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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谭十记-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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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时给他做了必要的指示。

“好,好,我尽量简单地说个大概罢了。”野狐禅师收住了自己的像野马般的舌头,继续摆起来:

我摆的这个龙门阵,要给它取个名字,可以叫做《生儿记》。

这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有一年夏天,我回到我的老家去,享受几天田园之乐。我们那乡下的风俗是,每天傍晚的时候,大家从田里回来,女人们回屋里做夜饭还没有做好,男人们便自由自在地集合到村子外边的土地庙来消闲。这种土地庙很小,总是修在村外的大路边。五六尺高,几尺见方的一个小小的石屋,里边供着和善的土地公土地婆,他们的任务就是刻在石头门枋上的石对联上说的“佑四境平安,保一方清泰”。逢年过节,不论贫富,每家都要来给两位老人家上供,如果没有冷刀头肉,总要送一碗冷豆腐。在这土地菩萨的石头公馆的外边,除了必不可少的一棵大黄桷树外,一定有几条石条凳子。供大家歇凉,冲壳子。假如说这不叫一个重大发明的话,总可算乡下人的一种创造。有了土地庙这样一个地方,便成为村子里男人们议事的地方,歇凉的地方,交换各种传说的地方。而且无论贵贱都可以到这里来坐一坐,并且似乎都要按辈分的大小让座。那种在树下习习的凉风中乘凉,大家无拘无束地摆些没经没传的龙门阵,彼此交换着抽叶子烟或水烟,真有点中国的古风或者西洋的牧歌的味道。而且这时的确在大路上有牧童牵着牛慢腾腾地走来,在小溪边或水塘边有牧童牵着牛在饮水,牧歌就常常从那里,在那靠山的太阳的金光下响了起来,叫人听来陶醉。

照规矩大家一定要在这里歇凉、抽烟和摆谈,直到天黑,家里女人已经派孩子来叫“大人”回家吃夜饭来了,大家才慢慢散去。

这样的淳朴生活过它几天,的确可以把我们从城市带去的俗气和恶气洗涤干净。我……

“呃,你到底要摆多久才进入正文?我们不是来听你描写世外桃源的生活的,我们要听的是龙门阵,野狐禅公,我们要龙门阵!”

三家村夫几乎难以忍耐地打断了野狐禅师的野狐禅。

“稍安毋躁,稍安毋躁!”野狐禅师并不生气地安抚大家,“下面真的是正文了。”于是他继续摆下去。

我回到我的老家,当天傍晚,就到土地庙去享受清福。大家对于我的回家,自然是表示欢迎,因为他们说他们在乡下孤陋寡闻,很想听我摆些城里边的龙门阵。摆龙门阵是我的一种享受,我欣然同意,随便拈几件趣闻轶事,加油加醋,便摆得叫他们眉开眼笑,认为我这个乡下人进了城,果然也沾了城里人的不少聪明,在乡下简直可以算做圣人了。

我正摆得得意,天已经黑尽,那些大娃细囡来说他们的“大人”回家吃夜饭来了。我也准备收场,忽然从村外的龙水沟方向传来几声特别的叫声:

“大毛儿,回来呀,大毛儿,回来呀!”这声音是出自一个女人之口,叫得那么凄惨,叫人听了毛骨悚然。特别是我一想到这声音是从龙水沟的乱葬坟场里传来的,更是感到恐怖。从小我就知道那里是鬼魂出没的地方,有很多可怕的传说,天还没有黑,从那山谷里传来呼呼的山风,鬼气森森,连向那个方向望一眼都感到恐怖,谁还敢在这天黑尽的时候,到那里去游荡,并且大声叫喊呢?

“大毛儿,回来,大毛儿,回来呀!……”又传来凄惨的叫声。

忽然有一个微弱的火光亮了一下,又亮了一下,再亮了一下,就像鬼火在亮。这更增加了恐怖感。

可是我望了一下周围的几个人,似乎没有一点恐怖的感觉,只是沉默不语。我问:

“这是什么声音?是哪个在叫,干什么?”

