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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苏霓心里没有感觉那是假的,男人那放大的脸孔就悬在她眼前,深邃的眸里映照出她的模样。
因为两人太过靠近,竟失了焦距,看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别愣,说话。”
他催促着她。
可苏霓却只瞪大眼瞧着,澄澈的眸子里藏了许多陆长铭看不明白的情绪。
像是不相信。
又像,是嘲讽。
空气静谧无声,毕竟是深夜,整条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外头,是连半点声息也没有的。
陆长铭实在无法确认她的心思,也不知怎的,竟忽然觉得闷热。
明明是寒凉冬日,可因为苏霓的沉默,他竟好像要喘不过气来。
半晌之后,苏霓才轻笑,“要我回答,可陆长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能有什么。
他如今越发的地觉得自己离不开这女人,越发地想要她在自己身边。
过去的一切忽视和错误他都无法改编,那自然,是要重新开始的。
可苏霓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偶尔想起以往许许多多的场景,总能让那突然涌起的希望之火,又陡然被浇灭。
她笑了笑,垂下眸。
“那很好,我的答案是,我拒绝。”
话落苏霓便推开他,径直走到门边,迅速按下密码便要进去,“一直很想问你,五年时间都对我视而不见。现在又这样纠缠,因为什么?”
男人闻言便皱了皱眉,“你你别纠结原因。只要你确定你仍然爱我就好。”
“谁说呢?”
苏霓笑了笑,用力推开他。
她知道自己脸上的笑容肯定很明显,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脸上笑的时候,心里一直在哭泣。
于是再也忍不住,狠狠推开他。
“你凭什么认为我爱你?你在漠视了我五年之后。陆长铭,你到底哪来的自信?”
他微怔,似在斟酌字词。
可苏霓眼底的嘲讽实在让他不悦,便皱着眉,言语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凭你刚刚的反应,我吻你,你仍旧喜欢。”
“呵任何一个男人吻我,我都是这个反应。”
陆长铭猛地一窒,“谁还吻过你??”
男人声音蓦地沉下,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隙,因为想到某种可能,连气息都渐渐变得浓烈。
苏霓嗤了一声,指尖终于还是因为他的话而发抖,“这可不是你该管的事,我们离婚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就许你有情人,还不许我找男人?”
“刚刚送我回来的单医生看见了么,他并不嫌弃我失婚女的身份。和他在一起,他会疼我爱我会照顾我。”
“他对你有企图!”
“那又怎样?”苏霓愕然,忍着心底的愤怒,扬起颈子,“可他至少不会只把我当摆设!”
空气格外安静。
苏霓咬紧了唇,贝齿在唇瓣落下一个夸张的牙齿印。
可她浑然不觉,只深吸一口气,尽力压低声音。
“陆长铭,你究竟还要无理取闹到什么地步。是谁教了你脚踏两只船,是谁告诉你离婚之后还能纠缠前妻?!”
“你心里不舒服,不就是因为我先提出的离婚么。若是让你甩了我,让你去公布我们俩离婚的事,是不是就满足了?”
她陡然深吸一口气,“好。我给你机会,由你去告诉媒体,是你嫌弃我苏霓五年无出,不贤惠不聪明,不配当你的太太。是你非要甩了我,成不成?”
她又后退了一大步
其实是心底早已厌倦了这人。
更厌倦了仍旧会受他影响的自己。
若是这样能让他们干干净净的,倒也不错。
陆长铭胸膛剧烈起伏,冷眸死死盯着她。
放在身侧的手臂陡然紧握,脖子上青筋露了出来。
他格外用力,身上气息渐渐攀升,忍不住的要宣泄情绪。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霓忍不住吼他,“自尊心这种东西并不是很有存在的必要。我无比确定,你不爱我!何必还要牵扯不清?”
怎么能,非要到这个地步?
“我们好好的离了,就不成?”
她一下子咬紧了唇,眸色黯淡,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就当是、我请你放过,还不行吗?”
若是真爱一个人,如何舍得对方委屈。
如何会五年都看不见她。
苏霓心底的酸涩涌起,一下子竟要将她吞没似的。她用力掐着掌心,任凭那刺疼刺疼的感觉往心脏里蔓延而去。
仿佛只有这样她的心才能静下来,也只有这样,才能阻止那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身后的男人没有立刻回应,眼眸沉沉的叫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半晌后,他才终于用力咬牙,“你放心,我自然会对媒体公开这件事!”
