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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铁骨-第2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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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郑经的侍卫冯锡范,一直深得郑经的信任,他自然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每每总能说到郑经的心里。

    不过他当然也知道郑经的脾气,与闽王重武将而轻文臣不同,郑经虽说瞧不起那些降清的文人,但是却对文臣任用却极为大胆,在其监守南都以来,凭着监守之权在江南与浙江实行“与民生息”政策,兴修水利,推行民垦,重办社学、鼓励通商。在其治理之下,现在江南、浙江两地全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当然,这并不仅仅只是郑经一个人的功劳,这同样也是一众文臣的努力,而对于文臣的信任和使用,促成了这一切。也正因如此,冯锡范心知世子对文臣的看重,自然知道不能一棍打死所有人。

    “不过,说三道四的也就是一群试图籍此扬免的无耻之徒,但凡心存国家者又岂会插手此事?毕竟,天下人皆知这件事,最终,恐怕还是要看皇上的态度!”

    冯锡范之所有会提到皇上,是因为他很清楚,在郑芝龙的生与死的问题上,谁说的都不算——皇上的态度最重要!

    “皇上……”

    眉头微微一扬,郑经说道。

    “有我的那个好姑丈在,恐怕皇上最后也不会说什么!”

    提及“好姑丈”的时候,他的语气中带着嘲讽的味道,毕竟,一直以来,在郑经的眼中,朱明忠都是沽名钓誉之徒,甚至都配不上他的姑姑,那怕是现在其身为淮王之尊,提及他时,语气中也全是轻视之意。

    “不会说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皇上会是什么态度!”

    冯锡范看着世子,继续说道/

    “伯爷毕竟是大王之父,大王为国立下奇功如此,若是不能保全伯爷之命,大王焉能为人子……”

    嘴上这么说着的时候,冯锡范的心底却有着另一个念头——如果皇上下旨杀郑芝龙,到时候大王会如何应对?

    若是遵旨的话,以大王的脾气,会不会气极而……死!

    死……如果大王死了,那么自然是眼前世子继承闽王之位,而身为闽王近臣的他,又何愁不能执掌大权?

    冯锡范或许是侍卫,是以武进职,但他同样也是一个读书人,作为读书人,自然也有他的渴望,他的渴望就是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但是这种权力,在郑成功那里是不可能得到的,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得到这样的权力——就是眼前郑经。

    但现在郑经做不到,除非……郑成功死了。

    可现在闽王正是壮年又怎么可能……若是皇上杀了郑芝龙,郑成功会不会因此郁疾而终?当然,这个念头不过只是一闪而过,他还真不相信,大王会因此郁疾而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皇上杀了南安伯,到时候,大王的态度……

    “那么……”

    沉吟片刻,郑经看着冯锡范说道。

    “孤是否可上书皇上,请皇上法外开恩,以保全祖父?”

    郑经之所以会这么想,他的想法非常简单,无非就是为了给父亲解围,让这一风波就此过去。

    “此事万万不可!”

    不等郑经的话声落下,冯锡范便说道。

    “世子殿下,此事现在谁都可能说,唯独郑家的人不能有任何态度,毕竟,无论是任何态度,都可能陷郑家于不利!”

    作为世子的侍卫亲信,冯锡范怎么可能有会让郑经犯下大错,亲自上书,请皇上开恩,或许如此一来,皇上自然会就坡下驴,赦免南安伯,可是郑经求情的消息传出去,只会让世人以为郑经是徇私之人,这样的人,自然不堪大用,甚至到时候闽王也会把世子推出去,废世子以平天下的民愤。

    “确实如此……”

    郑经又岂不知道其中的利害,于公于私,现在郑家人都不能插手此事,越是插手此事,越有可能受人以柄,毕竟,全天下都知道,祖父的罪孽深重,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可……他毕竟是闽王的父亲!

    不能杀!

    即便是皇上,他也不敢言杀。但是,如果没有人上书皇上,皇上又怎么能够直接“徇私”。

    “那,现在该怎么办?”

    郑经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若是淮王……”

    话一出口,他便摇头说道。

    “他也是半个郑家人……”

    提及淮王的时候,郑经甚至又特意问道。

    “最近江北在忙着什么?”

