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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打坏了的话，暂时就没东西可用了啊。”
没错，就是他。这声音不会错的。
苦寻不见的爱德华，竟然会以这种最糟糕的形式出现。
Chapter 15…2 惊愕（）
Side_Asuka
在这种情况下遇到爱德华，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压在身下的骷髅已经一动不动，我高举在空中的拳头缓缓放了下来。
我仔细辨认着身后的气息。两股微弱细小的，应该是失去意识的佐竹同学与小满吧。
而在那两人身后的气息，应该就是爱德华没错了。
可是，爱德华的气息却有些不像人类。
该怎么形容呢，喘息声非常飘忽。时轻时重，轻的时候几乎听不到声音，重的时候则像是金属刮擦一般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能够明确的只有一点。再怎么不愿意承认，现在的爱德华，已经无法排除“敌人”的可能了。
我一边小心着身后的动静，一边慢慢起身转向爱德华。
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
周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空气像是凝结成粘稠的什么物质，我甚至觉得自己的动作都变得迟钝起来。
仿佛这里已经是某种不知名的异空间一般。
然而，真正令我惊讶的还在后面。
当我面对爱德华，在路灯的微光下看到他的脸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数日前还在一起工作说笑的青年。
短短两三天的功夫，原本白里透红充满健康气息的面容，已经变得枯槁不堪。身上穿的也不是常见的毛衣与牛仔裤，而是被不知从哪弄来的一件破旧的黑色披风包裹着。
虽然身躯被披风掩盖，但是身体的轮廓似乎比印象中瘦了一圈。
从他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令我震惊的还不是这些。
爱德华时常是微笑着的。被夸能干的时候会露出有些害羞的笑容，被前辈偶尔讲出的拙劣的笑话逗乐时，则是会开朗地笑着。妙姐虽然并没有说，我觉得她也是因为被爱德华的笑容鼓舞了，才会喜欢上他也说不定。
失去记忆流落异乡，过去一无所知，未来一片迷茫，能够把握的现在也只有一个名字而已，爱德华却总能保持乐观。
而现在，我对他的这一认识，被无情地颠覆了。
爱德华的表情，是我前所未见的阴暗。就像是被宣判死期将近的病人般的表情。
眉头深锁，痛苦不堪。两颊已经略显凹陷，眉宇间透出深深的绝望与孤独。
更要命的是，浑浊的眼球中，蕴含着近乎狂乱的光芒。
本能告诉我，这个爱德华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爱德华了。
“爱德华……为什么……”
什么呢？我到底想问什么呢？
不知道。不明白的东西太多了。他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飞鸟君……”良久，爱德华终于开口。声音听上去只是略有嘶哑，但是却透着一股浓浓的疲劳感，“不是说了，别来找我了吗。”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啊！”
我无法控制情绪，激动起来。
“妙姐那么喜欢你，前辈那么看重你，明明你跟妙姐都……为什么要离开啊！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望向地上散落一地的白骨残骸。这些时刻在提醒着我，爱德华已经踏入了一条不归之路。
“命运是很难违背的东西啊……”爱德华抬起头来，可眼神并没有凝聚在我身上，“就像是漫天的星辰，永远是行走在刻画好的轨道上。即便是一时偏移，也终究逃不过无形的吸引力。”
“或许这一个多月的日子，才是个错误吧。”
这句话出口的时候，我预感到，爱德华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横亘在我们之间数米的距离，显得如此遥远。
话已至此，爱德华似乎并不愿意再多说什么。
“永别了，飞鸟君。就当这段时间是一场梦吧。请……算了。”
爱德华欲言又止，随后强硬地转过身想要离开。
“等等！”我可不能就此罢休。尽管感到希望渺茫，可是为了妙姐和前辈，我无论如何都要把爱德华带回去。
必要的话，哪怕行使武力……
察觉到我的行动的爱德华，停下了脚步。
这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恶寒。
冰冷的气息敲开了记忆的大门，令我顷刻间回忆起第一次见到爱德华时候的情景。
令人厌恶的腐臭飘荡开来。
“飞鸟君，请不要妨碍我。”爱德华的声音变得冰冷而疏远，“今后别再扯上任何关系了。否则的话……”
爱德华身边的黑暗变得愈发浓郁，形成了一团漆黑的浓雾。
