于郡国兵,是通过学校从良家子中选出来,他们的待遇和军功是由地方分担的。
全用良家子从军,军官和兵员在地方都是民户,营田厢军与此时的禁军和厢军完全不同。偏向于郡国兵的选拔制度,又使其与弓箭手、蕃兵甚至出现苗头的保甲也不同,与唐时的府兵也不同。
营田厢军选拔而来,对地方并不特别依赖,军需全部都是由军中供给,军官效用职业化,兵员则是半职业化的。军队的战斗力,并不依托地方的土地制度,其他地方同样可以如此。给的待遇是免役,参军时主户和客户是相同的,只要有家庭,没有资产的编户都可参军。
现在营田务的均田被破坏了怎么办?破坏了并不影响营田厢军,那就不是杜中宵的事了。营田厢军需要的是地方稳定,编户齐民,要的只是人力,并不是物力。
实行这样的军制,那现在军中多处与禁军不一样的地方,到底会不会影响战斗力,石全彬又拿不准了。前些日子赵瑜到这里看过之后,对营田厢军大加赞赏。特别是火炮,赵瑜断定以后会成为影响战争胜负的重要力量,天下再没有军队比营田厢军更全用炮。此事引起了皇帝和宰相的重视,特意再派石全彬来评估一下营田厢军的战力。去广南数千里,又是厢军序列,到时打不了胜仗,这笑话就大了。使用当地的厢军也就罢了,千里迢迢派京西路的厢军去,是要当主力部队用的。
营田厢军的战力如何,石全彬还没有见到,仅仅是军制就让他非常头痛。除京城禁军,在外的禁军和厢军都受地方官员和三衙双重领导,以地方官员为主。杜中宵有权力对军队进行改革,只要这种改革在允许的范围内。现在只是厢军有禁军和乡兵的双重性质,并没有离经叛道。
正在石全彬想心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号角响起,军营里一下就热闹起来。
石全彬惊了一下,问身边的杜中宵:“提举,怎么突然号角响起?莫不是有军情?”
杜中宵道:“团练,此号只是告诉军中官兵,中午休息时间结束,要迅速整军。军官训话,各自去做安排好的事务了。军营之中,一切皆有纪律,衣食住行,都必须听从指挥。”
石全彬点了点头,这才明白。一般的军营,号角响起,都是有紧急军情,没想到这里如此随意。
看着附近不时有军官兵员整队,石全彬道:“提举,军中如此频繁吹响号角,人人紧绷,到了战时遇到敌情又该如何?总不能到了临战时,反而不吹号角了。”
杜中宵道:“军中号令,日常是一回事,转为战时又是另一个样子。号角各有不同,加上军中用的金鼓旗帜,用途不同,曲调不同。军中士卒都受训练,必须分得出其中异同。”
石全彬点了点头:“如此说,军中吹号的也是熟手,非一般人可为。”
“那是自然。鼓吹本就是军中号令,岂能任意为之?凡是掌鼓吹的,都是号令人员。”
后世军中常用的军号此时还没有传入中原,偶有所见也被当成稀罕事务,日常所用是金鼓号角。号角很难有明确曲调,只有几种简单声音,主要用作集合整惕之用。杜中宵倒是想用军号,不过那东西看着简单,对于不通曲乐的人来说,想制出来可就是难了。
看着整队之后各自离去的队伍,石全彬道:“提举军中虽无肃杀之气,但军容严整,纪律来明,非弱旅可比。练军之难,首在整齐,次在结阵。观你军中部伍,一行一动都有指挥,整齐划一,已是不易。”
杜中宵对自己练的军队最自豪的就是纪律,听了这话,对石全彬道:“团练且看,军营中各支队伍不只是整齐,他们走起来,步伐一致。每人迈出去的步长、步速几乎一样,走得远了也不会乱。”
石全彬仔细看了一下,果然如此。行进中的兵员并不会特别注意脚下,但他们每一步走的距离,行走的步速几乎一样。就连抬脚落脚,也大致相差不多。走得远了,队伍依然整整齐齐。这显然只能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才能做到,而且有固定标准。一步迈出多远,一丈走多少步,都非常明确。
能够保行军容整齐,就已经是强军的标准,想做到营田厢军这种程度,就连禁军上四军也不行。
一时好奇,石全彬问杜中宵:“提举,练成如此必然费了无数功无,不知有何用处?”