“至于你和那个单医生”
苏霓背对着他,轻笑,“我们会很幸福。”
男人愕然。
像是受了惊吓,竟没有立刻作出反应。
而等他反应过来,却是愤怒地将拳头握紧,大声呵斥,“好,就祝你们幸福!”
话一说出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有了改变。
一下子整个空间都安静了下来。
苏霓眨眨眼,按下密码,“谢谢。”
她声音很轻,而房门“砰”的一声被合上。
那道颀长的身躯站在原地,竟许久没有动作。
他想冲过去敲门,想像以前那样进去抱着她。
他想告诉苏霓,只要你撒撒娇,我什么都应你。
可所有的话都没来得及出口,陆长铭甚至不确定,就算他开了口,也仍旧于事无补?
门内。
苏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许久没有离开。
她身后是寂寥到了极致的走廊,很久也没有传来脚步声。
陆长铭约莫是没有那么快离开的,可她也不是很在意。
便缓缓靠着门坐下,仰起的脸望着天花板,一时间百感交集,眼眶里蓄积了许久的泪,忽然掉落下来。
“啪嗒”一声,落在地板上。
外头的男人,似乎发现了不对,总有什么东西牵动着他的心脏,跟着一块疼。
不知过了多久,苏霓接到电话。
“喂?”
“霓霓,是爸爸。”
苏霓蹙起秀眉,轻“嗯”了声,“有事?”
“是这样,除夕要不要来家里过。弟弟妹妹都在家,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说话的人是苏一阳。
无怪乎苏霓有些讶异,实在是因为她从未听见过苏一阳对自己这样温柔的说话。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公司在你手上,爸爸也做不了什么。我们一家人很久没一起吃过饭了,趁着过年”
“不了。”
苏霓未曾多加思考便已经拒绝,“公司最近出了不少事故,爸爸你应该知道原因的,恐怕过年我还在加班呢。”
电话那头终于沉默下来。
苏霓没有挂断,就这么默默听着。
直到几秒后,被人“啪”的一下挂断。
“爸,怎么样?”
苏宏娜连忙凑近,正在修剪指甲的她似乎愣了下。一瞧见苏一阳难看的脸色,便立刻明白了过来。
“她拒绝了。”
“苏霓怎么敢拒绝,爸,这可是你对她提出的!”
苏一阳猛地站起来,指着苏宏娜,想说什么又不知要如何开口。
他重重甩手,“她能同意我才觉得奇怪!公司现在变成这样,她自然知道是我们推动的。何况你、你还搭上安庆,逼她辞职?”
“还有,是谁说她和陆长铭离婚了的,嗯?”
“是谁告诉我苏霓和陆长铭两人分道扬镳,要重新费些心思攀上陆家,嗯?!”
“我也是从弯弯那听来的谁知道他们俩到底什么情况。”
苏一阳有些恨铁不成钢,扬起的手重重落下,却只拍在空气里,“你什么也不知道,就敢这么得罪她?娜娜!你难道忘记了你弟弟的性命还握在她手里,真想要你弟弟的命不成!”
“我就是想救弟弟,才接近安庆啊。安庆已经答应帮我们”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没有底气。
苏一阳抚着额头坐下,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苏宏山原本还被收监着,他花了不少心思才终于弄他出来几天过个年。可谁都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他这牢,是坐定了!
正好从外头进来的钱茵茵望见这一幕,轻叹着走过来,“你们父女俩吵什么吵,现在正是要齐心协力的时候。娜娜你也是,要不是你被那小明星迷了眼,怎么就能干出陷害自己弟弟的事?”
“我我就是一时糊涂。”
她笑得勉强,指甲掐在一起用力摩挲了几下。
一不小心,竟生生将其中一个掰断。
那眼神,格外怨毒。
旁人不知晓,可苏宏娜自己是知道的。不管有没有苏霓,苏家都不会到她手上,除非苏宏山在里面呆一辈子!
