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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鬼,走……”
回忆十多年前的往事,一切都没有因为时间而褪色,反而经过了一天又一天在脑内的反复演绎,已经达到了无可比拟的鲜明。就像是色彩饱和度调节得太高的画面,每一帧每一个部分都呈现出一种叫人心惊肉跳的明艳。
陆蓥一苦笑了一下:“当时我和常于乐正处于进退维艰的境地,常于乐收到了市里兄弟们发来的消息,我们才知道,跟踪萧芳和明的人,也就是那些私家侦探的雇佣者其实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餐饮店老板,一个没有任何犯罪记录和特殊之处的中年男子。”陆蓥一看着前方那栋有着高耸围墙的建筑,如今想到那一天的一切还是忍不住浑身战抖,并不是害怕,而是刻骨的仇恨数年如一日难以安歇地在叫嚣。
“萧芳有问题。”李烟烟做出了判断,“她应该是被什么人控制住了,所以在潘家湾那辆大巴上想逃走,不幸的是,被人逮回来了。”
“那个王大姐。”房立文也并不笨。
“萧芳不可能是完全无辜的,”赵远却要想得更曲折点,“看起来,我觉得她更像是……”
“更像一个诱饵。”张雪璧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她的所谓委托如今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钓鱼的诱饵,我猜她身边肯定有监视者。”
“监视者?”众人面面相觑。
“难道是……明明?”里奥生活的国度里有很多残酷的童谣,在西方人眼中,儿童是天真和残酷的矛盾统一体,这样猜测,虽然有些令人难以接受,逻辑上却未必有问题。
陆蓥一闭了闭眼睛:“你说对了,明并不是个小孩子,他是个侏儒,而且是萧芳的法定丈夫。”
在场众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蓥一说:“真相说穿了其实十分简单,我们生活在大都市的人或许无法想象,但是你们如果看新闻就会知道很多穷乡僻壤基本就是法外之地,尤其深山之中有自己的一套运作体系,宗族、村庄、血亲,你连着我,我连着你,在那里每个人都要依附同一个势力依据同一个准则来生活,小团体不允许有任何的‘背叛者’,所以那些被拐卖进大山的女人根本逃不出去,她们被整个村的人监视着,甚至连当地的警察或许都无能为力。这还是基础的,再往上升级呢,村子如果成了组织,有了领头人,甚至成为了……”
“邪……教……”赵远打了个寒战。
陆蓥一说:“龙城里的那群人手里控制着儿童和女人,然后把她们派出去,让她们做诱饵,定期带回金钱、劳动力等等,不听话的、想告密的就成了上村里的枯骨。萧芳在来见我和琢迩之前跟那个餐饮店老板生活了一年多的时间,她自称自己是家道中落出来讨生活的,那个餐饮店老板是个老实人,对她一见钟情,两人亦友亦情人地生活在一起,萧芳可能是真的动了心,想要脱离那个组织,直到有一天明出现了,他声称是来找自己妈妈的,餐饮店老板不疑有他的收留了他,然后某天清晨,萧芳和明便一起失踪了。餐饮店老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萧芳只给他留了三个字:别找我。他不甘心,所以卖了店,花光了自己的积蓄到处寻找萧芳,甚至请了很多私家侦探,这就是那些跟踪萧芳的蹩脚跟踪者的来历。”
本以为是敌人的其实不过是受人之托的追寻者,而所谓的连环扣有一部分是因为小老板确实隐隐触碰到了那座大山里的黑影的边缘,这也是他死于非命的原因,那些人在城市里也有爪牙,另一部分则是因为他们来自另一拨人。
“还有别的人也在盯着萧芳,萧芳手里的受害者不止餐饮店小老板一个。”陆蓥一说,“萧芳找我们护送她和明回去,其实就是让我们替她避开这群人。老常当时也是收到了五组在l市打探出来的消息担心……”他顿了顿,“担心琢迩那边出事才通知我尽快下山,然而,我们还是晚了一步。”说到这里,陆蓥一的眼睛里满是哀伤。
第七章 回忆()
陆蓥一望着远处如同堡垒一般的建筑,死死捏紧拳头。那之后发生的一切是他人生迄今为止最为黑暗的记忆。
“我和老常在那座空村里和那些人狭路相逢,当时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萧芳和明的身份,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样的对手,我们根本没有想到,那些人手里竟然有枪!”陆蓥一淡淡地说着,神情平静,仿佛说得并不是自己的事,只有浑身绷紧的肌肉泄露了他此时心底真实的想法。
“不管发生了什么,至少要逃回去才能从长计议。我和老常便利用地形和那些人展开了搏斗,混乱中,我们受了点轻伤后逃进了山林,结果在那里不慎踩到了空穴,跌落山坡。那些家伙以为我们死了,对着下面扫了一通乱枪后就走了,等到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我和老常都掉在一个深坑里,身上盖着的、周围堆着的到处都是……死尸,非正常死亡的死尸。”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陆蓥一,为了这个在和平年代简直天方夜谭一般的真事。
“死尸?”赵远喑哑着嗓音问,“多少……死尸?”