    “在调兵遣将,似乎正在集结大军准备北伐。”

    冯锡范如实的回答道,江北将要北伐,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几乎不是什么秘密,毕竟,谁都知道,江北绝不可能坐视李子渊拿下神京。

    “恐怕淮王现在就是籍此不插手此事,以淮王的精明,他自然也不会插手此事……”

    名义上作为侍卫,实际上却负责情报事务的冯锡范自然很清楚,自从南安伯逃回大明之后,朱明忠一直没有什么反应,他就像是没有听说过此事似的,继续策划着北伐,继续调兵遣将,为北伐作着准备。

    当然,大家都知道,这不过只是借口。就像大王……大王知道此事之后,又是什么态度?

    联系到之前听闻大王得知此事后,郁而生疾的消息,冯锡范便想到,若是这个时候,有一位身份足够显赫的人,出面斡旋此事,岂不等于施恩于大王?

    但谁做此事合适?

    朱明忠,他是半个郑家人,他是绝不会自污的。

    那还剩下谁?

    张煌言、李定国、李子渊,恐怕这天下,也就只有他们三个,能够出面上书朝廷,请朝廷法外开恩了,可是为何,他们三人,现在都没有丝毫反应,就像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件事似的?

    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已经上书朝廷才对啊。

    就在冯锡范这么寻思着的时候,那边只见有人急匆匆的进来秉报道。

    “世子殿下,王妃急信!”

    在福建光复之后,闽王妃董夫人便随同几位夫人一同前往福建,所以,才使得南都大小事务皆由郑经处置。现在郑经一听是母亲的急信,便连忙接过信。

    信并不是普通的信,而是一份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

    王妃……

    在世子接过那封信的时候,冯锡范的心头顿时一沉,他隐约的已经意识到,也许大王恐怕已经……

    就在他的心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看到郑经的脸色骤然急变,甚至有些失声的说道。

    “快,快传命,让南都名医去福建,为,为父王诊治……”

    离开了世子府,冯锡范的眉头紧锁着,骑在马上的他,甚至有些心不在焉,他的脑海中无数个念头在那里翻滚着。

    大王病重!

    这与数日前得知的消息截然不同,数日前是大王命人八百里加急送来密信,令世子安守南都,不得因为祖父归来的消息而自乱阵脚。

    可是现在,王妃却命世子把南京的名医送往福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大王病情日益加重——这完全是因为郑芝龙的缘故,毕竟现在为人子的大王处于忠孝两难的境地之中,郁结成疾之下,因为问题不曾得到解决,导致病情日益加重。所以王妃才会命人八百里加急,让世子网罗南京名医。

    “淮王……”

    想到王妃居然会在信中提及请淮王为大王诊治一事,尽管并不知道大王现在的病情,但是冯锡范可以肯定的是,大王的病情一定极为严重,否则的话,王妃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淮王早已经不是当年郑家军中的医官。

    “大王现在的病情如何?”

    骑在马上,冯锡范在那里念叨着,他甚至都不曾担心过郑成功的生与死,他所考虑的完全是另一个问题——若是大王身故,他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

    好处!

    这才是他冯锡范所在意的。

    “如果大王身故的话,必定是世子继承王位,到那时……”

    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凭借世子的信任执掌大权……

    心里各种念头浮现的时候,对于冯锡范来说,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大明的将来,甚至没有考虑郑家的将来,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个人的权势更重要。

    至于大明……即便是没有大王,大明也仍然会是大明!

    大王的身死与否,不会给大明造成任何影响!

    骑在马上的冯锡范,此时完全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已经在心底反复权衡了利弊。

    可接下来怎么办?

    首先,要把名医召来,这名医是必须要召的,毕竟,心病还需心药医,即便是有那些名医,又焉能治得了大王的心病,治不了大王的心病,大王的病情又岂会减轻。

    名医,即便是找到天下所有的名医,又能如何?

    但,这还不够!

    还要想其它的办法,还有什么其它的办法吗?

    当然,他压根就不敢去想什么下毒之类的法子,不是因为他没有这个胆,而是因为对于自许读书人的冯锡范来说,下毒之类的下九流的法子,完全不是读书人所为,读书人杀人……又岂需用刀!

    不用刀!

    又如何杀人?