第六十七章苏霓,你说好()
一别几天,年关已近,许多人背后的动作都渐渐小了不少。
陆长铭终究还是没有公布离婚一事,一连几日都在疯狂工作。
申楠过去找他时,他已经连续在公司呆了一天一夜。
他甫一走近,便瞧见被扔在一旁的几张纸,上头没几个字,短短的宣告。
“今日上午,我们从陆氏得到消息,总裁陆长铭与其妻苏霓确认离婚。截至今日,喧嚣许久的流言终于有了答案。”
申楠嘴巴张大,扬起那张纸,“这什么?”
“送上来的待审文案。”
他倒是十分随意的一句话,却让申楠抚着额头说不出话,“行,宣布离婚了也好。这样苏霓也不用再被你骚扰。”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陆长铭总算抬起头,缓缓看了他一眼。
只是他这一眼,终究不足以威慑申楠。
后者大大咧咧在沙发上坐下,喝着美女秘书泡的茶,“虽然没人把我当哑巴,但我该说的还是要说。你和苏霓怎么样呢我是不管的,但我毕竟是你的医生,挂了名的。”
他指着一旁放着的餐盒,“你的胃再这么下去,说不得就得去医院住着。若真是那样,我怎么跟苏霓交代。”
男人正在签字的动作微顿,蹙眉,“她不会在意。”
申楠扬眉,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竟听出了一丝委屈意味。
便轻缀饮一口咖啡,耸耸肩全然不在意的样子,“那你呢,你也不在意。这幅样子,就是苦肉计也不是这么使的。”
申楠扬了扬那张纸,又是两声“啧啧”。
半晌,陆长铭却已经起身,从办公桌后走了过来,模样看起来有些消瘦了。但深邃的眼里仍旧泛着光。
“拿来。”
申楠耸耸肩,随意至极地将之递过去。
“哗”的一下,陆长铭却随手将之撕掉。
对苏霓而言,“德阳”是当务之急。
好在威尔斯虽然不悦,但在叶叶的要求下,资金很快到位。
苏霓拿着这笔钱遣散了所谓的“元老”,趁着除夕之前又发布了几道人事命令。
“德阳”一时大洗盘,只等着年后招聘,进来些新鲜血液。
明天已经是除夕,公司里除了海城本地的员工之外,其余人几乎都已经离开。
温月下午的时候就到公司去找她。
来意很明确。
“今年除夕,我跟你一起过。”
苏霓收拾着东西,瞧见温月有些通红的眼眶,似乎又喝了点酒,脸颊红彤彤的。
她想笑、没笑出来。
“你说我们俩是不是很可笑?一个被甩,一个离婚。对了苏霓你还不知道吧,徐晋南昨天和叶衫订婚了,媒体没报道,各家也没有收到请柬,他们那样偷偷摸摸的像是生怕我知道。”
苏霓今早才听到消息,也不知是徐晋南的要求抑或是叶衫的。
“上一回老爷子还说要给他们举办一个盛大的订婚礼,邀请海城这些人去参加。这才多久,就变成一家人随便吃个晚饭当订婚了。”
“可,我也是徐家的一份子啊。就没一个人通知我!他们,是怕我搞破坏不成!”
温月应该是喝了点酒的,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
说完了瞧见苏霓站起来,便干脆抓着她的手,可怜兮兮的,“我们今晚吃什么?”
“不然出去嗨?”
苏霓翻了个白眼,“大过年的嗨什么嗨。”
她往落地窗外看去,寂寥的天空上已经渐渐出现些细白的雪。
许是不久,就要落满地。
“霓霓,你别担心。我其实是不要紧的。我和徐晋南之间,除了滚过无数次床单外也没什么。倒是你现在怎么办,孩子都有了”
“上回我在陆暖暖那见着陆长铭了,他看起来挺喜欢小盆友的。要不,你就告诉他?”
苏霓没有说话,只是将大衣穿上,又用白色的羊毛围巾将半张脸裹起来。
哪怕这样,一走出去,也便冻得通红。
“我们俩,总得有个人要幸福啊。”
温月忽然想到什么,喃喃出声。
苏霓是听见了的。
可她没有立刻作声,而是扬起手指着对面马路,“你走过去,试试看幸福还在不在。”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温月一下子就望见了那站在车旁的熟悉人影。
徐晋南终于瞧见她,可等不及温月走过去,便已经着急地朝她跑过来。
敞开的风衣将她整个人都裹在里头,“你跑这里来做什么?真不想和我过了?”