“很多,陈年的骨骸至少有四、五十具,还有不少不知多少年前的白骨,有穿着当地村民服装的,有穿着好几十年前的旧军装的,也有穿着驴友装备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最新鲜的则是我们成器的人。”时至如今,陆蓥一只要闭上眼睛仍能回忆起那天的所见所闻和听到的一切,枪声、打斗声、骨骼断折血液喷溅的声音,还有让人怎么洗都仿佛洗不干净的同伴的血的气味和尸体腐烂的臭味。他和常于乐在那个深坑里找到了林飞的尸体,在不久前他明明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跟他们聊天的时候曾提到自己马上就要回老家结婚,今后想少出外勤,而没过多久,他却成了一堆没有生命无悲无喜的蛋白质。
“林飞死了,我们在坑里还挖出了三具一组、二组镖师的尸体,所以推断两组应该逃出去了三个人。尽管折损了人手,我当时还是没意识到情况到底有多么严重和糟糕,或者说我以为我以为的就是现实了,现在想想……”陆蓥一摇了摇头,“年少轻狂。当时天上下起了暴雨,我和老常拼死爬出了那个深坑,借着大雨的掩护打算下山去大枣村找琢迩,结果在路上却碰到了三组和一、二组剩下的六名镖师,他们告诉我,大枣村也有埋伏的对手,琢迩已经被带走了,四组的人为了救他全军覆没,三组险些也全折了,是正好碰上往山下赶的一、二组的人才联手击毙了敌人,逃了出来。”
“我那个时候真的很傻,尽管发现对方退走的方向是龙城,却仍然以为是追着萧芳的追兵终于赶到,探出了獠牙,我还以为琢迩被抓走是因为对方迁怒于我们,以及为了永绝后患,想要把我们这拨剩下的人引出去,我甚至以为对方还不知道‘陆总镖头’有两个。所以我听了以后的最先反应就是,我们得主动找上门去解决这件事。我派了一名镖师去联系在潘家湾待命的六组让他们马上赶过来,同时通知远在l市的五组跟山陆本家取得联系后也前来支援我们,而我自己则和老常一起,带着那五名镖师打算先摸到龙城去了解一下情况。”
“借着大雨的掩护,我们五个人费了一些波折终于摸进了龙城,我们找到了一条看起来许久不用的荒废的小路,当时我满心以为自己运气够好……”陆蓥一顿了顿,随后道,“进去以后,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龙城里面竟然完完全全是一个军事基地的样子,城里的地形相当复杂,有很多掩体和各种各样的保护设施,至少有超过一百个人在那里生活,荷枪实弹的士兵四处巡逻,没有权利的女人、被骗来的男人则像牲畜一般被圈养,每天要重复做大量的劳动。当时我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这种像电影故事里一般的情节即便我从小在镖路讨生活也从来没有见识过。我当时开始觉得不妙,萧芳到底招惹上了什么样的人?我跟老常说,行动一定要快,我们等不及援兵了,必须靠自己尽快把琢迩他们找出来,再多耽搁一秒钟,谁也不知道危险指数将会怎么增加。”
“老常同意了我的意见,于是我们兵分两路,各自带了几名镖师,分头搜索基地,试图找到琢迩被关押的地方。这一路上我经过了这个基地的数个区域,看到了很多不可置信的东西。”陆蓥一说,“很多……按照现在的说法,那里的一切都像是魔幻电影里的东西,骇人听闻,匪夷所思,不论是那些奴隶一样生活的人,还是那些几乎是成编制的军队,还有那些可怕的刑罚以及生活方式,我当时隐隐觉得这个地方可能没那么简单。”
“l市是个三线城市,大枣村虽然是偏僻乡下,但也不能算是跟外界断了联系的孤岛,这个基地能够存在恐怕……”赵远看向自己的同伴们,大家显然都得出了一样的结论——恐怕上面有人。
陆蓥一说:“当天傍晚,我终于找到了看押琢迩的房间,那时候他除了被人看守着还没受多少苦……”他说到这里,呼吸沉重,身体剧烈颤抖,似乎要说不下去了。
“老板,要不……”
陆蓥一摆摆手:“让我说下去。”他说,“我的人引开了他门口的守卫,我趁机溜进去。想要带他走,我当时想过了,如果我们能够顺利的逃出去,我是会想办法把相关情况反映上去,看看能不能把这个窝点端掉的,然后琢迩告诉了我萧芳的处境,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他试图说服我想办法把这里的人都带出去。”
“不可能。”里奥反驳道,虽然他平时看起来宝里宝气,半点正经没有,在专业上还是十分有见地和能力的,“你们一共只有八个人,小陆先生的腿脚又不好,怎么可能把所有人都带出去,这个决定太不理智了。”
“我也知道不理智,”陆蓥一说,“但是如果我告诉你那些被抓来的人马上就要死了呢?”