而就在灯光完全无法穿透的深厚的黑雾中，悄然伸出了一只爪子。
毛发丛生的巨爪，看上去像是属于犬科动物，但是甚至比狮类的爪子还要庞大的多。筋肉虬结十分有力，锋锐的爪尖仿佛能够切断钢铁。
不知名的巨兽，身影依然隐藏在黑暗中。
然而几大滴涎液从黑雾里滴下，腐蚀得石板嘶嘶作响。甚至能听到黑暗里传来的渗人的吐信声。
而在凶兽伸出的巨爪前不到一米处，就是倒卧在地的佐竹同学与小满。
赤裸裸的威胁令我难以动弹。注意力过于集中在爱德华身上，连佐竹同学的存在都忘记了。
这实在是致命的失策。
爱德华没有回头，只是静静说了一句，“那么，别了。”
随即缓缓走开。
而在爱德华离开之后，隐藏在黑雾中的巨兽也将爪子收回，而后便像出现时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虚空中。
散落在地的白骨，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不时闪动的路灯下，只剩下我与一人一猫。刚才的激斗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寂静的可怕。
——————————————
“……！”
我无力地跪倒在地，拼命咬着嘴唇。明明都已经见到了！可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不甘与懊悔的感情在心中激荡，无处发泄。我只能一拳拳猛捶地面。
这不还是什么变化都没有吗！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到……我这种……我这种！
“喵……”
突如其来的猫叫声打断了我的负面思考。
“小满？”
被佐竹同学抱在怀里失去知觉的小满，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摇摇晃晃地来到我身边。
样子看上去有点虚弱，但是并没受什么明显的外伤。
我伸出手，正想要将它抱起来，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天去佐竹同学家里的时候，小满似乎相当的怕我。
虽然并没有证据证明这个活生生的小满，跟那天袭击我们被我杀掉的怪物就是同一只，但是在我的印象里它们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
小满对我的惧怕，或许就是对于攻击自己的人类的恐惧吧。
像这样伸手去抱它，肯定会再次被拒绝的。
我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这种联想让我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可是，小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相反，它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我的指尖。
这……这是示好的表现吗？
我有些糊涂了。
小满在舔了几下我的手指之后，又掉过头去跑回了佐竹同学身边坐下，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难道小满是在求我去帮助佐竹同学吗？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啊。
……可是就在刚才，优先救护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都被我忘掉了。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自责也没用，我把爱德华的事情暂且抛到脑后，急忙赶到佐竹同学身边。
从外表来看，只是暂时昏迷，没有什么严重的外伤，但是手臂，脸颊都有不同程度的刮伤痕迹。这难道是强行穿过树墙的结果吗？没想到这个柔弱的女孩竟然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举动来。
到底是什么驱使她这样做呢？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夜风还有些微冷，佐竹同学只穿着一套睡衣，暴露在外的手与脸颊都有些发冷了。总之我先把她抱离这冰冷的石板路，到长凳上躺好。然后脱下我的运动服外套盖在她身上。
我帮佐竹同学盖好衣服，佐竹同学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还没恢复意识。不过侧卧在坚硬的木制长凳上应该对颈椎很不好吧，我想了想，轻轻托起佐竹同学的头，然后轻手轻脚地坐到她身边，让她枕在我的大腿上。
戴着眼镜可能会不太舒服，我小心翼翼地摘下佐竹同学的眼镜，放在长凳上。
这样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
小满也跟着我跑到了长凳边上，然后轻巧地跳上长凳，紧贴在佐竹同学怀里趴了下来。