杜中宵道:“军容整齐对军纪士气的好处不说,但说临战时的实际用处。我们用的是火枪,要求同进同退,一起开枪。做得越整齐,威力越大,对敌的伤害越大。他们平时这样习惯了,临阵时不必特别指挥,就可以整整齐齐前进后退,装药发枪。鼓点只是提醒兼鼓舞人心,他们并不全靠鼓点指挥。”
“哦”石全彬点了点头,没想到杜中宵练兵细到了这种程度。士卒临战,特别是两军对垒的时候,其实非常机械,很多是出于本能做动作。平时习惯了,战时在周围带动下,会加强战力。
第230章 大势()
到了下午,石全彬让姚守信带着,熟悉了军营事务。由于军制不同,石全彬特别留意军中条例,让姚守信找人替他录了一份。只是没有想到条例如此复杂,录完之后,他看了一下午,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再没有精力做其他事情。
到了晚上,杜中宵把军中的重要军官叫来,听石全彬讲朝中局势。
在后衙的大桂花树旁,摆下酒筵,杨畋、刘几及以下的杨文广、赵滋、窦舜卿等人团坐。一边设了灶台,选了军中好手的做饭伙夫,有的烤肉,有的炒菜,有的做汤,想吃什么就可以点什么。
杜中宵和石全彬未到,赵滋对杨文广道:“这位宫中大官好大威势,为了迎他,提举今夜竟然这么大手笔,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一会我们几人点支羊腿,让那边细细烤了,慢慢吃个饱。”
一边的窦舜卿笑着道:“如此丰盛,你却点支羊腿,岂不辜负了提举美意?”
几个人说笑的时候,杜中宵伴着石全彬到来,对他道:“团练,前边说过现在军中组成,营田厢军为一军,下面三个师。今夜师以上的将领全部都到了,听团练讲一讲,现在朝中到底如何。”
石全彬连连摆手:“我如何敢当?再者说了,我是奉朝命来这里观军,看看你们到底如何,多余的话不能讲的。我在这里乱说话,传了出去,回京如何交待?”
杜中宵道:“团练多虑了,我们并不是要听朝中什么秘辛,将来会如何。随州地处偏远,营田厢军又格外封闭,数年不闻窗外事,对朝政不清楚。团练讲些朝中人人皆知的事,让大家广广见闻。”
石全彬想了想道:“若是如此,倒也没有什么。话先说好,我只是讲讲见闻,若有人把我说的话当作朝廷的意思,动起小心思,到时可不要怨我。”
“怎么会?团练安心。”一边说着,杜中宵把石全彬让他上位坐了。
一个士卒拿了一张硬纸过来,递给石全彬,道:“团练安好。看一看要吃什么,小的吩咐去做。”
石全彬接了硬纸在手,对杜中宵道:“提举这里,还可以点菜的么?”
杜中宵笑道:“营田厢军编练这么多年,军中的菜式,可是襄、随这一带的大类。现在京西南路几州,两大流派,一是铁监的菜,再一个就是我们营田厢军的,叫作军菜。团练难得前来,岂能不品仔细鉴一番。材料都是外面买来,厨子都是军中伙夫,吃得再好也比外面便宜得多。”
石全彬点头:“既是如此,我便不客气了。什么好菜,都尝一尝。”
人口聚集的繁华之地,最容易产生各种菜系。铁监那里不必说,人品众多,地方繁华,各地商贾云集,几年时间就以几道菜为中心,发展出了初步的菜系来。营田厢军前前后后入军编练过的人口,这几年近十万了,最后拣汰剩下三万人左右。这么多人口聚集,伙夫做菜各有诀窍,大家相互交流,也发展出了一套有自己特色的菜系。军菜的特点就是大锅菜为主,在集市码头等地方很受百姓欢迎。
点过了菜,士卒斟了酒,杜中宵道:“我们军中的人,例不参与政事,随州又地方偏僻,对朝廷事务了解不多。难得石团练到军中观军,请他讲一讲,现在天下大事,诸位也讲讲见闻!”
说完,杜中宵带头把酒喝了,请石全彬讲。
坐在人群中间,看看周围的军官,石全彬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感觉,道:“说到天下大势,想必你们都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南下讨灭侬智高。此事不必多讲,营田厢军已定了南下,你们大多想必都了解得清楚。不讲南边,我先说一说北边。”
“自党项元昊在的时候,与本朝初议和,便与契丹起了冲突,现在已经数年了。契丹年年都要攻打党项,要其臣服。本朝坐岸观火,两不参与,看他们打得越来越热闹。有本朝的兵马镇在北境,不管是契丹还是党项,都不敢出全力。今年从陕西三路抽了一两万精兵,准备南下平侬智高,对面党项的压力一下变小了。党项抽调兵力,今年用于跟契丹作战的兵力,比往年都多。契丹大国,岂肯示弱?本朝有南边的侬智高作乱,他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一进入十月,契丹国主便集结大军,亲自带领进攻党项。我离京之前,契丹国主亲率大军到了云内州,另一路由契丹皇太弟耶律重元为帅,正从大同府开拔。”
说到这里,石全彬看着众人道:“自党项称臣,天下太平了几年了。今年因为侬智高之乱,战端再起。不只是我们大宋,契丹和党项同样要打一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