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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项宝贵的手按向腰间的日昭宝剑。
梅萧也着急。“方丈大师要闭关几日?”
“少则三五日,多则三五月。”海一粟说着合十一礼,起身要走。
项宝贵拿剑放在海一粟那瘦得鸡脖子一般的颈项前。“老和尚你耍我们玩呢?等你出关,我娘子和孩子都没命了,和尚道士总是这副德性,不宰了你们不知道珍惜生命。把佛兰交出来,你爱闭关多久就多久。”
救人如救火,最恨的就是这种自以为得道的高僧,关键时刻故弄玄虚,真正没有人性的就是他们。
梅萧手撑在地上,费力的喘气。
海一粟不慌不忙的反问项宝贵:“这位杀孽深重的施主,你可知道珍惜生命?”
项宝贵笑嘻嘻道:“自然知道。该死的就杀,不该死的就救,如此才是珍惜生命。不像你们和尚,该死的不杀,不该死的又不救,真正是不知所谓。”
“阿弥陀佛,该不该死,该不该救,哪有施主说的那么简单?”
海一粟说着就往前走,仿佛脖子上那削铁如泥的宝剑是个摆设。项宝贵只好错牙收了剑,为了佛兰,不能伤人家方丈。
“佛兰在哪儿?”
海一粟不理他,出了大殿,早有护法的比丘跟上,阻断了项宝贵追问的脚步。
“宝贵……我们……先住几日……等等看。”梅萧费力的叫住项宝贵,怕他下一刻真的动手。
项宝贵挑眉心想,住几日,你梅萧说不定就死了。
“等你断气了,我再动手也行,省得被你这臭书生啰嗦。”
“……我已经不是书生。”梅萧苦笑。
——
住在鸡足山之巅的金顶寺,对项宝贵和梅萧来说,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一个每日洞箫呜咽,思念妻儿,心急如焚。
一个苟延残喘,出气多,进气少,靠着项宝贵点穴推宫而活命,每日冥想出神。
谁也没心思去欣赏所谓的天下四景。
“梅萧,你说那些和尚道士还有朱老夫子之流,是不是都灭绝人性?我瞧着,古往今来,所谓神仙圣人,都还不如妖魔鬼怪来得真诚,至少妖魔鬼怪有自己的爱恨分明。”
“唉……”梅萧躺着幽幽叹息。
“你干脆还俗得了。”项宝贵抽出剑,弹了一下,叮一声清响。“我叫人上来,把金顶寺灭了,不信找不到佛兰。”
“不可……”梅萧忙道。
鸡足山是佛教禅宗的发源地,两千多年前释迦牟尼大弟子迦叶在此入定。血洗金顶寺容易,但后果却是不堪设想,世上所有的佛门弟子都不会放过项宝贵。
“你知道这座山的由来吗?”梅萧问。
“不就是释迦牟尼的大弟子跑到这座山时,死在这里了吗?”
“……迦叶是唯一受佛祖传授衣钵的弟子,你知道他的故事吗?”
佛祖悟透法门后,从神仙到凡人,都来求教,希望能够跟着得道。但佛祖一直坐着不说话,把弟子们、信徒们急得都快变成了雕塑,气氛压抑,莫名其妙。
这时候,一朵花掉在佛祖手里,他拈起花,轻轻一转。
所有人都以为佛祖要开始演说佛法了,因此个个严肃认真的绷起脸,竖起耳朵。
只有迦叶一个人,突然松开紧绷的神经,笑了起来。
结果,佛祖就说,迦叶有慧根,我悟透的法门,以后就传给迦叶。
——这就是佛祖拈花而笑的故事,也从此奠定了迦叶在佛门弟子心中神圣的地位。
项宝贵虽然不屑于儒释道,但阅历可不少,当然知道这个典故。
“你怕我得罪天底下的僧人信徒?”
梅萧道:“你得罪无妨,会累及知秋和你的家人。”
项宝贵蹙眉,黑眸寒光收敛。他一直在努力的,不就是把风雨阻挡在家门外,让家人安宁吗?他的实力比十年前强大不知多少倍,为何家人反而越来越危险?
