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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十五，等到月圆之夜到来，恶灵不仅可以再次疗伤，甚至，还能随意选择自己身躯。
南儿和七七有天命蛊之约，恶灵不介意让夜澈跟随，难道是因为看中了夜澈的身躯，想在月圆之夜将他占为己有？
1493 到底；你爱的是谁（）
一行人从上头步入，只除了无名留在外头，守着这一方。
晶石柱的座坛上，楚江南的脸色已经到了极为难看的地步，一看到他这般，七七还是忍不住心疼了起来，看着梦南天道：“大皇伯，师兄会不会有事？”
现在的楚江南看起来脸色蜡黄，两眼无神，整个人恹恹的，就像是快要枯萎的花儿那般。
再这么下去，对师兄的身子到底会有多大的影响？
她现在真的很难去形容自己的心情，宝儿不见了，定是和恶灵有关，她很这个恶灵，可却不得不为楚江南担忧，明明恨得狠，却无法动他分毫，那份压抑的感觉已经快要将她整个人撑爆了。
再这么下去，撑不住的人会不会变成她自己？
梦南天环视了眼周围那些尸首，再次看到先皇的尸首依然色泽光鲜出现在视线里，他还是忍不住立即收回目光，不敢多看半眼。
“梦弑月利用它们来练功。”一旁的梦苍云同样不敢多看，只能盯着梦南天，沉声道：“这个地方……”
她指着楚江南如今所做的座坛，“上回不归伤重，我在此与他修炼，明显能事半功倍。”
“我看看。”梦南天示意他们将几乎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楚江南扶到一边，不想四海不归和夜澈去扶他的时候，他立即睁大一双眼眸，恶狠狠盯向众人。
沙哑的声音就像是来自地狱那般，已经不再有楚江南的半点神韵：“我会杀了你们！谁敢碰我，我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可这话才刚说完，他的双眸便又缓缓闭了过去，脑袋瓜歪在一旁，一副快要昏阙过去的模样。
“他只是在休养生息，别被他的外表所骗。”梦南天沉声道。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那口恶灵不是真的弱到这地步，只是不想浪费自己半点力气。
这模样还真的将人都给骗了，一口恶灵，竟是狡猾如斯！
梦南天轻拂衣角，在座坛上盘腿而坐，慢慢闭上双目，放在膝上的右手，五指微动，不知道在掐指算着什么。
周围几个人谁也不敢开口说半句话，生怕惊扰到他。
就这般安安静静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梦南天忽然睁大一双眼眸，盯着梦苍云沉声道：“梦弑月的气息尚在，她还没死！”
晶石柱里这几个人，除了看起来依然不死不活的楚江南，其余人均被这话惊得彻底目瞪口呆。
梦弑月没死！可是，她的尸首分明是沐初和无名他们亲手埋葬的，那时候的她早已经气绝身亡，不可能还活着。
“我不会看错，那时候她一定已经气绝，绝无生还的可能。”沐初上前一步看着梦南天，认真道：“她绝对骗不过我。”
梦南天只是看着他，眼底也有一份疑惑，却不说话。
“听你们说，当时还有一位女子昏阙在不远处？”梦苍云看着沐初，继而又看向楚玄迟和七七。
“是救了无名的那位姑娘，她叫雨娘，后来还住到我摘星殿里。”七七闷声道。
梦苍云心头一紧，立即看向楚玄迟：“迟儿，即刻让人通知宫里的人他们照顾好宝儿，还有，命他们想办法将雨娘禁锢起来。”
楚玄迟却只是默不作声看着她，并未有举动，七七压下心头凉气和焦虑，急问道：“母皇，难道你认为……”
“你这口恶灵懂得移魂之术吗？”梦苍云心里满是焦急，“当年你和慕容七七灵魂互换便是他的所为，若说他那会将梦弑月的灵魂和那位雨娘互换，又或者说将梦弑月的三魂七魄同时锁在雨娘身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依然看着出楚玄迟，沉声道：“若说现在有谁是大家最大的致命弱点，那便一定是……”
话没有说完，她相信大家都懂，只是，楚玄迟为何还迟迟没有动静：“迟儿……”
“母皇，是我的错，我没有事先做好安排，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楚玄迟看着她，哪怕依旧面无表情，却还是难掩眼底的痛：“抱歉……”
梦苍云呼吸一乱，只觉得心脏顿时收缩得厉害，若不是身后的四海不归匆忙扶了她一把，她真怕自己会站不下去。
“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再想应对的办法。”梦南天看了她一眼，再看向楚玄迟，“她……只怕也在来此的途中，我能感受到她的气息，越来越靠近……”
“我明白了，谢大皇伯！”楚玄迟向他颔首，一转身就要离开。
七七正要跟随他出门，事关宝儿，她不得不重视。