    读书人杀人,从不需要用刀,只需要……就在皱眉寻思着,一时间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办法时,突然,冯锡范的视线落到了路边的路人身上时,那目中的精光一闪,那神情变得骤然激动起来,也许……

    没错,没错,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第430章 各人所需(第一更,求月票)() 
南京,作为大明的南都,曾几何时,这里居住着不知多少勋贵,以至于这城内外一座座府邸林立,即便是后来永乐北迁之后,仍然有许多王侯勋贵留守南都,而在过去的两百年间,历代王侯勋贵们对自家府宅不断的营建修葺,更是使得这些府邸尽是楼台水榭,金碧辉煌的模样,在这豪门大宅之中享尽了人间的荣华富贵。

    曾几何时,此间那些应与国同休的主人们为了一已的荣华富贵而投降异族,到最后却落得被异族驱赶出府邸流落街头的下场。

    而虽说现在这南京已经再次成为大明的南京,重归大明日月天,可是这些王侯勋臣那极尽奢华的府邸,却不曾回到他们曾经的主人手中,而是成为朝中新贵们的府宅,至于曾经的主人,顶多也就是于门前路过时,回忆一下曾经的荣华富贵罢了,然后在心里暗自诅咒着对方。

    而对于居然在这些府邸中的人们来说,似乎根本就不曾考虑过其原主人的感受,一如其原先的主人一样,继续修葺着府宅,以让其恢复到昨日的富丽,毕竟,这些府宅大都已经荒废了十数年。

    “嗯,这廊亭,需要重修一下……”

    置身于院中的唐显悦这位隆武朝的兵部尚书,虽说是文臣,可凭着世子岳父的身份,他也在南京落得了一处宅院。这宅院曾属于东宁伯,至于那所谓东宁伯在降清后被赶出伯府之后,便早已不知下落,现在,身为这府宅新主人的唐显悦,自然更关心怎么让这伯府能够重现昨日的富丽堂皇。

    “现在木行台湾木价格便宜,用来整修府宅倒是再合适不过……”

    一旁微微弯腰跟在唐显悦的身边的,是城中知名的营造坊的掌柜,这些营造坊最喜欢做的便是为这些达官显贵们修葺旧宅,毕竟,他们无一例外的都舍得花银子。但并不是所有的营造坊都有资格修葺府宅,因为需要修葺的府宅太多,所以轮了一年多才轮到唐家,毕竟相比于那些受闽王重用的武将,像唐显悦这样的文臣,还稍落了些下乘,之前,这唐宅也就是稍微加以整修,现在既然营造坊有了空闲,自然要大修一番。

    “还有那窗户纸,现如今江北有那个透明的大玻璃,若是搁在窗户上,那屋子里可是亮堂极了……”

    对于掌柜的建议,唐显悦并没有拒绝,而是说道。

    “那玻璃老夫又岂不知道,不过玻璃总是太过贵重,用在书房上既可,至于其它地方,还是用窗户纸吧!”

    嘴上这么说着的时候,他的心里倒是有些羡慕世子府里那一个个明堂通亮的房间来,全南京只有王府与世子府的窗户大都换上了江北产的透明玻璃——不过那是淮王送得礼,若不然,花上几万两银子买玻璃按在窗户上,大王还真舍不得。大王都舍不得,更何况是他?不过在书房里装上两面玻璃,倒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他这边话声落下的时候,那边只见有一个丫环急匆匆的一路小跑过来,然后急声说道。

    “老爷,小姐方才回来了,夫人让您过去!”

    丫环是夫人的贴身丫环,在说话的时候,唐显悦便看到她的眼睛通红,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定然不是她受了委屈,难道是……脸色略微一变,心情有些不悦的唐显悦便对营造坊的掌柜说了声抱歉,在命人送客时,寒着脸进了往后宅走去,一到后宅,还没进屋,他便听到从屋子里传来的嘤嘤的哭声。

    进屋后,见夫人和女儿两人正在那里抱头痛哭着,唐显悦便不悦的说道。

    “夫人,如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让下人看到,岂不有失体面!还有你……”

    看着满面泪水的女儿,唐显悦板着脸说道。

    “现在你已经嫁入王府,为世子之妃,处处需要恪守妇道,焉能再像过去于家中一样肆意妄为,如此,动辄与世子置气,便返还家中,让外人知晓,岂不让人耻笑我唐家!”