——
半个月过去,项宝贵忍无可忍,趁着夜深,将金顶寺翻了个遍,准备偷走佛兰。
直找到天亮,也没找到佛兰的影子。
他背上奄奄一息的梅萧,直闯入海一粟闭关的密室,一边和护法们交手,一边怒道:“老秃驴,这里到底有没有佛兰?我的妻儿危在旦夕,你一个自诩不杀生的出家人,安能见死不救?”
海一粟闭目不答。
梅萧从项宝贵背上跳下,勉强走到海一粟身前,盘膝坐下。
“方丈大师……悟心听闻……佛兰乃是……舍得之花……空无之花……要悟心舍弃何物?……要他舍弃何物?……请您明言。”
海一粟终于睁开眼睛,微微笑道:“一念放下,万般自在。要舍得何物,悟心你难道不自知吗?”
梅萧默然,眼底黯淡。
海一粟又道:“至于那位施主,只要他放弃魔道,便善莫大焉。”
一旁护法们大喝一声:“结阵!”
十八个比丘僧,或念金刚咒,或挥金刚杖,团团围住项宝贵,青衫缁衣,闪转腾挪,如龙困深潭。
梅萧想了许久,要舍得的是什么?他当然明白。思绪飘得遥远,漫天雪,冰难融化,粉雕玉琢入怀一撞的刹那,自此以后,苦苦追寻,求而不得。他所执念的,是相信她就是他的妻子,可不论如何描摹修补,最终都化作泡影一场。
他要放下的就是执念。
“难道,她从来都不是我的妻子?从来就不曾是……”梅萧喃喃自语,突然“哇”吐出一大口黑血。
“梅萧!你要死了吗?”项宝贵没听见他的低声自语,见他倒在地上,只好奋力跳出包围,冲到梅萧身旁,扶他起来,一手按在他背后,为他疏通郁气经脉,一手继续和十八个护法比丘恶战。
海一粟闭着眼睛继续入定。
一棍金刚杖敲在项宝贵肩上,“嘭”一声闷响,仿佛听见骨骼断裂的声音。项宝贵怒目扫过众僧,精致的嘴角绽开笑纹,银牙闪着冰光,轻声慢语挤出牙缝间。“别逼我,你们这群秃驴。”
如果妻儿不能得救,他血洗鸡足山、甚至杀光天下所有的和尚,有何不可?!
“施主。”海一粟闭着眼睛唤他。
项宝贵见梅萧似乎醒过来,收回手,翻身跳到海一粟身后,一把勒住他的脖子。
“交出佛兰,不然我必杀光你们这群秃驴。”
海一粟却问梅萧:“悟心,你舍得了吗?”
梅萧垂眸,悲苦叹息:“那是我最后一点幻想,若也不能留,便真正是一无所有。”
项宝贵怔了怔。
海一粟摇头又问项宝贵:“施主,你要佛兰,便需舍弃魔道杀孽,你们项家的荣辱,你们项家毁天灭地的秘密,你可放得下?”
原来这和尚知道他的底细。项宝贵倒是有些吃惊。
“实话说,放弃这些不难——可我那么多仇家,你叫我以后拿什么保护我的家人?”
“施主现在就可以呼风唤雨,成就霸业,可保住了家人?拿什么保护家人,施主放下屠刀后,自会明白。”海一粟始终闭目不看,也不管项宝贵掐着他的脖子。
一个护法叫道:“方丈师父叫你们住在金顶寺,便是在帮你们洗涤罪孽之心,你们反省想通了,方丈也就出关了,佛兰自会吐露芬芳。能不能救人,全看你们自己!”