梦南天却道：“七丫头留下来，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帮个忙。”
沐初已经跟上楚玄迟的步伐，梦苍云想追出去，梦南天却道：“我和七丫头要做点事，这里需要有人守护。”
梦苍云和四海不归互视了眼，明白他的意思，只留下夜澈一人，他怕会有意外。
哪怕心头焦急，此时也只能将希望落在楚玄迟和沐初他们身上，只是，面对的是梦弑月，这下，就连梦苍云都失了几分把握。
“大皇伯，需要我做什么？”七七不想浪费半点时间，如今离午夜只剩不到两个时辰，梦弑月来此定是助这个恶灵，时间，果真是浪费不起。
“他现在正是气弱的时候，也许……”梦南天看了依旧没什么生息的楚江南一眼，才又对上七七的视线。
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七七却已明白。
转眼间，海角琴已抱在怀里，她盘膝坐下，再看梦南天一样，便十指跳动，指尖在琴弦上慢慢弹奏了起来。
那口怨气，谁也不知道它到底从何而来，为何宁愿承受千百年的寂寞也要坚持下去？他是在恨着谁，还是在着谁？
琴声悠扬，片刻之后，整个晶石柱里每个角落彻底被淹没在悦耳醉人的琴声之中，低垂头颅的楚江南只是微微抬起头，眼底似有几分挣扎的痛苦，过后，头便又慢慢垂落下去，这次，两双眼都紧闭了起来。
茫茫琴音不知将她带到何处，七七却在一阵刺目的白光过后，睁眼之际，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寒潭，凉亭，依旧是一抹素白单衣，只是这次，女孩儿分明比起过去每一次都显得坚定，也强势：“若你们不愿取消那一场决斗，那么，你们两我谁也不要！我要嫁给师父，与他厮守一辈子！”
玄衣冷傲轻狂的，是玄天，白衣素影飘逸的，是惊鸿，在听到女孩负气的话语后，竟无一人有表示。
狂傲的人依旧一身冷硬，淡漠的那个脸上也始终不曾有变化。
看着这两人，七伤一跺脚，洒下伤心的泪，转身跑了。
七七只是扫了眼依旧在凉亭下不理会对方的两道身影，便立即向七伤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回她终于又看到了七伤，这次，终于不是在什么幻境中，而是真真实实的回忆。
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白衣素影没入一片花海中，女孩子独自一人伤心落泪，她慢慢靠近，却又不敢靠的太近，生怕自己惊扰到她。
虽然距离有点远，她却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哀伤和绝望，那两个男人根本不是真心喜欢她，相对起来，他们更是武功心法。
没了她，决斗依旧在，但，没了决斗和对战，也许，他们会活不下去……
七七心头一阵闷，闷得几乎呼吸不下去了，七伤原来这么委屈，这么痛，这一点了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是不是？他们……到底更在乎武术，还是在乎她？
花丛深处，那一抹淡然灰衣慢步而来，他手里抱着的古琴如此让人熟悉，看着蹲在百花间哭泣的女子，那一声叹息始终是忍不住出了口，却又在出口之后，瞬间随风散去。
“师父，那一战，我是不是真的无法阻止了？”七伤没有抬头，似乎在灰袍男子靠近的那一刻，她已经知道他的是谁。
太过于熟悉，熟悉到只要他一靠近，她就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气息。
师父在她身旁坐下，古琴被放在一旁：“七儿，有些事，放任不是不管，相反的，管太多，反倒会让事情走得更远，更难把握。”
七伤侧头看着他，他的话她也许是听懂了，也或许根本听不懂。
师父抬头看着天幕，整个人说不出的安静，七伤就坐在他的身旁，偶尔看看天，偶尔看看身侧的男人，一颗心完全静不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师父柔声问道：“到底，你是喜欢惊鸿，还是玄天？不若师父替你做个主你们成亲可好？”
七伤抬头，迎上他疑问的目光，薄唇微动了几下，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忽然之间，就连七七也似乎有那么点紧张了起来。
现在这个七伤到底喜欢谁？不，不是现在，而是那时候。
两个男人她都要生死决斗了，她却连告诉别人自己喜欢谁都不知道吗？惊鸿和玄天会走到这一步，如今说来，其实和七伤这犹豫不决的性子不无关系。
看着那个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可那性子却完全差天与地的女孩儿，盯着她欲言又止的两片薄唇，七七似比她还要紧张。
到底，你爱的是谁？
1494 那一朵任性的白莲花（）
不仅七七在，就连轮回老人也是一样，两个人的目光均锁在七伤脸上，着她的答案。
玄天和惊鸿，她爱的到底是谁？若能选出一个，态度坚决一点，与他在一起，两个人何必还要做无谓的斗争？