我家的亲房大伯叹了一口气说:“这又是她在喊魂哟。”

“哪个她?”我问。

大伯说:“你不晓得大朝门院子里的那个幺娘?这就是她。”

哦,幺娘!我出门几十年了,别的许多人,哪怕论起来多亲的,大半都记不起来了。唯独这位幺娘,我却没有忘记。一提起她,马上勾起我的童年生活。多么有趣,多么有色彩的童年生活。

我至今记得这位幺娘嫁给大朝门幺叔家的情景。那些坐花轿来,拜堂,入洞房,揭盖头,吃交杯酒的事,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最叫我难以忘记的是,我和几个小伙伴,跟着大家拥进洞房。

当幺叔揭去这位幺娘的红盖头的时候,看到一个年岁才不过十六七岁、长得特别标致的姑娘,羞羞答答地埋着头,却又偶尔歪着头用眼睛觑看幺叔和我们这些娃儿,认识她的新世界。我看她好年轻呀,最多有我家姐姐那么大。在吃交杯酒的时候,她就是不肯照我们乡下的规矩,用手端起酒杯,套进幺叔的手臂里去,和幺叔两个对着吃酒。然而这个礼节是表示夫妻恩爱、白头到老的重要礼节,万不能省的。于是大家笑着闹着,把他们俩挤到一起,纠正他们的姿势,到底喝了交杯酒。可是这位小幺娘不会喝酒,不能一饮而尽,还剩了小半杯酒。这时,我家的大伯娘抓住我,推到幺娘怀里去,对我说:

“二娃子,”请不要笑,我们乡下的娃儿就是这么个叫法,“你替幺娘把这杯酒喝了,幺娘明年就生下你这么一个胖娃儿。”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那小半杯酒已经倒进我的嘴巴里去了。那酒实在不好喝,从嘴一直辣到心口。但是我是男子汉,在这种场合不能哭,甚至还笑起来。这就给婚礼带来极大的喜庆,预示着这位小幺娘明年就会生下一个胖男娃娃了。

大家都笑了,连新幺娘也笑了。她甚至把我紧紧搂在她的怀里。毫无疑问,她也正盼望着明年头一胎就生一个男娃儿。这不仅对一个女人,就是对于幺叔一家,也是至关紧要的事。

从此以后,幺娘对我特别好,我常常到幺娘家去玩。幺娘每一次都要把我搂进她的怀里去,对我左看右看,亲热得很。如果没有糖果子给我,就给我泡—碗炒米茶,放一块片糖。我那个时候并不晓得,我时常到幺娘家里去,对于她生男娃儿,将要起促进作用。

只觉得幺娘长得漂亮,性情慈和,糖和炒米茶也实在好吃罢了。

但是使我引为遗憾的是,我常在幺娘家串门,并没有诱发幺娘生下男娃娃来。甚至于有人事后证明,正是因为我常常在幺娘家里出现,使送子娘娘——这是一位抱着娃娃立在观音庙偏殿上的长得很漂亮的女人,我们常常去那里看到她,许多少妇在向她磕头。据说我们这些娃娃,都是由她分配好了,抱到我们家里来送给我们的妈妈的——误会了,以为幺娘已经有男娃娃了,所以只给幺娘送女娃娃。这样说来,我好吃幺娘家的糖和炒米茶,倒是罪过了,给幺娘带来那么大的害处。

总之,幺娘第二年只生了一个女娃娃。再过一年多,我虽然已经被禁止到幺娘家里去玩了——说实在的,幺娘还是一直喜欢我,疼我的——幺娘生第二胎,还是一个女娃娃。这个送子娘娘未免也太不作调查了,一个劲地给幺娘送女娃娃来,一连生了五个女娃娃,就是大家说的“家有五千金”了。