“……”项宝贵与梅萧面面相觑。
——
二人又在金顶寺住了十日,终于下山。
项宝贵面色发青,脚步虚浮,抱着一盆佛兰,由高老二扶着上了马车。
梅萧气若游丝,被两个侍卫从项宝贵背上解下,抬上了另一辆马车。
两队人往东走了一段路,项宝贵探出头对梅萧的侍卫道:“送你们主子直接回京师,不要跟着我。”
侍卫们愣了一下,忙掀车帘子去看梅萧的意思。
梅萧费力的抬了抬手指。“回京……”
他不必再去关心,冷知秋是否能顺利生产,是否能恢复身子,将来是否幸福平安……一切都不能再去关心,这是他在佛前许下的承诺。
一段记忆,彻底成为过去。
项宝贵的马车和人马绝尘而去,脚步匆匆。
——
◆◆——2。生得好囧——◆◆
继文三年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龙氏土司带人捎了新做的月饼,亲自来梨花村行宫。同行的有土司的几个女人,以及土司的儿女。
行宫顿时热闹非凡,丫鬟侍从走路带跑。
冷知秋的身子已经十分笨重,躺在软榻上,听着外面喧闹,便有些烦躁。
周嫂进来通禀,土司带着夫人们来看望,因此将她扶坐起来,理顺了衣裙、发髻,如此便出了些汗,气喘吁吁。
黄大夫先进来给冷知秋看了脉。
“夫人加意小心,不要吃太多食物,若有豆沙馅的月饼甜食,或可吃一些。就在这几日了。”
他指的是生产的日子。
土司等人进来,黄大夫退在一旁远远候着。
冷知秋从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里回过神,对土司和夫人们道:“民妇身子不便,未能迎接,土司大人与夫人们见谅。”
“无妨。项夫人歇着便是。”
丫鬟和周嫂伺候他们坐下,土司坐在正北上首,把玩着佛珠,一边打量着冷知秋,带着微笑点头道:“项夫人气质出众,珠玉之色,很好,很好。”
他连着说很好,赞许的口吻倒像是项宝贵什么叔叔或者大哥。
他下边的那些女人也在打量冷知秋,见她毫不扭捏羞涩,静如娴花照水,微笑可亲,但又不容亵渎,和本地的女子完全两样。她们只知道颜色艳丽之美,珠玉金银华贵之光彩,如今才见识,不需颜色与富贵,便风流盖世,不自觉竟都有些自惭形秽。
丫鬟们捧来月饼,放在各人手边木几上。
“土司大人莫非识得小妇人的夫君?”冷知秋问。
对于土司带那么多女人同行,她有些诧异。这个大叔是如何让这些女子和睦相处的?她们不争风吃醋吗?分享同一个男人,做亲密的事时,不会觉得恶心肮脏吗?
反正项宝贵若怀抱其他女人,她一定再也不去见他,老死都不再见。幸好,项宝贵不是那种人……她该偷笑,这世上没几个男子如她的夫君般特别。
土司道:“项家与龙氏有数百年的渊源,项爷和孤乃是至交好友。”
“那……土司大人可曾传讯给我夫君?”项宝贵不会已经知道她在这里了吧?
土司怔了怔,原来她不知道项宝贵来过这里?
“不曾传讯于他。”
冷知秋松了口气,等孩子生出来,若平安无事,就可以告诉夫君,快了。
“土司大人勿需告知我夫君,再过些时日,知秋自会回家。”
土司看在眼里,微笑道:“好,项夫人安心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们,滇南月饼口味与你们江南大不相同,味甘淳,项夫人可尝尝。”
“多谢土司大人。”
“我等不打扰夫人休息,便在二殿住着,有事尽管吩咐下人来通禀。”
“好……嘶!”
冷知秋还没答应完,肚子就猛的发紧疼痛,身下隐约有湿意。
土司和他的女人们忙问:“怎么?”
黄大夫赶上前查看,紧张起来:“应是临盆之兆,还需静观几个时辰,先准备起来吧,稳婆,热水,产褥……”
他急匆匆说了一大堆,有些还说重复了,显然心神有些慌张。这慌张不是因为他医术差劲,而是明知冷知秋必定难产,但梅萧仍然没带佛兰回来,如今可如何是好?