她就是这样犹豫不决，才会让两人都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又都不愿放弃，这一场战役才会越演越烈。
离他们决战的日子不远了，难道此时此刻七伤还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吗？
七伤看着轮回老人，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那两排如扇子一般浓密的睫毛便慢慢垂了下来。
轮回老人只是叹息，自己的徒儿自己清楚，她这般果真是没有答案了。
“失忆之前，我想我该是爱惊鸿的。”七伤抱着自己的双腿，声音闷闷的，有几分凉意，也有几分哀伤：“可现在，我爱玄天。”
“那就告诉惊鸿，你要和玄天在一起，师父替你们两做主，今夜就让你们成亲。”轮回老人仿佛捡回一点希望，立即温言道。
“可我怕惊鸿伤心，我也不想看到他失望。”她飞快地抬起眼帘，看着轮回老人，急道：“师父，如果这么做，惊鸿太可怜了。”
“你若怜惜惊鸿，那师父便替你做主你和惊鸿成亲。”此时方知，当师父的也是不容易，不管怎么样，他而只是不希望看到七儿不开心，不想看到她为难。
“那玄天呢？”七伤绞着十根手指头，咬着薄唇，摇头道：“我不可以伤害玄天，看到他难过，我的心会比他更疼。”
轮回老人又看她一眼，最终只是抱过自己的古琴，慢慢弹奏了起来。
琴声说不出的悦耳动人，只是悠悠琴声之中，始终透着点点散不去的无奈气息。
七伤一直看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竟忽然说出了句连七七都觉得震撼的话语：“师父，不如我们成亲吧。”
一句话轮回老人的琴声戛然而止，指尖落在琴弦上却久久收不回来。
他侧头看着七伤，那两片从没动静的脸颊，竟微微蒙上一点晕红：“七儿，胡说什么？”
“师父，我想得很清楚了，我不想看到他们哪一个受伤，哪一个失望我心里都会难受。既然他们认定我是对方才将他们放弃，那么，我不如和你成亲。”
她揪上他的衣角，柔声道：“师父，你待我如此好，这两年我们时常在一起抚琴作乐，日子也是过得美满，若我和你成亲能阻止这一战，那……我们成亲吧，我不要他们了。”
七七真想骂她一句荒谬，成亲怎么会是这么随意的事情？不仅这般，她还给了轮回老人一个虚假的希望。
轮回老人本身就是个寂寞的人，好不容易有他七儿这样一个知音，两人在一起一晃就是两年，这两年里，那两个男人都不知所踪，有些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深入骨髓。
有时候，疼惜和爱只是一线之差，当看不透的时候，也许有人心里会开始模糊。
七七胸口堵着一股郁气，想发泄，却始终不知道如何将它发泄出来。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不清晰，脑海中来来去去就有那句：我们成亲吧，师父，我们成亲吧……
成亲……他们真的要成亲吗？
忽然，眼前又是一道白光，她不知道那个恶灵竟能知晓轮回老人所遇到的一切。
这么说，恶灵所遇到的，轮回老人是不是也能感受得到？又或者说，其实他两个根本就是同一个灵魂，只是两种不一样的表现罢了。
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当她再睁眼的时候，红烛已经燃了大半，一滴滴如泪一般落下。
外头，两个男子站在院子里，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隔窗看着房内依然在跳跃的烛光，没有谁愿意说半句话，也没有谁愿意往前半步。
他们有他们的骄傲，也有他们的执着，只是，师父和师妹的成亲始终还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此时眼中到底是哀伤，还是痛苦，抑或是……释然？有谁知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竟忽然同时转身，举步走远了。
听到外头的动静，七伤悠悠叹息了一声，看着依然在燃烧的两根红烛，眼底只余下死寂的气息。
七七真的不知道这一刻的七伤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是哀是愁是怨还是恨？太复杂的滋味，一下子充斥在心头，她只能被动地想她所想，但若是连这女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七七又如何能明白？
轮回老人站在窗旁，背对着她，这一刻他看起来比起过往更加孤独，一种说不出的凄然。
桌上两杯合卺酒依然在那里放着，安安静静的，未曾被人动过分毫。
七伤看了看两杯酒水，又看着轮回老人的背影，忽然，她眼底的绝望被用力抹去，挽起薄唇浅笑道：“师父，不来和我喝一杯吗？”
