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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赶紧过来插话,很显摆的样子,“培培,我会骑马,我们家有大马,以后我教你骑。嗯,你得先骑脾气温和的小母马……”
一旁的卢琳听着都忍不住笑了,一边笑还一边捂着肚子道:“哎哟培培,敖游怎么这么可爱啊。”
敖游一听卢琳说他可爱,要是有尾巴,估计都翘起来了,一脸得意地瞧着王培,嘿嘿地直笑。他还真以为可爱是个好词儿了!
他们一进寨子,九子所说的穆大叔就出来迎接。说是大叔,其实年纪并不大,约莫就三十来岁,却留着把大胡子,个子也不高,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看起来特别的和蔼可亲。
他家里酿的酒很香,除了周锡君因为脚伤不能喝之外,其余的几个,包括王培在内都狠狠喝了好几碗,结果一会儿就上头,脑袋晕晕乎乎,居然全部都给躺下了。这一觉下去,醒来的时候外头天都黑了,大家伙儿你看我,我看你,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晚上他们留在寨子里住,村民们听说来了客人,也都过来看热闹。瞧见敖游,一个个的眼睛亮得直放光。不过九子用方言跟他们说了几句话,之后他们就不敢再用虎视眈眈的眼神看他了,变得又恭敬又畏惧。
王培偷偷地问他,“你到底有什么地方让大家这么敬畏,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
敖游就贱贱地笑,用胳膊肘悄悄撞她,神神秘秘的样子,“王培培,你要不要…嗯…亲自检查检查…我保证不反抗。”
经过这么久的历练,王培都已经习惯了时不时发出的惊人之语了,所以这次只是白了他一眼,都没发飙,然后就转移话题地问:“周锡君怎么样了?他的脚还肿着吗?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敖游一听就不乐意了,不高兴地问:“你怎么老是想着他呢?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你怎么脑子就全是这些不纯洁的想法呢?我们一个队伍的人,他又那么认真负责,我问问他怎么了?”王培忍不住就挠了挠他的脑袋,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作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男人,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喜欢不喜欢这么幼稚的话放在嘴边。”
敖游张张嘴,就不说话了。敢情除了喜欢不喜欢,他就没别的话说了。
“对了,他怎么受伤的?”王培老早就想问了,“救人的时候吧,那个掉树上的到底是谁?”
敖游顿时激动起来,“还不就是那个小白脸,讨厌鬼,救了他一句谢谢都没有。他没教养!我当时就生气了,拎着他的衣领就要把他扔到悬崖底下去——”
“——”王培都傻了,她知道敖游脾气,上山那会儿早就该拦着。就算上山,也比敖游跟上去强。“那后来呢?”他怎么就这么“好心”地…唔…大发善心地把他给放了呢。
“周锡君过来拦——”敖游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头悄悄地越来越低,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心虚。
“不对啊,周锡君这会儿不是应该脱臼——靠!”王培顿时明白了,原来周锡君脱臼是拜敖游所赐来着。
难怪他亲自背他下山,他还给他擦药揉脚,亏王培还以为他忽然间变得成熟稳重了呢。
敖游小声地辩解,“我…又不是故意的…”他的手重得很,岂是一般人受得住的。周锡君只是脱了臼,他已经……很小心了好不好……
二十八
晚上他们就住在穆大叔家,卢琳和王培和穆大叔的妻子住一起,其余的男士们则全住在堂屋里,穆大叔开了个大地铺,把所有人一骨碌全安排好了。
敖游起先还觉得很新奇,在地铺上蹦来蹦去地大声玩闹,等到了睡觉的时候就不习惯了。他偷偷地给王培打电话,“王培培,我可不要跟他们住一起,他们可臭了……”
王培问他,“那你洗澡没?”
他立刻激动起来,“我当然洗澡了,周锡君也洗澡了,他们不洗。”说罢,又压低了嗓门小声地求,“培培,我去你那里睡好不好,我保证——”他还没说完,王培就把电话挂了。她现在不骂他了,是不是已经进步了很多?敖游握着手机想。
过了几秒钟,敖游就听到手机的短信声,打开一看,是王培发过来的,“你要是实在忍不了,就支个帐篷去外头睡。要是有人问,就说受不了他们打鼾。可千万别说人家臭。”敖游顿时高兴起来,一骨碌跳起身,就去找帐篷。
第二天大早,穆大婶最先起床,刚打开门就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叫声。王培和卢琳赶紧冲出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瞧见门口的帐篷,顿时扶额苦笑。
与此同时,帐篷拉链“嗖”地一下拉开,敖游乱糟糟的脑袋探了出来,迷迷糊糊的傻样子,看着大家伙儿还一直问:“怎么了怎么了?”