幺娘到了“家有五千金”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半老徐娘,那年轻少女的风韵,连一点痕迹也没有了。这也难怪她,不仅生五个女娃娃把她的身体拖垮了,而最重要的没有给幺叔家生一个传宗接代的男娃娃,她的身价一落千丈。丈夫的伤心,邻居的冷落,特别是三房的那位三娘,由于生了两个儿子,便有权利在天井边对着幺叔家门口恶言恶语地奚落幺娘,使幺娘再也抬不起头来。她怎么能不很快老下去?幺叔家算是薄有田产,由于没有儿子继承,按族规迟早要落进幺叔和幺娘都极不愿意的三娘家的小儿子手里去。这就叫幺娘感到对幺叔好似犯了弥天大罪,怎么好过?幺叔算是一个好男人,虽然恼火,却并不恶骂,也不痛打幺娘,这却引来幺娘更大的难受。她就对我说过,她希望幺叔痛打她,把她杀死,她才舒服。

幺叔却只叫幺娘吃素,念佛,赎取前世的冤孽,并且要她行善,把小钱散给叫花子或孤老女人,这样叫皇天开眼,命令送子娘娘送一个男娃娃来。但是幺叔和幺娘都觉得他们的阴功还没有积够,怕再生下来的还是女娃娃,所以过了十几年,一直不敢再生娃娃。

我也多么盼望着幺娘不生就罢,一生就生下一个男娃娃来哟。

我也痛恨三房那位阴施倒阳,一天总算计着要得幺房绝产的三娘。

我离开家乡以前,还陪幺娘到观音庙去向送子娘娘烧香。我暗暗地作了祷告。并且想质问送子娘娘,为什么不把我留着,送给好心的幺娘,却提前把我送给已经有了两个哥哥的爸爸、妈妈呢?

我离开家门,再也没有回去过,以后的情况不知道,现在幺娘怎么落到了这样一个境地呢?

我家大伯没有回答,在座的别的人也没有回答。大伯叹一口气说:“今天晚了,回家吃夜饭去吧,明天我摆给你听。”

“大毛儿,你回来,大毛儿呀,你回来呀……”幺娘在龙水沟又喊起来,那像鬼火一般的灯火,忽明忽灭,从黑暗的山谷里吹来了凉风,使我打起冷战来。

第二天,我的大伯给我摆了幺娘生儿的故事。

不知道是送子娘娘终于被感动了,或者说不定我临走前去观音庙的祷告也起了一点作用,幺娘在十几年之后又怀了孕,而且生下一个男娃娃。

幺娘的肚子又大起来的消息,三房的三娘知道以后,着实不安起来。她的如意算盘可能破产。她原本已经量定,幺娘已经生了五个女儿,十几年没有再怀孕,不会再生了,因此她的二儿子过继给幺房,正大光明地得幺房的遗产,是肯定无疑的了,这是族规明白规定了的。谁知道幺娘偏偏又怀了孕。这一来就有两个可能,如果生下来的是一个男娃娃,三娘得遗产的好梦就破灭了。于是三娘在外面放了谣言,头一个谣言是幺娘根本没有怀孕,也不可能再怀孕了,是幺娘用一个蒸箔贴在肚子上,罩上外衣假装的。接着又放出第二个谣言,说幺娘就是怀了孕,也一定是找别的男人接的种,生下来的是—个龟儿子,没有资格得幺房的遗产。理由是这时幺叔已经出门去了。幺娘听了,生气得很,以至跑到三娘家里去,当着三娘把外衣解开,要三娘看个清楚,到底是真是假。结果三娘只好以骂幺娘不顾羞耻,在人面前脱衣服,丢人现眼来收场。幺娘气得和三娘扭打起来。幺娘骂三娘没得良心,想得别人的绝产。幺娘申言,如果生的是女娃娃,她要叫幺叔在外边把家产荡尽,也不给三娘留一分—厘遗产。

我问大伯:“幺娘怀孕的时候,幺叔果真不在家吗?”

“哪里的事。”大伯说,“都是三房那个喜欢拨弄是非的三娘硬给栽的,那个女人,你还不晓得?”