——
红木楼便做了产房。
从上午到傍晚,土司和家人全都等在外面,后来土司便先离去办事,今天是中秋佳节,他原本就是来这里与民同乐。包括梨花村在内的八寨部族,现在是最忠心于他的老部族,是他赖以保存实力的根基。
土司的女人们面面相觑,互相问:“为何什么动静也没有?”
女人生孩子,疼得鬼哭狼嚎、形象全无,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冷知秋自被扶到榻上躺下后,只见丫鬟和稳婆在里边说话、走动,产妇却无声无息。
黄大夫不停的拿手帕擦汗,不停的去行宫大门外张望。“怎么还不回来?别出事了吧……”
一个土司的夫人便拉住黄大夫,问:“这位项夫人是得了什么病吗?都老半天了,为何不哭不喊?”
黄大夫脸色发黄。
“别提了,唉!凶多吉少,母子都很危险。”
红木楼内,稳婆和丫鬟们的脸也很黄,黄得发绿。稳婆从没见过这样的产妇。
冷知秋躺在宽大的榻上,依照稳婆的意思摆好了姿势,嘴里含着黄大夫配好的药膏切片,很放松的闭着眼睛养神,只不过眉尖紧蹙,满脸汗水渐渐濡湿了秀发,旁人才知道她很痛苦,不然还以为她是在睡觉。
“夫人,这样可不行,您得用力,用力推肚子里的孩子,让他出来。”周嫂急得傻眼,这位夫人真是,以为这样躺着默默承受,就能生出孩子?
冷知秋撑开眸子,茫然而疲倦。
“周嫂,我用不上力气……”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都在叫她用力,可她除了感受肚子里一阵比一阵剧烈的疼痛,腰腹根本不听任何使唤,肾脏还一块儿凑热闹似的,钻心的胀痛。
眼瞅着她的脸色从白转青,最后都瓦蓝瓦蓝的了……稳婆和周嫂急得差点给她跪下了。
“娘唉,姑奶奶,夫人呀,您这样下去,可要一尸两命呀!”
冷知秋正觉得灵魂飘飘荡荡要抽离了一般,听到“一尸两命”,猛的睁开眼,抖着小嘴哭:“夫君……”
周嫂拿手帕替她擦眼泪和汗水,自己倒陪着哭起来。
“夫人啊,您有什么要吩咐的?”
“我和孩子……总得留一个给夫君……”冷知秋哆嗦着,断断续续说,泪水开了闸一般止不住。“我是背着他……偷偷来养胎……如果都没了……他一定活不成……你去问……问问黄大夫……什么办法……”
周嫂便抹着眼睛,匆匆出来,揪住黄大夫问。
黄大夫为难之极。
“要留一个,只能是孩子,剖开肚子,把孩子挖出来,这样还有希望,夫人她就……”
四周听见的女人们顿时吓得寒毛直竖,她们也是生过孩子的过来人,但都没这样惨的,剖肚子,听着就毛骨悚然啊。
周嫂不敢回去和冷知秋说。
黄大夫搓着手,看看一轮明月渐渐上升,夜幕降临,便只好拍着门问:“婆子,夫人怎么样?”
稳婆大声吼:“快没气儿了!赶紧想办法哟!”
她做了十几年稳婆,手底下抱过几十个娃,也有难产的案例,但最终都没出事,母子平安。这次,她的金字招牌要不灵了?但不能怪她,她已经想尽办法,产妇自己太……太“没用”了,一点不配合,那还能怎么办?
“哎哟娘哎!没、没气儿了!”紧接着,稳婆就急吼。“这位夫人死了!”
外面土司的女人们既惊恐,又生气。“该死的婆子,瞎吼什么?!”
黄大夫也顾不上忌讳,忙推门进去,外面的人紧跟着也进去。
“这……”黄大夫探过榻上产妇的鼻息、脉搏,额上汗如雨下。“唉,糟了。”
常年随侍左右,他当然知道冷知秋对于梅萧而言,重要得堪比性命,如今梅萧生死未卜,佛兰不见踪影,冷知秋又眼瞅着死绝了,母子双亡,以后梅萧回来,他该如何交待?