“你怎么睡这里了?”卢琳忍俊不禁地问,又朝穆大婶笑着解释道:“没事儿了,小孩子好玩儿呢。”穆大婶也笑笑,摇着头走了。
敖游还没醒呢,眼睛都还半闭着,想也没想就老老实实地回道:“他们臭死了,我要和王培培一起睡,她不让——”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昨晚上王培叮嘱的事情来,顿时惊醒,眨了眨眼睛赶紧朝她看过去,就见她一边痛苦地扶着额头一边往屋里走。敖游立刻紧张起来,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跟着她追过来,“王培培,你别走啊,你是不是头疼啊,我这里有药——”
敖游的药果然神效,才过了一个晚上,周锡君的脚伤就已经好了一大半,最起码从外观上已经不大能看得出来了。但为了安全起见,大家还是坚持不让他下地。穆大叔果如九子所说,把他们家里的小马驹借给了大家,所以这次走的时候,队伍里就多了一头小马驹。
王培对这头小马驹特别地有兴趣,她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花,周锡君骑马,她就牵着,自得其乐的样子。敖游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吹嘘自己家有很多马,比如有叫做闪点的黑马跑得特别快,还有叫做小娜的母马温顺又漂亮……
后来卢琳都忍不住问了,“敖游,你们家住蒙古吗?”
敖游头也不回地道:“我才不住那里,我住——”
密林里忽然传出一声高亢又怪异的叫声,惊得附近丛林里的鸟儿们全都飞起来,扑棱扑棱地居然全冲着大家伙儿飞过来。敖游一愣,尔后猛地捂住嘴,眨巴眨巴眼,一副后怕的样子。
大家也都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有些失神,卢琳甚至还不停地问九子,“这是什么?怎么回事,刚刚是什么东西在叫。”
九子却不答她,伏倒在地上不断地磕头,神情虔诚而敬畏,嘴里甚至还在不停地默念着什么大家都听不懂的话。艾东则呆呆地看着他发愣,过了许久,他也学着九子一样跪倒在地,深深地拜了三拜才起身。
卢琳悄悄地拉王培的衣襟,小声地问:“你说,是不是出事了?”
王培心里也乱得很,哪里晓得怎么回话,只得求助地朝周锡君看去,希望他见多识广,能从九子和艾东的举动中看出些端倪来。
“凤凰——”周锡君小声地喃喃,一脸地不敢置信,他缓缓抬头,看着王培和卢琳,一字字地道:“他们在用侗语说,凤凰。”
凤凰?刚刚发出怪叫——唔,发出声音的就是凤凰?这也太传奇了吧!王培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传说中的凤凰,不是应该有着五彩的羽毛,锐利的眼神,还有明亮又优美的声音吗。刚才那个怪叫声——实在是听得人心里头慎得慌。
“愣着做什么,怎么还不走?”不耐烦的声音!
敖游气鼓鼓地瞪着九子和艾东,不高兴地喝道:“快走啦,不就是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叫两声,不用理他。赶紧走啦。”
他发了话,九子和艾东才慢慢正常过来,郑重地朝他行礼,然后一个过来给周锡君牵马,一个走在最前头开路。队伍里的气氛忽然变得很凝重,大家仿佛都有了心事,卢琳和周锡君不时地抬头看一看天,好像期待着能看到些什么。王培则满腹心事地看着敖游,她总觉得,敖游好像知道些什么。
“…唔,敖游,你见过凤凰吗?”她特意走得慢了几步,落在了大家的身后,小声地盘问敖游,“你听过那个声音?”