大概是想用身体为主人取暖吧——我擅自解释着。
我仰望着略显寂寥的夜空，渐渐陷入了沉思。
Chapter 15…3 惊愕（）
Side_Asuka
接下来，就该思考下一步的行动了。
怎么办？是就这样等着佐竹同学醒过来，还是等会儿就将她送回家里？
佐竹同学家的位置我还算记得比较清楚，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就这样抱着失去意识的佐竹同学跑过去真的好吗？家里人如果问起来，我可没有能好好蒙混过去的自信。
还是再等一下吧。如果时间太久的话，也只能将她送回去了。
于是我闭目养神，静静等待佐竹同学醒来。
一静下来，不由自主又开始想爱德华的事情了。
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温文开朗的青年变成那副模样？是他的过去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变故吗？
遇到这样的事情，我总忍不住想要以我的经历来推断。
很可惜，我与爱德华终究是不同的人。就算是在他身上发生过与我同等甚至是以上的事情，我也完全无法理解为何他会变得如此冷酷而决绝。
当然，比起追究事情的根本，眼前还有更现实的问题等着我。
要不要把遇到爱德华的事情告诉妙姐？
空手而归我实在是无颜跟妙姐说我找到了爱德华，但是隐瞒不报的话，又觉得无法面对妙姐期盼焦急的眼神。
更关键的问题是，如果妙姐细究我与爱德华相遇的细节的话，我会更加不知所措。爱德华明显是不准备让我们再与他相见，甚至连妙姐的名字都没有提到过。
“或许这一个多月的日子，才是个错误吧。”
妙姐听到这句话会怎么想？
我简直不敢想象。
除了这个恼人的问题，还有一点。
我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情报告给小早川家？
现在已经几乎可以确定……不，可以完全确定，爱德华就是格里高利正在追捕的“异端”。操纵死体与邪恶生物，强行扭转生命的流动，完全就是教廷的眼中钉了。
为了姬乃的安全，最保险的做法，自然是赶快把爱德华送到格里高利的面前，把这群瘟神送走。
但是，这种事情，我做不到。
虽说这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对姬乃的背叛，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亲手把我的好朋友送到那群疯子手里。
这样做，谁都不会幸福的。
这种左右为难的压抑感已经不是第一次体验了，但是背负在我身上的是别人，而且是亲近之人的命运……这让我手足无措。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好想找人倾诉一下啊。
“呜……”
突然，大腿上传来一阵震动，佐竹同学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
醒过来了吗？
果然，没过多久，佐竹同学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佐竹同学，感觉怎么样？”
“咦……咦？”
刚醒来的佐竹同学似乎还有些迷糊，躺在腿上向上望着我。我也只好跟她对视着。
虽然被自己的胸部遮挡了部分视线……不过这似乎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端详佐竹同学的脸。而且，没有了一直带着的有些土气的眼镜，头发也披散开来。印象大有不同。这样看起来，佐竹同学还是很可爱的啊。虽然比不上姬乃那种出类拔萃的容貌，起码也算是中上水平了。
最起码比我每天从镜子里看到的那张无聊呆板的脸强多了。
尤其是现在这种毫无防备的状态，加上本身的柔弱印象，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保护欲。
而与我对视的佐竹同学本人则是一直眯着眼睛皱着眉头。
发生什么了？
“眼，眼镜……”
对了。忘记我把佐竹同学的眼镜给摘下来了。
我急忙从旁边拿出眼镜递给佐竹同学。
大概是刚醒来还有些虚弱吧，佐竹同学有点费力地戴上眼镜。
“神，神代同学！？”
仿佛刚认出我一样佐竹同学的表情激烈地变化着。
“嗯，嗯……是我没错。”
我只好苦笑着回答。
“神代同学为什么会在这里？唉？我，我为什么……”
佐竹同学陷入了混乱。然而随后她便认识到了自己的状况——正躺在我的腿上。
“……！！！！”
佐竹同学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脸瞬间涨得通红，以可怕的速度直起身来。
要不是我急忙后仰，恐怕会被撞个正着。
离开我大腿的佐竹同学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嗖嗖嗖地迅速挪动到长凳的另一端，瑟瑟发着抖。
“那个……佐竹同学，我没有恶意的。”
我只好尽量摆出人畜无害的模样向她解释。