所有人都愣住了,里奥说:“你是说……”
陆蓥一道:“事后我曾经无数次地在梦里希望当初的自己能够改掉那个主意,不要被琢迩说服,但是当我知道两个小时后那些犯罪分子就要举行他们的盛大节日,那些被抓来的人,所有人、全部都要死的时候,我实在没法视而不见。”陆蓥一至今还清楚记得那个数字,“一共是十六对双胞胎,还有二十八名不听话的‘奴隶’,所有人都会被处死。”他咬紧牙关,身体像打摆子一样晃动,却一定要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在场所有人包括李烟烟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他们很想劝阻陆蓥一不要再回忆那段痛苦的记忆,但是没人敢开口说一个字。
“双胞胎……”赵远沉思着,所有人都沉思着。至此为止,所有事情都非常清楚,只有陆琢迩被抓这件事虽然不是不能解释,但总是显得有一些微妙,现在他们又听到了那些人还抓了不少双胞胎,这感觉像……
李烟烟思索了片刻,颤抖着声音问:“难道是……献祭?”作为曾经的杀手,邪恶团体圣火轮教的一员,李烟烟在名叫娄焰的期间看到和经历了各式各样的犯罪,邪丨教分子行事不可以常理估计,有些动作缺乏因果,并不以利益为导向,例如一些仪式性的行动,这种行动中从来不会缺少一样东西……祭品。
陆蓥一低垂下眼睫:“一个崇拜双生子的宗教,就像崇拜生殖与死亡,日与月,昼与夜,他们普遍认为那是一种完满,a国曾经有过这样的例子,对不对,老房?”被问到的房立文竟然像是无法承受似的避开了陆蓥一的目光,那双眼睛……实在让人不忍心看。
陆蓥一说:“他们采用一种叫作生祭的方式,把活着的人砍断四肢,挖去眼睛,割掉舌、鼻子、耳朵,等着鲜血流尽,他们分享那些鲜血,生饮,甚至用血来洗澡,他们觉得那代表永生不死的荣光,最后,在祭品奄奄一息的时候才砍下他们的头颅,把那些头颅摆放在祭台上,标榜虔诚。”他每说一个字都感觉自己的眼睛模糊了一分,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他吸了口气,用力眨了眨眼睛说,“如果我们当时赶回去再过来救,一定来不及,所以我和琢迩会合后又通知了老常过来,我们商量了一下,拿出了两个方案。”
“琢迩的方案是他留下继续伪装人质,我和老常则想办法在盛典开始的时候在外面制造骚动,当那些邪教徒开始试图寻找捣乱者的时候,他会趁乱放走现场其他的‘祭品’,通过里应外合,搅乱盛典,然后伺机逃跑,能逃走几个是几个,而我认为他留在那里太过危险,我的主意是我跟他对换身份,让老常或者某个镖师带着他先下山,把援兵带过来,其余照常执行,我们俩谁也没法说服谁,就在这时候,萧芳来了。”
“她?”所有人都觉得不敢置信,总觉得到了这一步,萧芳这个存在应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她是一个苦命的女人,一个诱饵,一个试图逃跑却跑不出怪物的巢穴最终被抓回来的可怜的叛徒,从她重新踏入龙城起,她就应该没有别的作用了。
“她来干什么?”里奥问。
陆蓥一说:“琢迩知道的一切其实都是她说的,她说她想离开这里,她愿意帮我们的忙。”
※
“离开这里?”卓阳的双手双脚都被捆着,他一边借助柔术活动身体关节,将绳结一点点地收紧,一边打量着周围。包括他和兰戎在内,这间狭小的屋子里目前一共有七个人,都被捆得跟粽子一样,好些人都还没清醒过来,想必都是跟他一样,被强行掳掠至此。
他当时正藏在**的车里伺机而动,冷不丁发现车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打斗声,他猜想应该是两方竞争对手**保全和复兴保全动起手来了,而选择了**帮忙的宁远按理也应该会出手。卓阳的任务本来就是以打探各家底细尤其是宁远的底细为重,所以便偷偷从原本躲藏的装货物的防雨布下面窥看外界情况,打算谋定后动。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看到了一场一边倒的枪战,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票人对**、复兴发起了无差别攻击,而宁远则不知去了哪里。卓阳单枪匹马,自然不会去找这个晦气,寻思着要找机会溜下车,回去再说。战场很快安静下来,卓阳听到了几声枪响,然后是人倒地的声音,不知是谁中了枪,然后他藏身的车子开了起来。卓阳安静地等待着,听着车轮碾压的声音,草茎折断,枝干断裂,虫子轻声鸣叫,他判断他们又回了鹿角镇附近的大封山。当车子转弯减速的时候,卓阳趁机跳下了车。然而走出没几步,他便碰到了蓝戎,他还没来得及作出判断,有人给了他一阵镇静剂,放倒了他。