这倒是的,我们乡下就有这种多嘴婆,一天吃饱了就喜欢张家长李家短,吊起一个嘴巴胡说,唯恐天下不乱。这个三娘我是见识过的。她爱咒骂我们这些男娃娃,巴不得天下的男娃娃都死绝了,只留下她生的两个男娃娃得绝产才好。

据大伯说,幺叔出去,其实没有乱花多少钱,他是一个老好人,他总相信是他或者幺娘前世作了什么孽,所以不让他有儿子,活该绝后。因此他出门去,不走什么大码头,就只到这个庙那个庙里去烧香,纳布施,乞求神仙显灵,他还看准了一座坐落在蛾眉山深山里的小庙子,一当幺娘生下来的还是一个女娃娃时,便到这个小庙去出家当和尚,念一辈子的经来赎自己的罪过。

幺叔回来了,幺娘快要临产了,幺叔天天在家里烧香念经,幺娘也跟着念起经来。据大伯告诉我,幺叔幺娘的诚心,硬是感动了菩萨,他们做梦,梦见送子娘娘抱一个男娃娃来了。果然,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来—个儿子。多嘴婆三娘也不得不承认幺娘真的生了一个男娃娃。因为她在事前,害怕幺娘做假,去哪里弄一个男娃娃来顶替,她拿钱买通了接生婆,证明的确是幺娘亲生的,才没有说什么。

大伯说,幺叔亲眼得见幺娘生下来的是一个儿子,高兴得发了昏,满村子里乱跑,大声地叫:“菩萨有灵,我生了儿娃子了!”幺叔还告诉大伯说,儿子生下来的时候,他就是在那屋里,但见得满屋的红光闪现,无疑问是送子娘娘抱着儿子降临了。他当时赶忙跪了叩头。幺娘呢,一听到生的是男娃娃,马上就欢喜得昏死过去了,幸喜得幺叔喊醒了她。据说幺娘一醒过来,就问:“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呢?”她深怕哪个来抱跑了。她把包好的奶娃放在她的床头,一步也不叫抱开。

这一下幺娘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她决定不仅在儿子“洗三朝”(孩子出生的第三天的早晨,要用温水洗一回)和命名的时候,要好好庆祝一番,吃满月酒更是要大办一下,亲戚邻里都要请到。至于幺叔过去在这个庙那个庙许的愿,特别是幺娘在观音庙送子娘娘面前许的愿要还,那是自不用说的了。

洗三朝的仪式进行得很顺利,取名字却遇到难题,官名要等到上小学发蒙的时候,由老师来取,这倒好说。现在取什么小名,却各有不同看法.幺叔坚持要叫金贵,就是比金子还贵重。这倒合于幺叔的看法。但是我家大伯却不主张取这么一个娇贵的名字,怕孩子的命小担不起,容易被阎王派出的勾魂使者无常二爷在巡游人间的时候发现了,随便把他勾走。大伯的意见,不如叫个贱名的好,石头,木头这些名字不文雅,大狗、小牛又太卑贱,不如叫他为“和尚”的好。因为神鬼对于向它们念经礼拜的和尚,历来比较客气。因此幺叔也就让步了。世界上没有比自己的儿子能活出来长大成人,更为紧要的事了。幺娘却不赞成也不反对,她自己给儿子取名“大毛儿”,以便于她还可以“二毛”、“三毛”地继续生下去。

幺娘在幺叔面前突然身价十倍了,幺叔再也不敢忤她,而且“毛儿”也算是贱名,成活率高,便欣然同意叫“大毛儿”。

满月酒办得更是热闹。亲戚乡邻都来庆贺,唯独三娘没有来,只是派儿子送来了礼物,坐罢席回去了。其实幺娘得了儿子,早已不计较过去的闲言恶语了。

幺娘坐月的时候,一直没有抱孩子出来见世面,她生怕儿子吹了风,伤了身体。只有吃满月酒的时候才抱出房来,让亲戚邻里看了一下,接受礼节性的称赞。可是就这么一下,却叫孩子受了风寒,害了一场小病。可就是这一场小病,就把幺娘和幺叔吓坏了。

除开请医生看病,吃中药外,幺叔还特地到观音庙去向送子娘娘叩头,答应除开还原来许的愿以外,还新许给菩萨穿金衣的附加条件。孩子总算好了。幺叔也答应了医生的劝告:不要把孩子关在房里,捂在帐子里养,要常常抱出去晒太阳、吹风,呼吸新鲜空气。