敖游警觉地看她,不说话。可就算不说话,他这神情几乎已经告诉王培了,这家伙真的见过。可是——好吧,既然她见过龙,敖游见过凤凰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要不,我跟你说说龙的样子,你告诉我,凤凰是什么样儿的。”王培自以为是地跟敖游打商量。敖游顿时嗤笑起来,“王培培,你真逗,你都在我面前提了多少回龙了,我都听臭了呢。不就是条小白龙,白色鳞片,唔,长得很帅!”他在长得很帅这几个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王培只以为他在笑话她,还挺生气。
早知道就不跟他说了。
“再说,那只鸟有什么好看的。”敖游一副嗤之以鼻的语气,“他长得可没我帅。你要看,就看我好了。”
林子里依稀又有凤凰的叫声,好像有些生气,王培听不真切。
敖游举了举手臂,露出健壮的手臂,白而通透的皮肤,细腻得简直可以掐出水来,王培看着就生气,一时忍不住,就伸手在他胳膊上捏了一把,痛得他嗷嗷直叫。
“要不——”王培脑子里忽然有灵光一闪,神神秘秘地道:“我给你画一幅画儿,你告诉我凤凰长啥样儿?”
“不要!”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你画得又不像。”
怎么会不像呢,上回画的那条龙就特别像他。王培着急地去扒他的背包,想把她的行李扒下来,“特别像,不信,我给你看看。”说着话,就已经从包里把画纸翻了出来,找了几秒钟,很快从一大叠画纸中找到了那幅小白龙
“哗——”地一打开,王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道:“你看,像不像?”
敖游没说话,目瞪口呆地看着画上栩栩如生的小白龙,脸上的表情傻兮兮的。
“怎么样?”王培得意地问:“它的表情是不是很像你,又傻——唔,不是,我是说,它看起来迷迷糊糊的,跟你没睡醒的时候可真像。”
敖游愣愣地看着画像,好像已经傻了似的,就在王培准备拍拍他的肩膀时,他忽然伸手,紧紧地握住王培的手,眼睛那么亮,表情认真,声音又高亢又急促,“王培培,其实…我…要告诉你…我……”
“敖游——王培——”卢琳离得远远地高声唤他们俩的名字,“你们俩在干嘛呢,还不快跟上。”
王培赶紧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收东西,一边收拾还一边抱怨,“都是你,非不肯跟我说,害得我把东西翻得到处都是。”
敖游不说话了,皱着眉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她们很快追上大队伍,王培挺不好意思地道歉,“不好意思,跟敖游玩儿呢,他可幼稚了。”说着,又不安地偷偷去看他,生怕他真生气。可敖游却一反常态,不仅没有气呼呼地跟他吵闹,反而满怀心思地在——思考?
他能想些什么?他这傻乎乎的小脑瓜里头难道还能装什么心事吗?
“敖游,你没事儿吧。”王培小心翼翼地问他。
敖游却不回她的话,反而问:“你为什么喜欢凤凰?”
“我哪有?“王培立刻澄清,“我就是觉得好奇而已,那个鸟儿的声音怎么会那么难听。”
敖游立刻就眉开眼笑了,使劲儿地点头赞成,“没错儿,他声音可难听了。王培培你要真想看他,一会儿吃午饭的时候,我把他的样子画下来。”
他怎么忽然就阴转晴了呢?王培在疑惑的同时又挺高兴的,还是笑眯眯的敖游最可爱了。
吃完午饭休息的时候,他们俩特意躲得远远的,因为敖游神神秘秘地说不能让别人看到,要不然凤凰会生气。王培就依他,给他拿画纸画笔,还伺候着调颜色,满心欢喜地等着敖游把传说中的凤凰画出来。
她就去喝了口水的功夫,就见敖游憋着笑在朝她招手,王培赶紧兴冲冲地蹦过去,定睛一看,就愣了。
“不是说画凤凰吗?”