满屋子沉默。
“罢了,只能试试看,看看孩子是否还活着。”黄大夫站起身,匆匆去取刀,又命取酒,摒退闲杂人等。
土司的女人们出了红木楼,便忙去找土司报讯。中秋佳节,贵人的妻子死在行宫,有个疯狂的大夫还要给她剖肚子,这可是很严重的!
——
月亮很圆,很美。
黄大夫手握尖刀,一步步走向榻上濒死的美人。
是,冷知秋还没死透,至少还有微弱脉搏。虽然脸色惨白发绿,榻上一片血腥异味,但不影响烛光下,那张小脸精致五官、透明肌肤演绎的绝色风华。
这一刀下去,势必血溅肠流,美人会死得很透彻,很暴力。
黄大夫盯着那紧绷鼓起的肚皮,手直发抖。
周嫂和稳婆捂起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尖叫:“呀——!”
“呀、”黄大夫也叫,只不过又短又轻。
他被拍飞了……啪一声落地,昏过去,手里还握着尖刀。
一道颀长的黑影飘到榻上,骨肉精美修长的手轻轻放下一盆佛兰,墨发长长的扬起,因速度与动作,似乎卷起风声飒飒,经过稳婆与周嫂,两人顿时也昏了过去。
他坐下,抱起冷知秋,让她靠在他怀里半躺着,略有薄茧的长指,一下,又一下,轻轻抚过她冰凉的脸颊,抚着抚着,如玉剔透的脸颊上便多了点水渍,随着他的指腹擦过,半干。
“知秋,他们都骗我,叫我以为佛兰能救你母子,害我没能多陪你一天半日——乖,你睡着,我以后都陪着你,就算你不高兴,我也粘着你不走。我们一起去找那些人报仇,杀光那些吹牛不打草稿、撒谎不带眨眼的贼秃驴,把欺负过咱们的人,全都杀光……”
红木楼外,高老二带人拦住了匆匆赶来的土司等人。
“听闻,项爷的夫人不幸……?”
“这时候,谁也别去骚扰少主,否则后果自负。”高老二冷冷道。
土司表示理解,点点头,幽幽叹息。“可惜了(liǎo),挺招人喜欢的女子。”
他的女人们顿时不是滋味,怒目瞪过去:土司您老已经有十几个女人了!
这时,便来了一群“贼秃驴”,正是海一粟带了十八个弟子。他们围着红木楼坐定了,闭上眼睛,一二三,不用发号施令,便开始敲木鱼,笃笃笃……海一粟高唱一声“阿弥陀佛”,随后开始念经,嗡嗡嗡,带动了其他僧侣一起。
天地间,仿佛都是木鱼声和嗡嗡梵语经文。
高老二和土司等人全都傻眼,不知状况几何。
项宝贵皱紧长眉,捧着胸口,五指收拢。“这帮该死的和尚!”
他抱紧冷知秋,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大袖卷过,一根七尺长的红绫便飞了过来,他将她绑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站起身。
“知秋,你以前最不喜欢看我动手,也不问我钱从何来,其实,你根本不用害怕,世上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你争我夺,你打我杀,都是平常之极,以后你跟着我一起,看我杀人,看多了就习惯了。”
走了两步,眼角瞥见那盆佛兰,开得正好。想着娇妻喜爱花花草草,便连根拔了,插在红绫上,花朵正对着冷知秋软软垂下的脸,幽香浸着那颗千娇百媚的脑袋,湿漉漉被汗染透了的乌发似乎也变得蓬松起来,化作了青烟如云。
门吱呀一声打开来。
众人惊讶的看着捆绑在一起的夫妇俩。高大的项宝贵,如一座黑色的铁塔,身前怀里是娇小而死气沉沉的冷知秋,只不过肚皮高高隆起,月白长裙上染满血污。
一朵幽幽的奇兰,静静绽放在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