    在唐显悦看来,女儿肯定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才会回娘家寻求安慰,可是女儿却忘了,她嫁的不是寻常人家,又岂能像寻常妇人一般,动辄便回娘家。若是让外人知道,他唐显悦的脸往那里搁?训斥起女儿来,自然更是不留丝毫情面,可他越是这般训斥,那边女儿便是越发的委屈……

    终于在父亲的训斥之中,这位世子妃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委屈。而是抬头看着父亲哭诉道。

    “爹,您只知道外人会耻笑唐家,全不问女儿为什么会这般模样?女儿是事事恪守妇道,可是他……可是他,何曾有一点礼仪廉耻之心……”

    话还未说完她又再一次哭泣起来,那心中的委屈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女儿这般委屈的模样让唐显悦感觉有些诧异,尤其是女儿的那番话,当时让他的心里咯噔一响。

    难道世子他干了什么事儿吗?

    几乎是得知世子妃离开世子府,返回娘家之后,心知目的已经达到的冯锡范便冷冷心笑道。

    “这件事成了!”

    在过去的几天之中,他一直在策划着这件事,就在几个时辰前,他终于通过府里的下人,把消息透给了世子妃。现在,一切就像他意料的那样发展着。

    离开世子府,经过的淮王府的时候,感觉一切尽要掌握中的冯锡范心神突然一乱,他突然想到,这件事似乎还有一个漏洞,就是淮王……万一要是淮王的手中有能治好心病的良药怎么办?

    淮王、淮王……

    想到淮王当年曾治好大王的绝症,冯锡范不由有些担心的朝着北方看去,甚至暗自祈祷着。

    淮王!

    恐怕现在淮王才是唯一的变数呀!

    “万一淮王要是去了福建该怎么办?”

    冬去春来,随着冰雪的消融,在数日的凌汛结束之后,这黄河与大运河的水运再次畅通起来,而位于河北的清河又一次恢复了往昔的热闹。

    只不过在这热闹之中,这清河的气息,显得与往昔有所不同,这几日清河书院里的书生屡屡上书向淮王请愿,而上书的内容再简单不过——请杀郑芝龙!

    谁都知道郑芝龙是淮王的岳丈,但天下谁人又不知,淮王忠义,谁不知淮王疾恶如仇,对汉奸从来都是持绝不放过的态度。只不过,让人们失望的是,淮王,似乎像是没有听闻此事似的。根本不表任何态度,人们自然知道,淮王为何不表态,因为郑芝龙是他的岳父。

    岳父亦是三父之一!

    一边是公,一边是私。别说郑成功难办,就是身为女婿的朱明忠,同样也是难办,也正因如此,朱明忠选择了闭门不出,当然,对外界的理由是——大王专心军务,甚至为了表明大王专心军务,参军府还特意“泄露”机密,忠义军不日将要挥师北伐。

    忠义军北伐!

    确实如此,从年前直到现在,十数万大军便在江北大地上调动着,十数万新兵正在征召、训练,上百万吨的粮草辎重更是在河运开通之后,立即往北方运去。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明——忠义军即将北伐。

    既然忠义军北伐,那大王自然也就无暇顾及“家事”了,可家事,总是无可避免的!

    或许对外,朱明忠可以推出去,但是在家里,他却不得不去面对自己的家人!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面对郑灵,朱明忠的语气显得有些低沉,尽管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郑灵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这是一个最基本的常识。况且对于郑芝龙,朱明忠同样也没有任何好感,所以,在对待郑芝龙的问题上,他的态度很明确——杀!

    或许,他是郑灵的父亲,但是,站在国法的角度,郑芝龙非杀不可。不杀此人,如何能告慰隆武帝以及千百万因为投降而被满清屠杀的百姓?如何能告慰天下?

    这个人罪孽太过深重。可以说是罪无可赦!这样的人又焉能不杀?

    “但是……不能杀!”

    一声长叹之后,朱明忠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能杀!

    欲为而不能为,这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郑芝龙是该死,可是天下谁人敢杀他?

    毕竟,他是郑成功的父亲,那些书生一个个的说着“要杀郑氏以谢天下”,可是,万年朝廷之中,谁人敢言杀?即便是白痴也知道,杀郑芝龙意味着什么。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郑芝龙罪大恶极,而且是罪无可赦,正因如此,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出面建议皇上放过他。毕竟谁都不想把天下人的怒火落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在这个时候,大家都选择了沉默。既没有人主张杀,同样也没有人主张赦免。所有人都在观望着。

    “大、大王,是,是臣妾让大王为难了……”

    面上全无丝毫血色的郑灵,看到大王神情中的异样,这些日子同样也看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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