“这就是啊。”敖游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客观地说,他画画的技巧并不算差,线条描得很清晰流畅,颜色也很大胆,甚至连画像上的人物表情都体现出来了——没错,就是人物表情。敖游在画纸上画了一个造型独特的漂亮男人!虽然他穿的花衬衣五颜六色,虽然他的眼神也很锐利,可是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人——他还装模作样地摆着思考者的pose呢。
………。。
“他们两个怎么又闹起来了?”坐在地上休息的周锡君听到不远处的喧闹声响,忍不住苦笑着问。
卢琳就笑,“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二十九
凤凰事件之后,王培堵了半个小时的气没理敖游。她气鼓鼓地跟卢琳抱怨,“你说…他…坏不坏…居然画个人…骗我…真气人……”
卢琳一直含笑地看着她,并不出声安慰。王培抱怨完了,气就消了,忽然又觉得好笑起来,捂着肚子道:“我整天跟他混在一起,智商都被拉低了。再回去,我们家王教授该说,哎呀,这是哪家的笨姑娘,怎么找错门来我家了。”王教授肯定会这么笑话她。
“这不是挺好,”卢琳笑道:“你以前就是太老成持重了,现在多笑笑,才符合你的年纪。”
“我都二十六了,姐姐。”可是,再这么下去,她要被敖游给拉成十六岁了。
“二十六岁的成熟女性,那边还有个十六岁的少年人等着你安慰呢。”卢琳笑着把她往后推,“你要是不去劝他,他能这么一直板着脸到晚上。”
敖游他居然还有脸生气,王培想一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居然还一直气鼓鼓地等着她去道歉,他可真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可她要真是不理他,一会儿,估计他又要摆出一副可怜巴巴受人欺负的小模样了。
王培想,得了,她就吃点亏,把那个不讲道理的家伙给劝回来。要不,真让他这么气下去……王培也不知道后面到底会怎么样。
她慢吞吞地朝他走过去,敖游的眼睛里有高兴的神色一闪而过,可他很快又故意把脸给板上了,紧紧地闭着嘴,眉毛耷拉的样子,又伤心又气恼。王培走到他身边,没说话,一挥手再他脑袋顶上拍了两下,“别闹了哈——”
敖游张张嘴还想辩解什么,可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就点头。
因为周锡君骑着马,他们不便走山路,只得从林子里绕,原本计划逗留的村子也绕了过去,晚上只能在树林里露营。
已经不是第一次露营了,大家都驾轻就熟的,帐篷依旧由敖游一个人负责,九子又去附近打猎,艾东升起了火堆,王培和卢琳就在边上帮忙烧水煮汤。半个小时过后,九子还没回来,王培开始忍不住有些担心,天都快黑了,这树林里——
她还在抒情地想象呢,九子就蹦着回来了,手里拎着个死兔子,气喘吁吁的样子。“人…那两个人…倒在那边了……”他急急忙忙地说着话,反而越是断断续续地听不清。但大家伙儿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一商议,就让艾东跟着他一起去把人背回来。
也就十几分钟的功夫,他们就背了人回来,一男一女,王培赶紧凑过去看,居然是耿爽和徐洁。
“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剩你们俩,那两个人呢?”卢琳小声地问。
耿爽半眯着的眼睛缓缓打开,虚弱地道谢,“谢谢你们,咳咳——”说罢,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好半天没缓过来。艾东皱起眉头道:“感冒了。”说着,他就从包里翻了几片怪模怪样的树叶子出来,不由分说地往耿爽嘴里塞,冷冷地道:“吃下去。”
王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这么看来,上次她能就着肉汤喝药,还是沾了敖游的光了。
等耿爽好不容易恢复了些,才缓缓把发生的事情说给大家听。原来那天他们离开之后就一直往南走,结果当天下午,徐洁就脚给崴到了。起先还只是有些酸痛,勉强能走路,可到了第二天早上,脚脖子就全肿了,根本走不了路,只能靠人背。
第二天走了才半个小时,陈琪竹就不干了,埋怨徐洁拖累了他们,又抱怨说照这样下去,他们四个人肯定走不出这大山。然后她和张茂林就——
“然后他们就偷偷地走了,还带走了大半的食物和水。”徐洁沉着脸,缓缓地道,脸色淡然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她的样子比耿爽还要狼狈,整个左脚包括脚踝和小腿全都肿了起来,甚至脸上都有些浮肿,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但眼神却无比地坚毅。
“这一路都是耿爽背我过来的,他…他连东西都没吃一口……”说到耿爽,徐洁沉静的脸上终于有了裂痕,头一低,有晶莹的泪水滴在她的手背。王培赶紧上前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声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我们一起走出去。”
王培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徐洁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张茂林,想来那个时候就一直在暗恋他。不过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谁才是真正的好男人,想来她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伙儿都义愤填膺地把张茂林跟陈琪竹骂了一通,王培还很坏心眼儿地诅咒他们口舌生疮。敖游则摆出一副先知的嘴脸,“我早就知道那两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幸亏赶走了。”得意洋洋的样子,看得大伙儿就忍不住想笑。
耿爽的身体健壮,吃了艾东的药,晚上又补充了足够的食物和睡眠,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就已经精神奕奕了。徐洁的脚在敷了一晚上“特效药”后也好了许多,不再像先前那么肿得可怕,但还是不能下地走路,于是周锡君就把自己的小马让了出来。
“我的脚伤早就好了,”他笑笑,又当着大伙儿的面健步如飞地走了几步。敖游沉着脸,不动声色地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