“就是不想不想。你和叶衫过去啊,你们都订婚了还来纠缠我?徐晋南你想脚踏两只船是不是!”
“我哪里是要脚踏两只船,真要这么做你不得杀了我。”
他好声劝了几句,却被温月狠狠踢了几脚。
可温月的性子,踢完又舍不得了,气势也跟着软了下来,“你订婚了,你和她订婚是不是还想娶她。”
徐晋南抓着机会,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我想娶谁你心里不清楚?我想娶的人,现在对我又骂又打。”
“月月,你总埋怨我瞒着你,什么都不告诉你。可是真告诉了你,你会怎么做?”
温月几乎是要哭出来了,对着徐晋南拳打脚踢,两人折腾了好一会。
站在远处的苏霓倒是不太清楚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只是过了不久,徐晋南便已经裹着快要冻僵了的温月往对面走。
转身时与苏霓视线相对,在风中开口,“苏霓,本来我也没立场劝你什么。他这几年怎么对的你我们大家都看着。”
“可你也想想,是不是就错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最近、挺不好受的。”
说不好受其实是轻了。
别人不知道,可徐晋南是清楚的。自从年会之后,陆长铭就没从公司出来过。
除了那天他订婚,满脸胡渣的过去了一趟之外,其余时间根本没人见过他。
可陆氏上下风声鹤唳,几个过年去请假的高官,被生生骂了回去。
更多的,则是没日没夜地加班。
苏霓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瞧着他带着温月走,也不拦,就慢慢的说话,“月月,也挺不好受的。”
徐晋南本是走远,到半途又僵住。
半晌之后他才点头,“我知道。”
两人很快就走了,汽车在渐渐厚了的雪里,留下长长一道影子。
苏霓还站在门口,下雪的时候,空气格外安静。
她裹紧了衣服,扬起手接了几片雪花,没顾上更多落在发上和肩头的白色。
漫天的雪。
她独自一人站在空旷无比的大厦楼下,整片天空里仿佛只余下她一人。
视野若是放大,便会在遮天蔽日的白色里,瞧见那一抹浅浅的裸色人影。
不一会,身上的大衣已然覆了一曾薄薄的白,她深吸一口气,终于抖落风寒,快步走向停车位。
“听众朋友们,今天是除夕。茉莉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快乐。”
“祝大家新的一年里阖家欢乐,幸福美满。”
“接下来让我们一起听这首来自听众朋友小蝌蚪的留言”
苏霓接下来,便听见了一个不能回家过年的值班医生点给家人的歌曲。
一首“onlyyou”。
逢年过节,都会这样。
苏霓静静听着音乐,心思也跟着沉下。
不知过了过就,铃声响起。
她没有迟疑就已接通。
“是我。”
男人似是有些忐忑的,低低沉沉的声音,等了一会之后才缓缓开口,“外头下雪了吧。”
“嗯,挺厚。”
“我去接你。”
苏霓愣了下,眼前不知怎的,有些恍恍惚惚的。
那漫天白雪在车窗外飞舞,她裹紧了衣裳,四周瞧不见除自己外的任何人。
整条大街都是空的,除了二十四小时开放的麦当劳外,路旁的店里,连光亮都没有。
附近的写字楼早已是漆黑一片,她在路上,越发觉得冰冷。
电话里男人声音暖暖的,“苏霓?”
“嗯。”她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忽然哽咽,眼前也覆了一曾薄薄的雾气“接我去哪呢?”
“回家,过年。”
一下子,眼眶通红。
心底那些许酸涩的感觉渐渐涌起,像是要在瞬间将她吞没。
她将车停在路旁,听见电话里男人低低哑哑的声音,像是以往无数次让她心动的时候,那样的醇哑好听、又带着一丝迷恋的意味。
他温温柔柔地解释,“不去陆宅,外婆回来了,我们和她一起过。”
半晌,没听见回应。
陆长铭于是又缓缓开口,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冰凉夜色里,仿佛能融化整个冬日的寒凉,一下子,就能让人安心。
低声沉吟,闷闷的。
“外婆很想你。”
“我也”
很想念你。
等了几秒,他沉沉地再度开口,里头的期待情绪已经格外明显。
“苏霓,你说好,嗯?”
“好。”
苏霓无从拒绝,不知为何,说出这个字之后,反而轻松不少。
她抬起头、便瞧见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