“你心此，这酒喝了，会苦闷一生。”他没有回头，依然看着窗外昏沉的夜色。
或许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答应她如此荒谬的要求，要与真的与她在一起。
可他真的就答应了，甚至与她一起演绎出如此幼稚的戏码。
成亲，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是不是，孤单的终结？可是，今夜要嫁给他的女孩儿，她心里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位置，属于他？
就在他黯然伤神的时候，忽然，身后的女孩站了起来，竟匆匆向他奔去。
他尚未来得及转身，她已经从身后一把抱上了他。
泪湿的脸埋入到他的背后，她哑声道：“师父，我对他们死心了，对他们来说，我不过是让他们决斗的借口，习武、修炼，才是他们一生的追求，他们在意的根本不是我。师父，我真的死心了，从今以后我只剩下你了。”
轮回老人心头一震，想要回头看她，竟有点不敢。
七伤依然紧紧抱着他，脸埋在他的背后，轻声抽泣着：“师父，我真的只有你了，你别不要我，要是连你都不要我，这辈子我就注定了孤苦伶仃一个人。”
“师父怎么可能会让你孤苦伶仃？”轮回老人终于还是回头，将她轻轻拉开。
双掌落在她肩头上，垂眸看着她，他的声音有几分低沉而沙哑：“七儿，师父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现在，离开这个房间，走出这扇门，以后你还是我的七儿，只是我的徒弟。师父依然会教你武功，教你琴音，今夜这一切就当未曾发生过。”
“不，师父，你不相信我吗？”七伤用力抱着他，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泪湿的脸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光泽。
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只要是个男人，只怕都抗拒不了。
“师父，相信我，只要有心，就可以天长地久。从这一刻开始，我的天长地久只和你有关，我不会再为两个男人流半滴泪了。”
轮回老人唇动了下，直直看着他，却是半句话都不说。
七伤用力收紧自己纤细的双臂，用力将他抱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轮回老人终于还是动容了，伸手将她纳在怀中，执起衣袖给她拭去眼角的泪：“师父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你无需如此陪伴师父，若日后你会将师父抛弃，那么，师父宁愿你从未给我师父希望。”
“我要和你天长地久，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七伤摇头，连自己都不愿意再给自己机会。
至少从今以后，她不会再想那两个男人了，就让他们去斗个你死我活，就让他们从此以后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吧。
她和师父成亲，他们又有谁来阻止过？他们都有自己的骄傲，她就知道，那些骄傲比她还。
七七忽然伸手摁住了自己的胸口，这一刻她能感受到轮回老人的动摇，以及眼底升起的那点点希望。
可他不知道七伤心里在想些什么，因为他是男人，也许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好骗的。
她不想责备七伤，可是，当她感受到她心里真正的想法时，她却真的用力骂她一顿。
这个女孩儿实在太任性，也太娇气了，她不喜欢轮回老人，为何要这般祸害人家？
知不知道给了对方希望，有一日却让他绝望，这样的痛，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起？
尤其，她面对的还是一个孤寂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这样一颗真心，她若是敢骗，终有一日，她会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
她一定会的！
她真的很想过去将她骂醒，很想去阻止这一场可预见的悲剧，但，她阻止不来，这一切在意发生，如今所见的，不过是恶灵的记忆。
恶灵的记忆，原来，也是轮回老人的记忆……忽然，七七似乎就明白了，恶灵的恨，根本就是轮回老人的恨！
她错了，这个叫七伤的姑娘，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温婉乖巧的女孩儿，她真的错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