“对,我们联手离开这里。”同样被捆缚了双手双脚的蓝戎清楚说道。
卓阳的手指轻轻一动,绳结刚好被送到了他的掌心,他从舌头底下吐出了一片薄薄的刀片,借助肌肉灵活地送到手心,飞快地隔开了绳索:“我不信你。”他蹲下身,解开了自己脚上的绳索,而后将锋利的刀片对准了蓝戎的咽喉,“说,这里到底是哪里,你们想做什么?”
蓝戎的脖子上瞬间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红痕,因为太细了,所以血并没有流出来很多,刚刚够晕红了这一横,倒像是道天生的胎记。尽管命被卓阳握在手里,他却似乎并不是太在乎,依然慢条斯理地回答道:“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杨怀礼想做什么。”
“杨怀礼?”
蓝戎说:“大封山武林大会,临时加开了一个选拔大会……”他问卓阳,“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选拔大会究竟是不是真的,而眼下你脚踩的这座山又究竟是不是大封山?”
“杨怀礼对镖师协会的网站做了手脚?”另一个声音传来,卓阳掉过头去,发现了这间屋子里第三个醒来的人,是天权的胡武。
“卓副总,不,卓队,久仰了。”他说着,一双眼中再不掩饰真实的情绪,那是一种带着一些偏执的名叫傲慢的情绪,“想必你也猜到了,我和你一样来自于潜龙,我曾经……是你的继任。”
第八章 临时同盟()
卓阳看着胡武坐起身来,这个男人的眼中闪动着一种野兽般的眼神,而这种眼神是对着他的。这不是属于镖师的眼神,而是属于潜龙的眼神,胡武的眼神令卓阳一下子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冷血无情,杀戮机器,剔除了一切属于人的部分,只留下了在对抗中好用、杀伤力强的那些。
不过胡武很快就把那种眼神收敛了起来,他将手活动了一下,没多一会就把手腕上捆着的绳子巧妙地卸了下来。他一边解着脚踝上的绳子一边说:“不管不是杨怀礼干的好事又有什么目的,他对我们动手都是一个错误。蓝总,你也可以不用装了吧。”
蓝戎扯了扯一边嘴角:“我还真没装。”他把身体背过来,因为动作的缘故险些就要把自己的动脉撞上卓阳手里的刀片,幸好卓阳收得快,而蓝戎也并没有一点后怕的样子。他大大方方背过身去给他们看自己身后捆着的东西,“喏,你们的是绳索,我的可是铁链。”细却坚韧的链子绕着他的手腕一圈又一圈,深深嵌入他的肌肉中,就连脚上也是。
胡武道:“这倒是新鲜了,蓝总,你这可是特殊待遇啊。”
蓝戎往旁边一靠说:“谁让我比你们早一点发现不对,已经逃跑过一次了呢。”
卓阳想到自己被制伏之前最后看到的那一幕,他以为是蓝戎带着人上山,现在想来,大概是被人抓到后挟持了上山。怪不得**的车子出去的时候,宁远就消失不见了。
胡武把自己解开了,也没有急着动弹,而是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说:“我没猜错的话,哥几个现在应该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蓝总方便透一下你知道的底吗?”
卓阳也收起了刀片,动作迅速地闪身到这间屋子的一角,抬头看向那里唯一的一小方窗口。那是一个类似天窗的窄小窗格,别说是爬个人出去,就连脑袋都探不出去,嵌在距离地面大概两米多的墙上,卓阳据此猜测此处可能是一间仓库。他看了一下周围,屋子里空空荡荡,除了几块好像是麻袋残余的破布以及几口破烂箱子以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卓阳掰开其中一个箱子盖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