从此大毛儿就活鲜鲜地长了起来,一岁两岁三岁,越长越乖,幺娘虽然再也养不出二毛三毛来,也很满意了。她的“五千金”一个接一个地长到十六七岁,都嫁了出去,在家里只操这一个男娃娃的心了。

大毛儿虽说越长越乖,却也越长越娇。幺叔幺娘什么都将就他,要吃什么就给他做什么,人家说,恐怕只有天鹅蛋没有吃了。

幺娘一天把他背着抱着,不叫下地,要骑在幺叔脖子上拉尿,幺叔也高兴,这就是他们的生命和希望嘛。

最奇怪的是这个三四岁的孩子,竟然抽起鸦片烟来。原因是这孩子出麻疹的时候,医生用了药还不见好,医生说是要经过十几二十天自然会好。幺娘却着了急,有人建议用鸦片烟治病。在我们那乡下,鸦片烟是百病皆治的灵药,幺叔平常也抽几口鸦片烟,给孩子嘴里渡烟子,也不很麻烦。果然这孩子的病好了。但是可怪,这孩子的病好了,却还哭闹着要给他渡烟,竟然成了瘟。不给他渡烟,就又哭又闹。幺娘也将就了他。幺叔听到别人背地说闲话。有的人说:“这么小点儿就抽烟,将来长大了必定是一个鸦片烟鬼,不会有出息。”也有的人说坏话:“看来是阎王爷派来讨债的,债一讨完,就会走的。”他听了也不在乎,只要是一个男娃娃,能长大成人,养儿育女,传宗接代就行了。

但是幺叔幺娘的如意算盘没有打通,大毛儿是幺娘晚生的,身体的根底本来不大好,又抽上鸦片烟,就越发坏了。在五岁多的那一年,得了一场大病。幺叔幺娘把医生请遍了,什么怪药都吃交了,什么菩萨的愿也许完了,幺叔为了给大毛儿治病,把田产也卖得差不多了,还是不见好,最后还是“走”了。

幺叔幺娘的心头肉被挖掉了,那悲伤劲可以想见了。原来有人说的这是阎王派他来讨债的说法应验了。大家也是这么劝幺叔的:

“前世你该他的债,他来把债讨完了,也该他走了。”有一个他过去熟悉的和尚,也来劝他说:“前世生的命,这世得报应,你是奈何不得的,你在尘世的缘分算是完了,该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去了此一生了。”果然他不辞而别,跟那个和尚走了,听说是到蛾眉山上他早已看好的那座庙子里去剃度出家了。

幺娘呢?大毛儿明明死了,她却不承认。硬不准人把大毛儿入殓装棺材,抬出去埋了。她硬说:“大毛儿睡着了,等一等,等一等他就会醒的。”她一个劲地扑在大毛儿身上叫他:“大毛儿,你醒醒,你醒醒。”她竟然不哭,也没有掉眼泪。别人掉泪,她还是那么木头木脑地望着大毛儿。过了几天,灵堂出了臭味儿,大家才估倒把幺娘拉开,把大毛儿装进棺材,抬到龙水沟坟山上去埋了。

幺娘没有见到大毛儿了,她到处找,还是没有找到。她总以为是大毛儿出门到哪儿玩去了,所以吃饭的时候,她总要把大毛儿的碗盛好饭,摆好筷子,到门口喊:

“大毛儿,回来吃饭了。”

晚上也一样,她在门口喊:“大毛儿,回来呀,睡觉啦。”不见大毛儿回来,她就打起一个纸灯笼,在村子里到处喊:

“大毛儿,回来呀!”

有人告诉她说:“你的大毛儿已经在龙水沟坟山上睡着了。”她就提起灯笼到龙水沟去,在坟山上上上下下地找,不住地喊:

“大毛儿,回来呀。”

幺叔看破了红尘,忍心抛下幺娘走了,幺娘似乎并不觉得,几乎忘记有幺叔的存在一般。可是她却忘不了大毛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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