佐竹同学看了看我，随后又看了看身上的外套，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将外套披好，紧紧裹住身子，然后尽可能低下头，半边脸都埋在外套里。
“谢，谢谢……”
几乎微不可闻的道谢声传过来，我不禁松了口气。看来佐竹同学已经慢慢地把握状况了。
“佐竹同学，这么晚为什么要到这边来呢？”
我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作为话题的切入点。刚才的事情总要解释一下的。
“我……”佐竹同学还是显得有些迷茫，似乎在尽力回忆着，“小满的样子有些奇怪，我就急忙从家里跑出来，一直追着小满到了这里……”
跟我见到的情况几乎一致。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小满，则是完全无视我们的一系列动作与交谈，依然趴在椅子上安稳地睡着。
“然后……然后……”
佐竹同学疑惑地歪着头，却没有接着说下去。
难道是因为受到了过度的刺激而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吗？
“佐竹同学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我试探性地问着。
“记，记不起来了。”
佐竹同学显得很困惑。显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一段记忆空白。
不过看到她这样的表现，我倒是松了一口气。
刚才那些东西，还是忘掉的好。实在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内容，况且解释起来还很麻烦。
“神代同学才是，为什么会在这里，还……”
说着，佐竹同学又红着脸低下头去。
虽然不明白她在害羞什么，不过平时就是个怕生的人，也没办法。
“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步，刚好来到公园的时候就见到佐竹同学晕倒在地上，所以就……佐竹同学会不会是有些贫血呢？”
我觉得来到白月町之后我的说谎能力得到了充分的锻炼。现在这种级别的谎言我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来了。撇去不太好解释的部分，只留下最后的真相，并且通过询问来转移话题……我都开始佩服我自己了。
“这么说，平时是有点……上次跟小满一起玩的时候也……”
被我这么一说，佐竹同学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身体问题，注意力从记忆空白上挪开了。
“对了，小满！”
脱离了混乱状态的佐竹同学，终于想到了小满。
“……喵？”
大概是听到了主人的呼唤吧，小满慵懒地抬起脑袋，四下张望了两下之后，便抬起了身子。
随后，这只始作俑者若无其事地爬到了佐竹同学身旁，用脑袋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佐竹同学先是呆了一下，看到小满安然无恙，也就露出了笑容，伸出手轻抚着小满的背脊。
小满则是发出了满足的喵喵声。
虽然有点不忍打扰这温馨的景象，不过时间也不早了，佐竹同学的状况稳定下来的话，还是先送她回家吧。
“那个……神代同学，我差不多该回去了……”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佐竹同学也如此小声说着。
说完，佐竹同学从长凳上站起身。
可是她的身子刚直起来，就开始摇晃。我急忙扶住她。看来虽然意识清醒，身体还是有点虚弱的样子。
“对不起……我……”
佐竹同学难堪地扭过头。果然，现在可不能让她一个人回去。
“我背你回去吧。来。”
说完，我背对着她蹲下身子。
过了良久，也没有感觉到佐竹同学有什么动作。
会不会是这样子太失礼了？记得之前想要抱着或者背着累得精疲力尽的姬乃的时候，她也表现得有些抗拒。果然还是太莽撞了吗。
“那，那就麻烦你了……”
这时，身后传来了佐竹同学细若蚊鸣的声音。
随即背上便感觉到了有些柔软的压力，同时，两条纤细的胳膊围住了我的脖子。
看来并不是讨厌被背着，太好了。我暗暗松了口气，确定佐竹同学已经抓稳之后，托住她的双腿，缓缓站了起来。
“会，会不会很沉……”
佐竹同学轻柔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吐息略微拂过脖颈，有点痒。
“没关系，很轻呢。”
重量上来讲应该跟姬乃差不太多吧，只是胸前的某个部位的柔软程度似乎是不太一样……
这种念头不能让姬乃知道。尽管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本能还是发出了危险的信号。
我摇了摇头，将这种无聊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
“那么，出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